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年初合作以来,刘凯文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好似进入了一个怪异的圈子里。每次公司遇到危机时,都要他去出面调和或降服;他是人事总监不假,但有些事应该不属于他的职责之内的。每次把事态平息后,苗总总是送给他一些美丽且好听的话语,这纯属一种玩奸的手段。可今天下午,姓苗的很严肃的说:“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你的能力在目前的岗位是游刃有余。因此,公司决定再让你担负一份担子,你做好兼顾三职的准备!”“谢谢公司领导的赏识,不知所加的是什么样工作?”他谦虚而谨慎的问道。然而,他所获得的回答只是苗总一个淡淡的浅笑。
为了解除心头的疑惑,也为了获得准确的信息,刘凯文在夜色的包裹下信手拿起手机给夏航打了个电话:“喂,‘侍卫’大人!说话方便吗?”“总监大人有何指示啊。”“不想给我透漏点什么?”“我这里到是有个信息。”“那就快说吧。”“听说美国要撤出伊拉克,布莱尔要退出政治舞台了。”“臭小子,你就别装了,说吧。”“我就知道你小子准沉不住气,实话给你说,我预料到你小子的电话快来了,果然不差。”“别废话了,快说。”“苗总决定任命你为总经理助理,这下放心了。”夏航用戏弄的语气说。刘凯文却毫无兴趣的说:“这是要把我肚子里的那点‘油水’往干了榨啊。”“天降大任与斯人,必劳其筋骨,你就认命吧。祝贺总监又一次荣升要职。”在夏航幸灾乐祸的祝贺声里,刘凯文挂了电话。
真的,刘凯文尽管知道总经理助理是一个人人垂涎的“肥缺”。但,他确实高兴不起来。由于现在公司情况的恶化,他很清楚的意识到,他已经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了。是啊,男人都渴望自己的职位高升。但,当所在的单位已有了“死亡”的气息时,高升的快乐无疑就是一曲奏响的安魂曲。一旦“死亡”的日期来临,他这位总经理助理所面临的局面,将是一个怎样尴尬不堪的场面。到那时,无论自己如何回避,都无法逃出与昔日相处的同事对面交锋的局势。这对他来说是艰难的,除非他能预测“死亡”的准确时间,提前辞去所担任的职务,否则被“万人唾弃”的遭遇必然降临到自己的身上。进入他这样的年龄,一旦看清了事态的走向,平静的心海就不会再有热血奉献的真情实意。
被任命为总经理助理不久后的刘凯文,工作状态就进入了敷衍、推委和散漫的状态,他似乎在一年里释诠了老外全部的目的。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他常不经意的发出一声声苦闷的叹息。他明白,这个企业已如一位得了重症的病人。假如,没有真正的新鲜“血液”来滋补,所有的一切动作都是枉然。可这又有什么良方呢?多少国有小型企业就是这样被“病”死的。好些企业为了更好的生存,借着当地政府名誉,错误的请了一些惟利是图的“洋医生”,结果“病”没看好,反尔是适得其反的赔上原本就不怎么健康的性命。他想他如果有了真正的权力,干脆就把一些真正能存活的小型企业组建成一个大的集团去发展,这样无论是资金运作、职能管理以及生产调度上,就会去掉一些不必要的繁琐,绕开一些莫须有的纠缠,就会获得一些额外的轻便,走向康庄大道,何愁不是必然。
这些都是在他一个人的时候,大脑里幻化出的美丽“蓝图”。现在他失去了当初所有的热情。公司里无论大事小事,只要是对职员有利的他就立马去做。如果是遇到对职员利益有损害的或是不怎么有利的,他就拖,拖一天是一天。反正他不能再让老外把自己当枪使了,这也是不得已的保身之法。
