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这个样子能不能坚持到天黑还很难说。”韵柳看了看他流血的伤口。却低声说。
“你既然不认识我,不必跟着我冒险,快走吧。”那人说话已经是有气无力。
“我明知道你地伤再不及时医治,就会死在这里,你让我怎么能安心走得开?”韵柳却淡漠的语气反问道。
“那,你能帮我弄到一件干净的长衫吗?”那人忽然把眼一睁,问道。
“洗洗手吧。”
韵柳端来一盆清水放在桌子上。潇席把两手浸在了水里。等潇席洗过手,韵柳又把毛巾递给他。
“他已经没事了。”潇席擦过手,放下两边挽起来的衬衫袖子,一面转脸看向床铺上躺着的那个受伤的男人,道。他身上的子弹已经被潇席取出来了。伤口也做过了消毒、缝合处理。下午,韵柳从旧衣铺里买了一件合适尺寸地深色长衫还有帽子,给他换上之后,就送他到附近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里开了一间房住下,又找来了潇席来给他治伤。
从小旅店里出来。已经很晚了。僻静的街道两边,小店铺都已经上了排门。空寂寂的石子路上,就只有韵柳和潇席两个人静静的走着。两个人一直都不说话。自从潇席家造变故之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潇席是有意回避着她。而韵柳是因为这一向心里都不静。
“饿不饿?”潇席忽然停下了脚,问韵柳,道。
韵柳循着潇席手指地方向看了过去,前边路边上有一个点着灯做夜市的卖混沌小吃的摊子。
韵柳并不觉得饿,不过想起潇席下午因为从医院急赶过来,误了晚饭,刚才又做过手术,消耗了很多心力体力。一定是很饿了。韵柳于是轻点了点头。
两人各要了一碗混沌。潇席想必是真饿了,埋着头,吃得很香。韵柳尝了一个,味道并不是很好吃。她抬眼去看对面的潇席却竟然吃得那样香,忽然莫名的有一些心酸。
“光吃这个。能吃得饱吗?”韵柳又把自己碗里地混沌用勺子一个一个挑到他的碗里去。
“怎么都给我了,你怎么不吃?”潇席看了看自己的碗。又朝韵柳已经只剩下汤水地碗里瞅了瞅,轻声问她。
“我已经饱了,你吃吧。”韵柳轻声说。
昏黄的灯光影子里,潇席第一次在她看着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柔和的目光,觉得亲近。自从家里出了那些事之后,这一向他都有意在避着她。他总觉得以现在家里面的情况,已经再配不上她了,心情也一直都很不好。但是此时此刻她温暖的目光却让他这一向凄惶的心感到了无限的安慰。
“要不要再添一碗?”韵柳也不吃了,就单看着潇席吃。
从认识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和他很亲近。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早已经从内心深处信任了他。在自己需要帮助地时候,毫不迟疑就想到了他。而他也从没有令她失望过。就像今天让他来给那个人治伤,他丝毫都没有别的顾虑。即使明知道会担风险,他也愿意和她一起担当。
两人在这个点着昏暗的电灯的小摊子上,对坐在简陋的小木桌旁,四周黑暗没身,彼此心里却是从未有过地温暖,从未有过的贴近。
第二天,韵柳再次来到那家小旅馆想看看那个男人地恢复情况,不过那个人却已经退房离开了。旅馆柜台的伙计交给韵柳一封信,说是那个人离开之前留下的。
韵柳拆了信,信上内容如下:
“昨晚小姐走后,我方才恍然记起我和小姐的确曾有过一面之缘。那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想是小姐你也忘记了。那次承蒙肖兄弟相助,这次又再蒙小姐相救,大恩不言谢,两位的恩情陈某铭记于心。另外,如若方便的话,请代我向肖兄弟问好。此上方小姐鉴。”
韵柳看了这封信后,心中却顿生一片疑云。
“这的确是那位先生留给我的吗?”韵柳怔了一会儿,忽然去问那伙计。
“是啊,没错。”伙计说,“你不是方小姐吗?”
