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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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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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正说到赵恒心眼儿里,脸上流露出满意和认同之色,这细微的神情,早被站在王旦身边的王钦若看在眼里,他不失时机地接着王旦的话奏道:
  “臣以为王枢密的意见既不失陛下赏罚分明之意,又不失太祖、太宗两位先皇以仁待下之心,最为中肯。”
  赵恒又环视众臣一过,说道:“众位爱卿可以畅所欲言!”
  没人回答。百官各有各的考虑,有的人惧怕李沆的刚直,有的人惧怕王旦的圆滑。王钦若虽然仅是个翰林学士,但此人心术极多,又很受皇帝信任,所以也有人惧怕得罪了他,日后万一栽在他手里,没有好果子吃。
  “李丞相,朕认为王枢密的话还算适中,你还坚持要朕大开杀戒吗?”赵恒想给李沆一个台阶下,缓缓问道。
  李沆阴沉着脸奏道:“此事全凭陛下圣裁,臣只是担心陛下为政过宽,会使臣僚们渐生骄怠慢逸之心,那样一来,两代先皇树立起的令行禁止之风便会荡然无存。”
  “李丞相说得过于严重了!”赵恒打断李沆的话。他认为李沆是故意在百官面前显示他的忠直,又对王钦若道:“丞相坚决要杀,朕还是做一回好人拦住吧。不过贬要贬得荒远些,否则不但李丞相心内不服,众爱卿也不服哇。你看贬到哪里才能厌服众议?”
  王钦若应声禀道:“均、房不足以厌众心,臣以为牛冕罪行最重,当贬到岭海之南的儋州;张适可贬到广南的连州。”
  王钦若刚说罢,李沆气呼呼地奏道:
  “陛下,此等大事,岂能由一个翰林学士来定?”
  李沆的话是有道理的,通常官吏的迁贬,都应该由中书省,也就是丞相府集议而定,只在个别情况下才由皇帝钦定,交翰林学士起草圣旨,断没有翰林学士可凭己意决定官吏命运的道理。不过王钦若脑瓜机敏,马上说道:
  “李丞相讲得有理。不过下官只是回答陛下的询问罢了,岂敢目无丞相,擅自做主?”
  “好了!”赵恒止住二人的争执,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王爱卿就按这个安排草写制诰吧。”
  “遵旨!”王钦若得意地答了一声,退回原位。
  “罚的议定了,该赏的还没说呢。朕看雷有终战地请命,意气风发,苦战了将近一年,功劳不小。李丞相,你看该受何等赏赐?”
  李沆答道:“雷有终、上官正功劳卓著,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是臣想对陛下讲一个故事。当年太祖皇帝攻打西蜀时,派的是老将王全斌和曹彬。临行之前千叮万嘱,让他们尽量少杀人。王全斌没有听从太祖的嘱咐,在成都坑杀了两万多降卒;曹彬则谨遵太祖之命,所过之处以安抚劝降为主。得胜回朝之后,王全斌不但没受赏,反而贬为崇信军节度使,曹彬受到了最高的奖赏。臣的意思是:雷有终、上官正在追杀之中,至少杀了六七千人,故而陛下在议赏之时,也不能以功掩过才是。”
  殿内一片肃然,连赵恒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憋了半天,才道:
  “按李丞相的意思,雷有终、上官正只能受下赏,那个夔州转运使丁谓,不但安抚了蛮夷,避免了一场大骚乱,还和蛮夷订立了盟约,这个人倒应该受上赏!”
  

第四十一回 丁运使受召回朝(2)
李沆对丁谓的印象也不甚好,因为他早就听说丁谓不是个安分人。不过这一次丁谓确实干得漂亮,想压抑他也没有充足的理由,于是奏道:
  “陛下圣明!臣以为雷有终和上官正可加官二等,不过要戒其以仁爱为念。”
  赵恒立即应允,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这是新露头角的两员猛将,为防遏西夏和蜀中再生事端,他打算把雷有终安排在长安,担任陕西路的总帅。至于上官正,既不能把他调出蜀地,又不能让他知成都府,他若知了成都府,非要闹出事儿来不行。于是说道:
  “听说丁谓的文采不错,就让他回中书省做个知制诰吧。至于镇守成都的人,朕以为太老的不行,太年轻也不行;太武了霸道,太文了懦弱,只有一个人能替朕守好西南!”
