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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纤羽眸光微敛，遮住了她眼底氤氲着的那噬骨燃心的寒冰热焰。抵在桌沿的手紧攥成拳，突出的指甲深深的嵌进手心的肉里，骨节因过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虽然细微，却在这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的清晰。
“好狠毒啊！”苏纤羽在心中咬牙切齿的想着。
下毒人会寻这个时机，就是看准了事发后能够顺利地完全赖到自己的舅家人身上，不会牵累到下毒人自己。
是啊，做糕点的人是自己的舅母段氏，送糕点的人又是来自医馆的丫鬟殷儿，怎么想怎么查都会觉得再无其他嫌疑，顶多置段氏一个因疏忽而导致出人命的罪状。呵呵，这计真是妙啊！
可是，当她苏纤羽还和以前一样，是个蠢货吗？！
思忖间，忽闻殷儿惊喊道：“表小姐，奴婢想起来了！”
苏纤羽抬眸看向她，只见她的脸上，惊恐之余还带着一丝丝的欣喜，想必是因为自己可以摆脱嫌疑了而高兴。本就没怀疑她的苏纤羽，不禁觉得有些心疼和愧歉，但是出口的声音还是那般平淡得出奇，只是不再复方才的冷冽，“那还不快说说。”
“是，奴婢这就说。”殷儿磕了一记响头后，这才将事情的经过细细地道给她听。
“夫人做好糕点后，是由少爷拎出厨房递给奴婢的，吩咐奴婢送到将军府，给表小姐您品尝。到将军府后，奴婢把食盒交给了你们府里的杨副管，想到表小姐您可能会问奴婢话，便没急着走。不一会儿，杨副管便拎着食盒返回，说是担心表小姐您会问话，让奴婢自己给送来。”
殷儿说完，顿了顿，悄悄抬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苏纤羽，又赶紧低头说道：“回表小姐，奴婢说完了。”
看了她一眼战战兢兢的模样，苏纤羽皱眉沉吟道：“这么说，杨副管接过食盒之前，没有其他可疑人物碰过这食盒？”
“回表小姐，是的。”殷儿仍觉有些颤巍巍的，如若她不信自己说的话，那该怎么办？
“我知道了，你先起来吧。”
“谢表小姐。”殷儿闻言松了一口气，磕了三记响头后，这才起身侍立在一旁。
苏纤羽想了想，开口吩咐道：“绿茵，去把杨副管请来，什么也别多说，就说大小姐我有事拜托他。”
“是，小姐。”绿茵连忙福身应道，随即出了堂屋，往前院喊人去了。
没一会儿，便见一位约莫四五十岁年纪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向着主位上端坐着的苏纤羽行礼问安，“奴才杨庄，见过大小姐，大小姐万福。”
苏纤羽抬眸看了眼向自己拱手作揖的副管家杨庄，淡淡的声音出口，却油然而生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你就是副管家杨庄？”
杨庄不愧身为副管家，面对此等架势还能临危不惧，他恭敬地回答道：“回大小姐，正是奴才。”
苏纤羽微微颔首道：“好，我问你，你可认得这桌上的食盒？”
杨庄抬眸看了看桌上放着的单层圆形的乌漆食盒，点点头道：“回大小姐，奴才认得。这里边不就是舅府派丫鬟送来给大小姐您品尝的糕点吗？”
“不错，可我想问的是，你既然从殷儿手里接过了食盒，那为何不直接拿来给我，反而又拿回去给她？”探究的目光在其身上上下打量着，却不见其有露出丝毫慌张的神态。苏纤羽不禁在心中暗叹了一句：到底是老奸巨滑还是真的问心无愧？
杨庄这个人，苏纤羽前世并没有多大的认识，只知道苏管家病逝后，是由他接任的新任管家一职。
“无果”这般珍稀，他一个小小的副管家想来是不会有的，若真是他下的毒，也定是受人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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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真元凶浮出水面
杨庄不慌不忙，一脸恭敬地说道：“回大小姐，是这样的。奴才走到一半时，才恍然想起大小姐您可能会向殷儿姑娘问候舅老爷他们，而且殷儿是舅府派来的丫鬟，想来让她直接把糕点送进来纤园，也是无妨的，所以奴才这才又半路折回去。”
苏纤羽闻言，微挑了挑眉道：“哦，是吗？”
杨庄连连点头，“是的，大小姐。”
话音未落，闻得苏纤羽轻笑了几声，随即一道“嘭”的拍桌声倏地响起，力道不大不小，却把他们几个皆给吓得愣了愣。
映雪担忧的看了看面含愠色站起身的苏纤羽，大小姐今日可是真生气了。也是，险些遭毒害，换成谁，都不会有好心气的！
苏纤羽轻瞥他一眼，冷声道：“杨副管，你说不说实话？”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杨庄悄悄抬眸一瞥，对上她那凛冽清冷的目光，不由地浑身一颤，赶紧低眸，努力平复自己心中的异样。
“回，回大小姐，奴才方才所言，皆为实话。”
苏纤羽轻哼了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随手从食盒里拿了块芝麻酥糕，踱步行至杨庄面前，“既然你不肯说出实话，那本小姐也只好将你送去官府了。”
