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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秾李夭桃- 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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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零章 挣钱很难

    李小幺步子顿了顿,指了指婆子示意落雁,落雁会意,忙上前几步,走到婆子身边,笑着问道:“嬷嬷,这丰裕楼常接待女宾吗?”

    “是!咱们丰裕楼分里外院,这里院就是专门侍候姑娘奶奶们用的,不过姑娘奶奶们多爱中午过来,要是姑娘赶着中午来,要提前两三天订地方儿呢,晚上就少多了,姑娘来前打个招呼就成。”婆子极爱说话,问一答十。

    落雁惊讶的感叹道:“这真是难得!就是太平府,象这样专门分个院子出来,侍候姑娘奶奶们也极少!”

    “姑娘是头一回到我们扬州吧?我们扬州富庶,都是生意人家,家里养了儿子,先送去读书,读个七八年,要是能成才,就供他考举人进士,要不是那块料,就送去学生意。

    有本事的,生意都做到海的那一头去了,银子象海水一样流进家里,就是没本事的,做点小生意,日子也过得富足有余。

    这做生意可不容易,生意大的,男人常年在外头,女人就得管着家里的铺子仓库,做小生意的,男人卖货,女人管帐,我们扬州府的女人,跟别的地方的女人不一样,姑娘您说是不是?”

    落雁听的稀奇不已,正要再问,婆子在一间别致清雅的暖阁前停步,笑着让道:“姑娘看这一处可合适?”

    落雁忙往旁边闪过,淡月虚扶着李小幺缓步进了暖阁,李小幺转头四下看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海棠忙将怀里抱着的垫子放到上首的椅子上,李小幺取下帷帽递给落雁,也不落座,信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窗户是片极大的湖,湖对面灯光隐约,这丰裕楼以景色著称,还真是名不虚传。

    落雁和淡月、海棠陪着李小幺,这一顿饭直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心满意足的上车回去客栈了。

    李小幺在扬州一连逛了三四天,每天带着落雁和淡月、海棠到处逛绸缎铺子、珠宝古玩铺子、各种各样的泊来品铺子,中午晚上就在外面拣着扬州最有名的酒肆尝鲜。

    这几天,赵五哥也忙的脚不连地,姑娘打发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几个真正有手艺的缫丝师父带回开平府。

    这事可不容易,有手艺的缫丝师父是不少,可要找到肯到开平府去的就难了,赵五哥只好耐着性子仔细寻找,直找了四五天,,才只找到一个手艺又好又肯去的。

    赵五哥无奈之下,只好禀报了李小幺,李小幺却长长松了口气,有一个就成,有师父就有徒弟,多带几个徒弟出来也就有了。

    李小幺打发赵五哥带着缫丝师父先启程赶回开平府,自己对着地舆图仔细看了半晌,吩咐淡月叫了长远等三人进来,问道:“除了扬州有谍报点外,这一路回去,还有哪一处设有谍报?”

    长远呆了下,李小幺忙解释道:“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咱们如果从扬州启程,一路上跟王爷那边怎么传话递信。”

    长远暗暗松了口气,忙陪笑道:“扬州到淮阳之间还有两处能递信收信,一处在楚州,楚州有驻军,那边设了谍报,离扬州不过两天路程。

    还有一处在韩城,过了韩城走上小半天就进北平地界了,除了这个,咱们来时还带了几笼信鸽,用到现在还有两只。

    扬州到淮阳不远,就是慢慢走,也不过二十天路程,要是路上紧着些,十四五天就到了,这十四五天里头,有两处能收信递信,还有两只信鸽,也差不多了。”

    “嗯,”李小幺似是而非的答应了一声,低头盘算了片刻,转头看着西安问道:“你这边呢?有没有别的法子?”

