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尽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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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尽梨花-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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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的确确看见有两个男人从这里离开,”接着,就见紫玫忽然开口向那日本军官,道,“而且,我还看见了他们的模样,知道他们的去向。”

    “哦?”那军官略一沉吟,又转向紫玫,道:“那你快快都告诉我。”

    “好,”紫玫道,一面就见她脸上含笑,慢慢向那军官靠过去,“那我就细致说给你听。”

    那日本军官满脸期待,准备倾听紫玫进一步提供给他有效的情报,却并没有留意到紫玫右手衣袖内袖着一把手枪,而且她握枪的手已经在暗暗使力,——

    “那两个人,”说话间,紫玫已经走到了那日本人面前,脚下步子刚一停下,却见她脸上含着的笑忽的一凝,几乎同时她右腕微沉,随即霍然将右手一抬,——再一看,枪口硬邦邦已经抵在了那日本人的太阳穴上,口中一声冷喝,“别动!”又道,“快让你的人都统统给我往后退!”

    那日本人猝不及防遭了一个小女子的暗算,心中暗暗愤恨不已,一面也有几分并不把这小女子当作一回事。不过,紫玫却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她不止为人机敏,而且此时此刻她非常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关系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死,更关系到希源的生死,她再也不能允许自己出一分一毫的差池。就在那军官蠢蠢欲动之时,紫玫更是眼疾手快,先于他将他腰间的佩枪抢在了手中,转而往他的后脖子上冷冷一抵,顿时这日本军官的脖子都硬了。

    “反正都是死,要是拉上你给我们做个垫背的,也算是赚了。”紫玫一手一把枪抵在他的致命处,冷冷道,“听不懂我的意思吗?要是不想死,就赶快让你的人往后退。信不信本小姐可以立时让你的脑袋开花!”

    两把枪顶在身上的滋味怕是不好受,这时那日本人的额头上隐隐的开始渗出了冷汗珠子。就见他忽然对那几个手下恨恨一挥手,紧接着那些日本兵果然纷纷往后退去。

    “很抱歉,要劳驾你给我们护航保驾了。”紫玫道,要胁迫那军官作为人质掩护他们离开,可是,一转眼,却瞥见希源并没有一起走过来。“肖大哥,”紫玫随即向希源道,“已经没有退路了。”

    对于她竟然舍身相救,希源心中不忍更不安。不过,的确,眼下她已经卷了进来,她和他都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拼下去了。希源随即抱起蓉欣,随紫玫一起慢慢往后撤去。那些日本兵见他们带着自己的长官离开,也相隔着一定距离慢慢随来。

    刚刚出了那片野林子,紫玫忽然听见身后再次响起了一阵快速朝这边靠近过来的踏步声,听动静人数应该不在少数,她的心不由得猛然一沉,难道又是日本人?希源也听见了动静,立即转身一看,却竟是一队国民党人马,正朝这边抄步靠来。

    这队人中,为首的一男子身骑一匹黑马,三十岁左右年纪,风神不俗,看他身穿的那一身国民党军服领章上的军衔,职位应该不小。

    很快,那队国民党士兵纷纷包抄了过来,却是将那些紧随过来的日本士兵包围了起来。紫玫一见并不是日本人,竟然又出现了一队国民党士兵,不由得暗暗诧异。

    “紫玫,”

    正在这时,她的耳边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唤她道。

    紫玫一震,随即转脸一看,眼前,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打马慢慢朝自己靠来。



………【下篇 八、孤月,冷悬】………

    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紫玫扭过头去一看,身后马上之人正是自己的大哥,国民党第七军军长张启良。

    张启良打马过来,确定紫玫安然无恙之后,他的目光转而就落在了怀中抱着一个受伤女孩的年轻男子身上。希源也毫不回避张启良审视的目光,他也同样将眼前这位国民党军官打量了一番。只见马上这人英武不凡,两眼炯炯有神,深视他的目光犀利非常,虽然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神情举止间却无不暗透着一份威仪。

    紫玫这时看见她的启良大哥,自然欣喜不已,满心以为自己和希源总算是逃过这一劫了。不过,男人总是要比女人理性一些,也更要懂得政治是何物,希源从张启良审视自己的锐利目光中,隐约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的局面并不容乐观。

    如何对待日本人和**,对于他们国民党人来说,向来都是极为敏感的问题。张启良身为国民党的一军之长,他有自己的立场需要坚守。而且这个人在军中素有冷面长官的外号,因为此人在为人处事上原则性极强,从不会因顾忌到情分而心慈手软,行事向来都是不看情分、不留情面,雷厉果断。

    那天,虽然张启良在日本人面前并不失一个中**人的尊严,更坚守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立场,他的一句:

    “请你不要忘记这一点,你现在脚下所踩的是中国人的土地,不要说你一个外族人根本没有资格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要插足我们中国人的事情,就是你的命也是捏在我地手上。zZz中文网。.zZz.com只要我稍动一动指头,立时就能让你永远都再开不了口!”