………【下篇 十四、揣测,终究尘埃难定】………
方承锦医院里曾有过一个很不错的医生,在前些年回了老家六安,在那里自己开了一家西医诊所。承锦这次去六安之前已经和这个医生联系上了,托他先帮自己在六安打听蓉欣的下落。
方承锦离开上海之前,还给沈新南去了一个电话,是向他具体打听韵柳的一些情况。承锦也考虑到蓉欣可能是和韵柳有同样的遭遇,被人误认作了韵柳。不管怎样,这也是找寻蓉欣下落的一条路子。沈新南也尽最大可能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韵柳的一些事情告诉了方承锦,当然他也是有所保留的。关于韵柳和秦家的那段恩怨,这些和找寻方蓉欣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沈新南并没有说。
方承锦也问过新南,韵柳冒充蓉欣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承锦也觉得她并不是一个贪恋荣华、攀慕富贵的女孩子。不过,沈新南也只是隐讳的告诉方承锦,她有她的苦衷。
对于方承锦没有直接去问韵柳,却是来转问他,这是沈新南没有想到的。他没有料想到方承锦并没有戳破那一层窗户纸,和韵柳直接去摊牌。由此也可以想见,这一年多的父女做下来,两人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其实这也并不奇怪,因为这里面并没有一点虚情假意。
对方承锦,韵柳始终心里都是很愧对他的。所以,平日里她都是用心的在替蓉欣尽一个做女儿的责任,做一个女儿该做的事,也是为了弥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韵柳从小缺失父爱,口渴的人哪怕只是喝到了一小口水,都是心怀感激的。zZz中文网对方承锦给的爱护,韵柳是从内心深处的感恩。而她也在用心地回报。方承锦不可能感觉不到这其中的真挚,就是真正的蓉欣也从没给过的真挚贴心的情感。在承锦心里。她虽不是他的女儿,也胜似女儿了。
不过,她毕竟还是欺瞒了他这么久的时间。现在承锦只是希望赶紧能把蓉欣找回来,这是当下最紧要地事。对于韵柳的问题,承锦终究也还是希望过后她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也不希望到时候她会令他失望。毕竟要是否定了她,也就意味着否定了他心里已经存下的那一份亲情。
说到底,能够找到蓉欣的下落还是最至关重要地一点。要是因为这一年多时间的耽搁。延误了找蓉欣回来,或是蓉欣不幸出了什么意外,承锦也不知道到时候他能不能原谅韵柳。
话头转回来,再说韵柳。那天晚上,在方承锦面前。她几乎就要把积压在心里的真相都全部的倾吐出来。
总会有些事情是不由自己计划,不由自己控制的。韵柳从没有想到过不知不觉间,她对蓉欣地父亲会真的产生亲情,在感情上开始依赖她。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心里会觉得安全踏实;在他出门在外地时候。会真得像一个女儿一样挂念他的身体,担心他的安全。
现在的她,也只有在面对方承锦的时候。她坚持自己所有阴冷的报复的心会感到犹豫……;zZz.com。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诉他。她也不敢去想象方承锦在知道这一切之后所承受地打击。尤其现在蓉欣又下落不明。
方承锦这一辈子已经经历过一次人生最大的不幸,正当壮年的时候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如果,在暮年时候又再失去自己唯一的女儿,那该是怎样地打击呢?
韵柳真的不敢去想象。
方承锦离开地这些日子,韵柳也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再欺瞒他下去,还是应该在他回来的时候把一切都告诉他。……这些先不论,她觉得有一件事是再也不能耽搁下去的了。就是去找寻蓉欣的下落。
不管怎样,为了方承锦,也为了替自己赎罪,韵柳决定应该立即去寻找蓉欣的下落,这件事是再也不能耽搁下去了。要妥当的办好这件事。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请沈新南来帮忙。这一天。她约了沈新南见面。而沈新南也正好想借这个机会告诉韵柳,方承锦这次离开上海的真正原因。他想让她知道方承锦其实已经知道了真相,借此来劝她及早结束现在所做的一切事情。
不过,沈新南今天并没有能准时去赴约。
在他开车赶去的路上,经过一个人员混杂的街区时,马路上出现了几个横穿马路的乞丐,一个个踏着破鞋,步履蹒跚。新南不得不放慢了车速,等待他们全部走过去。
这时候,忽然有一个小乞丐跑到了他车旁来,在车窗外向他乞讨。新南就从身上的衣兜里摸出了几张零票子递给那小孩。
“谢谢大爷。”那小孩熟练的重复着这句口头禅,一面伸手接了钱。
奇怪的是,这小孩在接钱的同时,竟然递了一张小纸条到新南手上。新南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张口去问那小孩,那小乞丐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得无影无踪了。
韵柳一个人在一家咖啡馆里等着沈新南。
邻桌坐着一对年轻男女,看起来像是一对正处于热恋中的男女。甜蜜这种东西就是这样,说不出来,却能写在人的脸上。
他们桌边站着一个流浪艺人,在给他们拉着小提琴,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外国老头,胖胖的身子穿着起着褶皱的西服。曲子拉完的时候,那男客人给了他不少小费。大概是在自己心爱女孩子面前不好意思显得太小气。
那外国老头随即又朝韵柳走了过来,他微笑的眼睛看了看韵柳,随即架起小提琴,为韵柳拉起一首很是忧郁的曲子。这老头似乎很善于看人选择所拉的曲子。刚才,他给那对男女拉的就是一首很甜蜜的悠扬的曲子。一曲结束后,韵柳打开手提包,取了小费给了这个外国老头。这流浪老艺人接过小费,向韵柳点头微笑着走开了。
韵柳在去合上手提包的时候,不经意又看见了包里放着的那封信,是她救过的那个男人留给她的。她不由得又想起了信里那些让她费解的话。当时,她只当是这个人认错了人,也就没再多想。不过,这个时候,韵柳再看见这封信的时候,脑子里就闪过了信里反复提到的一个也曾救过那个人一次的人——肖兄弟,他还让韵柳代他向这个肖兄弟问好,可韵柳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指的会是谁?……
韵柳的心猛然颤动了一下,她不知怎么忽然就联想起了希源,肖希源。
韵柳怔怔的愣在了那里。虽然这个假设真的有些牵强,但是,如果他提到的肖兄弟真的就是希源,那是不是就可以这样来解释:
这位先生说他在一年多之前见过她,其实并不是见过她,而是见过和她长得极为相似的蓉欣,也就是真正的方小姐……
那也就是说,蓉欣应该是和希源在一起,……
韵柳搁在包沿上的手明显颤动了一下。她从没有这样想过,此时此刻心里也突然凌乱得厉害。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至少蓉欣应该是安全的。
可是,那为什么蓉欣一直都没有回上海来呢?