    “我这边和长远这一处走的其实是一条线,不过单放了几个人专程送爷的信,楚州放的有人,韩城离北平近,就没放。”西安详细答道。

    李小幺松了口气,抿嘴笑着,看着西安吩咐道:“你替我写封信和爷说一声,我要去趟鹿港,整个淮南一路出海入海的船只都在鹿港进出,咱们得去看看这鹿港的情形到底如何,看看以后能不能用来运粮运物什么的。”

    西安忙恭声答应,李小幺带着笑接着吩咐道:“长远拿个鸽子出来送信回去吧,这样的信儿,算是军机要务了,不能露出半分风声。”

    长远忙点头答应。南宁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李小幺。

    李小幺又吩咐三人出去重新买了两辆舒适阔大的大车,花了两天买齐了出门用得着和用不着的各色物品,隔了一天,一行人离开扬州,晚发早歇、慢慢悠悠的往鹿港方向赶去。

    落雁一身舒适的家常紧袖衣服,看着正咬着果脯看着本书的李小幺,到底忍不住,问道:“五爷去鹿港,真就是为了吃碗新鲜的蟹面?”

    “嗯,还有炒蟹、蛤蜊、虾、各种鱼,不知道有没有海胆。”李小幺头也不抬的答道。

    落雁紧皱着眉头嘀咕道:“这么远跑一趟,就为了口吃的?”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口吃的?”李小幺放下书反问道。

    落雁见李小幺总算从书里抬起头,忙接过话说道:“那口吃的哪是五爷这么个吃法?我还是不信五爷跑这一趟就为了吃碗蟹面!”

    “嗯,确实不全是,”李小幺看着落雁笑道:“在扬州这几天,你也看到了,原来咱们用的好多东西,那些珠宝、药材、贵重木材,还有扇子等细巧别致的小东西,可都是从海外运过来的。

    你再看看扬州的那些大海商,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开平府哪家及得上?就是宫里也多有不及,可见这海外生意利润有多丰厚,咱们去港口看看,回去找点本钱,咱们也做一做这海上的生意。”

    落雁愕然看着李小幺:“原来五爷打的是这个主意!这海上生意确实挣钱,那个钱福泽就有七八条海船,我听他说过一回,只要不出事,回来就是一船银子,五爷又要做这个又要做那个,这都是要本钱的!”

    落雁一句话说的李小幺皱起了眉头,将手里咬了一半的果脯扔回匣子里,烦恼的叹气道:“不就是没有本钱才到处看到处想法子!咱们开勾栏,照咱们这么个开法,前头要投的银子多,可要挣回来又没法快,杀鸡取卵的事不能做,这样,照着好的做,至少三五年才能挣回本钱。

    织坊倒还好些,我算着今年年底就能见利,可那利一来少,二来也不能动,织坊今年冬天就得预收明年的生丝,这银子上还不够呢。

    你看,到处都要银子,这么着,能不到处看看想想法子?先看看这海上的生意到底如何,要是好了,不如冒个险,想法子借点本钱,租条船跑一趟,咱们运气好,指定能运一般银子回来!”

    落雁也愁起来,看着李小幺说道:“我那里有两千四百多两银子,五爷先拿去用。”

    “嗯,回头开勾栏,算成股子放进去吧,这点也不够,缺的多着呢,算了,不说这个了,回到开平府再说吧,总能想出法子来。”李小幺长长吐了口气,伸手拿起书,重新掂起刚才那半块果脯,低头看起书来。

    落雁心情复杂的盯着看起来悠闲自得的李小幺看了半晌,往前挪了挪笑着说道:“五爷,我给你捶捶腿吧。”

    一边说着,一边凑到李小幺身边,伸出拳头轻轻捶起来,李小幺被她捶的浑身僵硬了片刻,从书本上抬眼瞄了她一眼,放松身子,任她去捶。

    ………………

    梁地元丰城山涛园,苏子诚嘴角挑着丝丝笑意,又仔细看了一遍手里的纸片。

    算起来,李小幺已经到了扬州,说是要在扬州歇上几天再启程,从扬州到淮阳,也就小十天……

    嗯,这回来就不必急着赶路了,慢慢走,十四五天就能到了。

    自己今天就启程的话,路上赶一赶,就能赶到她们前头先到淮阳。

    小幺这趟太平府之行真是让人挑不出半丝不好,吴皇的死流言四起,新皇的即位充满质疑,太平府人心惶惶,大皇子平安逃到了池州军中,发檄书要为先皇报仇,正厉兵秣马,准备开战,

