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查个三个月都未必能查出什么结果来,喂,青云,咱们是不是可以杀回五行院里去?”
柳青云却是一边飞速翻阅手上的案卷,一边答道:“再等一刻钟!”
白玉瑾直摇头道:“一刻钟?再查三年都没有什么结果!”
“找到了!”那边柳青云已经直接回答她:“找到了!”
“什么?”白玉瑾完全不相信柳青云的结果:“你别骗师傅了!”
水凌波已经掂起脚跟来注视着柳青云手上的案卷,却听得柳青云说道:“前面已经查到不少蛛丝马迹了,现在干脆是把最要命的东西找出来了!”
白玉瑾完全不相信柳青云说的,这几屋子的档案没有几个月是弄不清眉目的,柳青云进来阅档才用了大半个时辰,怎么可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只是她瞄了一眼,却是惊呆了,柳青云手上确实是掌握着要命的东西:“喂,徒弟!怎么找出来的!”
对于她来说,这简直是比晋升元婴还要困难的一件事,居然在柳青云手上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完成了。
柳青云脸上带着微笑,心中也是十分得意:“在公门历练这么多年,毕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叶县衙门每年来往的文书同样也是海载斗量,同样也是看似杂乱无章,但是能搞定这些文书的,却只有那些宦海沉浮多年的胥史。
离开了这些胥史,即便是县令大人也会找不到一份最应当出现的公文,何且这些胥史永远会控制着一件文书什么时候应当出现,什么时候应当消失,什么时候又会再次出现。
府里曾想理清叶县那积欠多年的账目,但是知府大人请来的账房先生花了三个月,还没有理清一点头序,城西史家想要翻一桩旧案,打点十分周全,第二天就弄齐了全套档案,三个月后翻案成功。
杂乱无章只是表面现象,柳青云很快凭借着几年历练下来的功底,翻找到了每年每月的总目录,然后有心按图索骥。
但是很快他发现许多应当出现的文书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能找到一些次要的证据,但是他并不气馁,按照一个老书办的说法:“没有一件文书是孤立的……”
一份份文书会象蛛网一样紧紧地连接起来,有些秘密隐藏在连当事人都不清楚的白纸之上,柳青云找到的就是一份去年的嘉奖文书。
但是谁都没想到,这份赏赐了不少灵器的嘉奖令附录了一份碧云宗近年精英弟子的名单,白玉瑾才看了两眼就叫道:“这回看谁敢挡住我砍了李破奴这小人!我要一剑砍了他!”
她已经看到了在一个内门弟子后面特别注明了“白玉瑾推荐进入内门”,可是她只见过这个内门弟子两三页,当时还要纳闷,这么差的资质怎么混到了内门弟子。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原来这真正的冤大头是她,仔细再找一找,她又发现两个名字后面有着同样的注解,好家伙,已经把三个名额全占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柳青云,她也不会在意这三个名额,甚至还任意浪费这三个宝贵的名额,但是现在想法又不一样:“李破奴,你想要内门弟子的名额,直接找我就是,看在同门的份上,我难道还会不给?可是你这么阴我,那就对不起了!”
一想到李院主那副大公无私的面孔,白玉瑾差点就咬碎银牙:“好!你有能耐,有本事!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那边柳青云还在继续翻找着卷宗,他又找到一件要命的文书:“师傅!看这!”
这份文书是萧金浪无意中遗漏的一件,却是更致命的证据:“是推荐入门的请书……”
白玉瑾看了一眼,这杀气就更重了,这完全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直接伪造文书甚至是签名、印章:“好……好……好……”
她细细地翻看,发现李破奴可是下了好一番功夫,这字迹有着七八成相近,更重要是连印章都造了一份,把那推荐入门的弟子夸成了一朵花。
她顺手翻阅过去,只是多翻了两页,原来气得发白的粉脸现在又变了颜色。
白玉瑾不得不仔仔细细地重新翻阅,咬了咬嘴唇,最后才过于平静地说了一句:“跟我去见掌门,让他来主持公道……”
她被吓住了。
第二十七章 蛛丝马迹(下)
白玉瑾真被吓住了。
她知道李破奴胆大包天,但是她真没想到竟然胆大到这种程度,如果这件事捅出去,不知道掀起多大的波澜来。
她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身又多看了柳青云。
对于这个送上门来的弟子,白玉瑾本来没寄托多大希望,但是现在却不由为之一动。
她想到了自己手上那批尘封已久的典籍。
她的师傅是位元婴修士,那时候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惜陨落之后人马茶凉,几乎是第一时间把她逐出了云间宗,流放到碧云宗。
师傅的洞府、灵泉、药园几乎是第一时间被收了回去,不过白玉瑾还是收获了不少东西,算起来,一般金丹修士的收藏都未必有她这么丰富。
其中让她牵挂的就是她师傅收藏的三千七百多部修真典籍,足有八千多卷,其中不乏金丹期元婴期甚至是分神期的功法,还有许多炼药、探矿之类的宝贵典录,算起来也堆满了几个房间,不比这兰台宫的文书少。
一般的小门派未必有这么多的修真典籍,但也是白玉瑾苦恼的地方,她一方面知道开卷有益,但是另一方面又是处于冲击金丹的关健时刻,分不出心来博览群书。
这三千七百部典籍,即便到了金丹期,通读一遍恐怕都需要几载光阴,更不要说详细领略其中大道,她只是粗粗地浏览了一遍其中关于炼器的几部书。
更要命的是,她师傅留存下来的这八千卷书典籍只是做了非常简单的分类,部类分得很粗,而且许多书归类有误,象炼器类下面就有许多杂书,与炼器搭不上一点点关系。
白玉瑾一想到要把数载光阴用于整理这些书目之中,她就先生了几分惧意,直接打了退堂鼓,直到现在这些珍贵的典籍仍然是杂乱无章地藏在她的洞府之中,没发挥应有的作用。
一想到这,她不由问道:“不错,你怎么找出这几件文书得?”
