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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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时-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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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泡各种各样花茶的女孩儿,而不是现在这样心如止水的复杂难懂的女子。“你们是夫妻,以后要在一起过很长的日子的。”
  “他比我小呢,我一看见他就觉得他是我弟弟,我会有心理障碍。”末末玩笑道,“对了,明天娃娃来了我给你们烤饼干吃,我还弄了些奇怪的果汁,到时候一起给你们尝尝。”
  “我知道。小莫早说过了。”萧香又开始刨坑,埋脚,还福至心灵的念了句:今晚葬脚无人知,他晚葬人知是谁。
  末末捧着肚子笑,温柔道:“几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真好。”
  “怎么跟花四说同样的话?”萧香当耳旁风,忽然想起昨晚闹出的戏剧性的故事,便一一说给她听,“那女孩儿的声音真好听,要不是那歌声,我也不会出门,最后也不会闹出笑话来。”
  “可能是新娘的朋友吧。”末末说,“婚礼后可能安排了不少这类节目,到时你问问就知道是谁了。”
  “真的?”萧香欣喜,哼了几句给她听。
  “这个啊?”末末笑,“我也会。”

  act 11

  一个浪潮打来,低调的哗啦一声退下,随即又卷起更重的海潮味扑过来,又速疾退下,湿润的潮声打散了末末低幽的嗓音,萧香倾耳听了听,笑道:“我好像从没听你唱过歌呢,还挺有模有样的。”
  “我会的多着呢。”末末眨眼。
  “真的?跟谁学的?”他惊讶。
  “我房东是音乐学校的老师,她有一副好嗓子,又弹得一手好琴,听她唱歌是种享受。偶尔我也给她唱唱民谣,她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有人在她面前拉腔跑调,所以我就这么无意中被培养起来了。”末末不无得意,“我回来前一晚,还特地给她唱了《送别》,她非常喜欢,还说要教给她的学生。”
  “她是要教中文呢还是法文呢?”萧香真担心好好的“长亭外,古道边”被译得面目全非,再来一个类似《三国演义》译成:romance of three kingdoms——三个国王的罗曼史。
  “她学了近两年的中文。”末末眯着眼想那位可爱的丽丝太太,唇角弯起,“我回来时特别不舍得她,上飞机的时候我还想着以后晚上听不到美妙的琴声了我怎么入睡、早上听不到她那声古怪的‘摸摸’我怎么出门呢?调节了好些日子我才习惯燕城夜晚与早晨同样的喧闹声。”
  “那现在呢?习惯岛上的安静了么?”
  “早就习惯了。随遇而安么。”末末往他柔软的脸颊上摸一把,调侃道:“学你的。”
  “我有这样么?”萧香起身踢踢发麻的腿,似不经意的问:“花六经常上岛么?”
  “不常。平均一个半月一次吧,每次呆个两三天。”
  “你不想见他?”
  “不太想。”末末佯装苦恼,“相比起来,我更乐于见你,或者安乐、娃娃。还好,明天我就能全部见着了。”
  “安乐跟同学约了去打工,美其名曰社会实践,不来了。”
  “不来也好。反正婚礼也没什么好玩的。他估计也不太想凑这热闹,还不如跟同学聊天做事来得有意思。其实我也不想,要不是正身在岛上,我一定会找借口赖掉这种婚宴,躺着发个呆都比它有趣。”
  末末当初没经过这道仪式便直接跨入“人妻”行列,萧香一直不明白她心里是否在意过遗憾过,蹲到她旁边,轻声问:“末末,你以前有憧憬过自己的婚礼么?”
