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当时她没有好奇的走到车子那儿,这件事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她现在应该是躺在舒适的床上睡觉。
难道真的就要这么傻傻的等着康霄默跟金小樱过来,然后几个人一块被炸成一具具焦尸?
不行!绝对不行!
施佳人急得直冒冷汗,衣服全湿透了。
这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冷的感觉。
“朱斌,我们和解好不好?反正现在也没报警,你想想,如果你死了,梁含冰一定会非常难过,你骗走了她,可见你心里有她。她肯为你做这么多事情,也说明她非常非常喜欢你。说不定,因为你死了,她选择走你母亲的老路怎么办?你放了我们,你公司的事情这小女孩的舅舅一定有钱帮你摆平的!”
朱斌一脚踹在施佳人身上,把施佳人踢倒一边。
“施小姐,我一点儿都不蠢!”
施佳人吃痛的低下头。刚刚她被踢到墙脚的时候,被镶在墙面上的硬物给割伤,她感觉自己的血正慢慢流出。
特疼!
这时候,施佳人忽然发现那个玻璃瓶在晃动,里面的液体有一点已经流入下面,可却没见任何要爆炸的迹象。
梁含冰刚刚是在唬她。这么一想,施佳人动作渐渐大了起来。
手背黏糊糊的,施佳人忽然感觉自己有救了。摸到那个割伤自己的地方,她小心翼翼的让绑在手上的绳线来回蹭。心里非常害怕被朱斌发现,动作于是做的极其小,蹭了半天,好像没多大的效果。
这时候,有人慢慢走出来。施佳人心里一惊,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她正要大叫快走的时候,发现那个人是梁含冰。
梁含冰她并没有走,她跑到楼下的时候,觉得事情有点儿蹊跷,因为她重来没有听朱斌说过有这么一个朋友,于是便又折回来,想知道朱斌在做什么。
她哭着往朱斌那儿走去:“阿斌,你怎么这样?你以为我离开了你还有心思活下去吗?”
朱斌愣愣的看着她,轻轻的把她揽在怀里。
“对不起……”
施佳人瞅准机会,抓紧时间,拼命的割那根绳,手背上的皮似乎已经过被蹭掉了一层,不过隐约看到点希望。施佳人祈祷两人煽情的时间更长一点,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马虎,频率反而是更高。当那绑在手腕上的绳子忽然松开的时候,她微微松了口气。她把自己贴在墙边,那处比较暗的地方,不让那两人察觉到手上的绳子已经断开。
朱斌看着梁含冰说:“你答应我,离开这儿!”
梁含冰摇头,连声说不,口气无比坚决:“我宁可跟你一起死!”她忽然想起了脚下的那个炸药,说道,“不,我不要你这么死,我们一块儿走,现在走还来得及!阿斌!”
两人拉拉扯扯的,好像都忘了施佳人的存在。
施佳人在心里评价这两人:“一对傻帽!”
她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有心情去评价别人,也是一个傻帽。看着围在自己腿上的导线,瞥了一眼那两人,脑子里回忆刚刚梁含冰是怎么拔掉线头,然后试着去拆开这几根绕在自己腿上的导线,手有点儿颤抖,却不能停下,时间紧迫。
尽管很担心,但一切很顺利。施佳人接着迅速解开腿上的绳子。
一切完毕,朱斌跟梁含冰才发现。
施佳人感觉自己这时候做的漂亮,干净利落。她抱起小凌霄,快步往一边跑,可是她并不熟悉这儿的环境,慌不择路,又被逼到了死角。她抱着小凌霄跑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凌霄的头,估计撞了一个大包,小凌霄终于醒过来。
小小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自己现在身体不像往常那样舒服,头也疼疼的。她呜啦啦大声的哭着。寂静的凌晨,这哭声响若震天。
楼下传来一阵强烈的刹车声。
施佳人见她醒了,哄道:“凌霄乖不哭,抱紧阿姨!我们在玩游戏,你抱紧阿姨头就不疼了。”
小凌霄消瘦揉着眼睛,擦着眼泪,说:“可是,凌霄很疼!凌霄很难过!凌霄不要玩游戏!”
“凌霄乖!听话!抱紧!”
小凌霄抽泣着,双手无力的环在施佳人脖子间。
施佳人正好被逼到窗口,她并没有扭头看,而是直接爬上窗户。
从抱起凌霄到爬到窗外,她只用了一分钟不到。
上帝终于眷顾了她一回,窗外的那片铁架并没有被拆除,她一只手抱紧了凌霄,一只手紧紧的拉着铁架,慢慢的走过去。
一边走一边对下面的人喊着:“霄默是不是你?你不要上来,我在这儿,你们千万不要上来,上面有炸药!不要上来!”