    句句掷地有声,顿时就堵的那个日本人不敢再多吐一个字出来——同为军人。怕最是明白此时此刻谁占据着优势,兵多枪多。谁就说话硬气。

    但是,没有把希源交给日本人,张启良却也并没有因为紫玫的苦苦相求就放过了希源。

    对于一直不服国民政府管制地**,在身为国民党军官的张启良眼中也份属匪类,对于有共党嫌疑地肖希源。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走,而是将希源带回,收押在了南京专门关押政治犯的监狱里。

    面对这突来的变故,既然无力改变些什么,希源也只有坦然面对;怪也只能怪他这个人骨头太硬,并不会为了求自保,就隐瞒下自己助那两个真正的**人枪杀日本兵的事情,却是凛然承担下了一切。……不过,身为一个热血男儿。拥有一颗赤子丹心,就算是因为这件事就此死了,倒也并不会觉得委屈。只是。眼下却有两件事依然让他挂心。

    眼下地一件:自己这一遭难,就落下了身边因为自己而受伤昏迷的蓉欣无人照料。那天。临行前。他只有把蓉欣托付给了张紫玫,请她代为照顾好蓉欣。虽然对张紫玫了解并不多。不过从她刚才愿意舍身相救这一点来看,应该可以信得过。而且,希源认为等到蓉欣伤好了之后,她自然就会自己回去上海家中,应该不必过多的担心。

    而令他最难放得下的却是韵柳。自己这一次前途未卜,找寻她的事也就此耽搁下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重新见到她,还是今生今世就此无法再有机会见她一面了呢?……

    不过,世事往往难料,不止韵柳,就是蓉欣接下来的一番遭遇,却也是他再难料想到的。

    身处上海的韵柳对于希源的一番遭遇更是全然不知。……

    乱世里,一切都是不可靠地,钱转眼可以变成一堆废纸,房子、家具也可能被一颗炸弹瞬间炸成一堆瓦砾、废墟,就是自己腔子里的这口气也随时都可能就没有了。

    也许正因为如此,乱世里的人才更渴望极力去抓住些什么,攀附住些什么。

    而能够抚慰一颗恐惧、不安地心的也只有另一个人地温暖,是在荒凉地废墟之上、在孤独的黑暗边缘可以互相取暖地陪伴。对于深受了一年牢狱之苦的希源,他越来越能够明白这一点。

    回想之前的自己,因为年少时经历过的一次情感挫折,在他的心上留下了一处阴影,以至于让他无故会对韵柳心生猜疑,最终迫使韵柳离开了自己。现在想来,这一切是多么的不该发生。他实是不该把自己曾经所受到的伤害强加在了韵柳的身上。她的身世已经那样可怜,他本该给她更多的疼惜,可是他却在她的心上又深种下了一处伤痛。他真的欠了她太多,太多。……

    经历过这一番波折之后,希源心中的那一个信念也越来越深刻下去:

    如果上天能够让他安然度过这一劫,以后的岁月里,不管再要经历什么,他都再不容自己错过韵柳;无论以后的世界会有多么的苍白与荒凉,他只要有她相依相伴,只要有她的温暖,他的心就不会孤独,他的生命就不会再有遗憾。……只是,……

    只是,他真的无从知道,这么许久的分离,她是否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忘记了他们过往的点点滴滴?而如今的她又会是身在何处呢?是否一切安好?……

    黑牢墙上,那一方狭小的高窗外,墨黑的天上,那半块月亮依然冷冷的孤悬在那里。

    月华清冷如霜,如水般垂照而下,照在孤独人的那颗已然清冷非常的心上,更只有添出了一分凄凉来。……



………【下篇 九、红尘男女,谁堪命运胶着?(一)】………

    “你快想想办法呀!”

    秦世梵正要上班去,秦太太蹬蹬磴走上前,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公事包,气烘烘丢到了茶几上去,一扭身,她重重坐在了沙发上,手绢捂着脸哭了起来。

    “没想到你这个人这样现鼻子现眼的,”秦太太一面哭,一面气道:“大哥他之前可没有少帮衬过你,他出事了,你倒是撇清的快!”

    “这么短的时间,你让我上哪去弄那么多的钱?!”秦世梵沉着脸道。

    “我不管!”秦太太哭道,“我就这么一个娘家哥哥,这么大的岁数了还要去坐牢,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大好,这万一要是……”说到这里,终于再也压制不住,满腹心酸的失声痛哭了出来。

    世梵没有再开口反驳些什么,他立在那里,沉沉的叹息了一声。

    他近来苍老了许多了。虽是快到五十岁的人,原本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可现在整个人却再不像之前那样神采奕奕了。原本灼灼有神的眼睛里多出了一层历经沧桑的疲累,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锈,变得黯淡无神。兴许是因为人上了年纪的缘故,他渐渐开始意识到之前所看重的那些虚华的东西,终了都不过是假的,烟雾而已;人这一辈子,终究散不去的还是人情;那些人可能已经走了,死了,但是曾经共有的记忆却反而会越来越清晰深刻起来。

