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仪觉得她是不好意思,心思多了,也就不逼她了,“行,先不去医院了,你咋没事会吐呢?别干了,休息会儿吧,我来。”
白薇薇听话,去池子边把手搓了十几遍,觉得没味了才回椅子上趴着,胃里还是不大舒服。
高峰仪军人出身,手脚麻利,尤其是床铺弄得,绝对部队标准,厕所刷了五六遍,男人力气大,恨不得剐掉一层皮,甭看高峰仪是男人,其实也爱干净,毕竟家里母亲闺秀出身,受不了脏,耳濡目染,性子不会不讲究。
高淑惠一个女儿家,更不用说了,抹完厨房,难得抱怨:“这之前是哪家住的,太腌攒了,真是埋汰人。”
高峰仪在厕所里忙碌,听到后蹙眉打断:“淑惠,知人不评人。”
短短一句话,可见高家一家人的修养,这样的人家,是埋没不了多久的。
高峰仪洗干净手,烧了壶热水,给白薇薇倒了一钢瓷茶,她趁热喝了,开水下肚,百病才全消。
高淑惠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估摸着点儿差不多了,快十点半,得赶紧去电影院,她是下午的班。
家里就剩下高峰仪和白薇薇两个人,军绿的床褥白薇薇觉得太单调了,把自己嫁妆里一套“北国之春”的被褥拿出来套上,刚抖利落被子,腰上环上一双铁臂,那手从衣裳下摆,直接钻进去,在她小腹流连。
“薇薇,真没怀?”
白薇薇皱眉,脸色苦得不行,嗫嚅:“没有。”
男人那双大手果断上滑,捏住那两团雪白傲然,“不急,咱们慢慢来。”
一直折腾到中午,白薇薇人都秧了,心里预感到高峰仪现在打定主意要孩子了,兴奋的时候还低喘着喊:“薇薇,给我生个孩子。”
完事了也搂着她躺半天,那处不出去,非要创造个孕育孩子的环境出来似的。
搬家的头一晚上,白薇薇心烦意乱,彻夜失眠,男人以为她精神头好,干脆缠着她来了一晚上,恨不得从她肚子里挤出来一个孩子。
生男生女这个问题,高峰仪没想过,其实很多男人反而喜欢女儿,爹跟儿子容易犯冲,跟女儿反而比较亲。
白薇薇累得最后叫也叫不出来,嗓子哑成鬼了,脸上全是眼泪,只顾着睡觉,心里怄不了了。
第二天一大早,六点钟军号就吹响,男人该归队了,怕把她吵醒,给她捂了捂,把耳朵也给捂在被窝里,不过作用甚微,白薇薇还是被吵醒了,只是装作还在睡,闭着眼睛,一直等人走。
按理说夫妻刚团聚,咋地也要送他,可惜她现在心里怄着,不舒服。
等太阳升了老高,家里门被敲得咚咚咚响。
她散着头发,披着军大衣去开门,不是张腊梅又是谁。
“妹子,我听隔壁嫂子说咱不光有屋,底下还有菜田,趁太阳好,种点菜呗。”
白薇薇略微一思忖,部队大院儿里头除了种树,还有不少空地,的确可以种点菜,能省则省。
也就收拾了一番,要说张腊梅敲门看见白薇薇,也是吓了一大跳,平日里多好看的人啊,咋就这么憔悴。
等她梳洗完,把头给扎到两边,又换了身衣裳,整个人就又回来了。
俩人一起做个伴儿去供销社换了点儿菜种菜籽啥的。
回来后,也也没走多远,就在她们那一栋,就近开辟了几块小菜田,搭了个架子种的是好活的缸豆,菜田里种的是白薇薇喜欢吃的小白菜,和做腌菜用的大白菜。
她不大懂种菜的门道,上辈子去东莞,也没机会历练,这辈子只在家里跟着婆婆种种花草树木,所幸这事儿简单,张腊梅又喜欢当个“热心肠”。
种菜的档口,前头走来一个人,一身灰涤中山装,小短跟皮鞋,头发没扎成麻花,束在后头,一根红头绳是全身最亮的颜色,瞧见忙活的俩人,不屑从眼底浮起来。
“哟,嫂子们种菜呢。”
乡里来的就是乡里来的,上不得台面。
白薇薇耳朵尖,率先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笑应着:“是呐,妹子刚回来了?”
