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呻吟着睁开了双眼,痛是第一个侵入她意识的想法,她试图以两手为支撑自床上坐起,可是却因为左手传来的剧痛让她再次跌回床上。
她举目环视着周遭的环境,在这间华丽的房间找不出一点点的熟悉感,直到她艰难的抬起左手,审视着上面包扎的痕迹,所有的记忆这才全部回笼。
强忍着手腕处的剧痛,玄霜挣扎着想下床,不想待在这间华丽的房间中,这里处处提醒着她寄人篱下的悲哀。
但是她的足才下地,一股沉重的昏眩便逼得她不得不暂时停止自己所有的动作。
虽然不能下床,可是思绪却不因此而暂停,她的脑海中回忆起昏倒前的那一幕,那个残忍的男人竟可以硬生生的折断她的手腕。
这样的残忍是她始料而未及的,她不禁庆幸自己及早放弃了依附他报仇的计画,若是自己傻傻的去执行自己以身相诱的计画,怕不被他生吞活剥了才怪。
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样钢铁般的男人并不是自己可以操纵的。
“姐姐,你怎么起来了?”一个惊呼打断了玄霜的思绪。
绛雪快手快脚的走到她的身边,搀扶着她,要她再次躺下。
“我怎么在这里?”玄霜不肯躺下,两眼中写着坚持,她一边抗拒着绛雪的力道,一边问道。
她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钟,自己的卖身契只为时半年,她打定了主意,只要时间一到就要离开。
男人都是残忍的,这是她心中所剩的惟一念头,所以她这一生绝对再也不要和任何的男人有所牵扯。
“姐姐不小心伤了手,堡主好心拨了一间上好的厢房,要姐姐好好的在这儿休养。”绛雪拗不过玄霜的坚持,只好扶她坐好,然后起身起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一边还解释着她之所以在这儿的原因。
不小心伤了手……玄霜的脸泛起了一抹冷笑,这就是他给绛雪的解释吗更或者这只是绛雪自行演译出来的结果,毕竟那样一个高傲又残忍的男人,又怎会因为她而去解释些什么呢“你让我担心死了,你这一躺就昏了三天,害得我急死了。一绛雪忍不住抱怨道,想到这三天的玄霜躺在床上的无助,一颗豆大的泪就这么淌了下来。
玄霜看到绛雪的泪,对于她的真心相待,心中一阵的感动,轻柔的拭去了她脸上的泪。
“你说我在这儿昏了三天,那么我的卖身契到期了吗?”待绛雪的情绪稍稍平息,玄霜连忙问道。
“嗯!”绛雪不明所以的点点头,不知道玄霜的语气听起来为什么这么的兴奋。
“绛雪,我得离开这里了。”玄霜心中顿时万念皆无,只有“离开”这两个宇。
她闪避着绛雪欲按下她的手,再次挣扎着起来,就连弄痛了手也不在乎,她必须马上离开。
“不可以的,你的伤还没有好,”绛雪阻止的叫道,不明白玄霜在急些什么。
“我真的得走了。”玄霜坚持的说道,一步踏过一步的走着。
绛雪无法阻止,只好上前一搀,准备帮助玄霜离开。
第四章
室内一片的宁静,莫骧云的出现让所有的举动全都停止。
莫骧云看着绛雪搀扶着玄霜,停在门前不远处,心中已有所悟,他冷冷的一笑,低沉的声音已然传来。
“想走?”莫骧云大踏步的跨进房门,一双利眼直视着连站都站不稳的玄霜。
在一番的审视之后,他看见了她额际悬挂着的冷汗,心念一动,霎时便以技巧格开了搀扶着玄霜的绛雪,接着腰身一弯,玄霜已稳稳的被他揽腰抱起。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这个举动让玄霜手足无措了起来,顾不得手上传来的痛,她拚了命的推拒着眼前宽阔的胸膛。
“你该好好躺在床上的。”他终于在她那总是镇定的脸上看到一丝惊慌。
莫骧云像是很满意自己所看到的,他的眉一扬,低沉的笑声自他的口中送出。他不顾她的挣扎,轻轻的将她放回床上,然后俯身在她的耳旁说道:“你还是不愿意说吗?”
语气虽然轻柔,但是玄霜却可以轻易的听出那里头的威胁之意,她停止了挣扎,头一昂,力持镇静的说道:“我要离开这里,我的卖身契时间已满,你不再是我的主人。”
莫骧云欣赏着她的强自镇定,自从他懂事以来几乎没有女人可以得到他的赞赏,而她古玄霜做到了。
“莫家堡并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他冷硬的说道,语气之中毫无转圜的余地。
玄霜努力的抑下心中的恐惧,坐起身与他直视,挑衅说道:“当初我来是做你们家的丫鬟,现在我走是因为时间已满,我不想再做下去了,难道不行吗?莫家堡是强盗土匪窝吗?”
“如果是一般的丫鬟,当然行,”莫骧云对她的挑衅不为所动。“但是你的行为很可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敌人派来的奸细,为查看地形而来?”