柳青云当即回答:“我这个人最大的长处,不在于知道答案,而在于知道怎么去找到答案!”
白玉瑾微微一点头,已经把自己尘封的八千卷典籍同柳青云划上了等号。
一行人这时候已经出了兰台宫,早有六个筑基初期与炼气期的碧云宗修士候在那里,还有水凌波的那只朱鸟已经振翅飞来,领头的筑基修士拱手笑道:“白师姐,水师姐的朱鸟已经替你带来了,只是两位雨姑娘……”
“两位雨姑娘怎么了?”白玉瑾正声说道:“这可是我要收的弟子啊!”
旁边柳青云也很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出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坏事!”那个筑基修士笑道:“没想到水师姐也看上这两位雨姑娘的资质,只是晚了一步,南宫师姐对两位雨姑娘一见如故,又爱惜她们的资质,已经收入门下了!”
白玉瑾咬了咬嘴唇,好半天才说道:“南宫师姐居然跑来和我抢弟子了?好!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
看得出来,她与这位南宫师姐显然不会是一团和气,那位筑基初期修士答道:“是记名弟子,不过南宫师姐说了,一切都按内门弟子来,等以后时机成熟,自然会将她们转入内门!”
一想到这个名额问题,白玉瑾就觉得火上浇油:“南宫师姐真是好大的能耐,随随便便都能弄来两个内门弟子的名额!”
她冷哼一声:“今天的事就多谢几位,过两月我开炉炼器,还请大家过来照应照应!”
这个“照应照应”纯是虚话,白玉瑾精于炼器,虽然未必能出什么精品,可是到时候却能人手一份,皆大欢喜,这是碧云宗出了名的福利,因此这六个弟子都笑道:“只要师姐吩咐一声,到时候一定来!”
……
家难当,难当家,
作为碧云宗掌门,廖新海有着一肚子的委屈。
和白玉瑾一样,他也是从云间宗被流放到碧云宗来的,同样是挂了一个“准”字——准元婴修士,换句话说,不是元婴!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可是他硬是挤到这来了,如果还在云间宗,凭借着丰富的资源与人脉,他早就能结成元婴,高高在上了,可是在碧云宗这么一个小支脉里,他现在徒自挂着一个准元婴修士的名号,离真正的元婴境界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金丹后期足以让他在碧云宗内横着走了,可是宗门的琐事却让他的一头白发掉光了,他觉得这个家实在是太难当了。
小门派没什么规矩可讲,整个宗门只有他一个准元婴修士,可是现在要求享受元婴期待遇的却整整有三名修士,放在本宗这要成了大笑话。
更让人郁闷的是,虽然包括他在内,碧云宗内只有四名金丹修士,可是已经得到云间宗承认,享受金丹期待遇的却整整有七人之多,还有十一名修士虽然没有得到云间宗承认,却在事实上享受金丹期待遇。
这样的情况甚至在筑基期、炼气期都有不少,偏偏碧云宗这等位列旁门的小门派资源不足,别的不说,云间宗每年入门的弟子数量限制死了,结果无论是外门弟子、内门弟子还是真传弟子的名额都严重不足。
更让人纠结的是,虽然他在碧云宗修为第一,可是碧云宗内的小团体却处处排挤他,人家也不简单,别看碧云宗只是云间宗的分支,却真为云间宗贡献了不少人材,现在本宗至少有一个元婴、八个金丹是从碧云宗蹿上去的,这些幸运儿时时刻刻不忘对云间宗的事务指指点点,甚至那些蹿上去的筑基修士都会对碧云宗指手划脚。
廖新海觉得他在碧云宗完全施展不开拳脚,那些把他赶出本宗的人说不定还在偷偷着笑话自己,一想到这,他就觉得胸口郁郁之气怎么也化解不开。
“轰……”
他刚想到这,就听得有人踢开了房门,然后听得白玉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掌门,你可要给我和我弟子一个公道啊!”
第二十八章 问罪(上)
白玉瑾直接踢开了房门来讨公道,真把廖新海吓了一跳,但是他很快装作没事人一般:“是白师侄啊?受了什么委屈?”
他清楚白玉瑾这女人不简单,虽然其师已经陨落,但在本宗很有些人脉,只待结成金丹就有望杀回本宗去反攻倒算。
何况她是出名的护短,加上“弟子”这两个字自然格外严重了,更别提现在白玉瑾杀气腾腾,提着剑就想砍人:“消消气,细细道来,我给你主持公道!”
