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浩杰苦笑道:“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巴一飞的情况?这是她大嫂,又来要钱了。”
闫浩杰的话音一落,巴一飞的嫂子范佳就大喊道:“大家过来给我评评理,当初我家那口子学习挺好的,可就为了供他这弟弟上学,早早就辍学不上,整天在地里刨食,汗珠子摔八掰赚的那点血汗钱全供他上学了,他现在出息就不认他这大哥了,有他巴一飞这么当弟弟的吗?”
范佳跟巴一飞这一闹周围早就围了一圈的人,看范佳的穿着打扮分明就是个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文化的妇人,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忍不住就偏向他,小声议论起来,说巴一飞是白眼狼,是他有能耐就忘本,总之这样的话很多,还都不好听。
瘦瘦小小的巴一飞此时脸色的是青一阵、紫一阵的,急道:“嫂子咱们话去我办公室说,别在这,多丢人。”
范佳趾高气扬的道:“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什么去了,巴一飞我就问你,你侄子结婚的新房你出是不出?”
巴一飞很是为难,他想出,可实在是没钱,他那侄子张嘴就要在县里买房,七千多一平啊,巴一飞东拼西揍到是能给他出个首付来,可他这嫂子是死活不干,说什么你巴一飞当这么大的大夫能买钱?就忍心看你侄子跟你侄媳妇每个月勒紧裤腰带苦巴巴的还房贷?忘了你哥当初是怎么供你上的这大学吗?非让巴一飞出全款。
一百多平的房子全款买的话可要八十多万,巴一飞砸锅卖铁也弄不到这么多钱啊,跟他这嫂子、哥哥是好话说尽,可却一点都没用,他们一家人就认为巴一飞欠他们的,没有他们家,就没有巴一飞今天,这钱无论如何也必须得巴一飞出,不出就是忘本的白眼狼,没事就来跟巴一飞闹,算上今天这次已经四次了。
以前到还去他家闹,今天好直接闹到单位来了,巴一飞这脸丢得,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焦腾飞今天没手术,这边一闹,也出来了,他双手抱在胸前冷笑道:“我说老巴啊,你能上大学可全靠你这些哥哥姐姐,现在你马上就要当主任了,给你侄子买个新房算得了什么?”
一听这话巴一飞差点没晕过去,恶狠狠的看着焦腾飞,恨不能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范佳不停这话还好,一听这话立刻手里用力揪着巴一飞的衣领大喊道:“好啊你个巴一飞,你都当主任了,还跟我哭穷,巴一飞今天我话给你了着,这房子你买也得买,不买你也得买,要是我们家儿子结不了婚,我就死你这。”说到这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的道:“哎呀,活不了了,没办法活了。”
巴一飞脾气也上来了,狠狠瞪了一眼给他架秧子起哄躲在一边看热闹的焦腾飞,突然道:“嫂子你起来,房子我买了。”
范佳上一秒还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就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可一听这话立刻脸上有了笑模样,擦擦脸上的泪水蹭的站起来道:“老六你说的是真的?”
巴一飞铁青这脸,捏紧了拳头道:“真的,嫂子我说话算数,你给我点时间,我弄到钱就给你送去,你也别走了,就住我家,什么时候拿到钱你什么时候走,行吧?”
