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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秾李夭桃-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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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越人赵二庆紧跟在赵五哥兄弟身后,也从地上拣了一堆金子,心疼的吸着气,放到李小幺脚边的箱子里,紧挨着站到了赵五哥身边。

    一共三个南越人,他可不能落了单。

    张石坎急了,用拐杖从人缝里捅着张狗子,“狗子,俺蹲不下去,你赶紧帮俺,快,把俺那堆也放箱子里,俺死活都跟着几位爷!”

    张狗子咧嘴笑着,一步过去,把张石坎的金块也拣到了箱子里。

    李小幺转头看着张石坎吩咐,“顺才扶石坎坐到那边凳子上去,你的腿不能多站。”

    姜顺才答应一声,和赵五哥一起,将张石坎架到旁边的凳子上坐好。

    张兴旺和张大壮垂着头,几乎同时弯腰拣起自己那堆金块,放到了箱子里。

    李小幺仿佛不想再理会剩下的六七个人了,用脚踢了踢箱子,吩咐张狗子,“去烧锅开水,大爷他们还一身血衣呢,得赶紧洗洗。”

    不等张狗子应声,张大姐连连摆着手抢着答应,“俺去俺去!俺也是跟着五位爷的,铁木,快!”

    张大姐站起来,一巴掌差点把张铁木打趴下,张铁木踉跄两步,弯腰捧了两堆金子,陪着笑送进箱子里,一脸狗腿的看着李小幺,奉承了一句,“五爷,俺可是最敬重您的!”

    也就是半盅茶的功夫,摆了一地的黄金就都回到了李小幺的箱子里。

    李小幺用脚踩了踩箱子,带着十二分的得意,吩咐姜顺才,“顺才把这箱子搬到我屋里。狗子去帮着大姐烧水做饭,那半只鹿,全烧上,今天大家好好歇一晚,从明天起,要忙的事可多的很呢!”

    吃了午饭,李小幺叫姜顺才进屋,仔仔细细的吩咐了,给他拿了三十个大钱,打发他赶去郑城探听消息。

    李小幺打发姜顺才和张狗子,轮流到郑城探听了三四天消息。自己又和魏水生、李宗贵进了两趟城。

    没想到这头一趟生意,竟然做成了人不知鬼不觉,整个郑城,半丝动静也没有,连笔架西山上多了窝山匪这事,也没人听说过。

    李小幺大喜,特意跑到城西的安福寺上了柱香。又让人买了活猪活羊回来,敬了山神土地,她可是许过愿的。

    离春节没几天了,李宗梁和魏水生商量着,几乎天天打发人轮流到郑城采买吃穿用等各色物品,又买了一头骡子,一辆半旧的太平车,山上忙忙碌碌、喜气洋洋,准备过年。

    李小幺闲下来,应该算是心闲下来。她本来就是这山上唯一一个什么活都不干的闲人。

    李小幺闲下来,指挥着几个人又搭了几间屋的屋顶,把自己那间屋装上了门和窗户,眼看着有了点屋子的样了,李小幺心情十分愉快。

    经过这次练手抢劫,和李小幺倒了一地黄金的一番搓揉,这一帮庄户山匪,总算是死心塌地的跟定了李宗梁几个人,不管前路是好是坏,既然明了了,这心也就定了,何况现在看起来,前路那可是光明一片。

    李小幺冷眼看了两天,一颗心算是放下了**成,开始和张大姐盘算,想着要做什么吃,要买什么东西回来用,要怎么过这笔架西山上的头一个新年才最热闹。

    可惜张大姐是个极其节俭又没见识的,多数时候都是李小幺说,张大姐听得两眼发直,倒是姜顺才和张狗子两个人,跟在李小幺后面瞎出主意乱奉承。

    自从那天抢在最前头表了态之后,姜顺才和张狗子就以五爷的人自居,这山上别的人,都是五位爷的人,可他们两个,是五爷的人,是五爷手把手教过,是跟着五爷过做谍报的人,这身份地步儿可不一般。

    两个人只要没被李小幺差遣出去,就时时刻刻跟在李小幺身后,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李小幺也不客气,干脆把两个人当小厮使唤,没有丫头,先凑和着使唤使唤小厮吧。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天还没亮,山上就大呼小叫的热闹起来,吵的李小幺睡不下去了,爬起来穿了衣服,开门出来。