    最让人满意的,是林丞相的突然罢相和中毒,林丞相把持中枢这些年,骤然倒退,吴国朝廷上下一片乱相、流言四起。

    苏子诚满意的叹了口气,如今只等混乱的吴国和太平府战起,这对于北平,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苏子诚站起来走到墙上挂着的山河图前,手指慢慢从淮阳划过淮南路,再一路划到歧国,直划到荆国,手指按在信阳两个字上,停了片刻,脸上带着笑意松开手。

    小幺的建议和他不谋而合,取下淮南路,歧国和荆国就是盘中餐,这吴国,也就成了锅里的肉,不过早晚的事!

    苏子诚退后几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山河图,这图越看越顺眼了。

    苏子诚坐回到了椅子上,自己细细研了墨,取了几张玉版纸铺好,挑了支紫毫蘸了墨,一笔一画的默写李小幺附在林丞相名下的那三首词。

第二百一一章 依附之人

    不大会儿,苏子诚写好了三首词,提起纸又慢慢念了一遍。

    这小幺,一笔字写成那样,这诗词学问上头,竟精深至此,这样的词句,别说本朝,就是前朝历代,比这词更好的,也没几个!

    苏子诚感叹间又想起李小幺那首’白狗身上肿’,越想越觉得可笑,自己坐着笑了好一阵子,才放下玉版纸,扬声叫了东平进来。

    东平垂手侍立等着听吩咐。

    苏子诚又写了封信,和那三张诗笺一起折起装到信封里,慢条斯理的印上大红封泥,提笔在信封上写上了水岩的名字,才放下笔,抬头看着东平吩咐道:“让人把这封信给水二爷送过去,跟他说,让他好好看看什么叫诗什么叫词,让他也学着点。”

    “是!”东平躬身应承。

    苏子诚用手拍了拍信封接着吩咐道:“你这就回去趟开平府,去见大爷,把太平府的事详细说给他听,再跟他说,我打算取淮阳一路,今晚就启程赶往淮阳治军,禀报好了就直接赶到淮阳见我,嗯,把那个叫大鱼的厨子带到淮阳。”

    东平怔了片刻,忙陪笑问道:“是外书房小厨房的厨子余大郎?”

    “嗯,就是他,做菜的东西带齐全。”

    “是!”东平一边答着话,脑子转的飞快,带大余去淮阳府做什么?做菜的东西带齐全?做菜……

    五爷最爱大余做的菜,从去年冬天起,这大余就差不多成了五爷专用的厨子,带到淮阳……东平心里跳了跳,看来这趟回去,得去趟柳树胡同。

    “跟明珠说,今晚上启程赶往淮阳,月底前赶到,还有,传信给西安和长远,让他们每到一处就报信过来,路上不要耽误,月底前最好能赶到淮阳府,不过……”

    苏子诚迟疑了下,接着说道:“小幺刚病过一场,也别太急,不能累坏了你们五爷!”

    东平答应一声,垂手等了片刻,见苏子诚没有别的吩咐了,上前半步,小心的取了案上的书信,双手托着,恭敬的退了出去。

    俞远山抱着一大摞帐册子,刚转进垂花门,迎面撞上东平,俞远山忙陪笑致歉道:“是东爷,直是对不住,光盯着这些劳什子,没碰到东爷吧?”

    “碰到只怕还是你吃亏!”东平心情极好,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伸手拍了拍俞远山的肩膀笑道:“又找爷算帐了?爷都快被你烦死了,前儿还念叨五爷,要是五爷在,哪用得着他看这劳什子?!”

    “说到这个,五爷象是出去好一阵子了,快回来了吧?”俞远山仿佛极随意的笑问道。

    东平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这话你可提过两三回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几个,说起来都是受了五爷的点化,这事我们几个私下里常常说起,读书人讲究朝闻道夕死可矣,能闻了道,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五爷这份点化大恩,你说说,得多大?

