《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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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聚好散-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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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好聚好散
  作者:楼雨晴
  男主角:韩子霁(杨品璿)
  女主角:季向晚
  内容简介:
  情人双双到庙来,不求儿女不求财;神前跪下起重誓,谁先变心谁先埋。
  那天,他许下这一生所能担负的最重誓言,那天,她全心相信,这段深挚情爱足以维系一生一世。
  但,究竟是他太轻率,将一生看得太短,还是她太傻,错估了一世的悠长?
  曾经许下的海誓山盟,成了束缚他的咒语,他走不得、抛不开,那么……
  就由她来解他的苦吧!给不起他要的幸福了,就该放手,她会祝福他,不会让他看见她的眼泪与怨怼。
  因为,相爱一场,她最后能为彼此做的,是记得他的好、爱的甜蜜,成全他的快乐;即便没有缘分白头到老,至少还能好聚好散……
  正文
  楔子
  情人双双到庙来,不求儿女不求财;
  神前跪下起重誓,谁先变心谁先埋。
  “不后悔吗?”下那么重的誓。
  双双起身,她轻问道,温柔拍去情人膝上的尘土。
  “不会。”他笑笑地回应,搂过她的肩。
  这名女子,将她的一切都给了他,若真有那么一天,他负了她,就让他横尸街头又何妨?这是他该偿的,他不会后悔。
  “我也不悔。”她,浅笑盈盈,将身子揉入他胸怀,安心追随。
  就在那一天,他许下这一生所能担负的最重誓言,也是在那一天,她将最纯真的自己,完完整整交给了他,全心相信,这段深挚情爱足以维系一生一世——
  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此情不渝。
  一生一世啊——
  睁开眼,悠悠浅浅的叹息仍绕在舌尖。
  年少时,多么天真,以为一生一世不过转眼,历尽世事后才明白,一生一世不如她想象中的容易。
  不过才十年,已熬得好累。
  是他轻率,将一生看得太短?还是她太傻,错估一世的悠长?
  海,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枯?石,要多久才会烂?千百年来,多少恋人许过这样的缠绵誓约,可又有谁真正见到了海枯石烂?地未老,天未荒,而那些恋人,如今又在哪里?
  她轻轻笑了,笑自己轻信男人的誓言,生死白头的承诺,说来简单,要做到却是如此艰难。
  “放了他吧,他,已经不爱你了。”另一个“她”,如此对她说。
  “我爱你,但我不能辜负她。”而他,叹息着如此对另一个“她”说。
  多可笑,到头来,她的存在竟成了棒打鸳鸯的碍事者。
  曾经的海誓山盟,成了束缚他的咒语,教他走不得,抛不开。
  “向晚,”喊她时总是揉入温柔与暖意的语调,曾几何时多了叹息。“别想太多。”他如此安抚。
  他说:“没有别人,只有你。”
  可是,如果真的只有她,为何他的笑容会一日日沈寂,面对她时,愈来愈勉强、带着深深亏欠?
  如果,真的没有移情别恋,另一个她,又凭哪一点堂而皇之地向她宣告他的所有权?
  “别哭,别用眼泪控诉我。”那个“她”,梨花带雨,楚楚堪怜,在他怀中,被疼惜着。
  抚着另一侧空冷的床被,心也冷得发慌。
  那个发誓今生只属于她的怀抱,已教另一名女子进驻,她其实知道,那些未归的夜里,他是在哪里度过。
  她开始害怕漫漫长夜,害怕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深黑。
  一抹银亮划过寂静夜空,映照得室内短暂一阵明亮,而后,是连玻璃也为之震动的巨响。
  打雷了吗?
