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胖呀!”他不觉得自己的身材有何改变,至少衣服、裤子都能穿,皮带也没有变短的迹象。
邓康泰眯着眼,仔细打量他半晌,然后摇头道:“不对!也不能说胖,应该说是—满面春风吧!瞧你面色红润,气色这么好,最近肯定有喜事。你要结婚了是不是?”
“没的事!如果要结婚,少不了炸你一张红帖。”俞骥衡干笑着拍拍他的肩。
“那么应该有对象了吧?看来她把你照顾得不错喔。”
俞骥衡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唉!好对象并不好找,若是遇到了,一定要好好珍惜!”邓康泰若有所悟地劝道。
“这点我知道。如果有好的对象,我自然不会错过。”
问题是,他根本还没找到那个各方面都令他满意的好对象!清筑是很好,但是她——并非适合他的妻子人选。
稍晚,俞骥衡回到家,晚餐果然已经摆上桌,满桌热腾腾的食物,散发出扑鼻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拜托你别再煮这么多好吃的东西给我吃,我要胖死了!”俞骥衡不很真心地抱怨。“今天遇到一个朋友,他说我胖了,我想我一定快变成弥勒佛了。”
李清筑摇摇头,满眼爱恋地望着他。“胖?我完全不觉得呀!”
不过气色好多了倒是真的!
最近事务所进行例行性的健康检查,俞骥衡的健检报告,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了解俞骥衡的人都知道,这一切全是李清筑的功劳!
从他们交往以来,她总是不辞辛劳照料着他的生活起居。不让他喝太多酒、不让他空腹喝咖啡、不让他经常熬夜加班—凡是会对他的身体造成负担的,她都劝他尽量改掉这些坏习惯。
除了控制他不良的生活习性之外,在饮食方面,也下了很多功夫。
每日三餐不用说,李清筑一定备好营养又美味的食物,以往他拿来当水喝的咖啡,也在她的柔性劝导下,改成明目、养肝的养生茶。
现在俞骥衡每天一到办公室,就有三个男人捧着杯子等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等着瓜分一杯李清筑亲手熬煮、清香顺口的养生茶。
周明光就常常感叹:“像清筑这么好的女孩,做骥衡的女朋友实在太可惜了!如果她是我的老婆,我一定借她如命,连一根筷子都舍不得让她洗。”
“我也没叫她洗呀!我说过要请佣人,是她坚持要洗的。”俞骥衡一脸无辜的辩解。
周明光除了摇头叹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根本搞不清状况嘛!
虽说俞骥衡对李清筑也不差,但就是让人觉得—好像少了一点什么似的。
俞骥衡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明明已经拥有令人艳羡的幸福,却浑然不觉,只是理所当然的享受清筑的温柔,从来未曾深思过,为何她愿意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清筑眼中偶尔会闪过一丝酸楚,周明光都瞧见了。
若非尊重俞骥衡是事务所的老板,他早把清筑抢过来了,哪容得了她受一点委屈?
周明光的爱慕、李清筑的悲伤,俞骥衡完全毫无所觉,他的视线永远停留在遥远的前方,看不见身旁默默付出的身影。
他并不了解,有时最好的东西,却未必适合自己,一心想追求不适合自己的东西,只会失去他最重要的宝物。
这也是他在好久之后,才领悟出的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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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到了岁末年终的时节。
每年这时候,俞骥衡都会找间好餐厅举办忘年会,请他的合作伙伴和员工们打顿牙祭,顺便增进大伙儿的工作情谊。
今年也不例外,他选在知名的黄金楼海鲜餐厅举行一年一度的忘年会,犒赏辛苦一年的合作伙伴们。
从筵席开始,到返回淡水住处途中,李清筑一直很安静,美丽而迷蒙的双眼,总是凝视着窗外,甚少开口说话。
“怎么了?你好安静,怎么都不说话?”
这两年来朝夕相处,他常常以为自己已经懂她了,但有时又会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
“没什么!我只是……好像有点醉了。”
为了逃避追问,她总是用“醉了”来掩饰自己的惆怅,其实她只暍了半杯香槟而已。
眼看着一年又过去了!日子一年一年地流逝,实在过得好快。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情总会变得很复杂。
一开始,她曾经希望俞骥衡快些对她厌腻,那么她就可以获得自由,回到她熟悉的故乡去。可是如今她却奢望,他永远别离开她,因为她想陪在他身旁—一生一世。
然而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相处这么久,她自认够了解他。高傲、自负的他,心目中理想的伴侣,必然是与他旗鼓相当的女子,她太平凡了,根本配不上他!
像她这种小镇面店出身的女孩,既无傲人的学历,对他的事业更是毫无助益,她拿什么来和他身边优秀出色的女孩们竞争呢?
他或许喜欢她—但只是喜欢和她相处!或许她是个能带给他快乐的女人,可若真要提起婚姻,他所考虑的对象,绝对不会是她。
这些都是她早就明白的道理!