“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玄霜不禁为之气结,也不愿再与他多说。
“怎么?默认啦,”莫骧云对于她的倏然沉默感到讶异,于是火上加油的添了一句。
倒是站一旁的绛雪一听到他的说法,顾不得对他的敬畏,急急的跳到了他们之间,慌忙的说道:“堡主,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姐姐,她真的不是什么奸细。”
“哦?”莫骧云不为所动的挑了挑眉,将背闲适的往床柱一靠。“有什么可以证明呢?”
“这……”绛雪顿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来证明,她求助的望了玄霜一眼。
虽然玄霜自刚刚就打算好不再开口,可是看到绛雪担忧的脸色和求助的神情,也不由得心软了下来。
她在心底暗自思索了一番,然后缓缓的启口问道:“堡主需要什么样的证明,你才愿意相信我们姐妹俩并无恶意?”
“实话。”莫骧云简短的吐出了两个字,眼神之中有着无比的坚持,明白的告诉她他要听的是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玄霜的脾气一拗,撇过了脸,也跟着坚持了起来。“若是堡主不信,自可以罪加身。”
这样的回答让他怔了一会儿,随即朗声大笑了起来,而这笑声惹得门外的许多仆佣皆怔愣了好半晌。
在他们的记忆中,堡主是从来不曾这样笑过的,就连勾起嘴角的浅笑都少得可怜,更何况是这样子的大笑。
所以那些仆佣之中,有的人开始好奇的观望着屋内的动静,想知道堡主为了什么而笑,而有的人则开始担心堡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忙着去寻找文君儒去了。
“你在笑什么?”玄霜恼火的瞪了笑得开怀的莫骧云一眼,语气不善的问着。
这不瞪还好,一瞪之下,她的眼神竟再也无法从那张笑脸移了开来,笑容为他拂去了阴霾,使他整个人亮了起来。
不可否认的是,眼前这个倨傲的男子的笑容还挺顺眼的,笑容是适合他的,他现在比起平日那种冷冰冰的模样好得多了。
见到玄霜呆愣愣的望着自己,莫骧云更觉好笑,而她那微张的红艳的菱唇,仿佛正无言的发出一种诱人的邀请。
他的心念一动,便想挥退伫立一旁的绛雪,但见她依然伫在原地不动,双眼写,满了抗拒。
“去吧!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我只是想和她谈谈。”莫骧云吐出了保证,绛雪遣才不甘不愿的挣扎了好一会,退出房门。
她不是不担心姐姐,但是主人家都已经这样保证了,而且自己和姐姐还在人家的地盘上,这不出去……行吗?
在门板上的那一刻,玄霜终于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那张近在咫尺的睑,心中一阵慌乱,连忙往后退去。
“你想要干什么?”随着莫骧云的逼近,她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于是地微喘的问道。
“不干什么。”他邪气的一笑,脸却愈靠愈近,丝毫不理会她的惊喘,只觉得这样没有戴着面具的她有趣极了。
玄霜的心愈来愈慌,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情况的她,下意识的伸出双手阻挡他的靠近,但是双手才一碰到他结实的胸膛,她便不由自主的尽喊出声。
而这一声低沉的痛呼也打断了莫骧云的举动,他轻轻的握起了她的手检视着。
顾不得那疼痛不断的袭来,玄霜努力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直到脸色再次泛白,冷汗直流。
他看到她的坚持,脸色随即沉了下来,他为她不爱惜自己的举动而怒火中烧。
“停下来!”莫骧云命令着,并以不善的语气质问道:“你很想毁了这只手吗?”
“你……”真是做贼的喊捉贼,要不是他,她又怎么会这样虐待自己呢?她怒道:“真正毁了我的手的人是你吧!”
挑衅似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她用力的甩开他的钳制,生气的不及细想便要下床,她再也不要待在这儿。
“你要去哪里?”莫骧云将她按回床上,对她三番两次的想要逃离他的视线,感到更加不悦。
玄霜瞄了一眼脸色阴沉的他,疲累的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并没有恶意,愿意要放我离开?”
“给我真相。”莫骧云再一次的重复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只知道池不想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从他第一次发现她的骄傲时,他对她的感觉就全乱了,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她关进大牢,但他没有;他可以不顾她的手伤,继续逼问他所要的真相,但他没有;他可以应她的请求,让她离开这里,但他也没有。
真相只不过是要留她下来的一个借口罢了,真正的原因是他希望厘清究竟扰乱他的到底是什么他就是不愿放过她是吗?玄霜深吸了一口气,双拳紧握,以破斧沉舟的心情说道:“好,我告诉你,但是希望你能遵守诺言,等我说出了实情之后,你就必须放我离开。”
她现在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她可以感觉再待在这儿,她必定会面临某种危险,这种感觉从见到他以后就没有停过。所以不管要她怎么做,只要能离开这儿,她都会去做,何况只是说出自己原本打的主意。
当初不说,是因为不想让他看不起她,怕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浪荡的女人,利用自己的身子去达成某种目的。但若是他坚持要知道,那说出来又何妨呢?反正她已经决定要削发为尼,那么世人对她的观感又有什么重要的。
“你先说看看,我再决定要不要相信你。”莫骧云在确定她不会逃开后,先放开了自己的手。“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么我也没有留下你的理由了,不是吗?”
