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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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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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操心社稷安危,朕甚欣慰。不过据朕所知,卫王并没有篡位之想,丞相不必为此事多虑!”
  “陛下,武功郡王谋逆启奏过吗?齐王廷美谋逆启奏过吗?卫王数年以来骄横跋扈,早已有了先兆,再加上王继恩等人助其势焰,老臣真为陛下忧虑啊!”
  元佐的事让赵光义大费了脑筋,他本不想再和赵普讨论这件事。不过赵普三番五次提到元佐有谋逆之想,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元佐生性凶暴,脾气褊急,再加上时时发病,把天下交给他掌管已经不大可能。可他是长子,也的确有不少大臣都围在他的身边,没有特殊的理由,怎么能立次子为储君?他之所以迟迟不立太子,症结就在这里。而赵普恰恰是摸清了自己的脉搏,才故意给元佐加上个谋逆的罪名,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元佐排除,就可以在其他皇子中选立太子了。作为生身之父,赵光义并不想对元佐如此无情,这一点赵普还没有理解。再说潘美来到镇州数月,契丹大将耶律斜轸从山后举兵攻打代州,杀掠甚众。潘美想戴罪立功,写了一封急奏请求赴晋北截击契丹。赵光义判断耶律斜轸只是侵扰报复而已,不可能大举南下,迟了许久,才下旨命潘美移知太原府,兼河东兵马都指挥使。六月初,潘美携萼娘来到了太原。大概是路上受了些风寒,这几天潘美一直浑身发热,咳嗽也十分厉害,萼娘心里焦急,刚到太原,便叫府吏请来郎中为潘美诊治。用了两剂药,热度退了些,但咳嗽依旧。初时潘美还能坐衙处分府事,进了八月,到了病不能支的地步,府事全都交给了通判,真的一卧不起了。
  萼娘默默地坐在潘美榻前,她好像意识到潘美这场病不同寻常,不知说什么好。去年蕾儿在韩王府病逝,她就哭得险些昏死过去,如今潘美又病,她感到天都快塌下来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忍住泪水,安慰潘美道:
  “将军这阵子感觉如何?”
  “我感到挺幸运!”潘美若有所思地望着房顶,慢条斯理地说道。在萼娘印象里,几十年来,他很少用这么平静的口气说话。“李处耘早就走了,韩令坤也早走了,王全斌走了,李汉琼走了,崔彦进走了,最近宋偓和郭守文也走了。我们这些老将,老天爷把我剩到了最后,剩到了今天,你说,我还不该感到幸运吗?”
  

第三十一回 元戎太原忆往事(2)
萼娘强忍悲楚说道:“将军不必想那么多,有我伺候着,会慢慢好起来的。将军是个有福的人,当年刘汉忠的青狼毒箭都没能要了将军的命,现在不就是生点小病嘛!”
  “怕是没有好起来的那一天了。”潘美声音有些沙哑。“我已经离不开太原了!”
  “不会的,不会的!”萼娘终于控制不住,涌出了泪水。“像将军这样的开国元勋,被搁置在太原,妾身心里太不平了!这辈子将军建立了多大功劳,我都给将军记着呢!千秋万代,只要是还有良心的后生,都不会把将军忘记!”
  潘美果真回忆起往事来,低声地自语着:“仗是打了不少。后周显德元年那场高平大战,是潘某和娘子结缘的开始,要是没有娘子,潘某那时候就死了。后来呢,为世宗皇帝打秦凤,为太祖皇帝征李筠、平南汉、擒李煜、灭刘继元,两征契丹,嗨嗨,打了多少仗啊,自己都记不清了!不过娘子也别太认真,什么开国元勋,什么立大功劳,静下心来想想,其实就像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弈局一完,谁还能记得是哪颗棋子填的眼,哪颗棋子收的关?”
  “将军不要这么说,千百年后,人们一定会记得你!妾身为将军感到骄傲!”
  潘美淡淡地笑了两声,望着萼娘说道:“怕就怕后人光记着潘某做错的那点儿事,把所谓的功劳都忘没了。潘某这辈子犯了两个大错,一是征广南断送了一个李超,二是征幽州断送了一个杨业!”