用力的喊,她感觉嗓子都要哑了。
目测高度大约二十几米,这应该是第七层左右。施佳人腿下打颤,她站在这儿,吓的一动也不敢动。都不知道刚刚她自己怎么来的胆子,居然敢从窗户那儿爬到这儿。她只得归结为人的求生潜力无限。可现在,她不敢动了。
凌霄此刻也睁大了眼睛,孩子天生的好奇感已经大大超过她心中的恐惧。
康霄默已经冲进了楼里,听到施佳人这么叫唤,急忙又退出来,仰头看见施佳人正悬在那儿,吓得他心脏都快蹦出胸腔。在接到朱斌电话之前,金小樱就已经跟他通过电话,两人已经有感觉,施佳人身处险境。真的接到朱斌的电话的时候,他就怨恨自己晚上没事瞎折腾个什么劲,为什么当时在医院里顾忌自己的父母而不去见她,他现在特后悔。如果施佳人出了什么意外,他不敢确信自己不会急疯。
施佳人抱着铁杆,看着脚下,越来越紧张,哆哆嗦嗦的说:“霄默,我、我不敢动了……怎么办?”
小凌霄嫩嫩的嗓音经过刚刚的嚎哭略有沙哑,她眨着眼睛说:“阿姨不怕哦。上次我跟爸爸一起,比这还有好玩呐,爸爸当时也好怕怕的……”凌霄脑子里想的是上次去游乐场玩的场面。她竟把这跟那联系一起了。
施佳人瞅着这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可爱女孩,实在是挤不出笑脸。
康霄默在原地停顿几秒,随和即跑到铁架下,一步步艰难的爬上去。
他对施佳人道:“施施,别怕,你站稳了,别低头望,我上来接你!”
这时候,朱斌看了看时间,稳稳的抱起自己配置好的炸药,一步步走到窗口,他看着施佳人,又看着正往上爬的康霄默,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施佳人见状,立刻紧张起来,她急忙稳住自己的身体,闭上眼睛,慢慢往下,心里直骂康霄默傻。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涌来许多警察,他们开始在下面铺上气垫,并迅速往里面充气。
朱斌一直在等梁含冰离开,他就引爆炸药,可是梁含冰却死死的抱住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走,女人一点固执起来真的很难缠,朱斌恨不得敲晕了她,他正要使用暴力的时候,梁含冰她自己按下了遥控器。
最后时刻,她缓缓说:“我肯为你做一切,可就是不能让你一个人离开。”这句话也只有朱斌听得到。
一阵巨大的热浪向四周散开,火红的光印亮周围的景物。
施佳人脚底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似要往下落去,关键时刻她左手拉住一根铁杆,可于事无补,她左手腕根本就使不上力气……
时间短的她什么都来不及想,眼睛只眨了两下,就落到了地上……
万幸,她落在了气垫上。她还庆幸自己在要落下的时候举起了凌霄。
七楼相比较而言并非很高,气垫承受得起她下坠所造成的冲击力。
下一刻,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一切戏剧性的落幕。
烟雾散后,警察涌上楼,抬出梁含冰跟朱斌的尸体。尸体焦黑的,都看不清楚脸了。
当时施佳人跟凌霄落下之后,康霄默立马跳下铁杆,向两人飞奔过来,脸上写满了愧疚和担忧,十分细心的查看施佳人受伤严重否。
此刻的施佳人由紧张突然松懈下来,软软的似乎没了力气,看到康霄默,想起他先前对自己种种非礼,想起他突然丢下自己一个人在度假村,想起他先前对自己好不容易说出三个字竟是那么清淡的反应,她便恼。
康霄默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什么话也说不出,目光一刻不离的看着她,最后用力的把她搂在自己怀里,紧紧的抱着。他想就这么抱着一辈子,一辈子也不要分开。
施佳人靠着他的肩膀,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止不住的哽咽。
康霄默默默道:“施施,没事了,对不起对不起。”
施佳人脸上的肿痛感尚存,手背被割了一道长口还蹭破了一大片的皮,血还没有完全凝结,还有丝丝冒出,左手没有力气像断了一样,心里满是无处发泄的怨恨。她突然猛的咬住康霄默的肩膀,用力咬。
康霄默一动不动,任她发泄。
“我恨你!”
咬累了之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康霄默特不配合她此刻生气的表情,而是露出笑容,温柔的跟了句:“我爱你。”
这已经是那件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下午。
作为事件的主要参与人之一,施佳人必须得配合着警方的工作。然后她又被康霄默带去医院,接受全面检查。
检查结束,她以为没事了。可那检查的主医师却通知她再等等,具体原因是她的左手。
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个医生给出准确的答案,施佳人看着自己的左手,虽然嘴上不停安慰自己说没事没事,可心里还是非常担心,万一这左手真的残了那可要命了。
说起来,还真是怨她自个。想当初,她争强好胜,跟男生去比翻单杠,结果她是保住了自己的面子,可把手腕给弄伤了。当时也很疼,可远远没有这一次的厉害。
所以她非常担心左手会不会因此而宣布罢工。
可气的是这姓罗的主医师迟迟不跟她说清楚状况,不知道在那儿跟那一帮人嘀咕什么。他越是跟别的医生在那儿讨论,施佳人越是担心。
“那个……罗医生?”施佳人等不及了,叫主医师。
罗医生讨论完毕后,跟她说:“施小姐,您的手腕以前就被拉伤过,也就是说韧带以前就受过伤,不过幸好当初不严重,可经过这一次,恐怕情况要严重的多。”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看拍的片子上,没伤着骨头,主要问题是在韧带上。”
“韧带?”施佳人动了动自己的手,依旧是疼,十指仿佛也不太灵敏,她紧张的问,“会不会已经断了?”