第三十二章 除岁

    姜顺才和张狗子见门开了,飞奔过去,一个提了早就烧开了的一大铜壶热水,一个提了一桶山泉水过来,往屋里的黄铜盆里倒了大半盆热水,又加了点山泉水,这水,张狗子调了两天,就摸准了分量,就这么眼看着调,混出来的水冷热正好。

    姜顺才拎着壶往白瓷茶盅里倒了热水,李小幺拿了新买的猪鬃牙刷,放上青盐,慢慢刷了牙,洗了脸,又换了一遍水再洗了,张狗子端着水出去倒了,洗好盆放回来,姜顺才已经用盖碗泡好了茶,李小幺接过盖碗,晃出屋。

    李宗梁站在门口不远处,满眼满脸的无可奈何,叉着腰板着脸看着她,李小幺急忙紧前两步,极其狗腿的将手里的盖碗递上去:“大哥您喝茶,这就是给您泡的。”

    旁边,正站在木头案子旁写着春联的魏水生笑出了声,手里的笔抖一动,落下一大块墨汁,笔下的纸就废了。

    张铁木急忙取走写坏了的纸,又铺了一张新的上来。

    魏水生提着笔直起身子,看着李宗梁笑道:“咱们这山上,就数小幺这五爷的派头最足,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是,五爷是大贵人,就是得有派头,上回俺们村里过过一回官,那派头,才叫派头呢!”张铁木一脸仰慕的看着李小幺,赶紧奉承。

    李宗梁被张铁木说得更加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连叹了几口气,伸手接过了盖碗,这幺妹,每次他刚要板起脸管教,她就这么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他这脸再多板一瞬间,她就开始眼泪汪汪,让他怎么忍得下心?爹娘都没了……

    这管教,每次都这么不了了之,好在小幺虽说胡闹了点,也没出过大格,往后再说吧。

    李小幺见李宗梁接了茶,回身吩咐姜顺才和张狗子:“赶紧给你们二爷、三爷、四爷都沏碗茶,顺便再给五爷我沏一碗。”

    魏水生笑得干脆放下手里的笔,走到李宗梁面前,冲着李小幺抬了抬下巴,低声劝道:“大哥以后也别计较这个了,小幺疲懒成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你我不都给她泡过茶,盛过饭?如今不过换了个人,算了,以后多给她攒点嫁妆吧。”

    李宗梁重重的叹了口气,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竟无话可说,水生说的不错,小幺这疲懒,还真是他们这几个哥哥惯出来的。

    李小幺笑的眼睛弯弯,上前挽着魏水生,亲亲热热的夸奖道:“水生哥就是会说话,水生哥赶紧写春联,我屋门口还没贴呢,水生哥写幅最好的给我。”