  李沆应声奏道:“陛下所说的人定是张咏!”
  赵恒高兴地点点头,不无感慨地说道:
  “唉,良材难得呀!”
  王钦若猜想赵恒此时在蜀中用的心思很重,立刻有了主意,出列奏道:
  “陛下,臣以为蜀中之所以屡屡骚乱,皆在于官吏苛酷,民不聊生。臣愿亲赴蜀中按问系囚,督查官吏。只有从这个根本上入手,蜀中才能长治久安。”
  这话又一次说到赵恒心眼儿里,他刚才还在想:张咏镇守成都他很放心,但蜀中数十州郡,说不定哪个州郡会出事,王小波和李顺不就是从彭山起兵的吗?如今王钦若要去蜀中按问系囚,安抚百姓,这是再好不过的主意。只是他对王钦若另有安排,怎么办?也罢,就让他晚些时候再到蜀中去。
  赵恒对王钦若另有什么安排呢?上一次早朝时李沆提出:今年国家多事,没有举行科举考试,如今天下已宁,不能再停举了,赵恒想安排王旦和王钦若为正、副知贡举。王旦身任枢密使,只能是个主持,大量事务都要由副知贡举承担。王钦若做事十分干练,又是翰林学士,是最合适的人选。在赵恒眼里,王钦若是个十分难得的人才,那就给他多加副担子吧。
  “王爱卿能不畏艰险替朕分忧,朕甚欣慰。不过朕还有事要你做,散朝后你到偏殿候驾,朕另与你商议!”
  赵恒为什么不直接说呢?因为知贡举的人不能过早对外宣示,以防有人作弊,乱了场闱。王钦若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一听赵恒的话便猜出了八分。他高兴的倒不是因为担任知贡举能笼络住一批王门弟子,而是从中看到了自己出头的曙光,按照前朝和当朝的习惯,大凡担任知贡举的,十个有十个是皇上最信任的人,用不了多久就能升任辅相。他骨碌着眼珠子盘算:如今已是年根,会试在明年的二月,会试一结束便到蜀中再显身手,功上加功,不出明年,大概就能升到参知政事了!
  散朝之后,王钦若到便殿候旨,赵恒果然是交待他主持明年会试主考之事,并让他负责拟定题目。王钦若谦让一番,领受了圣命。直到后晌儿,他才兴冲冲地回到家里。
  “夫人!夫人!”王钦若一进门便大声喊叫,高兴得有点儿失态了。他夫人姓李,长得很俊俏,年轻时常常埋怨嫁错了人,一天到晚数落王钦若没出息,说她自己命不好。王钦若自知相貌不济,只能赔笑脸儿哄她,说日后做了大官,保管让她享受荣华富贵。数年之后他虽然爬到了知制诰,又爬到了翰林学士,可这两个部门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虽然清望,却一点儿实惠也没有,日子过得连个县令都不如。
  李氏闻声迎了出来,没好气地说道:
  “乱叫什么,带多少银子回来?”
  王钦若一手扶在李氏背上往卧房走,边走边说:
  “冻死我了,你快给我弄点热水洗洗脸,我有天大的喜事儿对你说!”
  “瞧你乐的这副模样!”李氏心里有点儿活动,知道肯定又有喜事临门,一扭身吩咐婢女打水。婢女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放在李氏身边,李氏把巾子泡了泡拧干,竟亲手给王钦若擦起脸来,边擦还边挤对他:
  “就你这张猴脸,也配我亲自给你洗!”
  “你别看我在你面前没脸,在皇上面前,我的脸可是越来越大了!”王钦若恣意享受着夫人的擦洗,得意洋洋地说道。突然“哎哟”叫了一声站起来:“你慢着点儿,疼死我了!”