  她坐起身,赤脚踩在地面上,推开窗,狂风吹得窗帘一阵狂舞,豆大的雨水打进窗台,地毯迅速湿了一片,狂风豪雨几乎敲痛人的肌肤。
  好久,没下那么大的雨了。
  “向晚,今晚等我,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清楚。”稍早,他匆匆出门前,说了这句话。
  她沈默着,没有异议地接受了。
  “神前跪下起重誓,谁先变心谁先埋……”她默念,两颗清泪滑落颊畔。他是否,还记得许下的誓言?
  远扬的心,背离的誓约,不再爱她的男人……这一切一切,再也不具意义。
  铃声划破寂静,一声声,回荡房内。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她回身,抹去泪痕,深吸了口气,接起电话——
  第一章
  第一话 谜样的女子
  有人说 她是富豪的私生女
  有人说 她是死了丈夫的寡妇
  有人说 她是被包养的情妇
  有人说 她迷诡一如幽魂
  不论何者 结论皆同——
  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她有一头又黑又直的过腰长发,看得出发质极佳,随着举手投足迎风舞动,不经意地撩动人心。
  细致的瓜子脸上,有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深,且亮。
  纤细的骨架,过膝长裙遮去修长足踝,古典而雅致。
  无可否认,她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驻足、再三流连的美丽女子。
  只是啊……这张美丽的脸庞稍嫌苍白了些,再怎么精致的五官,却总觉缺乏情绪。
  她沈默而少言,非必要时极少开口,存在感淡得几近凉薄。
  冰山美人吗?也不尽然,或许说,像是初春流泉,清冷,透明。
  杨品璿停下书写病历的手,支着下颚凝视她。
  “杨医师?”冷泉般无波的明眸回视他,无一丝荡漾。
  被逮着窥视行径,他不慌不忙,甚至不做太多的掩饰,指尖轻敲桌面,朝病历瞥上一眼,墨色字体端正地印着“季向晚”三字。
  “最近睡得好吗?”
  缺乏情绪的脸庞,如今浮起略略的苦恼,细眉儿轻蹙起。“很乱——下,我是说,非常不好。”
  “怎么个不好?可以试着形容看看吗?”
  “有人在说话,好像在耳边,又好像是从脑海深处浮出来的,我很烦躁,没有办法睡。”试着形容出心里的感觉,却发现那很抽象,想表达却太艰难。
  他点头。“记得那些话都说了什么吗?”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爱你,晚晚;除了你,这辈子不会再有别人……一个男人的声音,类似甜言蜜语的承诺。昨天晚上,还听到他说:‘晚晚,我好饿,想吃你做的柠檬派。'可是,我会吗?我甚至不记得自己做过柠檬派。”
  杨品璿专注倾听,半响——“那么,不妨试着做做看,也许你真的会。”
  “可以吗?”她不确定。
  “可以的,下次你再听到什么,试着去感受它、尝试它说的那些事情,说不定它是埋藏在你深沈意识里的东西,也或者,它的存在有某种特殊的涵义,面对它、解开它,才是治本的方法,如果你只是一味地闪躲与害怕,那你永远解不开这个结。”
  “我只是……很担心,万一它下次叫我杀人放火,怎么办?我怕,真的会去做违法的事……”停了下,抬眼看他。“我是不是精神错乱了?”
  更早之前,她甚至以为自己“疯了”。
  “季小姐,你没疯,也没有精神错乱,你分得出现实或幻境,不是吗?那就表示,你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不用太过担心。”
  她低着头,好半天不说话。
  “你一定不懂那种感觉,我记得人生中每个重要的片段,国小、国中、高中、大学的毕业典礼、每一次上台领的奖项,父亲病逝的椎心之痛……但是,最近十年的记忆,总有片片段段的残缺,连接不起来,就好像——一幅上万块的拼图,在不同的角落,坑坑洞洞遗失了好几片,看不清全貌。那种空洞的感觉,有时一个人在深夜里,会害怕得惊醒过来,然后,有一瞬间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那些拼图没有遗失,它透过声音、透过梦境,告诉你它在哪里,等你拼凑回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遗失那些拼图,但是等你一块块地找回它后,就不再需要我了。”他安抚她,这是过渡时期。
  “是吗?可是,我已经一个礼拜睡不好。”她这次的气色,比以往几次都要苍白。
  杨品璿凝视她片刻。“我开些药给你,如果情况没改善,下礼拜再过来。”
  说话的同时,笔下迅速滑动,加注几行字。
  “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无声地摇头。
  “梦呢?最近还有再作梦吗?”