出于自保,刘凯文自从当了总经理助理以后对所有职员都很客气了。在任何场合,只要见到认识的,他都要和他客套几句。凡是来找他办事的,只要不违反公司大的规定,他都立马给予办理。除了对老外的失望外,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给那些普通职员一丝补偿。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不想在几年后被人指脊梁骨骂自己为“汉奸”。另外,他觉得老外既然是来套钱的,自己尽自己所能,能给职工多大方便就给多大的方便,官是当不老的。更何况,老外这官也在风雨飘摇中,说不中那一天就又变成“解放区”的天了。他刘凯文是个遇事不糊涂的人,该左该右,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俗话说:“笑迎百姓一颗心,方能种下不败花。”这个道理他信服,时常也当座右铭来用历来,无论是行政事业单位还是企业单位,只要有变动,必然就有一大批人员或升或降。刘凯文不敢保证自己在未来的变革中,不被淘汰出“官员”这个局;所以,他现在要考虑万一被淘汰,自己将面对的普通职员这一客观的现实。因此,他从现在起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必须为未知的“不幸”创造一个有利的环境。人常说:“会想事的人,才会做事;时刻有心的人,才能在变革与竞争中‘长生不老’。”这里面的学问,他刘凯文比谁都清楚。因此,有时候他对自己所具有的这种远见卓识倍感骄傲,觉得自己绝对是一个“狐狸”级的聪明人物。大有众人皆醉他独醒的味道……
宇文强对刘凯文最近所表现出的种种异象,表示出了绝对的理解。私低下他对宇文朝霞说:“刘凯文肩膀上的那台机器还算管用,基本没被老外的‘坏水’给锈死,运转的还符合一个有良知人的水平。”“他毕竟在企业的官场里,摸打滚爬了这些年,最起码的危机感还是有的。”“你觉得他还是一个智慧型的人物?”“应该是,因为他能看清楚局势。”宇文朝霞淡淡的说。宇文强笑了笑说:“听出来了,你的意思就是说他不笨,该清醒的时候绝对不糊涂,就象他现在,对吧!”“没错。”宇文朝霞很干脆的答道。……不知不觉之间,已临近元旦了。老外为了庆祝合作公司成立一周年,特意在年终总结大会上坠了一场文艺晚会,其中参有摇奖的项目。为了引起各部门的重视,特意下了个文,要求认真组织,做好参演节目,排练节目的费用有公司承担;并且非常艺术的透漏出一些口风,说是要对参与演出的团队进行评选,如果有幸被平为前三名,将有重奖。另外,摇奖项目的奖品价值不菲,具体是什么物品,那些自以为知道内部消息的人很慷慨的吐出两字‘保密’!
自从排练节目的文件下发后,各部门就开始组织自己的精兵强将,紧锣密鼓的展开了自己认为有彩头的东西进行排练。一时间,从合作公司的总部到下属各公司的庭院,到处是锣鼓喧天,歌声舞曲此起彼伏,热闹的景况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不知就里的人,还以为这里是剧院。总之一个字‘忙’!所有的人好象一下子都有了精气神,一个个热情饱满,仿佛进入了一个忘我的境界。这一切的景象,让人不由想起了四十几年前的“大炼钢”或是“大生产”的场景来。
演出的日子终于来临了,所有的职员都怀有一份特别的期盼,期盼那唯一的大奖能落到自已的头上。因此,一个个都显的有几分激动、焦躁,出口的言语都不如常日里那么展脱,好似舌头的上面压了一块石头,吐字已没了清晰的表达……