  萼娘的情绪渐渐好起来,变得信心百倍,说道:
  “不瞒将军说,前些日子妾身还在想,一旦将军有所不讳,妾身也将随将军而去,在九泉之下陪伴你,伺候你,不能让你孤孤单单。后来改变了想法:妾身要把将军的一生写成一本书,抄成两份,一份送给朝廷,让后世史官们去编史书;另一份给惟德、蕊儿他们,一辈一辈地流传下去,让将军的后人知道,他们的祖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英雄!”
  潘美深情地望着萼娘。尽管她已是满头银丝,但在自己的眼里,这个陪了他大半辈子的女人,依然是天下最美丽的,更是他最可依赖的。他并不赞成写什么书,但也不表示反对,因为自己死后,这本书一定会成为支撑萼娘生活下去的精神支柱,不让她写,她的生命之火很快就会熄灭。
  此后不久,戎马一生、忠朴敦厚的潘美病逝于太原府署。天气渐渐转凉时,赵普的病好了。快到重阳节,赵光义打算在大内举行一个小型的宴会,以自家的子侄为主,大臣只宣了赵普、吕蒙正和张齐贤三个人。这本是件高兴事儿,可赵普一想到要和赵元佐同席共饮,心里就不痛快,万一那个魔头当着众人的面再对自己叫骂起来,脸面往哪儿放?思来想去,他决定托病不去,可又怕扫了皇上的兴,最后决定找赵德昌,让他给皇上带话儿请假,想必赵光义不会发怒。他和赵德昌交道虽不甚多,但德昌这孩子心性温和,上朝下朝见到自己时,总能打个招呼,关系还算融洽。
  赵德昌这些日子一直郁郁寡欢。自从莒国夫人病逝之后,他一直没有正配夫人,想把刘采苹接进府里,又不敢和赵光义说,所以三天倒有两天往张耆家跑。这一天他刚从刘采苹那里回到家,赵普便来求见。赵德昌不知赵普找他有什么事,猛然想到赵普是个足智多谋的老臣,能不能托他在父皇面前求求情,把刘采苹接进府里?赵普能言善辩,兴许父皇真会给他这个面子呢。想到这里,高高兴兴地把赵普让进厅中。
  “赵丞相实在是稀客呀!今天什么风把丞相吹到敝府来了?”赵德昌请赵普上座。
  赵普给德昌行了礼,说道:“老臣一向对韩王疏于问候,还望韩王多多体谅!”
  “丞相说哪里话,本王知道你一向很忙,不像我们这些人,吃白饭,发闲愁!”赵德昌说得十分客气,不过有意把“发闲愁”三个字说得很重,以引起赵普的注意。赵普果然嗅出德昌话里的气味儿,问道:
  “韩王锦衣玉食,还有什么闲愁可发?”
  “不瞒丞相说,本王也是一肚子苦水呢!”赵德昌换了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态。“莒国夫人进府没两年就薨逝了,本王能不难过吗?本王原曾喜爱过一个叫刘采苹的女子,又被父皇斥出府门,如今孤身一人待在府里,好生烦闷呢!”也不等赵普发问,德昌便把和刘采苹交往的来龙去脉给赵普讲了一遍。
  “韩王的意思是想接采苹姑娘回府?”赵普听出赵德昌的意思,随口问了一句。
  赵德昌眉梢一挑,望着赵普请求道:“老丞相能不能帮助本王说服父皇?”
  赵普沉吟片刻,说道:“此事嘛,老臣也只能瞅机会替韩王说几句话,成与不成,老臣绝不敢应允。”
  德昌听罢十分高兴,朝赵普作了个揖,说道:“那本王先谢过丞相了!”停了片刻,才想起还没问赵普前来有什么事:“丞相找本王,有何事吩咐啊?”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来看看韩王,顺便请韩王替老臣在皇上面前告个假。”
  “告假?告什么假?”