巴一飞之所以让范佳住他们家,就是怕她不信自己的话,又跟自己闹。
范佳笑道:“好,我就说老六你是个知恩图报的爷们,怎么肯能看着你侄因为没房子结不了婚?行,那嫂子就先去你家了。”
巴一飞看着范佳离开的背影,差点没把牙给咬碎了,他仰起头长叹口气,脸上有着深深的落寞,此时巴一飞的心里是痛苦的,家里这些兄弟姐妹没事就来跟他要钱,他儿子想花点钱上个重点高中都拿不出来,为这事可没少被他媳妇、孩子埋怨,巴一飞难啊,所以他想当这个主任,多赚点舔这个无底洞,不当这主任,他砸锅卖铁也满足不了这些亲戚的胃口。
本以为胜券在握,谁想半路杀出个米子轩来,让巴一飞所有愿望都落了空,今天范佳来科里闹的这一出,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米子轩,一下连他也恨了起来,不是他,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范佳一走,看热闹的人很快就散了,米子轩跟闫浩杰回了办公室,米子轩道:“这巴一飞老家是那的。”那天这事他到是忘了问了。
闫浩杰一拍头道:“忘了跟你说,巴一飞跟你还是老乡那,也是丰县的,老家是……是……是那个村的着?到嘴边怎么就想不起来了那?”
米子轩给他倒了一杯茶道:“慢慢想。”
闫浩杰皱眉苦思了半天突然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白台村的。”
米子轩吓了一大跳,惊呼道:“什么?那的?白台村的?”
难怪米子轩如此大惊小鬼,因为白台村就是田思阳家所在的村子,他不但去了两次,还帮村里解决了今年苹果的销售问题,但村里按说有巴一飞这么个在市医院当大大夫的人,怎么从没听村里人提起过那?就连田思阳都没跟他说过,这可有点怪。
闫浩杰点点头道:“就是白台村的,前几年我还跟巴老师回去过一次,他家亲戚一部分在村里务农,一部分在县里,这一家老小几十口子的人全都指望巴老师,也够他难的了。”
米子轩皱着眉头想了下,琢磨着下班后得给田思阳打个电话,问问巴一飞的情况。
时间过得飞快,到了下午下班的点,巴一飞一脸愁云的回了家,按理说他这大大夫住的房子肯定不会太差,但谁能想到他们一家三口人挤在一个楼龄足足三十多年的老楼里,并且面积还相当小,也就四十多平。
一进门巴一飞的老婆余晓杰几步过来道:“你怎么让她住到咱们家?她住这,咱们住那去?”
巴一飞家确实地方小,孩子大了得一个房间,他跟妻子一间,卧室还都不大,现在又多了个范佳,实在是没地方住了。
巴一飞烦躁道:“让她晚上跟你住,我睡客厅,实在不行我就去医院凑合一夜。”
说到这巴一飞突然道:“咱家房本那?”
余晓杰立刻急道:“你要干嘛?”
巴一飞无奈道:“干嘛?卖了把钱给她让她拿走,你知道她今天干什么了吗?她跑去医院跟我闹,我这脸算是丢尽了。”
余晓杰可以忍受范佳这些人隔三差五就来家里打秋风,也可以忍受他们有事没事就来要钱,但却是万万忍不了丈夫要把房子卖了,把钱给他们。
余晓杰立刻大喊道:“巴一飞你把房子卖了我们娘俩住那去?”
房门开了,范佳一手抓着一把瓜子,一手捏着一粒瓜子丢到嘴里,嗑开后直接把瓜子皮吐到地上,她听到了余晓杰的话笑道:“弟妹啊,这破房子卖了就买了呗,你有什么心疼的,你们家巴一飞有本事,买个大房子住不比住这鸽子笼舒服?”