    魏水生写好了春联,张铁木和姜顺才几个,端着碗糨糊,将春联糊的到处都是,把整个院子墙上贴的一片翠绿,春意盎然。

    太阳暖洋洋灿烂无比的照下来,院子里已经搭好了宽敞的棚子,用芦席围住,四角放着烧得旺旺的炭盆。

    张大姐忙得满头大汗,如陀螺般转个不停,先调好了饺子馅,安排五六个人在芦棚里包饺子,这是年三十夜里,初交子时是一定要吃到饺子的。

    五六个人挤在暖和的芦棚里,一边大声说笑,一边笨手笨脚的忙着包饺子。

    芦棚前面的灶台旁,几个原来在乡邻的红白喜事上帮过厨的,忙着烧火、洗菜、切菜,给张大姐打下手。

    张大姐今天要做出她有生以来最丰盛的一顿年夜饭,至少七个碟子八个碗吧,任务艰巨。

    芦棚旁边,赵二庆、孙七弟等几个年纪稍长、懂规矩的,正沉默而严肃的捆扎准备明天一早祭祖用的公鸡、猪头猪脚等东西。

    不远处,张继旺带着几个人一张张摆着供桌,将各家祖宗牌位请到供桌上放好,山上二十个人,一共七姓,总共要准备七张供桌。

    李小幺站在灶台边,啃着鸡爪子,指挥张大姐烧鸭子、炖羊肉、焖牛腱,照她的法子做红烧肉。

    可怜的张大姐,吃过做过的,也就是猪肉和鸡,别的东西,别说做,连吃都没吃过。李小幺带着人进郑城买回来的那些东西,一多半她干脆连见也没见过。

    李小幺只好亲自站在灶台前,指指点点的教她做菜。好在张大姐做菜上头一点就通,在李小幺似是而非的指挥下,做出来的东西,居然味道相当不差。

    傍晚时分,包好的饺子一层层架起来,摆到了外面案子上。姜顺才带着几个人收拾干净为了年夜饭新做的长长的木案子,又用热水烫了两三遍,一幅幅摆好碗筷酒杯,一碗碗端了菜上来。

    长案上,整鸡、肥鸭子,大块的猪肉、羊肉、牛肉,还咕嘟嘟冒着泡的浓浓的羊肉汤、鸡汤,鱼汤,摆了满桌。

    张狗子提着酒壶,将烫得热热的黄酒挨个斟满杯子。

    连张大姐在内,满桌的人坐齐了,李宗梁站起来,举起杯子,神情郑重,“这头杯酒,先敬我们的父母兄弟。”说着,将杯子高举过头,缓缓倒在地上,围在桌边直直站着的众人,也跟着肃穆的敬了这头杯酒。

    李小幺给李宗梁斟上酒,李宗梁举起杯子,笑容温和,“这二杯酒,我敬大家,大家伙这些日子辛苦了,往后,盼着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众人七嘴八舌,各说各的应诺答话,随着李宗梁饮尽了杯中酒,这才坐下来,拎起了筷子。

    李小幺坐在李宗梁和魏水生中间,慢慢喝着半碗羊肉汤,笑眯眯的看着兴奋不已的大口喝酒,大块吃着肉的众人。

    这顿年夜饭一直吃到半夜,旺旺的炭盆一直烧着。张大姐吃个半饱,喝了两杯酒,就又灶前灶后的忙开了。满满的热闹喜庆从棚子里直溢到棚子外。

    李宗梁和魏水生喝到半醉,悄悄出来,并肩靠在山石上,看着头上闪烁的星空,也不知道是伤感还是高兴的说着闲话。

    李小幺爱喝的是葡萄酒,一来喝不惯这样的黄酒,二来,这样的劣酒,她没有喝的兴致,喝了半碗羊肉汤,看了一会儿热闹,就呵欠连天,跟李宗梁说了句,干脆回屋睡觉去了。

    都说守冬爷长命,守岁娘长命,他们这群没爹没娘的人,守不守的,不用讲究。

    今天晚上没人约束李二槐,众人又轮番给他敬酒,放开了量,可量并不大的李二槐,不大会儿就倒到了桌子下面,张铁木和李宗贵把他扛起来放到床上,张大姐急急的端了碗醒酒汤跟进去,李宗贵干脆退出来,和张铁木一起站在院子里,一边笑一边指指点点,看着喝多了酒的赵五哥和王木墩脱了上衣,在一帮人的喝采声中,穿着件短褂角力。

    习惯了守岁的众人一直热闹到第二天黎明。

    李小幺被李宗梁叫起来,迷迷糊糊洗漱了,跟在李宗梁身后出来。

    外面,院子正中已经烧起了一人多高的斗香,整个院子里弥满了浓而呛人的香火味。

    院子上首,一排摆着七张供桌,供着神主牌位,牌位前摆着整鸡、整鱼、猪头、羊头,点着明晃晃的大红蜡烛,蜡烛中间,放着铜香炉。

    李小幺和李二槐、李宗贵肃穆恭谨的跟在大哥身后,三磕六拜,祭祀李氏祖宗。

    紧挨在他们四人旁边,魏水生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供桌前,起伏跪拜。

    李小幺瞄着魏水生,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涌上股难言的酸楚,直冲得眼泪夺眶而出,他们这一群人,其实都是孤零零拼命要在这乱世存活的可怜人。