  原来王钦若脖项左侧长了一个瘤子,前几年只有蚕豆那么大,不挡吃不挡喝,他也没有在意。不承想后来越长越大,他有点儿害怕,请了郎中为他诊治,好几个郎中都说他这是寒气淤塞,郁结而成,但没有妨碍经络。那两年吃了不少药,不但没消下去,如今反倒有鸡蛋那么大了。他大骂郎中都是没用的废物,郎中却和他调笑,说老树长瘿能千年不死,学士长瘿能平步青云。这话他挺爱听,最近这几年,还真是平步青云!一想到这里,他还挺感谢那些骗饭吃的郎中。这瘤子平常不碰它也不觉疼,如果用力按压,也够他难受的。李氏给他擦脸时心不在焉,一把摁在瘤子上,还有不疼的道理?
  “人长得不高,瘤子倒不小!”李氏索性不擦了,把巾子往盆里一扔。“真恨不得把它割下来!”
  王钦若捂着瘤子,煞有介事地说:
  “那可不行,我的福气都是这颗瘤子带来的!”
  “得啦,快说吧,今天又有什么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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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丁运使受召回朝(3)
王钦若朝李氏挤了挤眼,故意抻着逗李氏道:
  “你猜猜,皇上想让我干什么?”
  “你个该死的!”李氏急得骂了一句。“快说,不说我就狠命捶你那个大瘤子!”
  “告诉你,明年春试,皇上让我当大主考呢!你说这还不算天大的喜事?”
  李氏一听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少高兴,叹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喜事,你们这些臭男人,皇上给个官儿,就像主人给狗拉了一泡屎,高兴得乱汪汪!得了得了,也别光拿这没用的事儿哄我了!”说着要走,被王钦若一把拉住: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哇?你不总是嫌我穷吗?总想要钱吗?告诉你,这一回你就等着收吧,哼,这回咱们不收钱了!”
  “那收什么?”
  “收银子!”王钦若信心百倍地说。“你忘了,我中进士那一年,我爹上下打点花了多少钱?”
  李氏心里明白,不过她知道王钦若胆子不大,敲了他一句:
  “你不怕掉脑袋?”
  “嘿嘿!”王钦若抿住嘴笑了两声,低声说道:
  “我又不去跟别人抢钱,凭什么让我掉脑袋?有人愿意送,我不收不是不给人家面子吗?这种事小心点儿就行,没啥了不起的!”
  李氏睁大眼盯着他,好半天才迸出一句:
  “哎哟,活到四十多,总算活明白了!”离过年还有五六天,夔州转运使丁谓受召还朝。按照惯例,他先到吏部注拟,然后到丞相府拜见丞相。听说吕蒙正久病,他决定不在此人身上用太多的心思,而在李沆面前显得毕恭毕敬。李沆对他不冷不热,寒暄了几句,便让他回去休息,年后再来供职。这话让丁谓感到有些不受用,他又给李沆深深施了一礼,敛气说道:
  “下官多年不在京城,如今有幸得入中书,在丞相属下驱使,下官万分感激!”
  “那倒不必,提议你担任知制诰是皇上的意思,你是论功获赏。若是感谢,日后恪尽职守,就是感激皇上的洪恩了。”李沆说得平平淡淡。
  丁谓赔笑说道:“丞相真乃大贤之人,对下官尚且如此谦逊。请丞相放心,下官不但要对得起皇上的洪恩,更要对得起丞相的大德!”
  “你这话讲得本末倒置了吧?对得起皇恩就足矣,怎么还要更对得起本相?”李沆把“更”字强调得很重。
  丁谓立刻意识到此处不是往深处说话的场合,又道:
  “下官愚鲁,想借丞相一段清光,到丞相府上聆听教诲,祈望丞相为下官指点门墙。”
  “那就不必了吧?你一路辛辛苦苦,好好歇几天吧!”
  在李沆那里碰了个软钉子,丁谓心里很不舒服,怏怏出了中书省,想回客舍去大睡一觉,又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索性换了身便装,在街市上闲逛起来。街上十分热闹,大大小小的商铺鳞次栉比,其间杂错着不少装点奢华的茶楼酒肆。他心里烦闷,想喝点儿酒,可是市肆的酒楼人满为患,尽管酒保殷勤地招呼他,他还是一再拂袖离开,一直往南走到外城,人烟不那么密集了,他才找了一间雅致些的走了进去。酒保见他衣衫齐楚,笑容可掬地将他引到楼上,在角落一桌前坐了下来。
  “听这位客官的口音像是江南人,是到京城来求功名的吗?”酒保笑容可掬地和丁谓搭讪起来。
  丁谓不想跟他废话,简而又简地说道:
  “一壶酒,花生、黄菜、酱牛肉!”