第42章:顾建设(加更)
白薇薇总算松了口气,想着母亲虽然聪明,但也不可避免有女性虚荣心,行事始终不够低调,说不准容易给父亲招祸患呢。
母亲走后不到十天,部队放假,男人回来了。
一进屋,家里整整齐齐,家具不多,还是那几样,却抹得光亮,干净得连点灰都看不见,桌上有个玻璃水瓶,里头插了几枝当季迎春花,细碎的小黄花一串串斜倚在瓶子里,就跟住的女人一样妖娆清傲,细嗅一下,屋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平日里白薇薇身上那股子体香。
一般女人住过的屋子,尤其是卧室,自然而然地会弥漫着女性身上的味道。
早在跟白薇薇结婚后,第一个月回家探亲,高峰仪就发现了,从前自己一个大男人住的屋子,忽然间全是女人的暖香味,甜得狠。
可是他身后的男人这还是头一次,前脚刚进屋,后脚一股甜香扑面而来,女主人还没出来,但心里的好感不由自主生出来。
活得这么干净清甜,可见为人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白薇薇在阳台晾衣裳,这时候听到脚步声走出来,一瞧,男人回来了。
两条活泼的眉毛扬起来,眼睛里盛满了笑:“峰仪。”
高峰仪没有像以前一样走过来抱她,她略诧异,随即瞧见后面一个同样高大挺拔的身影步进来。
浓眉大眼肤色匀称,在男人里边算是顶清俊了,只是眉眼一派平和,像是鲜少有脾气,缺了点男人味,没有高峰仪那双剑眉霸气,不怒自威。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长相是招人喜的,身份家世更是令不少女人艳羡。
“峰仪,这是?”
白薇薇很有礼貌,朝顾建设微笑,她认得他,只是现在装个样子。
高峰仪很大方的介绍:“薇薇,这是建设。”
白薇薇朝男人点头:“建设,你好。”
“建设,这是嫂子。”
顾建设抿唇,难得和气的笑:“嫂子好。”
一般来说,军人习惯性面瘫,外冷内热,但第一次见白薇薇,顾建设笑得很和气。
白薇薇没成想,顾建设也有这么和气的一面,上辈子她每回见顾建设,都好像见到了高峰仪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同样的身姿,同样的性情,同样的面瘫。
跟双生子似的,两座大冰山在眼前晃来晃去,简直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没成想这辈子初见,场面这么愉快。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高峰仪都被自己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了,再来一个顾建设又能咋地?
“赶紧坐,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白薇薇很热情地搬椅子,顾建设赶忙接过来,咋能让一个女人家给自己一个大男人搬椅子。
她倒了两杯茶,钢瓷里放了一点毛尖。
这年头,物资紧缺,喝点茶叶也不容易,哪怕有个茶叶味儿就很知足了。
高峰仪接过钢瓷,瞥了一眼,讶异:“薇薇,这茶叶是哪里来的?”
家里根本没有换茶叶的票。
白薇薇将开水瓶放回原处,“是妈妈上个星期带来的,双峰山那边炒的毛尖,很香,你尝尝。”
说完,又对顾建设眯眼笑:“建设喜欢喝茶不?”
