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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秾李夭桃-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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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远侯却不知道在想什么,长长的一声叹息,有些伤感,说的话也不怎么相干了:“当年你姑姑就是这样,惊才绝艳,可惜水家这一代,你们这一代,出息也算出息,可是……”

    水垂头沉默了片刻,看着父亲接着说道:“路上我细细想过了,得赶紧召阮大回来,淮南路不能只遣管事过去,这也是咱们先头没想周到,调的银子也太少……淮南路得放到头等要事上去,不能再耽误,不然咱们就失去的太多,说不定要伤了水氏一族的根基,我想,不如让水砥过去主持淮南路事务。”

第二百**章 停战

    “水砥不错,稳重,石头说他心里极有数,不错!那开平府的生意谁管?”靖江侯连声赞同着却又冒了句疑问。

    安远侯和水都不理他,安远侯捻着胡须,拧着眉头细细想了半晌,慢慢点了下头:“不错!你想的周到,水桐和五爷交情非浅,水砥和水桐是嫡亲兄妹,处得又极好,再说,水砥为人谦和,这一点最要紧!嗯,这事你去安排,越快越好。

    阮大,就让他回去荣养吧,年纪大了,也该回去享一享儿孙之乐了。”

    水点头答应了,安远侯看着儿子,突然一声长叹,调头看着弟弟靖江侯伤感道:“咱们老了,好在这俩孩子比咱们强,石头眼光好,交游广阔,阿沉稳周密,比咱们强!”

    靖江侯眨了眨眼睛,指着哥哥笑道:“你这会儿才知道这俩孩子好?我早就看出来了!石头交游广阔这条就是随我!你看看,我就跟你说过,得多听听他俩的话,你看,让我说准了吧?!”

    水挑着眉毛,又想笑又不敢笑的看着被靖江侯闷了口气的父亲。

    安远侯呼了气,瞪了弟弟一眼,转头看着水吩咐道:“往后有什么事,你们兄弟先商量个章程来,我再给你们兄弟押押阵,看着你们兄妥当了,我也该退避山水间,享享清福去了。”

    水忙逼着双手,恭敬的笑应了。

    三个人又细细商量了些细务,这才让人去请水砥,安排诸事去了。

    ……………………

    苏子诚一前一后两封信急递进宁王府,苏子义吩咐人从户部叫了水过来,指着信笑道:“咱们不用愁白头了,你看看,淮南路这一趟竞标,竟竞了九百多万两银子出来!”苏子义舒心的哈哈笑着。

    水急忙取信看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子义笑道:“真没想到江南如此富庶!没想到二爷锐利至此!真让人不敢直视!”

    “这可不是你家二爷的本事,这个李小幺,我还是低估了她,你再看看那封信。”苏子义感慨的叹息了一声,指着并排放着的另一封信道。

    水忙取信看了,脸上闪过丝异色,忙抬头看着苏子义,苏子义坐到水对面,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呢?”

    水神情不变,凝神思索着,心里却是五味俱全,翻滚不定,二爷竟然提议让俞远山任淮南路转运使,一任五年!

    就这么骤然间提到一品,成了独挡一面的一方大员,还是富庶至此的淮南路。

    李小幺这样的手笔,他连想都没敢想过!

    怪不得她对水家出手豪阔,俞远山主理淮南路……这淮南路就是握在了她李小幺手心里,水家这会儿吞不下淮南路,握在她手里,淮南路对水家就是大门敞开!

    何况,这是由二爷嘴里提出来的,水家无论如何不能让二爷有任何不快!这是水家的铁律!

    “这位俞远山管着梁王府帐房,这趟粮草调度,和石头往来较多,石头对他倒是赞不绝口,这趟恩科,又用了他和安在海等人联名的折子,这折子如今已经传遍天下,成了佳话美谈,若是他去了淮南路,至少于收拢淮南路士子之心这一条上,他能比别人事半功倍。”水带着笑,谨慎的回道。

    苏子义重重拍着椅子扶手道:“我一直在想,这李小幺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从太平府回来?太平府之行前,她已经收服了梁地诸俘官,若是从太平府之行前,她又怎么预料到太平府之事?”