“我不知道你的酒量这么差,香槟根本是有气泡的果汁而已嘛!”俞骥衡对她差劲的酒量摇头。
“骥衡。”
“嗯?”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你有什么新希望?”
“干嘛?你想当圣诞老人,许我一个新年的愿望吗?”俞骥衡斜睨她一眼,嘴角性感地上扬。
李清筑自嘲地一笑。“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没问题。”
只可惜,她什么也无法给他!
“唔——”俞骥衡望着前方,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今年嘛,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事务所的工作,最近有几件满棘手的案子,我希望过年前就把它们解决掉。接着呢,我想利用机会出国进修充电—不过当然是短期的,事务所的工作不允许我离开太久。最后,就是结婚的事了。”
他微叹口气,有些无奈地摊摊手。“我爸妈一直希望我早日安定下来,我已经用忙这个借口推托了好多年,只怕再也阻挡不了他们要我结婚的决心。”这件事实在让他烦得不得了。
“说……说得也是。”李清筑痛苦地挤出一个笑容。“你也老大不小了,确实该好好留心,替自己找个理想的终身伴侣了。”
她早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为何她的心会这么难受?
“清筑,你……”俞骥衡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她。
连她也这么想?难道她希望他去娶其他的女人吗?
唯恐被他发现自己眼底的悲凄,李清筑故意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还能微笑告诉他:“骥衡,你不必顾忌我,就算你现在决定结婚,我也不会在意的!我一直记得我们之间的协议,没有一天或忘,我不但不会阻挡你寻找自己的幸福,甚至鼓励你去追寻。只是当你找到这份幸福时,请记得先告诉我,让我有时间从容地离开。好吗?”
她用一贯温婉的微笑,掩饰正在哭泣的心。
其实,她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那么宽容豁达,她是个再贪心不过的女人,想要的不只是眼前的快乐,还要一辈子的幸福,她多想一辈子与他相守永远不离开他!
“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等过一阵子再说吧!”
本来应该感到松一口气的俞骥衡,心情却没来由的烦闷起来。
她是个体贴、识大体的女人,完全不吵不闹,再听话不过了,真是每个男人梦想的好女人!他干笑着告诉自己。
然而不知为什么,他心底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让他的心情像滑落谷底,一下子变糟了。
俞骥衡双手机械化地转动方向盘,两眼直勾勾地凝视前方,双唇与眉头不由自主愈绷愈紧。
她说她不在意?甚至还鼓励他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他的幸福?真是见鬼了!正与他甜蜜同居的女人,居然要他别顾忌她的想法,尽管去寻找理想的结婚伴侣,这是哪门子笑话?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根本不在乎他!
她和他在一起,完全是为了那该死的协议,若非当初承诺过的话绑住她,他相信她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离他而去。
他愈想,眉头皱得愈紧,心中那股说不出是自尊受创、还是不甘心的怒火,陡地燃烧起来。
当晚,他几乎整夜没让她合眼,一再索求肉体的欢愉,似乎想藉由激烈而高昂的欢爱,来惩罚她的满不在乎,同时也向自己证明,他依然拥有影响她的力量!
没错!
只有他能影响别人,没有人能影响他。
第七章
农历春节前,结婚的人总是特别多,尤其明年又是孤鸾年,赶着结婚的新人就更多了。
俞骥衡人面广,熟识的人也多,红帖自然是接也接不完,他甚至有一天之内接到三张红帖的纪录!
别人结婚是好事,再说这也是一个拓展商机的好机会,因此只要不是太忙,他都乐得带着清筑出席,献上他的祝福。
只是,随着参加的喜宴愈多,他的心情愈烦,因为经常会在筵席上碰上这样的事——
“骥衡,女朋友好漂亮!什么时候结婚呀?”
一个自以为跟他熟识的人拍拍他的肩,笑呵呵地询问这阵子不知多少人问过的问题。
又来了!他翻翻白眼,耐性已快到达极限。
“再过一阵子吧!”他还是勉强维持礼貌,挤出笑容回答。
“还要再过一阵子?你爸妈我也熟呀!怎么不赶快定下来让他们安心呢?年轻人呀,就是这么不定性……”那人嘀咕着,摇头晃脑地走开了。
再好的脾气,也会被这些好管闲事的人逼疯!
奇怪!他结不结婚,关他们什么事呢?
与其关心他的终身大事,不如管好自己的事吧!
李清筑看得出他脸色不好,脾气已濒临爆发边缘,因此聪明的选择沉默,只是默默跟在他身旁,一句话也不多说。
这时,又有不识相的家伙过来。
“俞律师呀,什么时候请我们——”
“我目前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抱歉,我们有急事必须先离开。”
他不理会那人瞠目结舌的诧异表情,迳自拉着李清筑,大步离开婚礼会场。
俞骥衡真的快疯了,他不想再听到任何一个人,问起他跟清筑的喜事!
