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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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蛇与羽(下)
冥眼青蛇一生见过很多种人。
有从它身边走过而不自知的冒失鬼,有和同伴壮着胆子想从它身上找机会的蠢货,还有以压倒性实力将它擒获的光明教会,再来就是被刻上了狩猎印记的倒霉鬼。
这些倒霉鬼临死前的样子总是很难看的,哭喊着命运的不公,质疑着天上的神明,诅咒着它的命运。
或许还真是诅咒也说不定,因为它即使活下来了,等待它的也只有下一次“角斗戏”。
但是面前这个孩子似乎和其他人都很不一样,从第一次见面起似乎就是这样。
这么小,却不哭也不闹,对于这样的遭遇没有哭闹没有恐惧更没有怨恨,似乎只是在做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它微微张开蛇吻,致命的毒气溢了出来,它稍微调整了一下自身的毒性,这个孩子会在沉睡中毫无痛苦的死去。
但这个时候这条蛇突然想到了——遇到了这种事情,哭泣和诅咒才是一个人类应有的正常的表现,即使知道双方其实都是受害者,即使知道最后双方都会死去,然而真正能够做出这样的决断的人……这个孩子,一般人,一般人会这样想么?
狠厉的人会选择继续躲下去同归于尽,懦弱的人会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这个孩子,这算是什么啊?
这条冥眼青蛇突然感觉有些心底里又有些发凉,只是不光是因为这个孩子——它莫名的感觉到了某种恐惧。
甚至整个的动作都僵立了半空中。
“我想了想,果然还是捡回家比较有趣。”
对于这条蛇来说,这大约是彻底改变它命运的一刻,在它绿色的蛇目里,突然映出了一名身高娇小装扮怪异的少女的身影。
这条生性敏锐的魔兽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连带着她本人的身影都有那么一瞬间不真切了起来。
少女所说的话没头没尾,然而它却不敢多言一个字,恭谨的抬起巨大的蛇躯——它看出来了,少女的目标是那个因为摄入了少量毒气,已经临近濒死的孩子。
不是它。
濒死的孩子微微睁开眼睛,他的世界与常人有很多的不同,世界仿佛是被一张网笼罩着,魔法的真实在其间流淌,他可以看见法师和魔网沟通、施法再到遗忘的全过程,甚至还有朝明位面里张扬的能量乱流。
魔法之子。
他似乎听见了某个与他眉眼相仿的人惊喜的呼声。
最后他看见了一名少女嘴角浅浅的微笑,就好像是找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玩具那样。
而在少女身后,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鲜血和骨头。
黑暗笼罩了他。
如果世界上真有命运的邂逅这种说法……真是扯淡。
摩卡镇最好的旅馆里,弥茵嫌弃的用一根树枝涌了涌地板缝里的灰尘,此时她难得的换下了女巫袍,穿上了贵族的洋裙,倒也颇有几分哥特式洋娃娃的感觉。
贵族日常的洋裙装饰华美,特别衷爱于**边,领口袖口裙边腰际都有,这还没什么,但是关键是,它很长。多长呢?站定时刚好接触地面,走路需要双手提着裙角才行的那种长度。
人类的贵族认为提着裙角漫步这样的行走方式非常优美,甚至还延伸出了三种步伐……反正不管人类怎么赞美,弥茵只觉自从开始提着裙角走路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且不说号称摩卡最好的旅馆,地板缝隙里却全是灰尘,”弥茵随手扔掉树枝,后者摔在地上同时竟然化为了半透明的碎片消失在空气里,她起身虚着眼睛质疑一般的打量着身上的洋裙,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环绕了整个房间的黑涟一眼,“这裙子又是什么好建议?下次你要是再敢提这种馊主意我就在你身上纹毕加索派系真传的抽象画。”
“咳咳,可是我觉得挺好的啊,”黑涟在空中晃来晃去,“偶尔试试人类的衣服不也很有意思么?”
“一点也不有趣,”弥茵面无表情的透过房间的穿衣镜看着自己的造型,“这简直是……”
虽然很可爱没错,但……
简直就是画风的崩坏……弥茵不由得想起上辈子的某个形容词。
“主上,您看刚才那回头率……”
黑涟还是想努力一下的,毕竟弥茵确实适合这样可爱的哥特装扮——虽然其本人是面瘫了点,但是它才说到了一半,弥茵身上一片魔法灵光环绕之后,还是换上了一套黑色的风衣,黑色的卷发随意的搭在衣领上,全身透着不符合她外表年龄的精干的味道。
“那个……”在两人的互动范围外,此时此刻不得不以一根手指粗的小蛇形象老实躺在小正太的枕头边的冥眼青蛇如此小心的开口了,生怕触怒这两尊不知来历的大神,“您们能说一下到底要把我们怎么样么?”