    祭了祖,收好供品供桌,也就一会儿,众人就兴奋而活泛起来,吃了一夜,喝了一夜,守了一夜,竟然个个精神十足,眼巴巴的看着李宗梁等人。

    往年在村里,这大年初一到十五,是要玩足半个月的,从东村玩到西村,那脚快腿长的,结着伴,能一路玩进郑城去。

    李宗梁低低的魏水生商量了几句,将十五个人排了三班,轮着放出去闲逛。

    李小幺吩咐姜顺才和张狗子抬出早就准备好的柳条小筐,站在自己身边,从里面取了荷包,挨个派发过年的利市红包,一人五百个大钱,院子一片喧嚣兴奋喜悦。

    捧着荷包,叮叮当当的数着里面一枚枚崭新的铜钱,一个个喜得眉开眼笑,这才是实实在在的钱呢。前些天那一地金子……金子离自己太远了,怎么看着都不象是自己的。

    嗯,金子是五爷的,这叮当作响的铜钱才是自己的。

    张大姐收拾好灶台,撩起围裙擦着手,一路小跑奔到门房外,伸头往外张望,看着头一拨下山进城闲逛的人,兴奋雀跃的在山路上怪叫着,打着闹着跑着,抬起手,一把接一把抹眼泪。

    没几个月前,他们这些人,差点就要饿死,如今竟过的比原来在村子里的时候还强些,这日子,有吃有穿有钱花,还能有比这更好的日子吗?

    李小幺咬着粒姜丝梅,斜瞄着探头看着山下的张大姐,掂起脚尖旋了个半圆,转身看着正和张铁木说着话的李二槐,眯眯笑着叫着李二槐:“二槐哥,你还没去过郑城吧?”

第三十三章 前因后果

    “嗯!”李二槐转过身,点头,李小幺跳到李宗梁身边,拉了拉他建议道:“咱们都去逛过好几趟郑城了,就二槐哥一趟也没去过,今天正好,城里也热闹,让二槐哥进城去逛逛吧。”

    “小幺又想进城逛逛了?”魏水生一边笑一边接过了话,李小幺白了他一眼:“才不是,我要想去就直接说了,哪用绕这样的弯子?”

    李宗梁伸手拍了拍李小幺的头,笑着赞同道:“小幺最疼她二槐哥。咱们几个,就二槐没进过城,二槐一个人逛也没什么意思,要不……”

    “让张大姐和二槐哥一起去吧!咱们山寨里,就数大姐最辛苦了,天天起得最早,睡的最晚,让张大姐进城逛逛,今天正月初一,卖珠花头簪什么的最多不过了,让二槐哥带大姐去逛逛挑挑,多买几件回来,嗯,再给我和大哥一人买一顶软角幞头回来。”李小幺一迭连声,清脆无比的说道。

    张大姐眼睛亮了,很不好意思的抬手摸了摸发髻,正要说话,李宗梁已经满口答应了,“小幺说的对,大姐天天忙前忙后,很辛苦,这大过年的,出去逛逛玩玩去。”

    张铁木垂涎着脸正要说话,李小幺抬手止住了他:“你就算了,你哪儿也不能去!你看你这脸,这圆脸圆眼圆鼻子,看一眼就忘不了,每回打劫还都是你冲在最前头。”

    张大姐急忙拉住张铁木:“铁木你哪也不能去,就在咱山上呆着,听话。你想要啥,俺给你买回来。”

    “俺也没想下山……俺就是想想。”张铁木嘀咕了两声,知道李小幺说的是实情,半分不敢发倔筋。

    李小幺不理他了,伸手拉过张大姐:“大姐别耽误辰光了,赶紧梳洗打扮的漂亮点儿,再赶紧下山进城,我去给你找个垫子,让二槐哥用车子推你进城,大姐赶紧去梳洗,快去,打扮的漂亮点啊!”

    李小幺兴致高昂的将张大姐推回去梳洗,又拖出李二槐,给他换了身新衣服,重新梳了头,打扮的精精神神。

    姜顺才早就将独轮车推出来,在车上绑好了垫子,张大姐梳洗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干净利落,看着极是舒服顺眼。

    李小幺将李二槐拉到一边,悄悄往他袖子里塞了个荷包,低低说道:“二槐哥,荷包里有二两碎银子,你给张大姐买点珠花头簪什么的,只要是她喜欢的,你就买给她,可别心疼钱,咱们有钱呢。”

    李二槐袖了荷包,笑的不见眉眼,连连点头答应,推了张大姐,一路有说有笑着往山下去了。

    李小幺双手抱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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