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死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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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死追踪-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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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被宣布暂时停职,同时停止军籍。至于以后能否恢复军籍,还要看本次事件调查的结果。
贡嘎就这样回到了家里。他在密支那城市里有一个住处,而他的父亲则住在密支那远郊。贡嘎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去世以后,父亲便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他年迈多病,腿也不方便,干不了重活,基本上靠贡嘎寄钱度日。
以前充实忙碌的生活节奏,如今一下子寂静下来。整天待在家里,除了睡觉吃饭,他想不出还能干什么。
随后的几天,他开始跟着隔壁的几个男子闲逛起来。缅甸的男人,个个都是神仙。除了工作,他们什么都干,不是聊天就是喝茶。家中的里里外外,全都有女人操持,是有名的“三等男人”,即等天亮、等吃饭、等睡觉。在农村很多地方,男人甚至从不下地干活,只是留在家里看孩子。因此,贡嘎要在身边找几个闲聊玩耍的男人,却是不难。
那天傍晚,贡嘎在茶馆里灌足了茶水,慢悠悠直愣愣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声佛号,把他从懵懂中唤醒。回头一看,只见有个僧人袈裟及地,佛珠缠掌,正伫立在路边,注视着自己。
缅甸是个闻名于世的佛国,因此僧人的地位极高,处处受人尊重。嘎见状,赶紧起手合十,恭敬地对着大师行了个礼。
大师回礼,凝望着贡嘎,皓然一笑。贡嘎不禁疑惑:“大师,你……”
“世事迷茫,不知归途,佛祖慈悲,指引迷津……”大师隐晦地唱了一句。
贡嘎一愣。
“施主受了委屈,如此郁郁寡欢,只怕会心魔生根,后患无穷啊。”
“大师,你有什么指教?”贡嘎隐隐听出了几分蹊跷,赶紧追问。
“我佛一向善解因缘,普度众生。施主既有迷惑,何不皈依我佛,也好早日驱散心魔,拨云见日呢。”大师言罢,冲着贡嘎,宽厚一笑。
贡嘎有所醒悟,马上上前,鞠躬合十致谢:“请大师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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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不语。从身上拿出一张折叠的纸片,递给贡嘎。
“记住,缘分不可逆,心诚自然灵!”大师说罢,翩然而去。
贡嘎望着大师的背影,一阵惊奇。展开纸片,低头看去。见白纸上面只有“宏远寺”三字。
缅甸的男人,一生至少要出家为僧一次。贡嘎小时候剃度过,但那是他九岁时的事了。如今要再次出家,也并非稀奇,相反还会得到大家的尊重。在这个佛教之乡,能够祀奉佛祖,是一种莫大的荣耀。佛的影子,那是被铭刻在骨子里的。
与其这样懵懂终日,不如听从大师指引,出家一段时间。一则诚信祀奉佛祖,同时借此驱走身上的邪魔,转变一下自己的命运。好在按规矩,成年男子若想出家,手续非常简便,而且不论时间的长短。可以出家几个月,也可以是几年。到时候,照样可以轻易还俗。
                  第二章 寺庙凶案(2)