此时它的额头上,猎杀印记已然消失,但是旁边的小正太却在平稳的呼吸着,没有死,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
“不怎么样,”换了衣服,弥茵终于感觉全身上下舒服了不少,她理了理头发,“我喜欢捡迷路的小动物回家,就这样。”
“你的话,”她看了这条七级魔兽一眼,后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过小动物太脆弱了,需要一个保姆。”
“保、保姆……”冥眼青蛇带着颤抖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然而对于它来说的凌乱还不止如此。
“哈哈,主上,”黑涟欢快的说,“刚才它用了‘我们’这个词对吧?它居然把小正太归为自己那一边了!”
魔兽和人类为伍简直就是侮辱,这条颇具**气格的冥眼青蛇不禁下意识的反驳,“只是暂时站在同一条船上!”
顿了顿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冲,而且有些激动,它在两者的注视中低下声道,“人类是我的食物。”
这是大实话,说完之后它又道,“而且,在人类的观念里,我也不适合当魔宠。”
魔宠就是魔兽与人类在律法之神的见证下签订契约的产物,必须绝对服从于主人,连一丝伤害的念头都生不起。
但是冥眼青蛇真的不合适,虽然不能升起伤害的念头,但作为一种剧毒之物,仅仅是呼吸产生的气体就能让人头晕目眩不说,激动时身体表皮分泌的毒素则更是致命的。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说不定它一不小心把呼出的空气喷在他脸上,这个孩子就死了。
而它自己本身虽然完全免疫自身的毒性,但是却不能为他人解毒。
“这个很简单的啊,”弥茵手指间奥术的灵光闪烁,“做成器灵就成了。”
闻言,这条冥眼青蛇的眼中竟露出了许些战粟。
“别,请您别……我就差一点就能进阶领主了……”
“别担心,”弥茵微笑的阴影将这条几个小时前好威风凛凛的蛇彻底笼罩,“又不是人类那种连半成品都算不上的器灵。”
“不……嘶!不……嗳?”
在这条冥眼青蛇极度惊恐的电光火石之间,一共发生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它的灵魂被硬生生扯出来了,然后核心的部分被埋入了小正太的手臂内侧,弥茵的手指微颤,在他白嫩的手臂上留下一个微小的青色器灵阵。
第二件事情是,它发现自己虽然是灵魂状态却好像还能自由活动,并没有被固定在小正太的手臂上,而且……它发现自己的等级似乎直接到了领主级。
第三件事情是,面瘫正太睁开了眼睛。
“啊,你醒了,以前叫什么无所谓,”弥茵点点头道,“现在你的名字是羽。”
“我觉得很适合你,安静的、纯粹的、坠落的死。”
“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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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善
刚醒过来的面瘫正太显然完全木有搞清楚情况,他困惑的眨了眨眼睛,接着摇摇头,同时对于能量的敏感让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
器灵是一种笼统的泛称,泛指那些灵魂被剥离、封印在某些事物内,依托于该事物存在,并执行某些使命的灵体——当然了,“使命”这个词是美化的说法,很多时候,器灵们身不由己。
而某些特别劣质的器灵,甚至连思维的能力都会被剥夺——因为某些不正当的操作……至少在这条冥眼青蛇有限认知里,器灵就是这样一种可悲的生物。
他困惑的看向全程一脸满意的弥茵。
刚刚醒过来,身上的猎杀印记不见了,接着被一个没从见过的少女即兴一般取了个名字,再接着,自己的灵魂中间似乎多了什么联系,直接连接现在趴在他胸脯上看上去一脸凌乱的小蛇,再来就是没了猎杀印记手臂上仿佛做为替代一般,又多了一个同样颜色的印记。
而且周围的环境实在是陌生,外面还隐隐传来熟悉的话语声。
羽解读着对方的表情。
“您是想玩什么游戏么?”
冥眼青蛇听到小正太这么说,不由得瞪大了蛇瞳,而弥茵点点头,“真是令人惊奇的敏锐,所以我刚刚决定了到底要玩什么。”
“家家酒,真是让人怀念。”
这个世界显然没有“家家酒”的说法,于是弥茵又补充道,“大致就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游戏吧。”
“哦,那么该如何称呼您呢。”
“要叫主人!”黑涟在弥茵想说“名字也成”的时候抗议般说道,“主人,这是传统,捡回家的小动物是不能有例外的啊!”
弥茵对此特别没有主见的算是默认了,而羽别说感觉有什么不妥了,连表情都没动一下,点点头。
“好的,主人。”
而全程沦为背景的冥眼青蛇此时只觉自己半透明的蛇身都在颤动模糊起来——这是做为能量体的器灵情绪波动时的标志现象,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快,而且这个时候它真的很想一尾巴甩到小正太脸上!
