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博士非常惊奇地注视着她,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把她当成是一般人,他永远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天才还是白痴。
“问得很好,梅林。相信我,我正在处理中。”
他说的是实话,他从未向梅林撤过谎,因为他觉得那将有渎神圣。
第一道蒸气出现在喷泉口,然后向上喷过那不自然的真空轨道,迅速地在强烈的阳光下喷涌。
老忠仆再一次咳嗽了一下,并且清理了一下喉咙。然后,一片雪白色(出乎意料得多)的结晶冰柱及水滴迅速地升向天空。所有地球人都直觉地认为它会瓦解后落下,但是它当然没有。它继续向前、向上飞去,只有部分些微散开,直到它整个没入宇宙中,与彗星仍在扩张的昏迷状态形成强烈的对比。佛博士很满意地注视着流体冲入管线时产生的震动。
十分钟之后,在舰桥上起了争论。仍在生气的史密斯船长以轻微的点头表示他知道佛博士出现了。他的第二号代理人有些为难地代史密斯船长发言。
“很令我们讶异的是它工作得很好。以这种速度,我们可以在二十小时内填满我们的推进剂槽,但是我们偶尔必须到外面去固定好管线。”
“如何处理污泥呢?”有人问。
副指挥官举起一个装有无色液体的挤压球。
“这过滤器能把所有东西过滤到只剩一些细微的渣子,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会将它由一个槽再一次过滤到另一个槽。我想我们在通过火星之前是不会再有游泳池了。”
这多少引起了一些笑声,连船长都轻松了一点。
“我们先以最小的引擎力来检查哈雷的水是否会造成运作上的异常。如果不能正常运作,就只有放弃这个构想,再到月球上,以月球上的水为燃料。”
这时是“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等别人发言。然后史密斯船长打破了窘境。
“诚如各位所知,”他说,我并不同意这个构想,事实上——”他忽然改变了口气。大家都知道他曾考虑要向劳伦斯爵士递送辞呈,但这只是故意表态而已。
“但是在过去这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船东同意了这个计划,因为我们的测试并没有测出足以推翻此构想的问题。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是,我和各位所知道的一样多,那就是世界太空议会不但同意这个构想,并且要求我们作这个转换,同时也同意负担所有可能发生的费用,这一点我们大家的看法都一样。
“但是我仍然有一个顾虑……”他怀疑地注视着那一小球佛博士正根在手中并且缓侵在灯光下移的水,“我只是一个工程师,而不是化学家。这个东西看起来是很清澈,但是填满在推进剂槽中将会怎样呢?”
佛博士完全不了解自己为何这么做,这么轻率的动作完全没有意义。也许他是因为对整个争辩感到不耐,而想继续回去参与工作;也可能他觉得船长应该提高一下船上的士气。
他突然迅速地打开水龙头,并且喝下20cc左右哈雷彗星的水。
“船长,没问题了吧!”当他把水吞下去之后说道。
半小时之后,船上的医生说:“那是我看过最蠢的举动之一。你不知道那里面含有氰及氰化物吗?天知道还有些什么别的东西!”
“我当然知道。”佛博士笑道,“我曾经看过分析报告,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含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我的确是有一点惊讶。”他悲伤地说。
“那又为什么呢?”