十二月三十一号晚八时,这是大会的具体时间。这天或许是老天也被老外的“创举”逗笑了,夜幕刚徐徐降临,星星就从苍白的天空,远远的深处闪烁涌现;在太阳坠下去的西方,红色的残辉已不见了踪迹,地平线上显得更加浑浊更加黯淡了;一弯月牙从如泣如诉的秃了叶子的杨柳的枝桠交错中露出金黄的脸。静立的杨柳好似狰狞的屠夫站着,枝桠交隔成的空隙好象万双窥视秘密的眼睛,定格在无风的空间。没有杨柳大树的秃枝摇动,惟有那火红的腊梅在寒潮的气息中拔节着旖旎的色彩,好象在夸耀着什么。然而,在这深不可测的高空里,夜,就如此的魅惑了人的眼睛,呈现出了大气磅礴的奇观。在黑色里展开了墨色的鹅绒,掩盖着地的平面;借助星星磷色的光辉,绘制成一副美艳的图案。下面,在大地与苍穹衔接处,在黑暗中却散步着城市的万家灯火……
就在这样一个奇美的冬夜,在皇后大酒店的大型会议室里,合作公司的晚会已经进入到如火如荼的境地了。虽然,非常业余,但五脏六腑一样不少。独唱、相声、小品、舞蹈、合唱样样具全。会场里的掌声、笑声、评论声,声声不息。终于,众人所乞盼的摇奖节目隆重登场了,音箱里传出主持人李丽芳强带惊喜的声音:“辞旧迎新,欢度新年;为了感谢广大员工一年来对公司做出的卓越贡献,经公司领导研究决定献给大家一份特别的厚礼,以表达对大家的谢意。奖项共设六项;一等奖一名29英寸彩电一台、二等奖两名分别是洗衣机和电冰箱各一台、三等奖三名分别是手机一部、四等奖十名各有mp3一部、五等奖二十名各有吹风机一台、六等奖四十名各有剃须刀一部,不幸没中奖的职员将获得一百元购物卡一张。下面,我宣布摇奖开始!
李丽芳的话音一落,雷鸣般的掌声刹那间充满了会场,热烈的程度语言已无力去阐述。有的职员甚至喊出了这样的俏皮话:“公司公司我爱你,赛过老鼠爱大米……”这种超常的,己近变态的高分贝的喧嚣声,已让宇文强的大脑开始隐隐作痛。无奈,他悄然独自来到会议室外的休息厅里,刚点燃一支香烟,开始纳云吐雾时;宇文朝霞也款步进入其间,她看了看宇文强问:“是不是心里又在嘲笑老外的做作,员工的糊涂?”“没有。我只是觉得老外在做一种死前的挣扎,叹息职员们心怀着的就是物质上的朴素要求;就是这种简单的需求,却往往都得不到满足,感觉他们活的真的可怜啊。”“其实人都一样,只有在衣可暖身,食可饱胃的情况之下,才会有精神层次的追求;如果一人,生活在饥寒交迫之中,你要他去思考物质以外的东西是不现实的。”“说的没错,但现在如果职员还不醒悟,依旧沉浸在老外这种故作健康的‘土地’上浪费自己的辛劳,无疑,是在等待若干年后真正饥寒交困的逼迫。尤其是像咱单位这些人,好多人是老婆孩子都还在农村;即便是家没在农村的,老婆也没工作;一家人的所有开销就靠他们一个人的工资在撑;假如有一天,公司真的完了,他们的日子或许就会糟糕到你我无法想象的程度。”“可惜啊,我们空有忧国之心,却没拯救万民之力。俗话说的好:品茶看柳心如水,莫管人世骇俗事。口若论民康庄业,徒增烦恼惹人笑。如若强弹壮国曲,何如漠然作土丘。”“你是那位跳出尘世高人的门徒啊?”“保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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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总结大会开完的第二天,策划部就名声大震了。因为,策划部把一、二、三、四,四个级别的奖品全部收入囊中;不管这是巧合还是人意,所有的人都觉得和宇文强在一起运气也比其他部门好。因此,就有人很夸张的说:“宇文强就是强,属下能把奖拿光;策划部不一般,人人手里握‘金砖’;想开心跟宇文,要得奖进策划。”这些话传到宇文强的耳朵里,宇文强听的直乐,他心里说,人啊真是怪物,当一些不劳而获的利益堆积到一定数字的时候,人性里垂涎的面目就直白的裸露了;而把自己得不到的原因归结在一些莫须有的根源上,甚至很牵强的挂靠在某个人或某个部门的身上。
