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住口、住口!”
“我若是死了,还有谁能如此讨好你?”新郎终于不耐烦了,用一个深切的吻,堵住新娘喋喋不休的嘴唇,心里无奈的想着,并不是他在欺负人,而是她太叛逆了,谁教她这么不乖、不配合不温顺,害得他失去风度,变得和她一样任性——果然是近墨者黑啊!她该怎么办?
罗炎儿眼着眼睛,身子很疲惫了,精神却是异常清晰。躺在身边的穆檀悦似乎在沉睡,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满室的灯光仍璀璨如火焰,她有些困难的转头去看他的侧脸。
他入睡的容颜显得很柔软,好像个安逸的孩子。虽然平时他也表现得很柔和,但言行举止透露出的霸道是掩盖不了的,那高高在上的态度,总是带给她气愤与屈辱感。
假如穆檀悦能够事事以她为先,敬重她、不勉强她,那么她是不是就会心甘情愿的陪在他身边,和他相恋,并且相信他是真的喜爱她,而非看重她王女的身份能给他带来的许多利益?
灯光渐渐的黯淡了,罗炎儿想不出答案,唯一知道的是,就算穆檀悦是这个死样子,也还是有办法令她动情……为什么她这么没用?
“你,睡了吗?”罗炎儿不由自主的开口发问,声音有点沙哑。
穆檀悦一动不动,没有回答。
罗炎儿支起身,低头看着印满肌肤上的斑痕,每一个都是穆檀悦留下的痕迹,印证了他们有过的激情。
她赶紧弯下身,捡起地上的衣袍穿好。
旁边的他似乎睡死了,毫无动静。
这很反常,武艺高强的穆檀悦警觉性非比寻常,不会这么放松。罗炎儿愈看愈不对劲,穆檀悦不会是刚才太“出力”,出了什么问题吧?
一想起不久前的激烈缠绵,羞耻的红光顿时爬满罗炎儿的睑颊。
她记得穆檀悦的手掌和身体都是那么的温暖,暖到她心底最深处都在发烫……她知道除了穆檀悦,她是不会忍受别人这么对待她,肆意的侵占她的一切,从心到身体。
即使是死去的未婚夫,她也未必能忍受如此霸道的掠夺。“穆檀悦,你还好吧?”罗炎儿轻声问。
他也轻声的应了一个字,“嗯。”
原来他并没有入睡,但是明知她清醒了,他眼睛也不睁开,应完话又继续装睡,他不担心她乘机逃走吗?
如今她体内的药效已经退得差不多了,虽然身子被他“折磨得酸疼不己,但还是有力气跑路的……”
罗炎儿穿上绣花鞋,蹑手蹑脚的走出新房,把门关上之前,多看了床上的男人几眼,他还是文风不动。
那么,她偷溜了,不客气了!
门外没有守卫,四周异常安静。
罗炎儿小心翼翼的东躲西藏,出了院落,绕过园林,走出长廊,越过厅堂,来到王府大门前,一路走得异常顺利,没有任何阻碍。
人都到哪里去了,怎么连个守卫也没有?罗炎儿感到十分怀疑,怀疑是不是穆檀悦又安排了什么陷阱,正在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心生疑虑,停滞在门前,进退不得。
这时,大门忽然被打开来。
“抬进来,轻一点。”两个小厮一人搬东西,一人拿着大锁和钥匙走进门,冷不防的放眼一看,就见到罗炎儿站在前方。
两人吓得惊呼出声,倒退三步!
罗炎儿纳闷的看他们,不晓得自己披头散发,鬼气森森的样子有多吓人。
那两个小厮打量了她半天,确定她是个活人,这才回过神来,站稳脚跟。
“姑娘,三更半夜的穿一件白袍子杵在门边,你想吓死人啊?”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罗炎儿问他们。王府里的下不,不是每一个都见过她,她却觉得人人都该认识自己。
小厮们耸耸肩,大半夜的,也看不出她的气质有多么高贵不凡,或是她究竟是主子还是仆人,只能摇着头,从里面把门锁死,自顾自的去干活。
走过罗炎儿身边时,其中一人顺口告诉她,“姑娘,快去休息吧!”
