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碧色这句话后,太后和康宁长公主的脸色都缓了缓,碧色心里舒了口气。这样子,算是好了。每次,碧色都是心惊胆战的做这些。虽说她是李嬷嬷的女儿,这李嬷嬷伺候了太后半辈子,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奴婢,是生是死也左右不过是主子一句话的事。
“多谢母后了。”康宁长公主也知道碧色的难处,或者说,她比太后更聪明。顾氏的儿女都是聪明的,只是有的是大智慧,有的却是小聪明。但哪怕是小聪明,用的好了保命也是不成问题的。
“你是哀家的女儿,哀家自然是最疼你的。”太后缓缓道。这话倒是不假,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么会不疼呢。
但有时候安稳往往会让人忘了本分,生于安乐死于忧患这话也是对的。过于安稳的环境总会让人放了戒备,渐而去肖想那些个自己配不上的荣华。
朝凤宫
“娘娘,药送来了。”
皇后看着白瓷碗里乌黑的药汁,咬了咬牙端了起来,一口饮下。满口瞬间充溢满苦味,一旁的菀草见状急忙递上了蜜饯。
“这药,本宫用了三年,可也总是不见效。”皇后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姑娘,声音还略显稚嫩,可脸色却是愁眉不展。孩子,是这后宫里除了位分之外最好的东西,她已是皇后,若是在诞下嫡子,那才叫一步登天。不然,又有什么意思。
“娘娘莫急,夫人不是说了,这药保管有用的。”菀草道。
这方子最初是太后所给,皇后不放心,还是让娘家去查了一下,可得到的结果也是有用的。但她用了三年,却丝毫是不见效。眼见着一帮帮更加鲜艳的女子进宫,她心里就不痛快。
“蓉草,你给我娘传个信,让我娘近日进宫一次。”
“是。”
这蓉草与菀草都是皇后从家中带来的,又是从小在身边用的,是以对她们俩最为信任。但皇后也不是没脑子的,也是懂得制衡的。
“菀草,你去把前几日皇上赏的那批魏紫缎子送到丝制房,让她们将衣服赶制出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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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昭懿长公主到府邸时约莫不过是中午之时,太阳正毒着,但长公主府里的下人却没有丝毫懈怠,早就在府前迎接。
一下马车,茶茶便看见抚琴几人,小脸上就笑开了。
原本,抚琴几人也是一路上跟着长公主的,只不过,这长公主嫌麻烦就只留了凉画一人,其他都早早打发到这长公主府里来了。而长公主一行人则是一路上走走停停,耗了不少时日。
“见过长公主,见过小郡主。”
一群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整齐划一,干干脆脆没有半点拖沓之感。
“抚琴姑姑起来。”茶茶在长公主未出声之前就扶起抚琴,抚琴抬头见长公主微微点头,便顺了茶茶的意思,顺势而起。
“都起来吧。”长公主懒懒出声,声音里透着几分懒散。
“谢长公主。”仍旧是整齐划一的声音。
众人起身,然后纷纷开始做自己应做的事。长公主有些人的行李什么的也不多,三个婢女便可以拿的。有几个有眼色的怕长公主嫌这天气热,早早的就取了油纸伞,连小郡主那儿都不例外。
长公主自小便是养尊处优的性子,这长公主府中五步一楼 ;十步一阁,奢华至极。连这市面上最常见的油纸伞都是费了心思才制成的,远远瞧去,伞面上的凤凰好似是真的一样,眨眼间就可以展翅高飞,冲破云霄。
长公主见婢女撑伞,也不曾说什么。倒是一旁的抚琴脸色有些不对,长公主淡淡瞥了一眼,也是未曾多说。只是这目光一转,便见着茶茶头顶的那柄伞,朝凉画一个眼神。
凉画会意,上前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个为茶茶撑伞,毫无防备的婢女按倒。这一幕,让长公主府其他下人一惊。
长公主踱步至茶茶面前,茶茶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还是写满了疑惑,抬头看着长公主。长公主像往常一般摸了摸茶茶的头,“一路上可是饿了?让菱风带你去用膳好不好?”
