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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秾李夭桃-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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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关着,看看再说,说不定以后还有话问他。”李小幺不理会吕丰的建议,出门叫了姜顺才进来,郑重吩咐:“把他锁进后院山洞,记着,一,从今天起,后院山洞就由你和赵五哥管,就你们两个轮流给他送饭,一天送一顿,不饿死就行了;二,不准和他说话,一个字也不许说;三,不准和任何人提起后院山洞关人的事。”

    姜顺才干脆的答应一声,叫了赵五哥进来,两个人抬着袁大帅往后院山洞过去。

    傍晚时分,李小幺爬到后崖山顶,心事重重的远眺着郑城,浓直的黑烟已经散尽,远处的郑城和平时一样安静,城外的黑旗还是一样的招展不停,不知道孙掌柜和张狗子他们怎么样了,若是不能活着回来……唉,这都是她的错。

第五十四章 城破

    第二天一早,李宗贵带着姜顺才又下了趟山,往郑城方向走了十几里,到了树林尽头,没敢再往前走,这一趟又是空走,没探听到什么消息。

    傍晚时分,张狗子却回到了山上。

    李宗梁等人大喜过望,李小幺仔细打量张狗子,人瘦了整整一圈,精神却极好。

    张狗子圆圈转着见了礼,正要说话,孙大娘子直冲进来,李小幺急忙示意张狗子先答孙大娘子的话,张狗子不等孙大娘子说话,先笑道:“大娘子放心,孙掌柜安好,带话让你放心。”

    孙大娘子一口气松下来,腿一软,人几乎软脱晕死过去。

    紧跟在后面的张大姐急忙上前扶住她。李

    小幺带着笑,上前扶了孙大娘子一把,“这回孙姐姐可安下心了,姐姐赶紧回去把孙二叔的棉衣收拾出来,回头让人带过去,天冷了,别让孙二叔冻着。”

    孙大娘子又哭又笑的答应了,赶紧和张大姐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李宗梁让众人进了屋,在炕上坐了,李小幺挤在李宗梁和魏水生中间,李宗贵倒了杯热茶递给张狗子。

    张狗子一口喝了,用手背抹了抹嘴,看着李小幺道:“自从开了战,城里就没太平过,天天都有散兵逃进城,也不知道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到处强吃强喝强抢东西。府衙里的衙役也管不了,孙掌柜就让关了门,反正也没生意做了。

    大前天,四爷和吕爷接了张大姐和五哥走了之后,也就一个多时辰,天刚落黑,宋师爷就带着严府尹,抱着细软,逃到了咱们铺子里。

    宋师爷说,前边有人传信过来,袁大帅的大军败了,全败了,袁大帅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逃了,反正是没影儿了。梁军已经一路打过来了。孙掌柜就让宋师爷和严府尹先躲进地窖,我和孙掌柜轮流在外头守着。

    没过多长时候,梁军就进了城,到处都是火把,开始还算好,就是沿着街巷跑,看见咱们的逃兵就杀,倒不破门入户,也没烧杀抢劫,倒比咱们那些逃兵还强!”

    吕丰’噗’的笑出了声,张狗子下了炕,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了,看着吕丰认真的说道:“真比那些逃兵强!”

    “你接着说,别理他!”李小幺示意张狗子。

    张狗子坐回炕上,接着道:“谁知道天还没亮,外头就一片大乱,乱的不能再乱了,这回是全乱了,又是杀人又是放火。

    后来才知道,是北平国的大军跟在后头也进了城。

    乱成那样,我和孙掌柜就不敢再呆在外面,躲进了地窖里,再没敢出来,直乱了一天,从昨天半夜起,外头杀声没了,火好象也是那个时候灭的。

    今天早上,我们在地窖里听到有人敲着锣,叫着战事已毕,让大家安心,孙掌柜先出来看了动静,街上到处贴着北平军的安民告示,说是北平和吴国是姻亲,北平军视吴国子民如北平国子民,让大家安心,还有人到处找严府尹。后来是宋师爷先出来应的声,跟着去见了北平军大帅。