难道是希源把她当做了自己,把她留在了肖府?……
韵柳的嘴里忽然很苦,也不知是不是刚喝过的咖啡残留的苦味……
等到沈新南赶到咖啡馆的时候,韵柳已经离开了。
………【下篇 十五、花开】………
上海的帮派势力虽然也身在江湖,不过,和当时的权力机构却都是息息相关的。
尤其在当时的上海滩,除了国民政府以外,租界的外国势力,也是他们需要小心翼翼供奉的菩萨,这些角色都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靠山。得罪了谁,想在上海滩混下去,都不太可能会顺风顺水。
今晚,贺爷的私人宴会上,就能看到几位法租界上有头有面的角色。那位赛姆生先生就在其中。纪金今晚也在。自从沈新南在贺爷面前极力举荐纪金之后,贺爷对他更与别人不同,已经一步步将自己手中权力放手给他,为自己隐退在作铺垫了。
再说那位塞姆生,他和许多所谓的绅士一样,良好的举止谈吐更只有反衬出来他的虚有其表。自从上次见过于帛颜之后,一直对她的美貌念念不忘,今晚再次见到她,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一面也在暗暗盘算着一定要把她弄到手。这老色鬼心里是有数的,像她这类交际花,背后都有捧她们的靠山,而他自己就是她那座靠山的靠山。他是老手了,知道只要他表露一点意思出来,那些人巴不得把他们的女人当作礼物送给他。
今晚,他也同样有这样的信
帛颜是陪同纪金一起来的。自从被纪金强留住进了他的公馆以后,他时常带她出现在一些公共场合。外人的眼中,她无疑就是他纪金的女人了。不过,其实,他从来都还没有碰过她。
帛颜也因此对纪金渐渐有了一种新的认识。虽然他身为江湖帮派大亨,身份复杂,不过,比起那些看似正派、虚有其表的先生、公子,他要更真实。……不过。谁知道呢?也许他只是比其他人更有城府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撕破假面具。
帛颜一个人在那里慢慢呷这一杯酒,现在因为纪金的关系,很少有男人会敢来纠缠她了。晚宴接近结束的时候,却有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外凑到了她地跟前来,正是塞姆生,对她说尽赞美之词。不过帛颜并不大搭理他。wAp.zZz.com连看都不朝他可憎的面孔看一眼。
纪金正转眼去寻望帛颜的身影,正一眼瞧见塞姆生在她面前纠缠不休。他知道那个老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更不愿意别的男人用那种色迷迷的眼神多看帛颜一眼。
“美丽的小姐,不知道今晚我是不是足够幸运,能有机会送小姐你回去呢?”纪金走过去地时候。正听见塞姆生在那儿涎着脸说。
纪金正要开口,贺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
“塞姆生先生这就要回去了吗?”贺爷笑着和塞姆生说,“哎呀,今晚真是怠慢怠慢了。我还是那句老话,来到我这里。千万不要见外才好。”
塞姆生一听这话,心领神会的笑眯眯瞅着贺爷。
贺爷也哈哈一笑,道。“那我就失陪了,你请自便。”
“纪金,你跟我过来一下。”贺爷转身走前,忽然对纪金说。他这是有意要把纪金给支开。
贺爷毕竟还是贺爷,纪金也必须要敬着他。江湖帮派的门规里,最讲究的就是长幼有序。
“一个女人而已,你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把纪金叫到一旁之后,贺爷板着脸沉声对他说。
帛颜也看得出来一些这其中地门道。她只是心寒,果然这样一个男人还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候,顾全的还是他自己。
可是,她又能怎样呢?一个女人身在风尘中。这就是她身不由己的无奈了。也只有靠自己来竭力保全自己了。还好,这些年在交际场里。她也着实练就了应付这类色鬼的一些办法。
不过,她没料到这塞姆生可不是好对付地主儿,并不是陪他喝喝酒,玩玩小花招就能把他给哄走的。塞姆生的耐心很快就用完了,不想再陪她继续玩下去了,一把去抓住了她地手,就要强来。情急之下,帛颜照准他的胳膊就咬了下去。
塞姆生哇!的一声惨叫,脸色顿时就变了,反手一个巴掌就朝帛颜的脸上挥了过去。电脑小说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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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巴掌下手够狠,帛颜在那力度的反冲之下,整个跌到了地上去躺着,嘴角也溢出了血来,殷红的,衬着她苍白的脸。帛颜也是横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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