罗医生笑了笑,说道:“这个……没有那么严重。要是真断了的话你的手也就残了。”
施佳人听了心里直发毛,不过幸好呀,居然又是化险为夷。
罗医生接着说:“熟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你的左手要休息,要停止运动,不能让受伤的关节再负重。这几个月左手不要提重物,不要做挺举之类的动作,可以适当佩戴护腕……”
听完罗医生所提的要求,施佳人觉得自己这下面的日子简直太难过了,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的,烦都烦死了。
她想自己真够倒霉的,前几天骑马把脚踝给弄伤了,这次又是手腕。她的本命年过的真够背的,心灵受完重创接着又是身体。
有个成语叫否极泰来,她想自己是不是该转转机了?
心里想这些的时候,她瞥一眼康霄默,微微低头,耳边响起了康霄默的那句表白,她此刻无法判断自己心里是美滋滋的还是酸溜溜的,总之康霄默说完的那一刹那,她脑子再一次变得空白。
见康霄默为她忙前忙后,她问:“你有这么闲吗,你应该很忙吧?”
康霄默老好人似的笑着:“是,我这不正在忙自己最该忙的事么。”
不一会,康霄默拿着一堆单子过来,给施佳人签字。康霄默亲自给她指准地方,一页页替她翻着,只用她签个名字就好。其实这些让护士做就可以了,可康霄默却乐意替施佳人跑这些。弄得那护士有点儿奇怪。
签完后,施佳人酸溜溜的对他说:“真是麻烦您了。”
康霄默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麻烦。”他脸色极为严肃,弄的施佳人也不好意思接着在那儿寒碜他。
康霄默转身离开,去送单子的路上,从一堆单子里抽出两张,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咧着嘴巴笑了。
在回家的路上,施佳人对康霄默说:“你就别送我回家了,我想去我妈那儿。”
施佳人这两天脑子里盘算了太多的事情。生命的逝去原来可以那么简单,弹指一挥间,梁含冰跟朱斌就那么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开始想一些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关于活着。躺在医院里接受检查的时候,她才想起身边还有这么多的人需要她去珍惜。
假如那时候她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跟梁含冰一样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紧张赶来的父母会多么伤心啊。
康霄默皱着眉头,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罗医生说你现在需要休息。”
施佳人哭笑不得的解释道:“罗医生说的是我的手需要休息,又不是我整个人要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你不觉得你腰酸背痛吗?”
听康霄默这么问,施佳人真觉得自己有点腰酸。
康霄默道:“昨天我已经跟伯父伯母说了,我会好好照顾你,你休息好了再去看望他们。反正昨天你们不都已经见过面了么。”
听他这么说也是有道理,施佳人点点头。
康霄默思忖了许久,认真的问施佳人:“施施,你那天打电话跟我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施佳人靠着后垫,有点犯困,眯起眼睛欲小憩片刻。
“你说……你说……”
“我说什么了呀?”施佳人想睡觉了,心里也急躁起来,她可没见过康霄默这么婆婆妈妈的。
“你说‘你想我’……”康霄默偏过头,看着她。
施佳人蓦地睁开眼睛,坐直身体,脸涨红,否认:“我哪有?”
康霄默不提这事还好,康霄默一提她就恼火。她那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问的,可当时康霄默的反应让她心里难受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生怕自己一旦喜欢上会再一次被抛弃。
那种感觉,一辈子只一次就足以让人在感情路上不敢迈着大步。
施佳人自认为自己足够坚强,可是,她不敢想象两次被弃。那晚康霄默的回答让她有那种被弃的感觉。
于是此刻,她违心的不要承认。其实,她确实蛮想这个人的,现在倒是真有点儿舍不得他离开。那晚当她咬完康霄默之后,康霄默说的三个字让她一度处于亚兴奋状态,就是想高兴又不敢高兴。康霄默在大学的时候尽管那么疯狂的追求她,也从未说过那三个字。当时他最常说的便是“你是我的”这类施佳人不喜欢的话。
“你真的没说吗?”康霄默细声叨叨着,“可我记的很清楚。”他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放一段录音给施佳人听。
施佳人黑着脸,听完后还振振有词:“你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说过这句话,就算说过,也是我的无心之语,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康霄默捕捉到她神色微变,眸子里闪过一阵光,轻轻掠过她的脸,笑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你说过这句话。怕某人记性不大好使的时候会顺带出尔反尔,所以就给录了下来。”
对施佳人而言,此刻如坐针毡。
“好了,别这样,笑一笑。为了你的身体,我准你无限期放假。”
“切,你又非我老板。”施佳人哂笑。
康霄默笑而不答,让施佳人感觉不妙。她有点儿惴惴不安,心脏没有规律的“扑通扑通”跳。
“你怎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