  她摇头。
  “好。下次你再听到什么或梦到什么,记住它,下回来时告诉我,有没有问题?”
  “没有。”能说的,也只有他了,她不敢将这些事告诉任何人,朋友总以怪异的眼神看她,他们不懂;而母亲,看着她的眼神太伤心怜悯,当她是受了太大的打击,可问题是,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受了什么打击。
  她只能求助于心理谘询师。
  这段时日,若不是藉由这样的方式抒发,她恐怕早就疯了。
  杨品璿点头,合上病历表,按铃,护士推门而入,他将病历递出。“带季小姐去取药,顺便预约下次回诊时间。”
  “好的。季小姐,请跟我来。”护士对她不陌生了。科技在进步,现代人的竞争多、压力大,相对文明病也少不了,使得心理谘询的行业也成时代主流,这家私人心理谘询诊所从开业到现在,还不曾担心过“客源”的问题,只是,她想不通这空谷幽兰一般清灵秀静的女子,究竟有什么压力,需要近一年的心理谘询?
  她只知道,她叫季向晚,每次预约,杨医师会交代以这位季小姐为主,其余都可以暂缓;还知道,每次她来,待在谘询室内的时间总是超过一般病患的双倍,有时甚至整个下午挪空了等她。
  季向晚起身跟在护士身后,走出这道门前,步伐迟疑了几秒——
  “晚上,我会试着做柠檬派。”
  望着流理台上的材料,整整半个小时,她没有任何动作。
  然后,她闭上眼,让思绪沈淀,什么都不去想,再睁开眼时,取面粉加水、打蛋……凭着本能在动作,逐步将它完成。
  最后,她盯着由烤箱端出的柠檬派,发怔。
  她真的会做。
  切下一小块品尝,出乎意料地美味。
  她以前不只做过,还做了许多遍,否则动作不会如此纯熟,完全不需思考便知下一个步骤。
  以往,她是为谁而做?谁最爱吃她做的柠檬派?为了那个喜欢吃小蛋糕的人,她花上许多心思去钻研西点……
  想不起来,一片空白的脑海,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记得,自己是八个月前搬入这间小公寓,辞去原有的工作,断绝与朋友的联系,抽空所有的感觉,日子过得恍恍惚惚。
  到后来,脑海渐渐记不住太多事情,记忆逐渐与她的生活一般,空白了起来,她就算努力去想,都记不起来了。
  当她发现,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记不起早餐有没有吃、中餐又是如何打发,有时极饿却想不起多久没吃东西……甚至于十分钟前做了什么,十分钟后已然遗忘。
  她开始恐惧,害怕这空得发慌的感觉,像是有个又深又暗的无底黑洞,威胁着要将她吸入,吞噬了她的记忆、她的情绪。她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存在感,脸蛋再美还是惨白、失温的身体总是冰凉,怀疑自己只是一缕幽魂。
  她是在那个时候,找上杨品璿。
  必须承认,他是极优秀的心理治疗师,倾听她的状况、引领她抒解情绪、教导她如何面对那片空白。
  他的存在,令她感到安心,在那个黑洞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她觉得自己就要被吞噬殆尽之际,他出现了,并且伸手拉住了她。
  她终于感觉到心跳,感觉自己还活着。
  一点一滴,找回遗落的知觉,她记起了许多事情,虽然还有片片段段遗落在不知名的地方,但是她知道,他会带着她,慢慢找回来。
  十点整,门铃声响起,一秒不差。
  她拉开大门,没多花半秒去确认门外的人。
  他登堂入室,自行取出男用拖鞋换上,态度是如此地理所当然,自在得像是做过千百回。
  身影定在餐桌前,回身,挑眉迎视她。“真的做了?”