    再后来,宋师爷就带着大帅,还有好些人,到咱们紫藤居。府衙早就让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那大帅,还有严府尹,如今都在咱们紫藤居先住下了。”

    “城里……现在什么样了?”李宗贵关切的问道。

    “唉!没样子了,到处是死人,到处是血,柳叶儿茶坊,那条街,一条街烧的精光。府衙和前头那条街,也烧的差不多了,到处是血,府衙的衙役也死了好几个,宋师爷连咱们铺子里的茶博士都用上了。陈大帅,就是北平军那个大帅,姓陈,派人帮着收尸灭火,到处是死人!”张狗子苦着脸,心寒无比。

    张狗子的话说的满屋寂静。

    “梁军和北平军巷战,自然到处都是死人。”半晌,吕丰故作轻松的说了句。

    “看衣服,死的人,十个中间**个是梁军。”张狗子忙接了句。

    李宗梁等人沉着脸,没有接话。

    李小幺看向李宗梁,“大哥,我想进城看看,北平军大帅现在住在紫藤居,肯定能听到些信儿。”

    “不行!过两天再说!”李宗梁断然拒绝:“北平军占了郑城,这大局已定,不管打听什么,都不急在这一时,等个两三天再进城。”

    李小幺低着头没再说话,李宗梁说的是,这会儿北平军刚占了郑城,就算飞鸽传书,那鸽子还没飞进太平府呢,她要看的,是太平府的反应和后续。

    吴国是和北平开战,打起来再夺回郑城,还是干脆放弃郑城,就算是福宁公主的嫁妆,送给北平国了?还是旁的什么法子,比如买回郑城什么的……现在进城,太早了点,是没什么用。

    隔天,张狗子先赶回郑城,等了三四天,郑城那边一天比一天平静正常,这天一大早,李宗贵用车子推了李小幺、和吕丰三个人一起,启程往郑城去。

    郑城南门不远,黑底绣着黄色’陈’字的大旗随风飘动。

    几个人不敢多打量,闷头只管往南门进去。

    南门口,左右两边,钉子般树着四五个黑甲兵士,人立着一动不动,只眼珠转动,看着一个个进城出城的人。

    这进城出城的人,半天一个,往常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转眼成了泛黄的陈年过往。

    进了南门,紧挨着南门的那条街看着倒还过得去,房屋完整,只墙上路上,到处是黑紫的污渍,有些地方象是用力洗刷过,那紫黑色就淡淡的鲜亮出来。

    转过两条街,就全变了模样,一眼望去,断壁残垣,一片焦黑。

    焦土中偶尔有人神情麻木的在翻找着什么,死人尸体什么的,已经看不到了,三人绕到紫藤居后巷,这条巷子仿佛是另一个世间,和过去竟然没什么两样,李小幺惊讶意外之余,生出无限恍如隔世的伤感。

    三个人小心翼翼的开门进了院子。

    李小幺走后,孙掌柜就锁死了院门,紫藤居里,除了孙掌柜等几个山上的人,别的伙计,都以为这院子是别人家的。

    这处小院没人多留意,这城里,象这样你嵌我让的院子,多的是。

    傍晚,孙掌柜抱着包吃食,从后巷绕进院子。

    如今紫藤居里住着北平军陈大帅和幕僚,院子里护卫林立,那扇开在紫藤居里的小门早被孙掌柜连夜封死。

    孙掌柜人瘦了很多,精神倒还好,几个人聚在里间,孙掌柜声音压得低无可低:“……还算好,没死人就算好了……老宋得了袁大帅弃军而逃的信儿,赶紧就带着严府尹逃到了咱们这里,本来想逃出城的,来不及了,梁军就那么进了城,到府衙里没找到严府尹,杀了几个衙役,一把火烧了府衙,后半夜,北平军就杀进来了,唉!城里就乱了。”