“如果你能把这个填充物运回地球,你就可以把它当作泻剂出售而致富了。”
第三十四章 机器洗车
现在大家都承认字亩号气氛完全改变了。那儿不再有争执,彼此之间都尽全力地互相合作,在接下来的两次核心旋转时(相当于地球上一百小时),也很少有人能够获得足够的睡眠。
在哈雷的第一天,船员们致力于利用老忠仆喷泉,当喷泉在黄昏逐渐平息时,他们已经能够熟练地掌控一切技术了。超过一千吨的水已经装入船上,到下一个白天他们就可以有足够的储备量了。
佛博士尽量不干预船长的作法,也不希望给他增加压力,史密斯船长随时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但是其中并不包括新轨道的计算工作,因为那已经在地球上一再检查过了。
现在,毫无疑问地,乔尔生的想法是很明智的,老忠仆的储存量比乔尔生预期的还要多。由于在哈雷的燃料补给,宇宙号避免掉重返地球再继续执行任务所必须作的两次主要轨道改变;它现在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直接航向目的地,而且可以节省好几个星期的时间。虽然这中间还是有风险,但是,每个人都在称赞此计划。
几乎每个人都是如此。
但在地球上,被称为“拥护哈雷”的团体愤怒了。它们的会员(虽仅只有236人,但是他们却善于鼓动宣传)并不认为使用宇宙中的物质是合理的,即使是为了拯救生命也不行。即使宇宙号所采用的是彗星绝对会损失掉的物质,他们也不肯妥协,他们认为这是原则问题。他们的愤怒使宇宙号得到了它非常需要纾缓。
非常谨慎地,史密斯船长利用其中一个飞行姿势控制推进器进行首次低功率试验,如果这一个测试证实无效,太空船可以不用它来运作。结果没有异常,引擎运转正常,就像是使用了月球上的蒸馏水一样。
然后他测试了中央第一号主引擎,如果它损坏了,也不会减低操控力,只会影响总推力,太空船仍然可以控得很好,只是只能使用剩下的四座船外引擎,而尖峰加速度值将会减低百分之二十。
看来没有问题了,即使是那些持怀疑态度的人也开始对佛博士较有礼貌了,也不再排斥乔尔生了。
起飞安排在下午过后,也正好是老忠仆平静下来之前。(在下一批人类于七十六年后造访时,老忠仆还会存在吗?佛博士纳闷着。也许在一九一○年的相片中可能会找到一些有关于它存在与否的暗示。)
没有古老的卡那维尔角的倒数计时。当史密斯船长对一切正常状况感到很满意时,他在第一号主引擎上只用了五吨的推力,宇宙号就慢慢地向上升起,并且离开了彗星的中心位置。
加速度进行得很平稳,但是火焰却令人相当惊异,因为对大多数观察者而言这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一般来讲,到目前为止主引擎的喷射物都是看不见的,因为它是由高离子化的氧及氢所形成,即使已经到几百里远的地方,喷出的气体冷却得足以产生化学作用了,但应该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因为这种反应在光谱上是看不到的。
但是如今,宇宙号以一束眼睛无法直视的闪耀白热光由哈雷爬升,这道热气几乎就像是一个固态的火杆,它所碰到之处,石块四散分裂;当宇宙号升空时,就像是在宇宙中的石块上刻字留念一样,在哈雷彗星的中央地带篆刻下到此一游的记号。
大部分习惯于在没有看得见的支撑物的状况下升空的旅客,对此感到相当震撼。
佛博士在等待有人对此提出解释;他的乐趣之一就是找到魏理斯在科学上所犯的一些错误,只是他很少找到他的错误,即使的确有,魏理斯也经常会找到一些合理的借口。
“碳,”他说,“这是白热的碳,和烛光的火焰是一样的,只是比较热一点。”
“比较热一点,”佛博士喃喃地说,“我们不是在燃烧,如果你能为这个字——”佛博士耸耸肩道,“纯水辩解。虽然它曾被小心地过滤过,但是还是有很多胶状的碳元素,以及一些只能经由蒸馏才能消除的复合物。”