其实,光是在密支那地区,大小寺院便不计其数。如果想找一个条件比较好的寺院出家,贡嘎可以有很多选择。但他没有这样做,一直记着大师说过的话,“缘分不可逆,心诚自然灵”……既然大师在路上遇见了他,点拨了他,并且引荐自己到宏远寺,那就是一种缘分。
第二天,他便在密支那郊区一个偏僻的原野山间,找到了宏远寺。
小时候念过的经文,犹在耳畔。就在悠扬平缓的诵经声中,贡嘎几乎就要忘却所有荣辱。几天来晨钟暮鼓,袈裟素食的生活,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无比的宁静。但他并不知道,这些,却只是暂时的。
晚课结束以后,贡嘎和师兄弟们梳洗一番,盘坐在床上默念一会儿,熄灯睡觉。
半夜时分,贡嘎从迷糊中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盯着被夜风吹拂得微微飘荡的蚊帐,想起自己的遭遇,忽然睡意全无。片刻,他索性披衣起床,走出了寝室。
站在侧室后低矮的走廊里。一抬头,眼前高大浑圆的佛塔在黑夜里静默着。尖尖的塔顶刺入夜色,堙没在了茫茫薄雾之中。山野之间,蚊子特别多。贡嘎才站定一小会,就有成团的蚊子袭扰。他索性折回屋里,拿出自己带来的香烟和手电筒,走出侧室。
躺着又睡不着,不如出去吹吹夜风,随便走走。
这寺庙没有围墙,就建在小山的山脊上面。这山不高,也就两百来米的海拔。但在这附近,却是最高的山峰了。它面向宽阔的平原,背靠着一条大江。山形圆整,山上树高林密,是一处难得的风水宝地。
今晚的月色不错,因此贡嘎也没有舍得打开手电。密支那的供电情况一向很糟糕,像这种偏僻之地,根本就没有电源供应。寺院内部有自备的小型发电机,但电力非常有限。因此很多时候,寺僧都借助蜡烛油灯和手电等用来照明。
信步走来,不觉来到寺院侧后,眼前出现一个茂密的树林,黑暗之中,黑压压一片。贡嘎把手电夹在腋下,伸手点了支烟,猛吸了几口,就在一个石板上坐下。抬头一望,山下便是宽阔的平原大地,此时就如一块深色的地毯,寂静醇厚,沉默在夜色中。
这时,他的耳边,似乎听见了某种细微声响。
嚓——嚓——
也许是风吹树枝发出来的声响,或者,也有可能是野兽踩踏枯枝所致,贡嘎不经意地想。想到野兽,他还有了回头的想法。但那种声音很沉,随着声音,贡嘎感到脚下的地面也有点颤动。
军人特有的敏感让他一下子有所警觉。他转过身去,面向树林,仔细辨别。
眼前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那种声音,越来越明显,而且还很有规律节奏,应该是人为发出来的。
午夜时分,还会有什么人在里面忙碌?是寺僧,还是盗贼?
贡嘎掐灭烟头,紧握手电,猫着腰闪进了树林。这样做,完全是出于一种职业习惯。
树林茂密,不时还有很多灌木藤蔓,这让贡嘎举步维艰。他穿着拖鞋,紧束袈裟,顺着断断续续的声响摸索向前。片刻,那声音仿佛就在附近。贡嘎停下脚步,睁大眼睛,在黑暗中张望倾听。
一个人影,就在黑暗中晃动着。身形急促,并不时地抬头向四处张望。
贡嘎慢慢地绕到对方身后,又观察了一会儿。但树林里夜色浓郁,什么也看不清。于是他提气抬腿,再次无声地向他逼近。等到离对方几步之遥时,贡嘎蹲了下来,细细端详。他发觉对方正在用某种工具使劲地刨着地面。刨出来的泥土,被他随手扬起,撒在一边的落叶上,沙沙作响。
                  第二章 寺庙凶案(3)
贡嘎吃不准对方是什么人,究竟在干什么,但那慌慌张张的样子,应该是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此时贡嘎已经离他很近了。微风中对方扬起的沙土,甚至已经飘到他的身上。贡嘎准备再观察一会儿,但脚下忽然踩断一根枯枝,发出咯的一声。声音细微,但却已经惊扰了对方。正在忙碌中的人影忽然一个停顿,警觉地回过头来,打量着贡嘎藏身之处。贡嘎猫着腰,隐匿在一片灌木丛后面。
对方在黑暗中伸直了腰,侧耳细细地倾听了一会儿。片刻,他掂了掂手里的家伙,朝着贡嘎的藏身之地,慢慢走了过来。贡嘎无处隐身,只能眼看着对方走到自己的面前。就在即将被发现的一刹那,他猛然站起身来,摁亮手电筒,直直地朝对方的脸上照去。