  “有过。但是是很久以前了,我都忘了它的内容了。”轻吁一气,又怀念似的笑道:“我还想过很多其他的呢。比如没出去时,我觉得隔壁大学的男生很帅很活力,谈恋爱是个不错的选择;在法国时,我觉得隔壁那个留着一头半长发的高大英俊的每天早晨雷打不动坚持晨跑的男人很有男人味,想象他要是我丈夫应该不错,我们可以生养两个孩子,周末一起开车出游野餐;回来后,我认识你,觉得很精致很温驯,养着会很贴心。”
  “我是宠物么!”萧香好笑。
  “你是。”末末十分认真十分肯定的说,“我觉得没人比你更适合当宠物,也没人比你能更完美的当好宠物了。”
  “感觉你是在说‘二奶’。”萧香气堵。
  “那个不入流的形容不配跟宠物比。”末末望着他那张在月色下洁白无暇的脸,意味深长的笑,“香,我要是养得起你,早就毫不犹豫的把你豢养起来了。可惜,我养不起,只能为你祈祷其他良主了。”
  “没人养我,我自己养自己。”
  “没人养才怪呢。安乐都愿意养你呢。”末末咯咯笑,“再过几年等娃娃大了,他也会要养你的。你没听见他经常说‘萧哥哥我长得很快的你等等我’么?几岁大的孩子呀就存这种心思了,以后还了得?”
  “……”萧香想到那个可爱的小家伙,面上浮出微笑。
  闲聊了一会儿,萧香扶末末起来走动,两人沿着潮湿的沙滩慢步,时而闲聊几句,此起彼伏的海潮声在空寂的介质里了回响,显得空寂却又安宁。
  走了约五十米后,两人又按原路返回来,却在近原地时发现自己的地盘被两男一女的外来者入侵了:穿着高帮布鞋、短裙的时髦女孩儿此时正坐在末末的石块儿上,左右两边分别立着两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其中之一就是花家老六——花瑜,末末的丈夫。
  五个人无言相望,半晌,末末笑盈盈道:“花瑜,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很早。”花瑜言简意赅,扫了他们一眼便将那女孩儿拉起来,大步走近,扶着她过去坐好,蹲在她跟前软言细语询问胎儿及她的情况。
  末末垂眼望他,耐心的一一告之。

  act 12

  萧香站在几步外,琢磨着眼前这对看似感情融洽的夫妻,他不了解花瑜,只觉得他太年轻,态度有时候很高深莫测让人琢磨不透,身边形形色色的花样男女也很多,虽然不一定跟他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但看来有心人眼中,还是不太放心。
  “香,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一点。”待萧香走近,她又温笑道:“花瑜,不跟我们介绍一下你的朋友么?”
  “你不认识我了?”女孩儿扬声高叫,转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神睥睨。
  末末上下打量他,半晌后才不好意思的摇头:“抱歉,我这人爱忘事。我们见过了?在哪儿?你贵姓?”
  “哈!”女孩儿仰头嗤一声笑,朦胧月下犹现精致妆容的脸蛋凑到她面前,一字一顿道:“看清楚了,你怎么可能会忘了我?别装了,再装只会让人更讨厌你而已,虚伪的女人。”
  末末身子突然往后仰,萧香和花瑜同时扶住她,她拍开花瑜的手,借萧香的手慢吞吞起身,一脸淡漠的表情道:“先走了,各位慢聊。”
  “等等!”女孩儿捉紧她的手臂,“怎么?就这么走了?”
  “我不明白你想做什么。”萧香说,“不说世间,只这岛上这么多人中,谁会费心去记一个跟自己无关的人呢?你想证明自己的存在感也不需要用这么刺激的方式,别忘了你捉的人是孕妇,更别忘了这孕妇怎么着也算是岛上的主人,而你,不过是主人请来的客人而已。所以,麻烦你松手好么?”
  “……”女孩儿绷着一张脸气怒的瞪着萧香,一时间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居然恼哭了,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的望向无甚表情的花瑜,又望向另一位唇角微扬的男人,委屈呼唤:“乔翌——”
  “嗯。”乔翌应了声,没任何安慰性动作和语言,眼睛盯着萧香笑意盎然的侧脸,看见他刚才像孩子一样捂嘴笑,看见他调皮的朝末末眨眼,还看见他不满似的鼓起脸颊,他的举动带着些许浑然天成的稚气,不知是秉性纯良还是?
  一声古怪的嘶鸣声从海上传来,萧香转身望,看见两束光线缓缓朝这边移近,不禁有些兴奋:“是他们吧?还要多久才能靠岸?”