茶茶看着长公主,想了想,“那娘亲不吃吗?”水灵灵的眸子里有些不懂。
长公主摇摇头,“茶茶乖,”又向一名十三四岁的蓝衣婢女道,“带小郡主先去用膳,用完后陪小郡主小睡一会。”
“奴婢知晓。”菱风是茶茶的贴身侍女,自小就在茶茶身边侍候着,对茶茶的生活习惯也是知晓的。
“其他人,先跟本宫到正堂。”
长公主一走,其他人就都傻眼的。长公主的名声在帝都里是不会有人不知道的,竟不想这一回来就如此。
那奴婢已经交给侍卫了,凉画与抚琴比肩而行。
抚琴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时还没回神,“凉画,这,主子是怎么了。”
凉画瞧了抚琴一眼,觉得有些累。她们琴棋书画四人自小便是跟在长公主身边长大的,所擅长的东西各有不同,但,也不是仅仅只会那一技之长。抚琴这人,只是做事有些粗心罢了。只是,同样的事犯一次还好,若是多了,难保长公主不会生气。这么一想,凉画又有些埋怨自己,她若是早些想起抚琴粗心这事来,在浔州那儿和抚琴换了差事,或许就没有了今日这回事。
“你没看见那伞吗?那是普通的伞吗?哪里能给小郡主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对小郡主宝贝成什么样了。”凉画小声道。
抚琴边走边想,脑中又浮现了那伞的模样。也没什么特殊,只不过是好看了有些。不对,那伞的颜色太艳,做工也太过精致。是了,那不是苏杭的供伞,而是昔日里长公主府特制的美人伞。
一想到这,抚琴脸色的血色就消了,一个人在狠毒,也是对别人,却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平平安安的。这次,她怕是完了。牵连,这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的。
“凉画,我”
凉画摇摇头,她可是没有办法,说到底,她们这些人身份都是一样的,谁又能好过谁。
到了正堂,长公主坐在首位,凉画为长公主倒上一杯大红袍。长公主瞧这碧绿的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煞是好看。突然,手中的白瓷杯落了地,茶水溅了一地,不少茶水溅了长公主的裙摆上,将鲜红色染成了深红。好在,这水是温的。但,满室的人却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让长公主去换身衣服。
但是凉画站的好好的,这一下也跪了下去。
“叫什么名?”长公主看着那名为茶茶撑伞的婢女问道。
那婢女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已经是被吓到的,神色慌张,“奴,奴婢叫翩盏。”
“翩盏?倒是个好名字。”长公主笑的,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支步摇,“多大了?”
“十,十五。”
长公主看着翩盏,翩盏的容貌极为普通,放在人群里也是难找出来的。“来这儿多久了。”
“三年了。”
长公主越问,翩盏越是慌张,而其他人的心也是颤着的。长公主不会问这些无聊的问题,若是问了,便是真的有用。
“那伞是从哪儿来的,抚琴给你的?”
翩盏胆怯地看了一眼同样是跪着的抚琴,摇摇头“不、不是抚琴姑娘,是、是雲色姑娘说、说长公主和、和小郡主一、一路上舟车劳顿,又、又碰上这正午的太阳,才让奴婢取、取了伞的。”
长公主不语,抚琴是粗心了些,她也知道这主意不是抚琴出的。至于雲色,倒是聪明些,这样想也挑不出错来。
“雲色,她说的可对?”
雲色在长公主身边远没有琴棋书画四人得长公主心,但也算得上是长公主身边的助手之一。见长公主这般问,还是稳了稳心神,“回长公主,这婢子说的是没错。”
“嗯。”又道,“那她手里的那把伞是从哪儿来的?”
抚琴静下心来可以想清楚长公主发怒的原因,雲色却不能。也不是抚琴聪明,只不过是抚琴知道长公主府里这美人伞的事。
“是从库房里拿的。”
“抚琴,你解释。”
库房里有什么,长公主是不知道的,但绝对不会有美人伞这种不吉利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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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库房的钥匙一直是在奴婢这儿,今儿一早,雲色便向奴婢要了钥匙开库门,说是主子回来,有些东西要换新的,那些旧的不吉利。奴婢只是想着,雲色说的不无道理,再加上,奴婢素来愚笨,先前主子不是也说了要奴婢像雲色多学学嘛,奴婢就没多想给了钥匙。”抚琴这话简简单单的,却也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她也是知晓的,长公主的作风。
“雲色取东西的时候,你就没在一边瞧着?”长公主又问了一句。
凉画暗叫不好,果然,抚琴摇头,糟了。
是,是糟了。这话抚琴一说完,长公主手里的那支步摇便向抚琴飞去,正好插在抚琴面前,只要再往前一点点,那步摇极为可能扎在抚琴身上。
“奴婢错了,”抚琴也知道自己错了,急忙求饶。
“长公主莫怪抚琴姐姐,是奴婢不好,是奴婢不该乱出主意。”雲色也是急忙在一边求饶。而,翩盏已经是吓傻了。
其实,雲色说这话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毕竟,在她看来,不过是取伞的问题,而抚琴又是长公主身边极为中用的大丫鬟,怎么着也是轻拿轻放的。
却不想,长公主淡淡道,“自然是你的错,既然认错了,那就按照老规矩吧,将她们两人交给金羽军,若是受了刑还活着,这一次本宫就不计较了。”
金羽军的大名,大楚不会没人知道。昔日里,长公主掌权,这金羽军可是发挥了不少作用,多少贪官污吏都是败在了金羽军之下。金羽军这罚人的手段可不是吹的,多少细作、死士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两个娇滴滴的姑娘。
一时间,看翩盏、雲色的脸色就变了。哪怕是能活着回来,这人怕也是不能用了。不少人暗自庆幸,自己运气好,没临上这样的活儿。
也有人在为抚琴庆幸,还好长公主没有罚她,只有凉画等几人在心里为抚琴担心。她们为长公主效命多年,自然知晓长公主身边那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说,当一个人犯了错却没有任何处罚,这不代表长公主将事情轻轻放下,而是表示长公主已经不会再用此人了,没了用的人,是什么结果,只有一死了。
“行了,都下去吧。”长公主不再理会两人的求饶声,径直走了,凉画起身看了抚琴一眼,急急追上了长公主。
其他人渐渐起身,三五一群走了出去,唯有抚琴一人还在跪着。
“抚琴姐姐不走吗?”一个十三四岁的婢女小声问道。
抚琴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姐姐犯了错,你去忙你的,莫让主子在生气了。”
那小婢女不懂,明明长公主什么都没说啊,却没有再追问,而是乖乖出去做自己分内的事了。只留下抚琴一人,正堂里很静,却无形中给抚琴一种压力。
“主子,抚琴这次犯下大错,主子就不罚她吗?”凉画见长公主的脸色比刚刚好了 ;些,就问道。
长公主看了凉画一眼,也知道凉画心里想的是什么,“那凉画说说本宫怎么罚她,赐下步生莲好还是醉生梦死好?”