余晓杰眼泪都下来了,一把揪住巴一飞的衣领道:“巴一飞你要是敢卖房子,我就跟你离婚。”
巴一飞心情糟糕透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道:“等我当上主任,赚到钱咱们在买个大的,把这个卖了,咱们先租个房子住。”
余晓杰暴呵道:“你放屁,巴一飞,我看你敢动这房子。”
范佳在一边阴阳怪气的道:“弟妹啊,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们家巴一飞有本事,这房子卖也就卖了,回头买个更大更好的不就得了,何必住这破地方。”
余晓杰终于是受不了了,怒道:“你放屁。”说完就往房间里跑要去拿房本让后回娘家。
巴一飞猜了妻子要干什么,赶紧追上去,伸手就要去抢房本,余晓杰哭喊道:“巴一飞你混蛋,你给我松手。”
巴一飞终于失去了耐性,竟然一个耳光抽到余晓杰的脸上,他愣了,余晓杰也愣了,两个人结婚这么多年,要说没红过脸是不可能的,但巴一飞从没动过余晓杰一个手指头,但今天为了他家那些亲戚,他竟然打了自己的妻子。
巴一飞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余晓杰捂着脸是泪如雨下,她失望的看着巴一飞,没说一句话,调头就走,如果她骂几句,巴一飞心里还能好受些,可余晓杰却什么都没说,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走了,这让巴一飞心里难受得要死,他知道自己妻子对自己是彻底失望了。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巴一飞一个人坐在一个小饭馆中,一口口喝着闷酒,也不知道他喝了多久,七尺的汉子,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是嚎啕大哭。
周围的人看着巴一飞,都不知道这个七尺的汉子怎么会哭得如此伤心。
自家事自己知,巴一飞知道自己跟其次完了,彻底的完了,他们会离婚。
第五百四十九章 特大医疗事故
巴一飞年少爱慕的人确实是焦腾飞现任妻子,但是现在离开他的是跟他相守半生的妻子,初恋在不舍,但也只不过是年少时遇到的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而已,早已经深埋心底逐渐模糊,如何能跟他相守半生的妻子相比?余晓杰的离开,对巴一飞来说是有生之年来最沉重的打击。
一个男人最失败的是什么?最失败的就是在自己最爱的人眼里看到浓浓的失望,余晓杰没有跟他吵,也没有跟他闹,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但这比跟巴一飞大吵一架,还要让他感到难受,只因为他在余晓杰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失望。
巴一飞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到这般田地,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知道自己错了,可又感觉自己没错,他清楚他对家里这些兄弟姐妹一次次的妥协、忍让并不会让他们明白感恩,反而会助长他们的贪婪,让他们越发的得寸进尺,他知道这是错的,可他又认为如果没有他这些兄弟姐妹的帮衬以及当初的让步退学,他绝对不会有今天,十有**也会跟他们一样成为一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根本就不会成为今天患者、家属敬仰的巴大夫,所以他应该帮他们一把,这似乎又没错。
此时巴一飞的心情是纠结的,是沉重的,更是悲伤的,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是错了,还是对了,他从没感觉自己活得这么失败过,现在他想的就是求醉,大醉一场也就不会如此的难受了。
在巴一飞买醉的时候,米子轩也把电话打到田思阳那,让她帮着问问巴一飞的情况,田思阳很快就把消息反馈回来,巴一飞确实是白台村的人,更是当年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但田德亮这些人之所以根本就不提他这个当年全村人的骄傲,就是因为巴一飞那些兄弟姐妹,打巴一飞参加工作后,这些人隔三差五就去找巴一飞要钱、要物,逢年过节更是想方设法的让他回来,因为只要巴一飞回来,他们就能提条件、要好处。
一年两年行,时间一长巴一飞那抗得住?最近这些年是真的怕了,根本就不敢回来,时间一长村里人也就逐渐忘记了巴一飞这个曾经全村人的骄傲,慢慢的也就不会提到他了。
米子轩听后是苦笑连连,他不知道该说巴一飞傻好,还是说他是个感恩图报的人好,就算当年你们一家人倾尽所有供你上学这份恩情比海还深,你发达了是要拉一下家里的这些亲戚,但是这样的事是要掌握个度的,不能他们说什么你就尽量满足他们,这非但不会让他们感到知足,反而会让他们得寸进尺,于是就出现了今天白天的事。
米子轩是真想说巴一飞这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这么多年的大夫也算是白当了,怎么连这点事都看不清楚?医生这个职业每天面对的都是生离死别,见惯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所以对世态炎凉这句话有着很深的理解,但偏偏巴一飞这老大夫竟然幼稚到这种程度,办的这都什么事?难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米子轩懒的多想了,跟田思阳说了会肉麻的情话就挂了电话,接下来他就要静下心来想想能不能靠巴一飞的情况为突破口,让老巴这头有些没脑子的倔驴乖乖听他的话拉磨干活。
次日一早米子轩就见到了愁眉苦脸的巴一飞,一夜的功夫他竟然好像老了十多岁似的,满眼血丝,胡子拉碴的,头发也有些凌乱,焦腾飞看到老对手成了这个德行,自然是坐在那幸灾乐祸,换成以前巴一飞看焦腾飞这个表情,肯定要没事找事的讥讽他几句,可今天巴一飞却一点这样的心思都没有,早上余晓杰回来了一趟,不是跟他和好,而是递给他一张离婚协议书,出了这么大的事,巴一飞心情如何能好得了?他又那有心思跟以前似的跟焦腾飞明争暗斗?