罗炎儿无言,看了门上的锁一眼,忽然萌生幻觉,自己似乎在这一刻被锁住了。
大门外,同样没有护卫,然而她却没有逃跑的欲望,目光一转,发现小厮手里的篮子,罗炎儿发问:“你们在做什么?”
她看见了,篮子里装满了花,一朵朵都是她熟悉的玫瑰。
“听说是刚成为王妃的郡主喜欢这种花,所以王爷老是叫人去采买鲜花,来更换那些已经凋谢的。”小厮又道,不再搭理罗炎儿,快步而去。
罗炎儿愣在原地,脑海中流窜过一阵奇异的光芒,她想起自己经常能看到窗外的玫瑰鲜艳如新、花开不谢,永远是那么娇美
那其实不是真的,花儿怎么可能永远不枯萎?
那其实都是穆檀悦为她安排的,为了让她看得安心,却从没说过他做了多少事来讨好她。
肩膀的箭伤仍隐隐作痛,然而她已挤不出对抗穆檀悦的决心了,罗炎儿转过身,慢慢的顺着原路走回新房。
房里有几盏灯烧尽了,光亮又减弱了几分,罗炎儿走到床边,看着穆檀悦一成不变的睡脸,心里头暖暖的,又有点闷。
她赌气的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
穆檀悦无奈的张开眼睛,拿开她的手,“怎么不乖乖睡觉,你不累吗?”
“少来,你知道我出门了。为什么装睡?为什么府里没侍卫?”
穆檀悦揉了揉眼睛,手捂住脸,表情不让她看见。
“说话!”罗炎儿坐到床上拍着他的手臂,存心吵得他不能清净。
“我和你爹娘有个约定。”穆檀悦受不了她的追问,坦白道:“他们要我给你名分,又要我给你机会,放你自由。”
罗炎儿震了震,一脸迷茫,“把话说清楚!”
“我和他们约定给你离开的机会,只有一次,就在今夜!假如你走了,我不去追,给你一段时间让你自由,但是你的身份仍是我的妻子。”
罗炎儿没想到爹娘居然会为了她,向穆檀悦取得如此不公平的机会——表面上,他们积极的把她推给穆檀悦;暗地里,却还是顾忌她的情绪,为她设想。
她感动得口齿不清,“假、假如……我没走呢?”
“那么他们承诺了,永远不管我们的事,我也永远不会放开你。”穆檀悦坐起来,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露出一个灿烂得有点刺眼的笑。
罗炎儿不假思索的挥出一拳,对准他高挺的鼻粱。
他晃了一下,闪避开。
她急忙转身,跑出新房。
穆檀悦比她更快,拦截下她,拉扯之间,巧妙的将她甩到床上,让她落入他温暖的怀抱。
“来不及了。”钳制住怀里的人儿,穆檀悦先声夺人,“是你自己回来的,我知道,你没有走,这是你的选择,不要退缩!”接着他不由分说的用一个个甜得腻死人的吻,封杀新娘子的所有反驳。
他一直守在新房,想着她可能选择的路,每一条都是远离他,让他输掉了与她双亲的约定。
他已经做好准备,数着她离开的日子,等她自由够了,再抓她回来。
没想到,她留下了!
她没有走……
穆檀悦随手一挥,熄灭了室内残存的灯火,黑暗袭来,掩盖了他极少外露的神情一那上扬的嘴角、含笑的眼眸,形容不出的满足与欢喜,可惜罗炎儿都看不见。
“放下你的烦恼,陪在我身边,炎儿。”
第7章(1)
这段时间里,他们一直留在檀王的住处,与罗炎儿朝夕相处,也因此免去了女儿回娘家的各种礼节。
在娘亲不厌其烦的劝导,和穆檀悦体贴入微的柔情攻势下,罗炎儿的抗拒之心逐渐软化。
“炎儿,娘都是为你好,相信娘。”王妃临走前又对罗炎儿重复说教。“不要胆怯,我的女儿是不会逃避的,留下来,为了家族的荣誉和自身的尊严,认真当一个称职的王妃。”
罗炎儿静静的听着娘亲的话,静静的思索着认识了穆檀悦以后,“逃避”这两个字就开始长久盘旋在她脑海里,为什么她不敢勇敢的对付他?