顾建设点头,捧着钢瓷,低头看里面的茶叶沉浮,却不抬头看女人眼睛:“喜欢,嫂子费心了。”
他跟高峰仪俩人经过这一个月,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关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高峰仪也没瞒自己,某个晚上,累了一天,训完回宿舍,躺在床上,高峰仪又开始想白薇薇了,索性就跟一个屋的他讲了。
高峰仪的岳母,也就是著名舞蹈艺术家江春红女士,顾建设还是略有耳闻,她表演的【孔雀舞】,顾建设小时候还跟着自己爸妈在部队观看过。
如今虽然退出舞台,但人还在带m市文工团,偶尔也带团去周边汇演慰问,当地军区部队送个茶叶啥的表示感谢也不算稀奇。
到底是毛尖香不过女人,鼻间萦绕的那股子香始终挥散不去。
顾建设忽然想起家里的嘱咐,这回放假回去,就该相亲结婚了。
起先还不同意,这会子刚坐了没多久,他鬼使神差的动了心。
自己是不是也该像峰仪一样,结个婚?
白薇薇赶忙去做饭,幸好自己算得准,估摸着高峰仪就是这几天回来,昨天拉着张腊梅出去换了半斤五花肉。
说起买肉,还得感谢母亲。
江春红来,自然不会空着手来,私房钱和票没少塞,毕竟妇人头脑精明,女儿和女婿隔了一层在,上回给俩人发红包是意思意思,这回偷偷来给女儿补贴,得多给一点儿。
白薇薇搬家时根本就没要婆婆多少票和钱,小姑子过意不去,把家里米面蔬菜帮着搬了大半儿来,因此,她也不短吃穿。
母亲给的那些补贴,刚好可以用于改善生活,另外,再弄点小生计。
这么些小算盘,她没跟任何人讲,一个人默默干。
厨房里还有一坛酸白菜,一小罐腌萝卜,原本还有腌酱豆,是从村里带来的,吃了一点儿,白薇薇不喜欢那么大的咸味儿,送给张腊梅和宋春花了,俩人高兴得不得了。
婆婆手艺好,腌的啥都香,她们喜欢,况且有好处,不要白不要。
自己晒得缸豆条切短了做底子,用五花肉做粉蒸肉,在锅里蒸得香喷喷的,味道很快就从厨房里流窜到了堂屋,两个大男人原本在说笑,忽然闻到,都觉得饿了。
听到厨房里噼里啪啦的炒菜声,高峰仪蹙眉,对顾建设歉意一笑,走进去,担忧道:“薇薇,我来吧?”
他还没看见过白薇薇下厨呢,每回回家,都是母亲掌勺,白薇薇顶多打个下手。
白薇薇摇头,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翻炒菜,“不用了,你出去陪建设说说话,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一个月都是我自己做饭的。”
男人忘了,他一个月不在家,女人是一个人过过来的。
高峰仪转身回堂屋去陪客。
白薇薇急于在这俩人面前展露自己贤惠识大体的一面,得到顾建设的认可,也给高峰仪长长脸面。
第41章:祁艳红
祁艳红眼中划过一抹惊艳,淡淡的嫉恨从眼底浮现起来,昨儿就听院儿里那些女人们说要搬进来俩村姑,今儿看见这俩人种菜,就知道是了,不过,啥时候村姑长得这么好看了?打扮还这么有气质,差点……要把自己赛过去了。
张腊梅也跟着站起来,不过她就没白薇薇那么明净了,肤色偏黄,五官普通,嘴唇还有点发黑,土里土气的打扮,不过她也在打量着祁艳红,一看就是城里人,好看是好看,也有点派头,不过比起白薇薇来,就差远了。
“妹子好。”
张腊梅谄媚笑,刚进来得交几个熟人。
祁艳红淡淡颔首,下巴微扬:“两位嫂子真勤快,那我就不打扰了。”
“嗳。”白薇薇总算认出她来了,这不是祁艳红么?上辈子,高峰仪犟,不愿意接受父亲的提拔,熬了足足三年,直到1979年高家才被平反,男人正式被调进县城。
夫妻关系不好,高峰仪也没有申请随军,一直让她呆在农村跟婆婆小姑住着,直到升到m城才将她接过去。
当然也不是因为想她,只是作她父母的考虑罢了。
不过这不妨碍白薇薇记得祁艳红,这个女人之所以给她留下印象,是因为高峰仪最好的兄弟“顾建设”。
顾建设和高峰仪同在部队,高峰仪任副营长,顾建设是正营长,俩人一个宿舍上下铺的情谊,性情又合得来,特别投缘,高峰仪就把人带回家喝过几次酒,还在家歇过几晚上。