    水紧拧眉头看着苏子义,半句话也不敢接。

    苏子义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了几趟,停在水面前,看着他,接着道:“这才是高手,布局于无形,一步步稳稳妥妥,让你不得不随她落子,不能不看着她落子,助她落子!如今这局半成,她得了利,可这最大的好处,却在北平,在咱们这里!唉!”苏子义仰头长叹一声:“我怎么舍得不落下这子?不随她心意落了这子?”

    “二爷信里说,准备三五年内将淮南路治理为天下财富聚集之地,也许真能成。”水话里带着期盼。

    苏子义又是一声长叹:“不是也许,是必定!吕华已经寻过我了,请我允可吕家海船泊于鹿港进出货物。”

    水愕然看着苏子义惊问道:“吕华?若是这样,那鹿港繁盛岂不是指日可待?”

    “嗯,俞远山就俞远山吧,回去跟你父亲说一声,由他出面提名推荐吧,水家不是要在淮南路做生意么,先送个人情过去。”苏子义也不知道想通了什么,伸展双臂,轻松的吩咐道。

    水忙站起来应了。

    淮南路的事,是如今朝廷头等大事,当天晚上,苏子义进了趟宫,第二天早朝,就提了要往淮南路委派转运使的事。

    苏子义话音刚落,安远侯水清明就一步出列,极力推荐俞远山。

    郭家兄弟愕然之余,一片怒气,据理力争,朝堂上吵成一团,直吵的差点打起来。

    苏子义眼看着吵得差不多了,稳稳站出,列了一二三四,表明态度支撑安远侯,皇上照惯例着稀泥,借着淮南路事儿急,先派个人过去,别的,以后再说,算是当场定下了这事,发到了吏部。

    还没到午时,俞远山就被传进宫里觐见,皇上和蔼的嘱咐了几句,吩咐他去见宁王领训。

    俞远山如踩云驾雾般出了宫,又进了宁王府,苏子义也是一样的和蔼可亲,嘱咐他实心为民、恪尽职守,吩咐他越早启程越好。

    俞远山出来,又到吏部领了委任,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上马骑出一条街,突然下马,探手进怀里摸了摸,呆站了半晌,跳上马,往城外奔去。

    出了城,纵马一路狂奔,直奔到被一片树林阻了去路,才勒马下来,从怀里取出委任,细细看了一遍,腿软着跪倒在地,头抵着根小树,号啕大哭起来。

    ……………………

    扬州府送往开平府的信,都是长了翅膀的,自然飞快,可那些被无数人手抄口传着传往太平府和池州府等各处的绝妙文章,也如同长了翅膀般,其实一点也不慢的在民间流传漫延,一路漫延进了吴地最顶端。

    太平府吴国新任丞相宋大人欠着半边身子,屁股稍稍沾了点凳子边坐着,提着口气,谨慎小心的看着慢声细语读着那篇祭文的吴太后,吴太后脸上越来越浓的怒气,让他的心越提越高。

    吴太后看到最后,只气的嘴唇抖个不停:“无耻!无耻!卑鄙之徒!奸人!卑鄙无耻!”一边骂着,一边抖着手用力撕扯着祭文,只撕的手指发白,连长长的指甲也折断了。

    皇上坐在旁边,惊恐的看着母亲。

    宋丞相急忙起来跪倒在地劝道:“太后息怒!太后不必为此等卑鄙无耻之徒生气,保重身体要紧,太后息怒,息怒。”

    吴太后喘着粗气,闭上眼睛,深吸深吐了几口气,睁开眼睛,伸手轻轻拍了拍吓坏了的儿子,低声安慰道:“皇上别怕,咱们不怕他。”

    宋丞相看着胆怯不安的皇上,暗暗叹了口气,转眼看向吴太后劝道:“太后,如今……淮南路已失,若收复……”

    吴太后一声长叹:“收,咱们就亡了!”