醉生梦死是一味药,顾名思义,服下它的人,便会做一个最美的梦,然后在梦里慢慢死去。而步生莲则是一种刑法,类似于炮烙,只是名字好听些罢了。步生莲不至于要人性命,但受刑之后,便如同废人一般,生不如死。
凉画不语,这两种无论哪一种,她都不能选,凉画有些无助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瞧见凉画的模样突然笑了,“凉画,你又不是茶茶,这样看本宫也没有用。”
是了,每次茶茶有怨言时,都这样看着长公主。茶茶本就长得粉嫩嫩得一团,又是长公主的女儿,长公主自然会怜惜。但,凉画却不是。
可长公主笑了,凉画便知道这事还是有转机的。她不比别人,她一直侍候在长公主身边,对于长公主的习性还是了解的。
“主子。”
“不好选?那本宫帮你选如何?”
凉画想了想,有些坚定,“奴婢斗胆,求主子饶了抚琴一命。”
长公主看着突然跪下的凉画不说话,凉画觉得她从跪下的那一刻就没了选择。长公主若是开恩,她与抚琴皆无事,不然,她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凉画觉得自己仿佛是跪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到长公主懒散的声音,“本宫听说,伏驮山有一种可以领白骨生肉的茶花,二十年方开一株,花期极短。六个月之内,抚琴若是将那茶花取回,这事便算是过了。若是取不回,你们两只好给团团融融开牙了。”
团团融融是长公主养的两只白虎,品种珍贵,再有六个月,那两只白团子怕是就要长大了。
凉画也是知道的,长公主这人最是言而有信,既然说了便一定会做到。
“奴婢知道了。”这下子,凉画真是把命赔进去了,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典范。
“让抚琴先跪着,吓一吓她也是好的,总得长点记性,多大了。”这话听上去,长公主对抚琴还是有那么些情分的,但熟悉的人才知道,长公主最多情却又最无情。
“是。”
凉画退下后,长公主独自一人坐在软榻上,手中拿了一本游记,只是,那双眸子却未落在书卷上。不得不说,长公主那双眼睛生的极好,眼大而眼尾斜飞,诡美如狐,妖异莫名。面孔上一对极深纯黑色瞳孔,没有一丝光芒,看久了仿佛连魂魄都会被彻底吸附入地狱。
良久,长公主低叹了一声,“这次,怕是真的被他猜中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才不过几年,就有人坐不住了。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祸乱来,皇弟年纪不小了,也应该自己收拾这堆烂摊子,她不再适合插手了。
为君者,最忌的便是臣子手中的权利过大了。她心底里,不过是想做个闲散肆意的长公主,挥金如土,一辈子也就如此了。但,这愿望,怕是这辈子都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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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美人伞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却让长公主府里的下人警醒不少。翩盏、雲色受罚,而抚琴却在那日之后就‘失踪’了。越是悄无声息,越是让人害怕。
唯一对抚琴去向好奇的是茶茶,茶茶问起抚琴是在回长公主府的第二天。原本,凉画在一旁伺候长公主和茶茶用早膳。茶茶已经四岁,吃饭上是用不着别人帮忙的,长公主对孩子的态度也一直是放养式的。
而长公主早膳向来用的少,在长公主喝那碗紫米粥时,茶茶大眼睛一转,问道,“抚琴姑姑呢?”
对于长公主身边琴棋书画四人。茶茶向来尊称一声‘姑姑’。
在茶茶记忆里,这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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