    近来,他也常常会想起年轻时候做过的一些荒唐事,伤害过的一些人,一颗心也常常被迟到了太久太久的愧疚所煎熬着。尤其是每回深夜梦回,他总会想到淑嫒留给他的女儿。对于淑嫒地亏欠,他是不能再弥补什么了,不过。他真的很想去见见这个女儿,不知道她过的可好?……

    “好了。少哭一点吧,一把年纪了,也要注意自己地身体。”世梵竭力定了定神,转脚走过去,弯腰去拾起茶几上的公事包。拎在手里,又绕到秦太太身旁,轻轻拍了拍他太太地肩膀,低沉道,“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zZz。com”

    秦太太的胞兄苏逸鸣出事了,说是贪污公款。其实,这年头,政府里那帮当官的哪有不搂钱地。归根结底不过还是因为明争暗斗的派系斗争,苏逸鸣一直靠着那座靠山近来倒台了,他也就紧随着东窗事发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贪污了那笔巨款。反正是有一帮子人咬死说是他做的,现在也没人能为他说句公道话。这盆污水他是想洗干净也是绝然不能的了。先是被解了职。后说是乱世需用重典,又要抓他去监狱。还好。因为托了病进了医院,这才免了牢狱之灾,不过,那笔数目不小的款子已经限了期要还上的,到期拿不出来,逃不过又是一番活罪要受。

    “这里面的东西,你看看吧。”柳子楚快步走进沈新南的办公房里,把一个档案袋放在了写字台上,一面道,“都是你要地有关秦世梵将他们工厂的一批旧设备私自倒卖出去,以及在购买新设备时徇私舞弊、收受贿赂的证据。”

    面窗站着地沈新南转过身去默不作声看着桌子上那个袋子,神情中有一抹凝重。他沉沉的迟疑了一下,方迈步走了过去。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柳子楚并没有立即走开,而是立在写字台前深瞅着沈新南。新南没有作声,子楚就接着径直问道:

    “究竟这个姓秦地是怎么开罪你了,你要费这些心思来整他?”

    沈新南把文档袋里装地文件和票据一一细看过后,方淡淡道:

    “我只是放了一个饵,可并没有逼迫他一定要来入这个套。”

    说着,他就去拉开了身边的一个抽屉,要把那个文档袋子放进去,抽屉一开,却先看见里面放着一个淡紫色地手帕包。

    那是韵柳的手帕,里面包着的那条项链是晚宴那晚她还给他的。……看着这个淡紫色的手帕包,新南不自禁的想起了那晚他为她戴上这条项链时,他们说过的那些话——他能够理解她心里的顾虑。但是,身为一个男人,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承担下沉压在她心上的负重,替她完成她的宿愿,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他只是希望这些事完结了之后,能够帮助她,让她尽快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开始新的幸福的生活,——那该是属于他们两个的美好的未来。……

    “那他那个大舅子苏逸鸣的事呢?”面前,柳子楚紧随的一问募地打断了沈新南的思绪,子楚颇有深意的微微一笑,低声道,“难道不是你背后使的力?”

    沈新南默不作声,他轻轻合上了抽屉。这时,忽然咚咚咚有人敲门。

    “柳先生,在和沈大哥谈什么?”随即就见傅雪卿款款走了进来。

    “在谈论我们男人的事。”柳子楚意味深长的一笑。说完,转身去向沈新南告了退,就径直出去了。

    傅雪卿听着柳子楚的脚步声渐渐下楼去了,她方缓缓转眼朝沈新南看去。

    有一束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窗子,正斜斜的照在了他坐椅靠背的上角上,橙红色的;隐隐的,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温馨的暖意,就像是他身上的那份暖意。……雪卿的目光缓缓的又落在了沈新南的身上,——她想起了那个寒夜里,他曾给过她的温暖,直暖到她的心里去的温暖。……转念间,雪卿的心里却是几分黯然:

    只是,今生今世,还能再一次感受到他身上的那份暖意吗?……

    “雪卿,你有什么事吗?”沈新南忽然发觉雪卿进来以后,久久沉默着,不由得抬眼去朝她淡淡看了一眼,一面开口问道。

    “晚饭一起吃吧?”雪卿朝他走了过去,一面道,“昨天朋友向我推荐一个饭店,说是菜式不错,我想去尝尝看,沈大哥,你陪我去,好吗?”

    沈新南稍稍停了一会儿,“你和子楚一块去吧。”他淡淡答道,“我还有点事要办。”

    雪卿听后,勉强笑了一笑,竭力掩饰住声音里的黯然,轻声道,“那下次再找机会吧。”

    她转身出去时,沈新南还静默的坐在那里,沉思些什么,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开门出去了。

    那抹落日的余晖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移走了,只剩下了一片清冷。……

    走出大舞场,于帛颜站在喧闹的街头,霓虹灯下,眼中的一切都和那红红绿绿的灯光一样的虚假,一样的虚浮,找不到一点真实可亲的东西。

    大舞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不过大多都是避着不从她身边走过,有的人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

    在大舞场,如今纠缠帛颜的人明显少了。上次,纪金枪逼邢莫的事件在黑道上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自从发生了这件事之后,江湖帮派里的那些大头目、小头目们,看到于帛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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