祁艳红是顾建设的未婚妻来着,俩人是双方父母介绍,见面一谈拢就缔结婚约的,有点仓促,所以后面还闹了些不愉快,所幸最后婚还是结了。
她再往深了想,还想起以前听说过的,祁艳红的父亲就在县城部队里任政委,是个文职,不过顾建设的父亲位置更高点儿,是司令,有兵权。
看来这俩人家里都对高峰仪前途影响挺大,以后这关系怎么经营,还得好好琢磨。
让白薇薇没想到的是,短短一个下午,自己跟张腊梅俩人种菜的事儿,就传遍整个大院儿了,这院儿里大多数是城里人,少部分是像自己和张腊梅一样从农村来的。
张腊梅爱扯个是非,没多久就跟自家隔壁的嫂子混熟了,那嫂子叫宋春花,也是四川农村来的女人,一口四川话,乡音味儿特别浓,讲快了就听不懂,女人们瞧不起,宋春花在大院儿里被排挤孤立,平日里也没个人说话,瞧见搬进来俩,以为找到自家人了,赶紧对隔壁的张腊梅亲热有加。
俩人一拍即合,亲热得像自家人一样。
就是这个宋春花告诉张腊梅,她跟白薇薇俩人种菜的事儿被大院儿那些女人们取笑。
端着碗去白薇薇屋里串门,张腊梅气得脸都红了,“妹子,你说这院儿里这些女人咋这样?咱招她们惹她们了?种个菜妨碍她们啥了?”
白薇薇好像没事人似的,她端的碗里头是从村里带来的咸萝卜酸白菜就稀饭,“嫂子,嘴长在人家脸上,爱咋说咋说,不理就是了。”
张腊梅还不解气,应把早上遇见的祁艳红数落得一无是处,“瞧着穿的体面,说话细声细气,没想到是个爱碎嘴的,真是看错人了。”
白薇薇垂眸,不说话。
晚上她一个人躺在床铺里,翻来覆去都不暖,缺了高峰仪一个人睡觉还真是冷得慌,怪不得人说军嫂苦呢,连个觉都睡不安稳,真不知自己这辈子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要是新婚夜让高峰仪把自己给送回m市去,这辈子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一想到跟高峰仪分开,白薇薇不知咋地,这心揪疼,她从前以为自己只是预料到男人会平步青云,重生来找个下半辈子的依靠罢了,咋现在变得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他似的?
想到昨晚男人嘴里喊的那些个要孩子的话,她那颗心乱成了麻。
孩子……
自从那次种菜的事儿传开后,白薇薇鲜少出门,几次张腊梅约她出去散步唠嗑她都不去,不是怕谁,而是几次夜饭话家常之后,她感觉再跟张腊梅搅合在一起,迟早麻烦惹上身。
自己搬到这儿是过安生日子来了,可不跟她一起扯是判非。
开春菜长得快,长势也很好,白薇薇时不时下去摘点小白菜上来清炒着吃,甜津着呢,缸豆和大白菜长了一段时间,才弄了一些在屋里,没急着吃,放着晒干了,切成丝儿放在坛子里腌酸菜,别说,酸菜特别下饭,有时候没胃口了,吃点酸的,一碗大白米饭不知不觉就咽下去了。
白薇薇喜欢吃白米饭,不爱吃面条窝窝头,哪怕是馒头,也不能吃多了,不然胃撑得疼。
她记着高峰仪喜欢吃盐菜豆褶,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些来,男人过几天就回来了,那几块风干放着的豆褶还可以热给他吃。
这天,临着高峰仪快回来,母亲江春红风尘仆仆,大老远从m市赶来。
进门就把屋里头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见到女儿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心里舒坦多了。
来的目的当然是送药,上回连药单子都没让白薇薇带走,这回来送药,顺便给女儿带点生活物品,她让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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