  “痛快!”酒保高声赞道。“人都说江南人说话做事不痛快,我看客官第一眼,就觉出客官是个爽快人。瞧客官这眉清目秀,一脸的文采,来年一定高中!也算小的提前巴结客官了,酒和菜都打个八折。等到客官金榜题名,可别忘了照顾小人的生意呀!别看小人这店面不大,来来往往的可都是大贵人哪!”
  丁谓刚想骂他啰嗦,酒保旋风般先走了。不大一会儿,端着酒菜摆放在桌上:
  “客官请慢用!”
  丁谓自斟自酌。窗外忽然传过来一阵阵的锣鼓声,他探头一看,是一队穿着盛装的汉子,边吹打边夸张地扭着身子往前走,走三步退两步,惹得路边不少行人驻足观看。酒保又凑了过来,问丁谓道:
  “客官家乡没这大秧歌吧?”
  丁谓突然感到这歌舞里透出一股豪宕之气,江南的确没有这么大气的表演,就是夔州那些善歌善舞的蛮人,也只是男男女女牵着手、围着篝火跳敬神舞,那些男欢女爱的踏歌,更是扭扭捏捏。他像受到了鼓舞,心中想道:既然来到了神京帝里,也要给自己增添些豪气,就像眼前的歌舞,跳它个尽情尽兴,跳它个轰轰烈烈,跳它个地覆天翻!在李沆那里吃个闭门羹用不着丧气,天下大得很呢!
  忽听得酒保又亮起了嗓门儿:
  “几位客官,楼上请!”
  随着这一声招呼,又走上三四个汉子,其中一个个子高的还穿着戎装,几个人说笑着坐在丁谓斜对角儿。窗外的歌舞声渐渐远去了,几个人的交谈听得清清楚楚。初时不过是些寒暄客套,一着酒,话都多了起来,嗓门儿也大了。只听一个穿皂装的人开始吹牛:
  “曹承受以后再来汴京只管来找我,汴京城的大官儿,哪家的门朝哪儿开,我是一清二楚!”
  

第四十一回 丁运使受召回朝(4)
丁谓偷眼瞥去,只见那个穿戎装的汉子朝穿皂装的拱拱手,答道:
  “那就有劳张哥了!”
  “哎,客气啥!”皂装潇洒地挥了挥手,又端起酒来。“咱汴京人交朋友讲究个不外气,别说这点儿小事,就是再大的事,只要求着我张万石,没二话!来,干了!”
  “干!干!”几个人一饮而尽。
  慢慢地,那个自称张万石的皂装管不住嘴了,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现在这朝廷里头事儿多着呢,可不像官府说的那么清爽。你们还不知道吧?如今大宰相吕蒙正病得下不来床了,他为啥病?还不是斗不过别人气的!还有个宰相叫李沆,独断专行,六亲不认,皇上是又离不开他又用不得他,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哎,我听说,皇上打算让寇爷当丞相了,你们知道不知道?”
  “寇爷?哪个寇爷?”穿戎装的问道。
  张万石更加得意,卖弄地说:“就是当今开封府尹寇准寇大老爷啊!这个人,做事那叫一个干脆利索。待人也好,尤其是对待年轻官员,那叫一个仗义!知道咱开封府推官李浚李大人吧?今年夏天李浚断错了一个案子,御史台铆着劲儿要追究,那寇爷一手遮天,硬是把李浚李大人保下来了,直到如今,和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你们知道他为啥这么做?因为早年寇爷在河北当县令的时候,大元帅潘美看上他了,硬是把他推荐到朝廷里做官儿。那李浚李大人是潘美的外孙子,明白了吧!这就叫知恩图报,多仗义!咱这皇上当年立太子,也是寇爷一句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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