他不会做任何承诺,只是想先把气氛缓和下来,那边白玉瑾已经说了:“李破奴这狗贼,实在太可恨了,我好不容易请来水凌波水真人在本宗结丹,替本宗结上一段善缘,哪料想这贼子竟然不照例办理,直接卡了我弟子入门!”
廖新海早就注意到了水凌波和柳青云,柳青云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根本不放在他眼里,只是好奇他怎么样入了白玉瑾门下,,可是水凌波这么一个马上就能结丹的修士却让他不得不起身欢迎。
金丹修士和享受金丹级待遇的筑基修士名义上差不多,实质上完全是两回事,享受的待遇完全不同,金丹与准金丹,一字之差,却是完全不同。
他眼力极高,一眼就看出水凌波结丹完全是水到渠成,只要闭关一两个月,出关时稳当当地结丹,难度和吃饭睡觉没什么区别。
对于这种不占编制只有义务的金丹修士,他是不胜欢迎:“水师侄愿在本宗结丹,确是一桩天大的善缘,廖某代表碧云宗上上下下表示不胜欢迎!”
水凌波也不会客气:“既然欢迎本宫在碧云宗结丹,为何那李院主硬是卡住了青云的入门之事?”
旁边白玉瑾嘴里在下刀子:“我一切都是按照我碧云宗的规矩来办事,我九年没有推荐一名弟子入门,按照我享受的金丹级待遇,可以推荐三名内门弟子,也可以推荐一名真传弟子……”
廖新海在碧云宗历练了这么多年,凡事糊弄的本领已经无师自通:“这个,门规里确实有这么一条,白师侄你这么做,合情合理,自然是没有问题,当然了……这位柳小弟的修为也是差了点,五行院那边对真传弟子要求也严格,也是无可厚非……”
正说着,已经有人正声说道:“掌门此言失矣,五行院何止是无可厚非,那是在维护本门声誉了,值得嘉奖啊!”
正是得到消息匆忙赶来的萧金浪,他继续说道:“我碧云宗开宗以来,从无炼气期弟子名列真传弟子之例,真传弟子传承本宗绝学,关系本宗生死存亡,从来只有筑基弟子中精挑细选,岂能容他一个炼气第三层鱼目混珠!”
他继续说道:“昔年我以炼气灭金丹,在阵前斩杀漠西七星宫一名金丹修士,为本宗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即便如此仍然只身列内门弟子,一直待我筑基成功,门内才让我荣升真传弟子,此情此景,至今仍是历历在目!”
他一脸正气:“现如今这柳青云片功未立,却要以炼气初期修为身居真传弟子之列,如何能够服众,传到并州各派去岂不是贻笑大方,弱了本宗的声名!”
他这番表白,让廖新海微微点头:“水师侄,五行院那边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可毕竟是为本宗考虑!”
旁边萧金浪当即继续说道:“以我的看法,柳青云的修为实在是太弱了些,即便是记名弟子都不够格,以我的想法,网开一面,先让他在外门锻锻炼炼,若他真能为本门立下奇勋,又有过人资质,那时候再入内门也不迟!”
廖新海隐隐猜到了些内情,只是他也不揭穿:“白师侄,萧师弟所言,也确实有些道理,当然了,也不能过于委屈了柳小弟,既然是在你门下,可以暂入外门,但是先享受内门待遇……”
这都是碧云宗为了应付云间宗限制弟子名额所想出的对策,只是“享受内门待遇”永远也和实际有着巨大的差距,只是一个美丽的承诺而已。
柳青云嘴角浮现着嘲讽的笑容,这件事不需要他来出头。
而白凌波则是冷笑了一声:“五行院这么做,本来有些不近人情,但终究是替碧云宗长远考虑,只是很可惜,我们在兰台宫发现了些东西……”
“发现了什么东西?”廖新海不动声色:“说来听听!”
旁边萧金浪则是哼了一声:“白玉瑾,五行院秉公办事,你何必把气撒在他们身上!”
“李破奴不给我面子,要欺负我徒儿,我何必给他面子!”白玉瑾杀气不减:“何况他李破奴好一个秉公办事!”
萧金浪知道白玉瑾和水凌波在兰台宫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也不会这般成竹在胸,但是这又怎么样!
他是碧云宗最有前途的金丹修士,在云间宗本宗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好他,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鱼跃龙门,只是因为他选择一位真正的良师,顺便在这段时间把碧云宗经营成自己的铁桶江山。
在云间宗本山有三位元婴修士已经表达了善意,但是他还在考虑之中,他要入云间宗,那绝对是要不鸣而已,一鸣惊人。
对于白玉瑾和白凌波,他完全不放在眼底,更不怕和他们打笔墨官司:“李院主一向秉公办事,这在本宗是有口皆碑的,难道他能盗用了你白玉瑾的名额不成?”
他这是恶人先告状,那边廖新海倒是心中一乐:“好啊!看你们争去!”
修真界的资源永远是不够用,碧云宗这样的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