再者说了,人家得奖是人家运气好,和在策划部或是做我宇文强的下属根本就没什么直接的原因,何况那转动的盘子也不是我要它停那就那的。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心里的快乐还是无法掩饰的。那爬在脸上的笑意,依旧如一朵绽开花一般,喜悦此刻犹如初春的小草,再怎么控制也无法阻挡它顶破泥土的力量“蓬勃”。
人都有一个共性,就是遇到一间意外的喜事,总喜欢与同事或朋友们一起分享。策划部这些拾到了从天降下“馅饼”的人也不例外。宇文强在近一周的日子里几乎是天天都能见到获奖人来他办公室邀请他一起同乐的宴请,他到也实在,一概的不推辞。还乐呵呵的笑骂来请者说:“终于可以放你小子的‘血’了,用你的奖品来祭我的五脏庙值得,不过有一原则,菜不得过八碟,酒不可超过两厢啤的……”
策划部过了近一周的潇洒日子,可把其他部门的人给羡慕坏了。他们不仅眼谗的冒火,嘴也谗的口水横流。时时还有人抱怨自己运气太差,闲聊之际,有人说:“真是背,放屁都能砸着脚后跟。”但羡慕归羡慕,抱怨归抱怨;大奖毕竟与自己无缘,谗羡人家的喜悦,无非是在变相的增加自己的苦恼。所以,这种谗羡的景象也仅仅裸露了不到一周,就烟消云散了。仿佛中奖的精彩已成一件遥远的事了。
宇文强灿烂够了。策划部的人疯够了。短暂的精彩玩尽了。中了奖的几个人也似乎把兴奋散尽了。他们的周围又回复到原来的景况中,一切又与往日相同,工作推委、精神萎靡、所有的景象并没因那些奖品的归属而所改变,该散漫的依旧散漫,该敷衍的依旧敷衍,仿佛那些奖品只是他们偶然捡拾的而已,它们的来临,不足以让得到的人亢奋到忘我的境地。
上午在合作公司的高层会议室里,听到刘凯文与苗总不和谐的争吵声:“你不是说,只要来个巨奖,就可以激发职员的工作情绪,可以改变他们敷衍行事的作风吗?可结果呢?变了吗?我看你是变相的给员工办福利!”苗总这怒气冲冲的嘶喊。这出‘喜剧’,恰巧被上卫生间的何婉如听见。因此,这个大奖背后的阴谋就这样给陷露了。
当然,在传播这个内幕情报的时候,何婉如没忘记生动的润色;经过她特意的加工,这个情报亦如一剂要命的“砒霜”,把职工原本对合作公司敌对的情绪点燃的更加剧烈。在工作中他们恶意损坏设备、丢弃工具的现象频频的发生,致使维护检修费用大幅攀升;这境况让姓苗的大为光火,他把维护部经理叫来是大加训斥,说他把维护检修设备,当是给死人上坟用的纸衣来做,没一点责任心……
就在苗总训斥完维护部经理没几天,发给职工的三百元的过节购物卡都被如数退回来了。
李丽芳告诉苗总说,所有的职员都说公司说话不算数,没发到当初承诺的数字,他们没心情领受这种带着欺骗色彩的福利。其实,李丽芳转达的意思还是比较含蓄的,甚至是不够清楚的。职员的原话是:签订合同时,说是年终的福利是年工资的百分之十,可发下来数额的还不够零头;是不是老外说话都和中国人放屁一样,声音响的震天,除了留下一股臭气外,再没别的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说实在的,职员那里能记得老外在年初成立公司之际的承诺;是发卡的时候,宇文强故意说了一句:“不是说年终的福利是年工资的百分之十吗?怎么才这一点,看来老外是故意来骗中国人的。大骗z公司,小骗z公司转过来职员。这种露骨的欺骗,摆明了是欺负职员们弱智、好糊弄!”这些话就如长了翅膀的蜜蜂,没几分钟就在员工中间散播开来。散播的结果,就是上演了退卡的精彩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