巴一飞落寞的神情米子轩看在眼里,但也没说话,跟以前一样当他的泥菩萨,除了一开始说交班两个字外,之后就在也不说一句话了。
查房结束米子轩跟闫浩杰这倆难兄难弟继续在办公室看报、玩游戏、扯闲篇,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护士长阮美晨屁股着火一般门都不敲就闯了进来,一进来就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米子轩放下手里的茶杯道:“怎么了?”
阮美晨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巴一飞不知道怎么搞的,把人髂腰动脉给弄断了。”
这话一出米子轩跟闫浩杰大惊失色蹭的站起来,异口同声道:“什么?”
也难怪倆人吓成这样,髂腰动脉可是下腹腔中最大的动脉,这动脉断了的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患者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出现失血性休克,几乎是没救的,实在是髂腰动脉太大,别说断了,就算是弄出个口子来,血都会跟从高压水枪中激射而出的迅猛水流般汹涌而出,毫不夸张的说,血能从腹腔中一直喷到手术室的天花板上,如此凶猛出血怎么结扎止血?
因为是髂腰动脉,是不可能跟普通血管似的在出血点上下两端用止血钳夹死,行结扎止血,髂腰动脉是供给下腹部脏器组织的主要动脉,没了它为脏器组织运送血液提供养分,这些脏器组织都会坏死,所以是不可能进行结扎止血的。
只能行血管修补术,但这是动脉啊,还是下腹部最大的一条动脉,血跟高压水枪中喷出的水柱似的,怎么缝?看都看不清楚,就算强行止血,但因为出血量太大,哪怕开六条静脉通道给患者补充血液,但也没有失血的速度快。
就好比那道操蛋的数学题,一个水池中有一个出水口,一个入水口,光开入水囗要5个小时放满;光开出水口半个小时放光。问:同时开要多久放满?这不是扯淡吗?怎么可能同时开,还能把水池注满?
患者的情况就是这种情况,除非有人能在非常短的时间内行血管修补术,不然患者必死无疑,但这种大动脉破裂出血,别说小小的合德市市医院有这样的能人了,就算是京医大第一附属医院里的一干大专家、大教授也没这个本事。
实在是情况太棘手了,出血量又快又迅猛,这样的情况下怎么缝吗?没有术野,看不见,盲缝?这本事先不说有人有没有,就算有人有,可血跟高压水枪中喷出的迅猛水柱似的,去势太猛,刚缝了一针,顷刻间就会因为血液汹涌而出产生的巨大压力把缝好的一针给扯开,造成更大的破损,出血量会更大。
所以患者出现这样的情况几乎是双脚踏进了鬼门关,想救都难。
今天巴一飞有一台直肠癌根治术,不然也不会造成髂腰动脉断裂的情况,但正是因为这个情况,这事麻烦了,这是重大医疗事故,毫不夸张的说,刚进医院没几年的小年轻都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但是在医院干了小二十年的巴一飞却偏偏就犯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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