  “今天是重阳节,皇上不是宣各位王爷到大内饮宴吗?皇上让老臣等作陪。老臣深感皇上的厚爱,只是这几天感到身体不爽,怕扫了各位王爷的雅兴。”
  赵德昌听罢哈哈大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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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元戎太原忆往事(3)
“老丞相这假告得好没道理,又不是让丞相去打仗,到那儿不过是坐着喝酒,还怕累着不成?再说父皇既然宣丞相去,自然是丞相去得,真有病的,父皇也就不宣了。比如卫王,父皇知道他大病初愈,就没宣他嘛!老丞相千万别拂了皇上的美意。再说,丞相还要趁皇上饮得高兴,替本王提一提采苹姑娘的事儿呀!”
  “韩王是说卫王今天就不入宫了?”赵普听赵德昌这么说,不由得一块石头落了地,甚至有点惊喜,追问了德昌一句。
  “这还能假?阎承翰亲口对本王说的。”赵德昌一门心思都在刘采苹身上。“老丞相千万不要告假!”
  赵普故作勉强地点了点头,说道:“那老臣只好带病为韩王去触怒龙颜了!”
  “事成之后,本王一定重重地谢过丞相!”赵德昌随口说道。接着又低声嘱咐赵普:“不过丞相可千万别把父皇不召卫王入宫的事泄露出去,卫王这阵子也正烦躁着呢!”
  “韩王放心,老臣不是多事的人!”
  从韩王府出来,赵普一直在琢磨赵光义为什么不宣元佐饮宴,是元佐真的有病?还是赵光义也担心元佐在宴会上让自己下不来台?单凭这一点判断,赵光义对自己还是优容信任的。赵光义做事还真仔细,不宣赵元佐侍宴也就罢了,还把他瞒得死死的!赵普猛然间涌出个想法:赵光义之所以瞒着元佐,是怕他知道此宴把他排除而大发脾气,甚至闹出事来。自己正愁找不到赵元佐的不是呢,何不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激他发怒,最好能激得他闹出事来!只要他闹出事来,自己不就有话可说了?他一路走一路想,到家时已经有主意了。
  看看天色将晚,赵普骑上马又出了府,嘴里嘟嘟囔囔背着唐人的一首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背了两遍,他觉得非常得意。刚才他把这首诗抄了一遍揣在怀里,就是要想方设法把诗递给赵元佐,让他明白如今皇帝已经把他当成了“异客”,当此重阳佳节,他的兄弟们都进了大内侍奉皇帝,就缺他一个人!就不宣他一个人!让他发怒,让他发狂!这可是唐朝人写的诗,又不是我赵普编出来故意挑唆赵元佐的,就算赵光义晓得是我赵普抄写,也没有理由说我有什么不对。
  他策马朝卫王府迤逦而来,远远看见孙全照正在府门外晃悠。孙全照见赵普来到,连忙迎上去行礼:
  “宰相大人是来找卫王吗?”
  赵普下了马,从怀里掏出那首诗递给孙全照,说道:
  “请小孙将军将这首唐诗转给卫王。今天是重阳节,为了表示对卫王的敬意,本相胡乱抄了一首古诗献上。时间紧迫,本相就不进府去了。”
  “丞相大人还有要事去办吗?”孙全照听赵普说“时间紧迫”,问了一句。
  “哦。”赵普若无其事地答道。“今天晚上皇上宣诸皇子和大臣们在大内赏菊饮酒,不知卫王准备好了没有?如果卫王已经赴宴,那就等他回来替本相把诗献上;如果还没动身,也该动身了!”说罢,驱马离开王府,来到大内。
  宴会在当年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的后苑里举行,赵普来到时,吕蒙正、张齐贤以及赵光义诸子许王赵元僖、越王赵元份、益王赵元、徐国公赵元偓等,还有前两年从房州赦回的赵廷美诸子赵德恭、赵德隆、赵德彝诸人都已在座。
  “老丞相,今天就坐在朕的左边吧!”赵光义见赵普步履蹒跚来到苑中,招呼他道。
  赵普深施一礼,说道:“那老朽岂不是鸠占鹊巢了!”
  “丞相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晚辈,朕岂能让他们压在开国老臣的头上!”
  众子侄随声附和,赵普也不再谦逊。落座之后,他一直仰头看着天上的弦月。赵德昌不解其意,笑着问道:“丞相为什么只管举头望明月?”
  赵普这才把目光移下,说道:“老臣是在仰望清光啊!”