  “我以为我告诉过你了。”
  是,她说过。“我可以吃吗?”
  “可以。”
  切下一小块送入嘴里,口感松软而不腻,意料之外地可口。
  “上上个月,你先织了围巾再织毛衣;上个月你试过素描、水彩画;上个礼拜,你顺手煮出的家常菜让我以为你出过食谱;这个礼拜,发现你对点心烘焙很拿手……请问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杨品璿斜倚餐桌,瞧着她。
  她目光定定地注视桌面。“我也想知道。”
  杨品璿挑高眉,不予置评,拉开椅子落坐,缓慢而悠闲地品尝她刚发现的长项——柠檬派。
  “你喜欢?”每次看他进食,都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很不错啊,松软爽口,不甜不腻,恰到好处——对了,我可以吃光它吗?”
  “你想的话。”反正她留着也没用。
  “你不喜欢吃小点心?”
  喜欢吗?她思索半晌。“我不知道。”
  烹煮食物是凭本能,东西吃进去,止饿并且维持生命迹象,至于喜不喜欢——她没有感觉。
  “真糟糕的发现,可不是?”一个没有喜好的女人,对食物的感觉永远仅只于不难入口;过腰长发是因为没想过要剪,而非偏好;穿着是因为习惯;房子的摆设永远没概念……
  她遗落的,不只是记忆,还包括了情绪、好恶。
  唯一能猜想的,是她究竟遭遇什么极度的伤恸,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在无法承载的情况下,唯有抽空所有的感觉,才不至于逼疯自己。
  吃完点心,他进入浴室冲澡,出来时只在腰间围了条毛巾,发梢还滴着水。
  她抱膝蜷坐在房内的单人沙发上,神情空白。
  “想什么?”他问,弯身与她平视。
  如果她能有什么好想就好了。
  一个人独处时,总会一不留神便陷入恍惚状态,有时夜里惊醒,常是睁着空洞的眼任时间流逝,今晚如果不是他在这里,她可能又会失神呆坐到天亮了。
  取来干毛巾,替他擦拭湿发,他目不转睛,眼对着眼,凝视那双总缺乏情绪波动的眸子。
  素手穿梭在发间,对上他的目光。
  对时下女子来说,他实在是极具魅力的男子,有良好的职业、不俗的谈吐,优雅的外表下包裹着颀长而劲瘦的身形,还有一张世俗标准称得上俊俏的面貌,这样一个男子,只要有心,要掳获任何女子的芳心都不是难事。
  更早之前,她甚至对他的一切没有任何认知,后来,一再由不同的人身上读出那些因他而来的倾慕,才逐渐对他的出色有所体悟。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与她纠缠?一个对外界接收能力有障碍的女人?
  她不懂他,不懂他想什么,不懂他要什么。
  从她鲜少有表情的秀致容颜读出些许浮动,那叫困惑,心知这情绪是由他而来,杨品璿心情愉悦,嘴角勾起浅浅笑弧。
  纤素长指拨了拨他垂落额前的细发。“头发,长了……”她喃道。
  “会不会修?”他问。
  思索,脑海依然空白。
  季向晚摇头。“我不知道。”
  “那就剪剪看。”找来剪刀塞入她掌心,随意往地面一坐,毫不在意白老鼠身分。
  会不会做菜,他要她试;会不会织毛衣,他也要她织;会不会煮咖啡,反正她煮了他就喝;就连头发,都洒脱地交给她去剪——像是乐趣般,每天挖掘出一点东西,看看她到底还会些什么。
  他也在玩拼图,拼的是她,她知道。
  这,是他和她在一起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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