”它是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我有一点担心,”格林柏说,“那些光线难道不会影响到太空船的引擎或造成太空船过热吗’”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并且造成一些人的焦虑。佛博士等着魏理斯去回答它,但是这位伶俐的操作员守刻就把问题丢还给了他。
“我认为应该由佛博士来回答,毕竟这是他的主意。”
“是乔尔生的主意。这个问题很好,但是并不是大问题;当太空船在全力推进时,这些火焰会被抛在我们后面一千公里远的地方,我们不需要担忧。”
太空船现在大约在距离哈雷中心两公里的上空翱翔;由于哈雷彗星并不能反射这些排出物,使得整个阳光下的小世界可能会在太空船后面四处散升,在此高度(或距离)下,老忠仆的宽度稍微变宽了。佛博士忽然想到日内瓦湖旁的巨大喷泉,他已百五十年没有看到它们了,不知道它们现在是否仍在那儿。
史密斯船长在测试控制设备,慢慢地转动太空船,然后沿着Y轴及Z轴进行俯仰及横向操纵。一切功能都很正常。
“时间归零任务将在十分钟之后开始,”他宣布,“在一G停留五十小时,然后调整到二G直到开始绕转为止。”他暂停一下好让大家记住,从来没有任何其他的太空船曾经如此长时间作如此高速的连续加速度。即使宇宙号不能够适当地突破此纪录,它也将以第一架载人星际航行者而名垂青史。
如今太空船又向着地平线方向转去(如果在这个几乎没有重力的环境下可这么说的话),并且直接向着彗星稳定喷出的白色柱状雾及结晶冰航去。宇宙号开始向它移动——
“他在做什么?”米汤洛维奇忧虑地说。
显然船长早就知道会有人提出这种问题,所以他又再次说话了。他似乎完全恢复了幽默感,在他的声音里透露出愉快。他说:
“我们离开前还有一件事要做。各位不要担心,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而副座也同意我的作法,你说是吗?”
“是的,长官,虽然开始时我以为您是在说笑。”
“舰桥上发生了什么事?”魏理斯若有所失地问。现在,太空船开始缓慢地摆动了,仍然以散步走路的速度向喷泉驶去。从这个距离(已在一百米以内)来看,佛博士仍然觉得老忠仆像是远处的日内瓦喷泉。
他当然不会带我们进入它。
——但是他是。当宇宙号渐渐进入上升的泡沫中时,开始缓慢地抖动,它仍然在慢慢地滚转,好像它要钻进巨大的喷泉中。录影监视系统和观景窗只能看到乳白状的东西。
整个操作过程不到十秒钟,然后他们便从另外一端出来了。而舰桥上的官员传来了一阵攀声,但是旅客们(甚至包括佛博士)都感觉像是被愚弄了。
“现在我们要开始上路了。”船长以十分满意的口吻向大家宣布,“现在我们的船身又干净了。”
在之后的半个小时里,超过一万名在地球及月球上的业余观察者指出,彗星的亮度加倍了。望星观察网路因负荷过重出故障了,而职业天文学家的反应更是激烈。
但是一般老百姓都很喜欢这样;几天之后,在日出之前的几小时,宇宙号又作了一次更精采的演出。
太空船以每小时超过一万公里的速度前进,太空船现在已深入了金星的轨道。在通过近日点之前,它将更靠近太阳(比任何自然天体都要迅速)并且一直向着魔星驶去。
当它通过地球和太阳之间时,拖在它尾部的、一千公里长的炽热碳尾巴,像一颗四等星一样亮,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人们可以在日出前满布星辰的天空中,明显地看到它的移动。在开始执行救援任务的同时,所有的人类都在注意宇宙号的一举一动。
第三十五章 漂浮
银河号船员出乎意料之外地获得了一个讯息,他们的姊妹船宇宙号已经在路上,而且将以比任何人想像还要快的速度到达,这个讯息使银河号船员的士气只得以陶醉来形容。虽然银河号无助地漂浮在浩瀚的大海中,且周围环绕着一些不知名的怪物,但这些事实突然都变得不重要了。