    宋丞相心底暗松,跟着小心的叹了口气。

    吴太后垂头看着地上被自己撕碎的祭文碎片,半晌,抬起头,神情已经平稳,看着宋丞相吩咐道:“退兵十里,池州府也是聪明人,淮南路虎视耽耽,再打都要亡了。”

    宋丞相忙答应道:“太后圣明。”

    吴太后脸上透着灰暗,沉默了半晌,挥手道:“告退吧。”

    ……………………

    太平府军退了十里,大皇子背着手,仰头看着已经装裱好,悬挂在墙上的祭文,沉默了半晌,头也不回的吩咐道:“退兵十里。”

    ……………………

    太平府和池州两处各退兵十里对峙的信儿很快递进扬州,苏子诚长长松了口气,相较于太平府和池州,连年征战,疲劳已极的北平更需要休养生息。

    苏子诚焚了纸片,心情愉快非常的出来往隔壁去寻李小幺。

    如今的别院前院,他占了靠东边的三间正堂做处理政务之地,西边靠南墙不远,一片花浓树密、流水幽幽处,一明两暗,原本修来用作清修的三间精舍,被李小幺占了做办公之地,这两处隔了一道月亮门。

    李小幺迎出来,两人干脆坐在宽宽的檐廊下,青橙上了茶,带着众丫头婆子远远避开。

    苏子诚轻松的笑道:“太平府和池州停战了,各退十里,停战对峙,好了,大家都能歇歇了。”

    “这两个都是聪明人。”李小幺喝着茶笑道。

    苏子诚嘴角往下扯了扯:“识时务罢了!”

    “识时务最好,真要是哪一家非要打个你死我活,这一通混战,三败俱伤。”李小幺笑盈盈道。

    苏子诚赞同的点着头:“咱们打了两三年了,真是累极了的,淮南路这一战,真真正正是强弩之末,不过咱们运气好!”苏子诚飞扬着眉毛,得意非常。

第二百九零章 闲暇

    李小幺吓了一跳,盯着苏子诚问道:“真的假的?你不是说精兵强将,就是户部没有银子么?”

    “是啊,都是精兵强将,就是累坏了,弓箭不足,马匹不够,老兵伤残多,新兵还没跟上。”苏子诚满不在乎的笑道。

    李小幺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深吸了口气笑道:“你是在赌啊,就跟我开盐田一样!”

    苏子诚大睁着眼睛瞪了李小幺,“你的盐田……”一句话没说完,往后仰靠在摇椅上,哈哈大笑起来。

    李小幺抿着茶,看着院子里被一阵风吹着飘荡而下的金黄银杏叶,出了好一会儿神,才转头看着苏子诚笑道:“得催一催俞远山,最好在咱们启程前赶到,有些事,当面交待他几句才最好,那两处既然都是识时务的聪明人,说不定肯放开关口跟咱们做生意,这事若能成……”

    李小幺弯着眼睛笑颜如花,檐廊柔和的光影下,李小幺的笑仿佛会发光一般,直染出满院的温馨与喜悦。

    苏子诚失神的看着一身杏黄笼纱衣裙,笑得如同清晨微开的莲花一般的李小幺,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吴地战事暂休,苏子诚调遣着北平军诸部就军各处休养生息,直忙了十来天。

    李小幺倒是心闲身闲,正赶着秋后各色吃食鲜果上市,和吕丰、刘秀云一起,经常半夜爬起来去逛菜市、油粮市、瓜果市、鱼市等等诸市,寻找着前世的旧识和那些根本不认识的各种美味,早出晚归,一时倒比苏子诚还忙。