一股强光之下,对方下意识地用手遮脸。同时,身影猛然跳得老高。
“谁?!”贡嘎暗喝一声,飞步跃出。
对方只见眼前有人影出现,赶紧把遮起的胳膊放下,双手横起家伙,回退几步,严阵以待。
就在他放下胳膊的那一刹那,贡嘎就着手电光,早已经看清对方的脸。这一看,不由得他浑身一颤,暗叫一声,心脏猛然加快跳动。而对方见形迹暴露,便也不再客气,挥起手里长长的家伙,照着贡嘎的头脸,凌厉袭来。
贡嘎见对方攻击,也不含糊,一个侧退,轻易便躲了过去。手电一阵摇晃,也让他看清了对方手里的家伙,原来是一把长柄铁铲。对方一记拍空,并不收手。他一挥手,顺势铲起地上的泥沙,冲着贡嘎的脸面一阵急泼。然后趁贡嘎躲避的时候,猛然用右手平端铁铲,铲头冲外,朝着贡嘎脑门狠狠地砸了过去。随后转身便跑。
贡嘎挪动双腿,身子一个回转,闪过铁铲的袭击。却还是被他泼了一脑门的泥土。他顾不得清理,拔腿便追。但是树林茂密,迂回曲折。那人几个大步,身影在树林间来回纵跳,看上去对眼前的地形了如指掌。片刻便从贡嘎的手电光里消失不见。
贡嘎一阵搜索,渐渐跑出树林。抬头环视,哪里还有对方的人影。他心中焦急,继续沿着树林折了几个来回,但终还是让他逃了。
贡嘎暗骂一声,正在烦躁之时,忽听前面人声鼎沸,有人拿着手电,叫喊着冲向树林。贡嘎不禁疑惑,冲着黑暗中摇晃着的光亮,拔腿赶了上去。
从对方的叫喊声和电光映照中,贡嘎得知那也是几个寺僧。他们好像也发现了树林中的异常,正纠集着赶去查看,却不知贡嘎已经先于他们和对方交上手了。
等贡嘎赶到时,见有一群人已经围在那边,大呼小叫着。
“不好啦——死人了!”
“那是什么人……”
贡嘎听见,不觉一惊。他赶紧上前,定睛细看。
五六只手电光束,正集中照在一个土坑内。土坑的中心,有一截黑糊糊的东西,在泥土里半掩半露着。不用细看也能明白,那是一个人的上半截。
那是一个被捆绑着的男性尸体。从他的光头和身上的袈裟可以判断,他或许就是寺院内的一名修行僧人。他的双臂和胸部被人用绳子紧紧捆绑在一起,脑袋无力地耷拉着,正直直地竖在坑内,就像是一截断树枝。周围的泥土,已经掩到了他的胸口。
大伙一阵喧哗,等看清之后,纷纷后退几步,面面相觑。有人腿快,回头就去汇报住持。
贡嘎上前一步,蹲在坑沿,仔细打量着尸体。他捡起树枝,轻轻触碰几下,发现尸体还没有僵硬。他估计,尸体应该是刚刚被运到这里,有人正准备挖坑把他掩埋掉,没有想到掩埋到一半时却被自己打扰。想到这里,不禁再次想起刚才看清的那张脸,心中一阵颤动。
贡嘎正想继续靠近,仔细检查。忽听身后有人喝了一声:“你别乱动,还是等住持来了再说。”
一刹那,几只手电光全部集中在了贡嘎的脸上。贡嘎这才发觉,自己眼下只是一个和尚,不再是国安局的特工了。想到这里,几分惆怅,不免泛起。
他站起身来,环视四周。那些寺僧们见到尸体,个个有些惊吓。但好奇心驱使,又让他们不想马上走开。
贡嘎的手电光飞快地在周围扫过。光束所致,他发现现场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几个人影。那几个人影,身穿便装,显然不是寺内僧侣。他们肃立在寺僧的身后的黑暗中,始终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远远地朝这里打量着,神色沉静,偶尔窃窃私语。
贡嘎心里一动,随手就把光束集中到那些人身上。
几道手电光束,同时从那些人的手中激射而来,一下子打在贡嘎的脸上。贡嘎一个刺眼,赶紧别过脑袋眯起眼。片刻,强光消散。贡嘎再次抬头,见那几个人已经不知去向。
贡嘎皱皱眉头,一阵纳闷。
对方明显就是不想让贡嘎看清他们。
想到这个,他再次想起之前从眼皮底下逃跑的那个人。
刚才在手电光束里他看得很清楚,这个在深夜偷偷掩埋尸体、挥动铁铲袭击自己的人,就是在马路上抢夺自己警铃的那个暴徒。
如果可以,他现在也情愿改口称他暴徒。
就是这个人,令自己在转眼之间失去一切,且前途未卜。
                  第三章 神秘暴徒(1)