杨庄闻言随即大惊失色，颤巍巍地双腿微微一屈，便“扑通”一声跪在了苏纤羽的跟前，忙不迭地磕头求饶，“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饶命啊！奴才所言真的是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是欺瞒大小姐您的啊！求大小姐别为难奴才了。”
杨庄说得痛哭流涕，似是十分委屈，那副可怜的模样，让人见了还真是会感到于心不忍。然而这对苏纤羽来说，却是毫不管用。
苏纤羽冷冷笑道：“我为难你？呵呵。我看还是让官府的人好好查一查，看看本小姐到底，有没有为难你！”说罢扭头吩咐绿茵，“去报官。”
还不等绿茵开口应声，杨庄哆嗦着身躯连连磕头，“大小姐别！您别报官！”想他堂堂一个将军府的副管家，平白无故的就被官兵抓走，这要是传出去，还有何颜面啊！只是他实在不明白，大小姐为何执意认定自己是在撒谎呢？是，他是撒谎了，可是，这谎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直到下一刻，杨庄方认识到自己隐瞒的真相，看似没什么大不了，实则非常的严重！
苏纤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将手里拿着的芝麻酥糕递到他面前，“只要你吃了它，我可以不报官。”
杨庄垂眸瞧瞧那块芝麻酥糕，又抬眼看看苏纤羽，颇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这……”闹了半天，还赏他一块糕点吃，这大小姐今日，玩的是哪出戏啊？
见他还不伸手接过糕点，苏纤羽厉声喝道：“吃不吃？！用我差人报官吗？”
杨庄闻言，赶紧伸手接过糕点，“别！别。奴才吃，奴才马上吃！”说着，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
见他果真没有丝毫犹豫，苏纤羽微皱了皱眉头，挥手把他递到嘴边的糕点给打掉了，甩袖转身走回主位坐下。
杨庄愣了愣，直到看见被打掉到地上的糕点滚了两三滚，最后停在了朱漆木柱脚边，这才回过神来，冲主位上坐着的苏纤羽三叩九拜，嘴里连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说着，还不忘自个儿扇自个儿的巴掌。
苏纤羽瞥他一眼，轻笑道：“你还真敢吃，就不怕这糕点里有毒？”
杨庄听了，瞬间面色大骇，哆嗦着嘴唇道：“不，不能够啊，这是，是舅夫人做的呀。”
苏纤羽轻笑道：“怎么，那人没告诉你把食盒拿去做什么了吗？你若不信，亲自尝尝好了，这次我绝对不会拦你。”
杨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迅猛飞快，想起自己刚才差点误食了那夺命糕点，甚觉心有余悸，额头不停地沁出冷汗来。
苏纤羽看他大惊失色的神情，冷声道：“还不说吗？真想当人家的替死鬼？”
杨庄连连摇头，惊恐地喊道：“不！大小姐，不是奴才下的毒，就算给奴才十个胆，奴才也不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啊！这糕点里有毒，奴才并不知情啊！”
“那就把你知情的给说出来！”
“奴才说奴才说！奴才这就说！”杨庄扯着哭嗓说道，“是二小姐。是二小姐把食盒拿走，说是要来找您，顺便把食盒拿来给您。奴才当时也没多疑心，也不敢有疑心啊。”
“然后呢？”苏纤羽皱眉问道。
她果然猜得没错，府里笼统会害她的人也不过这几个。廖苏氏想把她嫁给廖如松，自然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毒害她。而李珍儿她们……哼！拳头再次捏紧，发出“咯咯”的声响。
杨庄抹了把汗继续说道：“然后我走回到花厅时，二小姐拿着食盒返来，说是她还有事就先不来纤园了，让我自己拿来，还吩咐奴才，不必告诉大小姐您，有遇到她这事儿。奴才想着已经走到了花厅，干脆就回到前门，让殷儿姑娘自己给大小姐送来。”说完，又连连磕了几记响头呜咽道，“大小姐，奴才再无隐瞒，求大小姐别报官兵来抓奴才啊！奴才冤枉啊。”
苏纤羽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早说不就得了。行了行了，起来吧。”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杨庄连连磕头道谢，然后又抹了把汗水，方才起身侍立在一侧。
“映雪，去把你家二小姐请来！”
“是，小姐。”映雪应声，福身退下。
苏纤羽又对绿茵、殷儿以及杨庄说道：“你们且先到屏风后躲着，不准发出声响！”
“是，大小姐。”绿茵等人连忙应声，福了身后一一退到了屏风后藏匿着。
看他们藏好了，苏纤羽这才将目光调向屋门口。幽深如潭的美眸中，流转着似剑出鞘般锋锐又寒气逼人的光芒，嘴角噙着一抹近似凄凉的冷笑，“苏清涵啊苏清涵！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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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苏清涵怒踹芸儿
涵园内，苏清涵坐在书案前，手执毛笔，却没有动。眼睛时不时的瞟向门口，目光里带着些许慌张和期待。