    傍晚,李小幺让人在湖中间水阁里放了红泥炉等各样东西,和吕丰、刘秀云一起,悠闲的躺在水阁前临着湖水荷花的水台上,喝茶吃瓜子说话。

    苏子诚总算忙完过来,刘秀云忙站起来见礼,李小幺放下手里的瓜子,半直起身子,忙吩咐再搬张摇椅来。

    吕丰不情不愿的站起来,不情不愿的往旁边挪了一点点,挤出张摇椅的空来。

    四人重又坐下,李小幺递了把瓜子给苏子诚。

    吕丰咬着瓜子吐着壳,满眼兴致的看着苏子诚,苏子诚摊着手,掂了只瓜子出来,转头看着一粒粒飞快的吐着瓜子壳的李小幺,举起来,又看向李小幺。

    李小幺吃完手里的瓜子,拍拍手,从苏子诚手心里取了粒瓜子,笑道:“你功夫好,可以这么吃。”李小幺说着,用两根手指用力捏开瓜子,取了瓜子仁扔到嘴里,示意苏子诚试试。

    苏子诚托着满手的瓜子,想了想,将瓜子倒在衣服上,掂了只瓜子出来,两根手指微微用力,瓜子瞬间碎成粉末一般。

    李小幺笑的弯了腰,用手指着刘秀云。

    刘秀云憨厚的笑道:“我是手重,小师叔是没用准力道。”

    苏子诚面色微红,又掂了一只,两根手指慢慢试着用力,将瓜子捏开,取了瓜子仁出来,轻轻松了口气,托着瓜子仁示意给李小幺看。

    李小幺笑着又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得飞快,一边示意他自己吃。

    吕丰嘴角往下撇着看着苏子诚,倒没出言刺他,最近这个小师叔很有小师叔的样子,连帐房里的银子也由着他支取,他也不好太为难他。

    苏子诚试了几回,找准了力道,这瓜子就捏得极其整齐划一,瓜子壳一色裂成两半,落在地上,一朵朵跟花儿一样。

    李小幺呆看了片刻,突然扔了瓜子叫道:“青橙!快去把那包炒好的松子拿过来!快去!”

    小丫头飞快的取了松子过来,李小幺托着松子包,凑到苏子诚面前笑道:“你功夫真好,帮我把这些捏一捏,别全捏开,最好半开!”

    吕丰瞪着苏子诚,刘秀云无语的瞄着李小幺,这包松子,李小幺先派给吕丰,吕丰哪有耐下心一个个捏这个,捏了三五十个,就寻了个借口逃之夭夭。

    接着派给她,她不好不接,可也实在没耐心捏这个,干脆一口气捏碎了十几个,李小幺只好作罢。

    苏子诚看着一包足有四五斤的松子,掂起一只,捏开口示意给李小幺看:“就这样?”

    “对对对!就这样,全捏成这样,你功夫真好,怪不得秀云总夸你用力精准!”李小幺喜不自胜,热情的夸奖道。

    苏子诚又捏了两三只,招手叫过青橙吩咐道:“拿着这个,还有这包松子,给东平送去,让他寻几个仔细的,把这包松子全捏成这样,晚饭前捏好送进来。”

    青橙接过那几只捏好的松子和松子包,看了眼李小幺,退下去寻东平去了。

    李小幺眼睛连眨了七八下,抬手按着额头,说不出话来,她竟然没想起来还可能这样。

    吕丰错着牙,闷气异常的看着苏子诚,刘秀云眯缝着小眼睛,抓了把瓜子又磕起来,李小幺转头看着海棠吩咐道:“烧点滚水,冲点藕粉吃。”

    不大会儿,海棠冲了藕粉,一一送上来,李小幺调着藕粉上洒着的碎桃仁等物,尝了一口,品了品,看着海棠笑道:“比上回强,还是没研好。”

    “嗯,桃仁还是有一点点韧,还有,小五,我觉得这葡萄干放进去不好,要么调两种配料……”吕丰也挑着毛病。

    海棠干脆把研好的各样东西拿过来,吕丰凑过来,和李小幺、海棠三个人,拨着各色调料,讨论着哪一样配哪一样,这藕粉才最好。

    刘秀云不懂李小幺和吕丰两个人的这份食不厌精,也想不明白这还要怎么个好吃法?只管喝了一碗,咋巴着嘴,让小丫头给自己又冲了一碗,过去给自己厚厚的洒了一层调料,顾自吃的香甜。

    苏子诚伸头过去,却插不上话,他从来没注意过这些东西,就连这藕粉,他是不是头一回吃,也记不清楚。

    三个人热烈的讨论了几个方案出来,海棠一一记下,准备回去尝试,李小幺满意的吁了口气,转头看见满脸不自在的苏子诚,心思微转,招手叫了流云过来吩咐道:“把小美抱过来给王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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