    这些李小幺已经知道了,不过也没打断他的话,只静静的听他伤感不已的唠叨。

    孙掌柜抬手抹了把干干的眼眶,接着说道:“北平军厉害,天亮的时候,街上就没啥动静了,后来有人叫着安民,到处找严府尹,老宋就出去应了声,我陪着他去的。

    北平军那个陈大帅,人倒是极客气,跟着到了咱们这里,见了严府尹,说让他出面安民,还让人帮着收拾那些死人,让人进来救人,施药施粥,先前照五爷的吩咐,咱们收了不少粮食,我就让人熬了浓粥往外施。

    后来,老宋就过来跟我商量,说陈大帅他们还没找到住处,咱们这里最合适,不如让陈大帅先在这里住一阵子,我想着这倒是件好事,就答应了。”

    “那严府尹和宋师爷呢?”李小幺忙问道。

    “府衙最外面两间签押房还好好的,老宋就陪着严府尹搬到那儿去了。搬到那儿好,听说太平府的钦差这几天就到郑城了,袁大帅没了影子,郑城失守,严府尹怎么说也脱不得干系,钦差来的时候,住在破衙里,比住在这紫藤居好,这是老宋的话。”孙掌柜低声解释。

    李小幺点了点头,这个蠢货严府尹,最大的福气是找了宋师爷这么个好师爷。

    “太平府要来人了?”李小幺低声问道:“来的什么人?来做什么?”

    “就知道要来人,这是陈大帅身边那个姓梁的先生吩咐的,让我把西北角那几间房子收拾出来,说太平府的钦差过两天就到了,收拾好了给他住。”

    姓梁?李小幺的心猛的跳了几下。

    北平国姓梁的,她正好认识一个!

    李小幺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接着问道:“这钦差的事,宋师爷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今天中午送饭的时候,我问过他,他还不知道,如今他和严府尹的差使,都是听北平国那个梁先生的吩咐,说是头一天早上就让他写过封密折,按了严府尹的手印,也没说什么,就说郑城如今被北平军占了,梁先生拿走,也不知道送哪儿去了。”孙掌柜细细的答道。

第五十五章 此梁与彼梁

    说话间,外面天色渐暗,孙掌柜忙站起来苦笑道:“我得赶紧回去,如今这城里宵禁,天一落黑,各街各巷就有北平军四处巡查,犯夜的,现打十军棍再说话,我得赶紧回去了,迟了就来不及了。”

    李小幺送孙掌柜出了门,三个人慢慢吃了点东西,李小幺低声道:“明天找个机会看看那个姓梁的,北平国二皇子苏子诚身边有个得力幕僚,也姓梁,去年苏子诚去太平府迎娶福宁公主的时候,姓梁的到长丰楼吃饭,我见过他一面,要真是他,只怕北平国对这郑城是早有打算。”

    吕丰惊讶的看着李小幺:“你是太平府人?”

    李小幺没理会吕丰的好奇。

    李宗贵拧着眉头,看着李小幺,担忧的问道:“那姓梁的会不会认得你?”

    “会!他一眼就能认出我!”李小幺极其肯定的答了句。

    吕丰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小幺,嘿嘿笑了起来,“换了我也能一眼认出来,你这双眼睛生的太好!要是好好打扮打扮,别那么多坏主意,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倒也是个红粉佳人。”

    李小幺手里的半块馒头奔着吕丰的脸就砸了过去,吕丰伸手抄住馒头,摇着头啧啧叹气,“啧啧,你看看你,就这脾气,谁敢娶你?你就等着当老姑娘吧!我跟你说,你肯定嫁不出去!”