“骥衡——”
李清筑被他激烈的反应吓到了,任谁也看得出他在生气,更何况是与他同床共枕两年多的她?
她从未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
很快的,她想通了他生气的原因。
想必他是对那些过度关心的询问,感到厌烦不耐吧?
他早说过,她不符合他妻子的标准,也从未打算为她的终身负责,对于那些喋喋不休的追问,自然厌烦透顶。
不——或许他不是对那些人,而是对她的存在感到厌烦了。
他的心情她明白,知道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但是——
心中还有好多眷恋与不舍!
你要我离开了吗?她抖着唇,这句话始终问不出口。
她舍不得离开他——至少在他开口要她离开之前,她舍不得走!
李清筑贪心的想,或许她还能多拥有他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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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俞骥衡变得很奇怪。
向来脾气堪称不错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暴躁易怒,对什么都感到不耐烦,活像每个人都是来向他讨债的,整天板着一张臭脸。
得罪了客户不说,连一同工作的好伙伴都直呼受不了——套句周明光说的,他简直是吃错药了!
俞骥衡也知道最近自己的脾气愈来愈坏,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这种厌烦透顶的感觉。
俞骥衡清楚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清筑,正是令他心烦的原因!
他霸占清筑太久了,久到让大家以为,他将来娶的女人必定是她。
而那——正是令俞骥衡心烦透顶的原因,他不能娶清筑,却也不愿放手让她离开,所以他才如此烦躁。
他恨自己太自私!
两年——的确太久了!就算是天大的债,也该还清了。如果他真的不打算娶清筑,就该放手让她走,偏偏他舍不得她走,心中一直在犹豫挣扎,几度想松手让她离开,但每每话到舌尖,就又吞了回去。
想到再也看不见她的柔美笑靥,这种想法令他无法忍受!
俞骥衡解不开心头的矛盾与冲突,只能选择逃避。
为了暂时躲开这一切,他申请赴美短期进修,一去就是两个月。而引人争议的是,苏妗雯竟然与他同行,两人不但同时出国,在美国还同住一栋公寓。
孤男寡女一块出国,这样的事,不免引起好事者的揣测——俞骥街和李清筑,是不是分了?苏妗雯是新欢吗?
关于这件事,李清筑很清楚自己没有质问他的资格,毕竟他们只是协议的情人关系,然而她终究是爱着他的,这两个月来,只要一想到他正在遥远的美国,相苏妗雯朝夕相处,她的心就像被拧绞那般难受。
她无时无刻不在猜测,现在他们在哪里?正在做些什么?他会和苏妗雯谈天说笑吗?也会对她展现他绅士的风范与温柔吧?甚至——可能还会吻她——
“不——”嫉妒像把穿心的利刀,让疼痛不堪的李清筑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纵声大哭。
也唯有在他不在时,她才敢这般放肆流泪。
“为什么……”为什么要爱上他呢?而他又为何不爱她?
到底为什么呢?
按捺不住这些快将她逼疯的种种揣测与情绪,在俞骥衡某次拨电话回来时,李清筑终于忍不住问了:“你……过得还好吗?和苏小姐……”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在嫉妒?‘
俞骥衡巧妙地隐藏容易被听出内心的情绪,假装冷淡地询问。
“不!当然……不是这样……”李清筑竭力想保住自己仅存的最后一丝尊严。
她已经失去太多,尊严——是她唯一仅剩的!
李清筑努力挤出最近已逐渐适应的牵强笑意,假装洒脱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哪天你决定和她交往,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说过……我不会介意的!”
“我知道你不会介意!‘该死的不介意!
老实说,连俞骥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难得他如此好运,女友不黏不缠,愿意痛快地分手,而眼前又有个最合适的妻子人选,他不知道自己还在烦躁什么?
然而他就是闷——说不出的烦!
对于这一切,苏妗雯一直像匹土狼般,在一旁虎视眈眈地观望着。
她在等待最佳的时刻出手,一口咬住中意的猎物,将珍馑拖回自己的洞穴中慢慢享用。
多年的等待,已让她彻底失去耐性。
打她第一次见到俞骥衡,就喜欢上他了!正因为喜欢他,才会婉拒父亲为她开设律师事务所的提议,不惜为人下属,只为了更接近他。
没想到一晃眼多年过去,她等了又等,眼看着青春都快逝去了,他依然没有任何表示。
苏妗雯已不算年轻了,还能再等他几年?她知道俞骥衡的父母最近催他结婚催得紧,而除了李清筑,目前他并没有其他交往的女性。
李清筑——老实说,她并不看在眼里,就算目前俞骥衡专宠李清筑,她也不担心李清筑抢了她一心觊觎的宝座,因为——苏妗雯老早就把她的底细摸清楚了!
李清筑是长得不错,个性也温顺讨喜,但坏就坏在她出身不好、学历太低。
俞家可不是普通人家,他们家最不济的子孙也有大学毕业,若是让一个只有高职毕业的女孩进门,只怕他那古板的父亲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再说,俞家有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