原因她是知道的——她怕自己爱上穆檀悦,背叛了三皇子,又输给一个处处牵制她的男人……
在天清气爽、云淡风轻的早晨,穆檀悦陪着罗炎儿送走了她的双亲。
罗炎儿异常的安静,直到随着穆檀悦回王府后,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认命接受了现实。
“你在想什么?”穆檀悦打趣的问,有些不相信她会就此认命,乖乖的顺从他,不再惹是生非。
罗炎儿摇摇头,无力理清紊乱的思绪,她默默的跟随穆檀悦,走在偌大的王府里,纳闷自己竟没有离开的冲动了。
两人成亲后,她才发觉,其实一切都没改变,只不过多了一个束缚彼此的名义罢了,还有……她稍微自由了一点。
他不再随便封她的内力,灌她喝软筋的药,还给了她随意行动的权利……如此一来,她逐渐失去了斗志。
“留下来,我答应不再欺负你,我们别争了,好吗?”穆檀悦出其不意的搂住她的腰身,柔声问着。
罗炎儿一怔,低头看着地上两人紧密相连的身影,前进的脚步停滞不动。
穆檀悦向后挥了挥手,霎时间,附近的下人都退到十万八千里去。
罗炎儿察觉到他的举动,觉得很羞耻,踢了他一脚。“又不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你做什么非礼的事,干嘛把人都赶走?”
穆檀悦看着衣摆处的脚印苦笑,又想到她出脚的力道不算重,笑容里滋生出别的东西。“我是怕人多,你会一直低着头,不敢见人。”
她霍然抬头瞪他,“你在嘲笑我!方才说什么不会再欺负我了,马上又说话带刺的,出口伤人!”
“……”这算不算是欲加之罪?
“简直没有半点信用,让人无法信任!”
“我道歉,我错了,我保证今后绝不出口伤人。”满足了吧?
“那是不是要言不由衷的说些假话来哄骗我?”
“郡主,你在闹别扭了?”穆檀悦说话的口吻变了,不轻佻也不柔和,而是像慈善的长辈对待顽皮的晚辈那样,充满了包容。
罗炎儿无意识的摸了摸受过伤,仍未痊愈的肩膀,那一箭的决心真的就这样消融了吗?她不知所措,想了想,问穆檀悦,“你此时有空闲吗?”
“当然。”为了陪伴新婚妻子,许多重要的事务,他都丢一旁去了。
“你府邸的练武场在哪?”
“……”穆檀悦觉得不回答她比较好。
罗炎儿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摇晃了两下,正气凛然的盯着他,要求道:“跟我打一场,马上!”
“为了什么?”
“你要是输了,以后就听我的。”深知自己不是穆檀悦的对手,罗炎儿仍想尝试与他决斗,也许她有赢的机会。
“若是你输了呢?”穆檀悦有点兴趣了。
罗炎儿仰望他,撇了撇嘴角,低声道:“我把自己交给你。”
“我们可以在床上打吗?”
她先给他一记硬拳。
她很清楚穆檀悦很强,不仅在武艺方面,还有他的意志力也比她坚强一无论遇到什么难题,他都不会退缩、不会逃避、不会迷惘,坚持到底,不管得失,全凭自己的意志行事。
其实他比她还要任性……
在穆檀悦坚定的眸光注视之下,罗炎儿觉得,掉进陷阱里也没什么,如果她赢不了,那就干脆向他认输吧!
这世上是没有奇迹的……
罗炎儿躺在练武场上,气喘吁吁,全身无力;穆檀悦坐在她身旁,让清爽的凉风把一身热汗吹走。
“你有什么感觉?”他看着悠悠的蓝天,惬意的问。
一个胜利者问失败者有什么感觉,这算不算是在欺负人?