  “很快的,不用急。”末末老神自在的又慢吞吞走回石块处坐下,彻底当那三人是雕塑,兀自跟萧香对答,“明天晚上叫他们带你一起去看看,晚上我们在这做烧烤。”
  “花四有安排?”萧香抬起手腕看表,“现在是十点四十,到十一点能靠岸了吧……末末,很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那也得等他们回来了才能回去呀,总不能让我走路吧?”末末笑。
  萧香闻言转望花瑜,碰巧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那张年轻飞扬的脸上表情有些模糊,眼睛很暗,抿起的唇角有些不耐,不知是对他还是对她,或是他们?
  两两对视了片刻,花瑜表情一变,笑容明亮的走过去,拉起末末的手说:“末末,我们先回去。”
  “……”末末嘴唇微掀,无语呆愣着不动,片刻后才恍然的站起来,吸上便鞋,对萧香摆摆手,“真有些累了。你也别太晚回去。”
  “好。”
  目送两人渐行渐远,萧香随地坐在沙面上,双腿曲起,下巴抵在膝盖上,微垂着眼帘盯着自己匀称白晳的脚,两手抓起细沙,用力握紧拳头,沙粒从指缝中漏在脚面上,一点点的用它缓慢清晰却凌厉彻底的方式把血肉鲜活的两只脚埋没,脑子里慢慢回想起一些往事。
  小时候在源江,他偶尔跟外婆在江边散步,看见一对对携手慢步轻言细语的夫妻,很疑惑自己的父母为何分离两地、为何不能像他们一样牵手聊天?
  “你看,沙子可以因为外力而堆积一处,”外婆抓起一把细沙放在他掌心,下一刻又捉紧他的手腕往上一挥,手上的细沙全散落在沙滩上,她微微一笑,又说:“但是,它们本身是无法相融的,硬要放在一起只会让它们彼此摩擦痛苦,不如放开。”
  幼时不懂,后来才明白,没有感情的两个人结合在一起其实就是凌迟彼此,很多时候他庆幸他们分离的迅速彻底,否则夹在中间的自己绝不会有后来的安稳平静的日子。只是,也正因为他们分离的过早、分离得过于彻底,以至于他现在几乎连他们的面目都记不清。从四岁往后的这二十一年里,他跟他那只生不养的母亲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每次见面的原因都是那么的可笑又可怜——为外婆的遗产;而对于那位从头到尾除了血缘外跟他没有任何感情关联的父亲,他除了名字外再也无法记住其他。他不爱他们,如同他们也不爱他,这是公平的。
  “你是……萧香?”
  声音伴随两条长腿进入他视线,萧香抬头望这个叫乔翌的年轻男人,点点头。
  乔翌蹲在他跟前,背着光的脸上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他自己才能清楚的感觉到胸口起伏的频率过快了,有些压制不住,满眼都是跟前这个名唤“萧香”的人,专注灼热的眼神停留在他那张泯灭了瑕疵的精雕细琢的脸上,想寻找一丝半毫自己所熟悉的地方,但他失望了,这张脸如此完满却又如此陌生,惊叹的同时心底也禁不住浮起一股似妒似恼的复杂感觉。
  “乔翌!”女孩儿冲过来拖起他,愤怒的指责:“这人妖刚才污辱我,你干嘛跟他说话!”