就算是为了活命“委曲求全”你这也适应得太快了吧!而且为什么如此爽快甚至……
不知道是不是它看错了,一直没有表情的小正太,嘴角似乎在某一时刻微微翘起了一点幅度,转瞬即逝。
“天啊……”
它只能发出这样的语气词,事实上它还没从自己凌乱的状态里脱离出来,再说一次事情发生得太快它早就跟不上节奏了。
羽将它抱起来,能量体的小蛇没什么重量,而大约是变化太大了,饶是羽也看了一会才不确定的问:“是你?”
“是老娘,”它有气无力的回道,“老娘现在是你的器灵了。”
羽拎着它看了好一会,扭头看着弥茵认真道,“它似乎不大乐意。”
“没关系,保姆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到时要是不乐意,”弥茵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脑袋,一手拿起它的“尸体”,“再把你放回去好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收好,器灵印里两个贮存空间,一个你的,另一个是羽的,别弄混了。”
冥眼青蛇,现领主级魔兽器灵,看着自己的“尸首”,此时除了有种入了贼窝的感觉之外,就是一片草泥马践踏而过的凌乱。
它真的没什么大志,只是想得一个自由之身功成领主级,最后找个地方成为一方霸主养老啊……
夜晚,弥茵和他的外部脑不知所踪,房间里只剩下冥眼青蛇和面瘫正太。
成为了灵体的冥眼青蛇在房间里不时的变幻着自己大小,似乎在熟悉自己身上的变化,而小正太躺在床上——人类孩子的身体实在是太脆弱了,从濒死线上回来一趟让他现在连步行都困难。
“喂,”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确定那个大煞神(冥眼青蛇视角)已经走了,它不禁对着小正太说道,“刚刚在白天的时候,万一她生气了怎么办?”
它是指小正太在白天的时候,为它向某大煞神提出了异议。
——它似乎不大乐意。
虽然似乎没什么成效,但确实是在帮它说话。
小正太看了它一眼,不明所以。
两人的关系说不上友好,甚至不久之前还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而这个孩子有着出色的魔法天赋——这种天赋甚至明显到连身为魔兽的它都一眼看得出来的程度,而那个大煞神,很明显也是一名法术大师……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九环法师也说不定。
但年纪……
不,冥眼青蛇心下摇摇头否定着,外表并不能说明什么,女性法师能够保持青春的法术和药水多了去了,而且对方身上那种隐隐透出的岁月的沉淀是瞒不住的,总之现在小正太应该是被做为一名魔法学徒收养了才对。
法师们生性怪癖,那个时候小正太的举动着实不是明智之举,而且,似乎也没有必要。
别的人类小孩它不敢说,但这个孩子,他的淡定绝对不是表面功夫,他绝对能够想清楚其中的关节。
它最讨厌欠人情债了,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让它觉得有些懊恼——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于是在房间里保持着等人多高大小的冥眼青蛇没有看小正太,而是自顾自的接着说。
“你就不怕她生气?你何必为我求情呢?”它重复着,“现在看来虽然她行事是霸道了点,但是却似乎对咱们没什么恶意,但是,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性格,如果是法师中常见的持才自傲不容侵犯的性格,你怎么办?”
一缕月光轻轻照进房间,羽仔细想了想,实际上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于是他如实回答。
“我应该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冥眼青蛇愣了几秒,突然它大声笑了起来,笑得蛇信子都在抖:“你啊,你啊……”
羽看了几秒发现看不懂对方为什么要笑,突然感觉有些困,当下轻轻打了个哈欠,睡了。
——你啊,事情看得那么清楚,心地却出乎意料的好。
冥眼青蛇最后也只是在心里这么说,它现在倒是想通了:这个孩子冷静果决到让它心底有些发凉又怎么样呢?这个孩子依旧有着连它都有些怜惜和动容的善良。
进了这座城市,它算是理解了羽说“我发现我杀不了你”的原因了,虽然不知道大体是怎么样,但是这座城市,防御力量变得十分的薄弱,并不能杀掉它,这个孩子就是因此才离开了摩卡镇——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死去。
但在这之前,被印上狩猎印记,沦为贵族的玩具,肯定不是什么能让人向善的回忆。
不知疼痛和鲜血的善良是很容易的,因为善良对于他们来说过于廉价,他们能够舒适的站在温室里对于外面的残酷的世界痛心疾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并由此而产生精神上的满足。但是疼得鲜血淋漓而刻骨铭心的善良却像是沙漠中的冰凌那样珍贵,因为即使能够维持本心,能活下来的人也太少了。
更多地是,现实里,多数人还没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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