罗炎儿感觉他很欠揍,但她就是揍不倒他,怎么打都不是他的对手……她沮丧的闭起眼睛。“你很让人讨厌。”
“除了你,可没人这么说。”穆檀悦耸了耸肩。
“你对别人会像对我这样吗?”刺激她、挑衅她、压迫她……罗炎儿想到自己被他欺负的情况,心里仍旧不太平衡。
穆檀悦想的却是自己关心她、照顾她,积极追求她的情况,“确实没有对别人——你以外的人做过同样的事。”
罗炎儿睁开眸子,转头瞪他,“为什么只针对我一个?”
“我喜欢你呀!”他朝她笑,笑得灿烂无比。
罗炎儿咬牙切齿,“被你喜欢还真是不幸,假如你的感情再深厚一点,我岂不是要被你欺凌至死?”穆檀悦见她又羞又怒,总算意识到他们两个所想的情况大概不一样。
“你认为我会伤害你?”罗炎儿一手按住箭伤未愈的肩膀,知道迁怒别人是不对的,但又忍不住想着他确实害她不浅,今后她不知道还会不会为他受伤?
“假如你要把一箭算在我头上,我也能理解,随便你报复出气。”穆檀悦大方的掀开披在身上的袍子,露出肌理分明的上半身。
“我又不是那种无理取闹、不分青红皂白之人……”罗炎儿讪讪然的侧过身,背对着他。她会因为他而受伤,多半是她自找的,实在不能怪罪穆檀悦。
“是吗?”他怪笑。
她禁不住瞪他,却正好看见他光裸的肌肤上有着不少激情时留下的痕迹,一个个暖昧的牙印与抓痕,提醒着她在他的引领下,曾经多么狂野。罗炎儿的心又慌了,曲膝紧抱自己,好像一只发脾气的松鼠,缩成一团。
“我一直都不想输给你……”她闷闷的说。
穆檀悦手一伸,硬是将她带入自己的怀里。“比起当我的妻,你更想做我的敌人吗?”
罗炎儿摇头,她只是不想让他占上风,娘亲说她的想法很孩子气,告诉她征服一个男人,依靠的不是武力而是柔情,要是能让穆檀悦迷恋上她,自然就会对她依顺,对她俯首称臣。
可是穆檀悦比她更擅长柔情攻势,她根本斗不过他。
罗炎儿十分感慨,回想起初次遇见他的时候,漫不经心的自己,心思叵测的他……当时她完全没想到,日后穆檀悦会成为她的夫君。
“你已经输给我了,炎儿,按照约定,以后要听我的话。”
穆檀悦带着笑意的宣告,在罗炎儿脑中回荡。
她很疲惫,整个人赖在他的胸怀,犹如一只飘零的船只,终于回到了可以依赖的温暖港湾。
罗炎儿发现自己从未如此依赖过三皇子……
她一直以为,恋人之间就像她与三皇子那样,各自独立、互相喜欢,然后一切都任她安排来证明三皇子对她的感情是真的;然而穆檀悦不是三皇子,不会迁就她,他对她的“爱”与三皇子截然不同。
“要不要反悔呢?”穆檀悦的提问,打断了罗炎儿的思绪。
她眨眨眼,背靠着他,看不到他的脸,耳朵被他轻柔的嗓音吹拂着,疲惫的身躯渐渐酥麻了。
“我回答不了,除非我们请彼此的师父出来打一场,才能判断谁更强。但你说,除我之外,没遇到对手……”
“你怀疑我的话?”
“不,我只想对于你的话补充三个原因。”罗炎儿不太想听,她的经历告诉她,穆檀悦说出口的一定没好话。
可她还没来得及拒绝,穆檀悦已继续高谈阔论,“第一,你师父来头不小,别人不敢害你师父丢脸,所以放过你。第二,你是平阳王的掌上明珠,别人不想得罪你的家族,所以放过你。第三——”
“够了!”她不要听!他就是这么爱打击她的自尊,所以她才讨厌他!
“第三是,你太漂亮了,别人舍不得对付你。”穆檀悦的语气渐渐变了调,仿佛是在逗弄人似的,连声音都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