一旁研磨着墨水、年纪十三四岁的芸儿，见她这副心绪不宁的神情，心里没来由地跟着慌张了起来，好几次都差点把墨水给溅出去了。
“小姐。”门口走进来一个与芸儿一般大年纪的小丫鬟，朝着位上坐着的苏清涵福身行礼。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虽然不响亮，却把各自愣着神的主仆二人，皆给吓了一跳。苏清涵倒还好，她刚刚瞟眼时正好看到了玥儿进来。可是，芸儿就不好了。
她被这一吓，手里的动作因为过于用力，导致砚台里墨水不听话地四处飞溅，这一来可把她给苦的喲。桌上、纸上，连同自己的衣裳都被溅到了，再一看，还有苏清涵的脸颊也沾上了。
完了完了，她惨了。自家小姐最爱美了，自己这不是犯了她的忌讳吗？惊吓过度，便连下跪求饶都给忘了。
苏清涵感到脸上冰冰凉凉的，抬手一抹，当看到手上沾染着的黑色汁液，她只觉得心里有股熊熊烈火欲图冲破心口。缓缓抬眸看向一旁愣了神的芸儿，凌厉的目光斜睨着她。
对上她那一双妖娆中充斥着怒焰的丹凤眼，芸儿心中一颤，赶紧屈跪下，连连磕头求饶，“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啊！”
苏清涵的目光随着她下跪的动作而移动，冷哼一声站起身，走上前几步，伸出左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右手往她脸颊上“啪啪”地左右开弓。打完后只觉右手隐隐作痛着，顿时心中一脑，本就不解气了，这一来更是火上加火，抬腿就往芸儿的胸口狠狠地踹去。
芸儿闷哼了一声倒地，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着，却不敢让它流淌出来，只能捂着胸口，咬紧双唇，忍受着疼痛。
虽然苏清涵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力道却是用足了全部吃奶的力气，因此这一脚，倒是差点把她踢出内伤来。
玥儿见状，于心不忍，微蹙着眉头，却始终不敢开口，只好低垂了眼帘，肃手静候在一旁。
苏清涵怒瞪着跪倒在地的芸儿，破口大骂道：“你这死丫头，是想泼本小姐一身墨吗？”
“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不是有意的，小姐……”芸儿跪坐起身，泣不成声地说道。
苏清涵冷哼一声，抬起腿又要踹她，却闻玥儿喊道：“小姐等下。”
收回脚，苏清涵没好气的看向她，“怎么？你也想来一脚？”
玥儿连忙摇头，惶恐着跪下道：“小姐息怒，奴婢有事要禀。”
“什么事？”苏清涵想了想，又问，“是纤园那边的消息？”
“回小姐，是的。”
苏清涵闻言，心中一紧，手紧攥着衣角问道：“什么消息？”
玥儿低眉顺眼地答道：“回小姐，大小姐派丫鬟映雪姑娘来报，说是大小姐找您有事。”
苏清涵闻言，皱紧了眉头，“有事？什么事？”
玥儿摇摇头道：“奴婢不知，映雪姑娘只说这些。”
“那丫头呢？”
“回小姐，映雪姑娘正在园口候着，用奴婢去叫她进来？”
苏清涵想了想，摆手道：“不用了，告诉她，我这就过去。”哼！她倒要看看苏纤羽想跟她玩什么花招。
玥儿起身福道：“是，小姐，奴婢先退下了。”又福了福身，后退了几步，方转身离开。
目光轻瞥跪在一旁的芸儿，苏清涵喝道：“还不快起来伺候我梳洗，这样子让我怎么出门见人？”
芸儿连忙爬起身，“小姐请稍等，奴婢这就去打水来。”
“快点！”
“是，是。”芸儿连声应道，福了福身退出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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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毒发苏清涵窃喜
“姐姐，你找我？”苏清涵到了纤园，边进堂屋边娇声说道。
苏纤羽颔首笑道：“妹妹来了，来，快坐这里。”说着，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
苏清涵笑盈盈、施施然地走上前坐了。
略微打量了眼一袭鹅黄色绣衫罗裙的苏清涵，见她坐姿端庄、面含青涩的媚笑，如同平常一般，没有显露出丝毫异样的神情。
想到她刚刚才设计陷害自己，现在面对自己却依然能够做到坐怀不乱，苏纤羽在心里不禁暗暗佩服了她一番，而后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说道：“方才我舅母差丫鬟给我送来了她自制的酥糕，可好吃了，妹妹也尝尝吧。”说着将桌上的食盒递到她的面前。
目光触及食盒里的那盘糕点时，苏清涵面色微微变了变，又随即收敛了。想到苏纤羽说好吃，心中不禁暗自窃喜，“姐姐吃过了？”
苏纤羽点头道：“是啊，刚吃下两块。想到我们清涵最爱吃酥糕了，这不，赶紧差丫鬟把你请来了。你快拿块尝尝，光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说罢，从食盒里拿了块桂花酥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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