贡嘎万万没有想到,几天来,这个暴徒一直就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一想到这些,贡嘎的心里就隐隐作疼。那么多年的特工生涯,也算是见识过无数暴徒罪犯。但这一次,却被一个低级错误狠狠地绊了一跤。这事情,如一股团翻滚的怨气,始终於塞在贡嘎的心头,怎么也排遣不走。
回想那天,他一直就以为,那种和善的目光,不可能是一个暴徒所能拥有的。但恰恰就是这点,让自己实实地栽了一回。
还是老父亲了解自己。他以前一直就说自己生性善良,凡事都喜欢往好处想。而这种性子,在特工这个岗位上,其实是很危险的。它很容易令他感情用事,从而丧失对事物的某种敏锐,甚至是生命。
这样看来,那天,这暴徒应该就是冲着他的佩枪而来的。只是因为自己身影晃动,才让他失去了准头。只抢到一个警铃,让他恼羞成怒。扔掉警铃,也只是他用来泄愤而已。
可笑的是,自己一直还在袒护他。但更令贡嘎吃惊的是,这个暴徒,原来也在宏观寺内,他竟然是寺内的一个杂事。
第二天一大早,贡嘎和师兄弟们一起去早课,这时有军警来调查那具尸体的事。贡嘎想了想,犹豫着是否应该把自己看到的告诉军警,这样或许对他们破案有益。但自己还有功课要做,一时脱不开身。等他早课结束时,才得知军警已经离开。而就在这个时候,贡嘎看见了那个暴徒。
那时,他正和师兄弟们手拿钵盂,挨个站在斋饭房。
此时,所有的僧侣个个神情肃穆,鸦雀无声,且一律把袈裟的领口高高扶起,严严地裹着脖子。低垂眼帘,默念诵经,以此来表示他们对食物和施主的敬重,和对佛祖的感恩。
就在这时,那个暴徒挑着两个罐子走进。放下以后,又转了出去。自有师兄拿起勺子,揭开罐盖,开始分配食物。贡嘎正好站在最外一侧。当暴徒放下东西折身回去的时候,两人正好迎面相向。
贡嘎看到,对方看见自己时,仿佛也有些吃惊。但随后,他就恢复自然,朝他笑笑后,低头走开了。留下贡嘎一个人在暗暗惊叫。
把我弄得身败名裂,又在深夜偷偷掩埋可疑尸体,末了还用铁铲袭击我!而现在,就想用这样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来打发我?
贡嘎别过头去,目送对方消失在视野。回过头来,咬牙切齿。
受了食物,贡嘎随僧侣们坐到桌子前。他机械地搅拌着碟子里的食物,回想着马路上的那股和善目光,以及在树林里袭击自己时的那份迅疾凶猛,还有刚才的微微一笑……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昨天晚上,尽管两人在树林里不期邂逅,但对方实际上并没有看清自己。手电筒一直照在对方的脸上,自己在对方的眼里,也只是一个黑色影子。那就是说,对方并没有意识到,昨天晚上打搅他埋尸的人,就是那天在马路上执勤的警察。或许他还以为,他在马路上的一番表演,至今还蒙蔽着自己。刚才的微笑,就是一个证明。但他也应该意识到,在树林里打搅他的至少是一个僧侣。他看不清自己的脸,总能察觉到自己宽大飘逸的袈裟吧。那么,他怎么还有胆量继续留在这里,就不怕被当场指认?
贡嘎一时弄不清这里的奥妙。
凭借直觉,他感觉他的这个对手,非同一般。
既然这人就在寺院内,他要抓住这个有利条件,揭开其中的疙瘩。或者,索性抓获这个暴徒,这样对自己是非常有利的。如果运气好,他就可以恢复以前的状态。
                  第三章 神秘暴徒(2)
整整十年的军籍,和奋斗多年得到的地位,以及自己的后半生,就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危在旦夕。他没有理由不努力。
贡嘎清楚,如果这事查不清楚,那么他也就无法摆脱受贿放纵暴乱分子的嫌疑。在眼下这种纷乱复杂的时期,弄得不好,便有掉头的危险。即使无性命之忧,但按照缅甸兵役法,军人在服役期间犯事,调查未果的,他的军籍就被冻结,无法恢复,甚至取消,还将被勒令回乡。这样,他就无法享受退伍后应该拥有的各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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