  “杨尚言!”乔翌冷眼扫过去,冷声说:“以后说话麻烦你先过过脑,别再丢人现眼。”
  “……”头一次被他不堪责怪的杨尚言泫然欲泣,羞忿交加的瞪着他冷然的面孔,脚跟突然一旋,疾奔几步到正“事不关已高高挂已”的萧香身旁,抬起脚就狠狠往他脚踝处踢去。
  硬邦邦的布鞋头踢中薄弱的脚外踝筋脉,突如其来的疼痛刺激得萧香冷汗直冒,整截小腿麻痹了,两手向后撑着僵硬失力的身体,还没等他回缓过来,又几股强硬力道踢过来,杂乱无章落在小腿上……
  一旁的乔翌看着他忍痛的表情和还在发狂的杨尚言,唇角抿直,心思瞬间疯狂转动,最后却只是呆立不动,看着。
  “我恨!恨!恨!”杨尚言边踢边喊,终于崩溃般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act 13

  船在礁石旁泊好,花四等人高声谈笑的提着网兜走过来,近了,瞧见三人古怪的姿势和气氛,都不动声色。沈破浪把手上的东西丢给一旁的小莫,快步走到萧香跟前,拂掉汗湿黏在他脸颊上的细发,视线在他身上遛了一圈,眉头轻不可见的攒了一下,慢慢的伸手托起他僵硬的腿,把裤管撩起,就着月色也能看见白皮肤上青肿的痕迹。
  自三年前的那件事后,“萧香受伤”这感知已成了梗在他喉咙里的一根鱼刺,也许无关情爱,却也同样无法容忍,非除去不可!压下上扬的怒气,沈破浪森然的眼神扫了扫一旁陌生的男女,沉声问:“谁弄的?”
  一致沉默,只有杨尚言间断抽泣的声音。
  “小莫,去开车。”花四趁着他没发飚前当机立断声令,走近把杨尚言拉起来推到乔翌身边,转头招呼其他人收工。
  沈破浪把石边的便鞋拿过来给他穿上,转过背:“上来,我背你过去。”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萧香低声说,借着他的手费力站起来,小心翼翼又慢吞吞的迈出一步、二步……身体蓦然悬空,人已经被横着抱了起来,惊慌下不假思索的紧揽住他的脖子以免滑下。
  “蜗牛见了你都以为自己在狂奔了。”单令夕在一旁调笑。
  “……”萧香在想自己近五十五公斤的体重让人这么抱着走会不会太吃力了,要怎么样才能让人轻松些?余眼悄然转向神色如常的沈破浪,又想到他运动神经很发达,在学校的时候什么体育项目他都是信手拈来,昨晚上看他赤裸的上身很精实,一看就知道是长年锻炼的成果,可想而知体力应该不会太差。
  自我说服着,他也就心安理得了。(非、凡)
  上了车坐好,沈破浪捏捏酸麻的手臂,侧头对上他略显尴尬的眼神,定定凝视几秒,再次问:“刚才是谁弄伤你了?”
  萧香把头转向别处,不语。
  沈破浪略略一想,了然,睇着他柔和的侧脸线条,偏金属冷质感的低沉声音道:“以后不能再傻傻的让人打了,没有人可以不问缘由的随便拿你发泄,即使对方是女人也不能一味容忍,别以为女人都是软弱无害的,你该知道,忍让只会助长她愚蠢的狂妄和盲目的嚣张,最后受伤的只有你自己。”
  这番刻意的意有所指的话说得平缓有力却有些肃然,一个个字正腔圆清晰的传入场所有人耳中,谁也没吭声,就怕一个不慎引火上身。
  熟悉的人都知道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平素冷静但一旦气怒爆发时却极其狠厉让人胆寒;而始作俑者的杨尚言虽然表面强装平静,可身子却绷得死紧,紧揪住旁边乔翌衣摆的手青筋浮起,一颗心惶恐不安飘浮不定,她虽然不太了解沈破浪的为人,但敏锐的直觉却告诉她此人不可能是什么温厚良善之辈,她现在后悔了,当时只是气火攻心才会……原以为那萧香只是田末末的朋友,没想到……
  怎么办?她下意识的想依赖旁边熟悉的可靠的乔翌,谁知刚一抬头便对上他似指责又似惋惜的复杂目光,顿时委屈感伴随着痛恨狂涌而出,眼泪瞬间凝聚。
  “我无法想象明天末末知道了,会不会大闹婚礼?或者干脆跟花六离婚?”花四玩笑道,但望着萧香的眼神却有慎重的思量。谁都知道末末对他的爱护已经到了执拗的地步,却谁也不清楚具体原因为何,她在自己与这个家庭间划了道无形墙,无人能跨越,即使是亲近如花瑜。
  “哈,应该不会的,一个家庭组合起来不容易啊,哪可能说散就散?又不是儿戏。再说萧香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指望一笑泯恩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单令夕面容僵硬的干笑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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