    李小幺恨恨的错着牙,不再理会他,看着李宗贵道:“贵子哥,咱们说咱们的正事,这院子和紫藤居隔的太近,两面相邻,咱们在这里住着,必定瞒不住紫藤居那边,不如就正大光明的住着。这宅子,是你出面做的房契,你出面,该做什么做什么,我和吕丰躲着点儿就行。”

    “这是正理,越正大光明,人家越不会疑心。”吕丰堵的李小幺错牙砸了馒头,心情大好,赶紧笑着附和。

    李宗贵想了想,点了头,打着火镰子点了灯,进进出出,和所有人家一样生火、烧水、打扫起来。

    没过多大会儿,大门被人用力拍响。

    李小幺和吕丰急忙躲到内室夹墙里。

    李宗贵拎着把扫帚开了门,一个黑衣黑甲的北平军小头领带着几个兵丁,客气的拱了拱手:“小哥可是这院子主人?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前几天这院子象是没人。”

    “回军爷,小的是这院子的主人,姓木,木大贵,老家是郑城北边小张寨的,后来清什么野,就逃到这城里买下了这处宅院,后来城里又乱了,小的就把父母家眷送到和县舅舅家,前天听说兵退了,不放心家里,赶紧回来看看。”李宗贵老实巴交的问一答十。

    小头领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李宗贵肩膀上探头往里看了看:“你这院子和我们大人的住处离的近,打扰一回,我们得进去看看。”

    李宗贵忙往旁边让开,胆怯的缩在一旁。

    小头领带着人进来,四处转了一圈,仔细看了,就带着人出了院子,抬手拍了拍李宗贵的肩膀:“别怕,俺们北平军最讲规矩,没事了,你这院子离我们大人的住处近,别轻易让外人进来,听到没有?别平白让人骗了,受了连累,还有,这院子可不能往外赁,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这城里,哪还有人赁房子?!”李宗贵一脸苦笑,连声答应,小头领也笑起来:“这倒也是,好了,兄弟忙吧。”

    说着,挥手收队走了。

    李宗贵关了门,从门缝里看着一队人转过了巷角,轻轻舒了口气,赶紧进来,放了李小幺和吕丰两个人出来。

    一连两三天,李小幺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看一眼此梁先生是不是彼梁先生,太平府的钦差却进了郑城。

    钦差姓方,一路风尘仆仆赶到郑城,下了马,连路都不会走了。

    这一路上,换马不换人,把个养尊处优的贵人累得没了人样。

    宋师爷赶紧张罗着烧了热水,几个小厮侍候着方大人脱了衣服,方大人两条大腿内侧已经磨得血肉模糊。

    梁先生让人送了上好的金疮药来,小厮侍候方大人上了药,梁先生让人传了话,让方大人先歇息一晚,明天再见面谈正事。

    晚上,严府尹带着宋师爷,先去拜见了方大人,将围城前前后后的事细细禀报了一遍,宋师爷将节略呈上,方大人极和气的抚慰了严府尹一通,说得严府尹热泪盈眶,一颗心安安稳稳的放了回去。

    方大人歇了半天,第二天一早,就去见了陈大帅和梁先生。

    李小幺爬在院子墙后,借着架藤蔓藏着头脸,小心的看着不远处的暖阁。

    此梁先生果然就是彼梁先生,李小幺哀叹一声。

    三个人进了暖阁就没了动静,李小幺正要缩头回去,方大人和梁先生送了陈大帅出来,陈大帅一脸笑容的拱手别了两人,大步出去紫藤居了。

    李小幺看着两人进去,又看了好大一会儿,见这回真没了动静,缩头下来,抱着手往屋里回去。

    吕丰咬着根草根,斜靠在门框上,看着李小幺问道:“是你认识的那个梁?”

    “嗯,”李小幺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看这样子,那个陈大帅只管打仗,这统筹安排、谈判要价的,是这个梁先生……

    嗯,上回那个二皇子到太平府娶亲,就是带的他和另一个年青人,后来,又是他留在太平府调度,后头又是遇刺、又是遇劫、又是扇风又是点火的,他可忙的很……

    看来他是二皇子身边极其得力的幕僚,这小小的郑城,竟是由他来主持……

    李小幺停住脚步,下意识的转身看向那处院墙,看来北平国,或者说是那个二皇子,对这郑城很看重,占郑城这件事对北平国非常要紧……

    那个二皇子,是不是也要来郑城?

    “你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我跟你说话你都听不到?”吕丰重重拍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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