    虽说五爷是随手点化,没当回事,可我们心里牢记着这份大恩,对五爷可是打心眼里服以弟子礼。”俞远山诚恳到有些木讷的认真回道。

    东平抬手拍了拍俞远山怀里的帐册子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是这么个解法?不过说的也是正理,要不是五爷,你们还拧着那根筋想不明白呢,哪能象现在这样,归乡颐养天年享清福的享清福,象你这样展才的展才。

    好了,我先走了,刚领了差使,得赶紧忙去,这些帐册子,”东平又重重拍了两下俞远山怀里的帐册子:“也真是把爷烦的够了,照我看,你还是先别忙着服什么弟子礼,还是赶紧回去把你这帐从头到底再细算一遍,五爷眼睛可是尖得吓人,让她挑出错来就有你好看了!”

    “多谢您提醒,今晚上要是有空,到我那儿喝两杯?刘老的大孙女出嫁,打发人送了坛女儿红过来,我们梁地这女儿红和别处不同,讲究埋在香樟树下,这正宗家酿埋了十几年的女儿红,可难得的很呢!你要是没空,可别怪我偏了你!”俞远山满脸笑容,稍稍躬了躬身子谢了,接着说道。

    “刘老?”东平一时有点想不起来,俞远山笑道:“就是先前梁地的礼部尚书刘明义刘尚书,大孙女嫁了邻郡郡望姚家嫡长公子,上个月成的亲。”

    “他呀!这我知道,给爷也送了两坛,不过那会儿爷没心情理会这个,这会儿还在库房里堆着呢,原来你也得着了,我跟你说,别什么偏不偏的,东爷我领了差使,一时半会的没空喝这酒,你要有诚心,就给我好好留着!先别过!你去吧,爷这会儿心情好的很。”

    东平笑着别过俞远山,大步出了院子,先去寻明珠传了话,又回去收拾了行李,带着小厮,启程急赶往开平府。

    俞远山抱着帐册子出了外书房院子,回到山涛园外院帐房,锁好帐册子,先叫了小厮过来低声吩咐道:“去请安大人和钱大人晚上过府说话,悄悄儿的。”

    小厮答应了,一溜烟跑出去递话去了。

    俞远山坐在椅子上思量了一会儿,把帐房里十几个小吏叫过来,和大家细细商量着如何计算梁地各路的粮草余量和秋收前的用度,直忙到傍晚,才收拾了出来。

    刚出了山涛园侧门,迎面正遇到安在海。

    安在海一件织锦缎长衫,摇着折扇看着俞远山笑道:“你那院子里连杯好茶也没有,不如去我那里?”

    “还是我那里好,一个老仆,一个小厮,都是自家子弟,你那宅子里就四个字:人多嘴杂。”俞远山不客气的驳回道。

    安在海笑起来:“穷成你这样,想杂也杂不起来!”

    “我那叫清贫!”俞远山抖开纸扇摇着,抬了抬下巴道。

    安在海大笑,招手叫过小厮吩咐道:“去越海楼叫一桌子上好的席面,送到俞府。”

    “再让他们送坛子好酒,要上好的梨花白,快去!”俞远山忙补了一句。

    安在海看着他奇怪道:“老刘不是一人送了一坛子女儿红?你那坛子还没开呢,怎么?舍不得开封了?”

    “不是,”俞远山拉着安在海往前走了两步,低声说道:“我应了东平,等他回来请他尝尝老刘的女儿红,咱们回去再细说。”

    安在海轻轻‘嗯’了一声,两人默契的转了话题,一路说笑着,安步当车进了俞远山的宅院。

    没等两人坐稳,钱谦发髻上插了支极大的黄杨木如意簪,一件浅灰色细棉布夹袍,一路紧走进来,进屋坐下,伸手解开领口的扭绊,端起杯子三两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茶,长吁了口气,看着俞远山和安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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