  吕蒙正适时地接上几句:“老丞相触景生情,臣也不觉要发几句感慨了。陛下临御以来,南服宁谧,北虏丧胆,万民富足,百官尽职,何止是‘清光’二字可以囊括!臣愿陛下永享嘏福,绵长万世!臣提议,为陛下的康宁,为大宋的一统,干上一杯!”
  “干!干杯!”赵普、张齐贤应声附和,众子侄也都欢叫着举起了酒杯。
  赵光义将一盏酒饮下,高兴地说道:
  “吕丞相说得好哇!五代十国干戈纷飞,乱了六十年!如今经太祖皇帝和朕相继努力,除燕、云之外,可谓是大一统了。朕今天所以能如此坦然地和你们消闲饮宴,就是感到不算愧对你们,不算愧对后世了!朕也渐渐老了,现在想的更多的是大宋的百姓臣民。朕在晚年没有更多想头,惟一惦记的就是万民向化,都过上好日子,所以朕不想再端拱而治,想改个年号。朕想了这几天,认为‘淳化’更合朕意,几位爱卿以为如何?”
  张齐贤应声赞道:“端拱固然甚好,臣以为淳化更符合当今的国情,臣举双手赞成!不过陛下,臣听说近日来蜀中之民人心骚动,还有到京城来告状的,吕丞相,可有此事?”
  “还是贪赃之吏留下的积弊!”吕蒙正没有否认。
  “朕也有所耳闻。”赵光义敛起笑容说道。“所以朕才想改元淳化!不过光改元还不够,还要派良吏到蜀中去任职。赵丞相,河北都转运使樊若水一直干得不错,把他派到四川去担任转运使,或许会为朕安抚一道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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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元戎太原忆往事(4)
赵普接口答道:“樊若水的确是个干吏,做起事来很有魄力。只是臣听三司使说,此人近来有些怨气。”
  “什么怨气?朕一直对他十分欣赏啊!”
  “恕老臣直言。”赵普朝赵光义拱了拱手。“此人从开宝八年担任两浙转运使,后来调任京东,又调河北,如今再调他到四川,十四五年间一直没有得到大用,有些怨气,也是人之常情。”
  赵光义掐着手指一算,可不是嘛,不知不觉,樊若水已经当了十几年转运使了。“也是朕有些疏忽了。不过眼下四川急需用人,赵丞相替朕给他解释几句,让他再委屈两年,等到蜀中宁静,朕绝不会亏负他!”
  “陛下如此爱护臣下,樊若水一定会感激涕零!”赵普答道。“此事由老臣办理,陛下就不用操心了。还是再说些近点儿的事吧。陛下爱惜臣下,更要爱护皇子呀!自从莒国夫人薨逝之后,韩王一直十分伤感,陛下想没想过再寻一位贤慧之女安慰韩王呢?”
  “朕的骨肉,怎么会不想!”赵光义瞅了德昌一眼,有些嗔怪地说道。“莒国夫人十分贤德,可你非要弄个什么刘采苹进府,夫人能不生气吗?连朕都气了不少日子!”
  赵德昌一听这话,魂儿都快吓掉了!父皇为什么对刘采苹如此耿耿于怀?看这情形,大事坏矣!他正想着如何回奏,赵光义接着又道:
  “尽管如此,朕也早替他想好了。郭守文的二女儿十分聪慧,人也贤淑,朕正打算让宗正卿操办此事呢。郭氏嫁过来以后,德昌若是再敢冷落人家,朕就要严惩不贷了!”
  赵德昌虽然还了魂,又从头凉到了脚:只要父皇在位,刘采苹算是进不了韩王府了!郭氏是个什么人?连见都没见过呀,怎么会喜欢她?退一步说,自己对刘采苹情意正浓,哪里能容下什么郭氏?嗨!一片心思全白费了,还惹出了别的麻烦!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心里却在嘀咕:有机会还得找赵普,让他把今天没办成的事儿办成!
  赵光义不再提赵德昌的事,端起酒杯朝赵廷美的长子德恭、次子德隆示意道:
  “朕与你们两兄弟饮了此杯!”
  二人唯唯,一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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