那些怪物经常会有趣地出现,而那些巨大的“鲨鱼”也偶尔会出现,只是从来不会靠近太空船,即使是从船上抛下垃圾也不会靠近。这很令人吃惊,这现象强烈地暗示这些怪物(不像它们地球上的伙伴一样)有很好的通讯系统。它们比较像海脉而比较不像鲨鱼。
水中还有各种小鱼,这些小鱼在地球的市场上是一文不值的。在多次的尝试之后,有一位船员(一位嗜好钓鱼的人)用无饵的鱼钓钓到了一条小鱼。由于船长不会允许饲养,所以他在小心地测量及拍照之后,就把小鱼放回大海中了。
但是骄傲的钓客必须为此战利品付出代价。当他回到太空船上时,他在钓鱼时所穿的部分压力太空衣,因为沾到硫化物而发出了恶臭,因此使他成为人家的笑柄。这也表示此地有另外一个人类所不熟悉,而且又毫不客气的威胁:生物化学。
虽然科学家们感到很快乐,但是船长不再允许钓鱼,他规定他们只能观赏及记录,但是不准搜集,因为,他们毕竟只是行星地质学家,而非自然学家。没有人想到要带福尔马林来,不过即使带了,可能也派不上用场。
太空船一度在一种亮绿色物质形成的漂浮垫或漂浮席中漂浮了好几个小时,这些东西约十米宽。呈椭圆形,几乎都有相同的尺寸。银河号在未遇到任何反抗的情况下通过这些物质,而在银河号经过之后,这些物质又会迅速地恢复原状。有人猜测这种物质是某种群居的有机体。
有一天早上,负责警戒的官员看到一个像潜望镜的东西从海中升起,接着他发现自己正注视着一个温和的蓝眼珠,令他感到相当胆颤;待他稍微平静之后,他发现那东西看起来像一头生了病的乳牛,它悲伤地看了他一段时间,似乎感到没什么兴趣,然后又慢慢地回到海中去了。
这里的东西似乎都移动得不快,理由很明显,这里仍然是一个低能量的世界,因为这里不像地球有足够的氧气,可以供地球上的动物从出生开始就长期暴露在空气中呼吸,只有那只“鲨鱼”在初次遭遇时展现了猛烈的活动力,但那却是它最后、垂死的挣扎。
这对人类而言可能是一个好消息,即使他们会被太空衣拖累而变得笨重,但是在欧罗巴上可能没有任何生物能抓到他们(即使它们有心也做不到)。
拉普拉斯船长觉得把船交给事务长控制实在有些离谱;他怀疑在太空史及海洋史中这些情况是否曾发生过。
其实李事务长可以做的事情也不多。银河号目前呈垂直状在漂移,三分之一浮出水面,它在一阵使它维持不到五节的速度的风力吹来之前一直保持轻微的倾斜。在水线之下只有些微漏水,而且是很容易掌控的,重要的是船壳仍然是密封的。
虽然大多数的导航仪器已不能用了,但是他们仍然还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格尼米德每隔一小时都会把正确位置传到紧急信号上,银河号如果继续现在的路径,它将在未来三天之内在一座大岛屿靠岸。如果它错过了这座岛屿,就会漂泊在海上,一直到达魔星正下方的沸腾水域。虽然不一定是个大灾难,但是却是最糟的结果,事务长一直都在思索着如何避免这个下场。
即使有适当的材料与索具,船帆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他已经把临时做成的船锚降低到五百米深了,以便找寻可以利用的潮流,但是却一无所获。船锚也没有碰到海底,他也无法获知海水到底有多深。
这样也好,这使得他们不会碰到一直在破坏这个新生海洋的深海地震。有时在一阵忽然涌来的波涛冲过时,银河号就会像被一个巨大的锤子打击似地摇动。有几个小时,好几米高的海啸俯冲向一些岸边,但是处于深水区的此处,最大的波浪比涟漪也大不了多少。
有好几次,会有漩涡突然在远处出现,看起来很危险(大的漩涡甚至可以将银河号吸向未知的深渊),但幸运的是,他们距离太远了,以致最多不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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