玄霜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藉以乎缓自己的心情,待她觉得情绪稍好些后,便开始说道:“我和绛雪是由京城来的,原本会来莫家堡也确实有个目的。”
“什么目的?”莫骧云才听到这里,一颗心往下一沉,连忙打断了她的话问道。
她虽然对他语气中的急促感到不解,但还是一五一十的照实说道:“我本意是希望你能帮我报仇,希望藉由你的力量,毁了逼死我母亲的人。”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无条件帮你?”他沉声的问道,心中对于她的打算已然猜着了八、九分。
“我是什么都没有……”玄霜将视线自他的身上抽离,喃喃的说道,“但我还有我自己。”
“你打算用你的身体答谢任何可以帮你报仇的人?”莫骧云感到愤怒和不可置信,一个这么骄傲的女人竟会想到这个方法到底那个人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而她又在想什么,难道她不知道她这种天真的想法可能会害了她一辈子吗他鄙夷的口气让玄霜的心一紧,但是她强忍着屈辱,有些激动的说道:“当我带着绛雪离开京城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我母亲死不瞑目的模样,除了报仇,我没有其他的思绪;但是对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来说,除了这个法子,你能提供一个更好的方法吗?”
在这个女人如泥的社会当中,这是一个相当讽刺的事实,是一个连莫骧云都无法否定的事实。
他缓了缓阴沉的脸色,继续问道:“既然如此,在还没有完成你的报仇之前,你又为什么要离开?”
他耳际响起了文君儒告诉他,她准备出家为尼的打算,再加上她这么急的离开,让他直觉认为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玄霜抬头望了莫骧云一眼,不解他语气里的那抹关心所为何来,她已经快被他的态度弄昏头了,他一会儿暴怒、一会儿鄙夷、一会儿和善、一会儿关心的,这么多的情绪在在都扰乱了她的心房。
“为什么不说话?”见她沉默不语,他连忙追问道。
不知怎的,他就是想知道有关她的所有事情和所有的想法,对他而言,她就像是一道谜,完全不同于时下的女子。
“报了仇又怎样?这世道并不会改变;报了仇又怎样?我娘不会再活过来……”玄霜呢喃的说道。
他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和自己说话,还是在和他说话,只是一脸的哀戚,仿佛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她的漠视让莫骧云感到不耐,于是他离开了桌子,有如神只一般的立在她面前,逼得她不得不正视他的存在。
玄霜摇了摇头,怒力的让自己回过神来,短短的时间内,所有的情绪再次被她收到了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你还有疑问吗?”她冷淡的问道,她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若是没有的话,那么我应该可以离开了吧?”说完,她缓缓的撑着疼痛的手臂,硬是将自己移下床来,往门口走去。
她还得要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呢!看看天色,现在赶去庙里,应该还赶得及他们闭寺的时间吧莫骧云不发一语的看着她的动作,将她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刻进了脑海之中。
这些还不够!这样的一个念头闪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听完了她所述说的一切,他不但没有满足的感觉,更甚者他的心底突然生出了一股渴望的感觉,渴望了解关于她的一切。
于是在她的手触到门闩之时,他以淡淡的语气说道:“给我你的名字,还有那个仇人的名字。”
“常大富,古玄霜。”玄霜不理会他的用意,连头也没回便吐出了名字。
“我说的是你真正的名字。”莫骧云想也知道她现在的这个名字绝对不是真的。
“常晓清。”她已经一手打开了大门。受创未愈,再加上她的妄动,她的气息已渐渐不稳了起来。
“你们是亲戚?”两人同样姓常,很难不让他如此联想。
“是仇人。”玄霜艰难的吐出了这个两字,她握住门板的手显然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她了,额际的冷汗也充分的说明了她的不适。
可是她仍努力的尝试着离开这个房间,一小步一小步的移动,旁人不难看出她的坚持。
岂料,就在她快要成功的离开时,身后的人已经有了决定。
“等一下,你还不可以走。”此话才一出,莫骧云已然来到她的面前,阻挡了她的去路。
“你……”玄霜不敢置信的望向他,当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坚持,她美眸中隐含怒火,沉声问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凭什么留人?”
他两手一摊,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我怎知你所说的是实话,你要走至少得等我查清楚一切再走。”
“如果我不呢?”玄霜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但她仍硬生生的撑了下来,不愿示弱的直挺挺站着。
“你该知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莫骧云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说道。
闻言,她脚下一个踉跆,瘫软的身子眼看就要摔至地面,但迎接她的却不是沉硬的地板,而是一个宽阔的胸膛。
一波接着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