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泼我酒?大晚上的一个人进入酒吧,泼了酒还想抵赖,也不知到底什么货色!”
容沫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遇到了恶意滋事的,刚要反驳,那女子旁边突然钻出来个男人,“老婆,你怎么了?”
“老公。”那女人一见男人,狼狈的脸上立即呈出了娇嗲耍赖的神色,她一边往那男人怀里挤,一边愤恨的指着容沫,“是她,我只不过看她对面没人,便想坐在这里等你。谁料到,她竟然泼了我一脸酒!”
“你……”容沫恨得咬牙切齿,“你血口喷人!”
终于知道什么是说谎话不打草稿,看男人大冬天的赤着的粗壮臂膀上还描有张牙舞爪的刺青,容沫的心一下子便凉了起来,她这是噩运逢身,才会在这样的时候碰到了这样的倒霉事。
眼看聚众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人真的将黑夜独逛酒吧的她当成了坏女人指点。容沫叹了一口气,摊上这样的事儿,只有花钱买经验,便强作镇定的在桌边坐下,“说吧,怎么了结?”
“这还差不多。”那男人心满意足的狞笑了一下,“算你好运,给我五百精神损失费这事儿就结了。
“好。”想到包里好像还有700元现金,容沫想也不想的回身,却在取出钱包的霎那彻底傻眼,她的钱包,除了一堆各大商店的购物卡和身份证,竟什么也没有。
她明明记得自己包里还有700元现金的,怎么会突然没了干净?容沫倏的抬头,看见那男子与女子脸上还未收敛至尽的阴笑,立即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早已经将她包里的钱偷去,又再次寻事滋扰,为的就是让她在此刻下不来台。这么一场高超的双簧,竟然真的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怎么?没钱?”那男子看容沫怔愣的样子,突然夺下她的钱包粗鲁的翻了两下,“没钱你这个女人到酒吧来冲什么大头鬼?奶奶的,今儿这事儿,没完!”
容沫还未出声,那男人已经将酒吧的经理唤来,添油加醋的将刚才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并且将她没钱喝酒的事情也一一禀明。容沫彻底欲哭无泪,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才走进上槿,却没想到碰到了这么个事情。
“手机呢,手机有吗?”那男人狠狠的将钱包扔在容沫面前,“啪”的一声唤回她的注意,“总会有个朋友吧,赶紧的,打电话让她送钱来!”
面前的男人似乎带着肃杀的戾气,面对对方的无理霸横,当下的她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从包里掏出手机,她想了一想才拨出贺琰的电话,忙音,无人接通。
再拨出岳老师电话,大概已经太晚,显示关机。
瞬间容沫恨不得将手机扔到那男子脸上,但是耳边的挑衅生愈演愈烈,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回国短短半年,除了贺琰与易明晞晞,她根本没有熟络的同学。平常那些同事的号码也都放在办公桌上的通讯录上看着,根本没有转移到手机上。
平时认识的,不认识的,一个个号码拨下去,可偏偏在此时却像是全体隐藏了一样,均是死路一条。
“你丫的不会连个朋友家人都没有吧?”那男人再次在她面前叫嚣,容沫紧紧咬着唇,盯着幽蓝色的屏幕不说话。仿佛是经历了万般考量,她终于按下了心里的那个号码,一下一下,短短的十一个字符,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他一向习惯晚眠,所以电话毫无意外的接通。容沫凑近耳边刚要说话,却听一个熟悉的女声传了过来,“喂。”
那声音低迷娇溺,甚至还有一丝慵懒的暗哑。容沫一愣,原本心里升腾起的最后一丝希望犹如被严寒浇熄,只能抱着电话,怔怔的任那带着暧昧气息的呼吸声融入自己的血液。真的想要断然挂掉,但是听到四周越来越高声的叫嚣,终于还是将那一分可怜的意气压了下去,“你好,我找易明晞。”
“容沫?”
“是。”如同有一只长柄在心里乱捣,容沫努力让自己的心回归平静,“蓝总,我是容沫,麻烦您让易总接电话。”
“他在洗澡……”蓝若琳似乎是在轻轻叹气,“有什么事儿就给我说吧。”
她的心终于彻底归为零度,再说下去无异于自取其辱,霎那间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什么都豁然敞开的镇定,犹如前面是祸是灾都已经与自己无关,“不用了,谢谢。”
“要到钱了?什么时候把钱送来?”那男子看她扣了电话,立即凑上前来。
看他一眼,容沫平淡的应了句,“没有。”
“没有?!”那男人立即提高了语气,“你是觉得我真是吃素的还是怎么着?老子不发威,你倒觉得爷我是属猫的了?”
只觉得面上一凉,那男子竟然举起酒杯,将满满的一杯酒都泼在了她的脸上,“你个臭女人,还真以为老子是好惹的?”
旁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却无人敢站在她的一边。无法容忍的狼狈与羞辱同时袭来,容沫抹了一把脸上残存的酒水,强压下声音的颤动,“我刚从国外回来,无亲无故。”
“你要是觉得这些东西好,拿去给你吧。”容沫摘下自己腕上的手表,“这手表是法国产的,至少也能值个千儿八百,除此之外,我身上没别的东西了。”
手表是程弈阳父亲的“CHY”公司创立三十周年的限量纪念款,只在全巴黎发行了99块,容沫这块自然是程弈阳给的,还记得当时程弈阳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任谁也可以看出,这块手表的价值不菲。
那男子颠了颠手里的表,突然倾身向前,“你脖子里挂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容沫猛地往后退,却被他一下子抓住胳膊,“想用这个破表来打发我,恐怕那脖子里挂着的才是更贵的东西。”
说完便蛮力一扯,脖子就这样被细绳牢牢锢住,钻心的疼痛自颈边延伸而来,那男子咬牙切齿,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自己已形成了别人眼里来逛夜店吃白食的不三不四的女人,更是无人帮自己说话。
容沫弯腰拼命护着自己的吊坠,连连躲避那人的相夺,“那不是什么,只是一个普通的戒指,不值钱的!”
大概看到她一副抵命不从的架势,寻事的女人终于不想将事闹大,戳了戳男子的胳膊,“算了算了,自认倒霉,拿块表走掉。”
男子闻言,猛地将力气一松,容沫只觉得眼前一黑,竟被惯性冲撞的突然扑到在前面,艰难的在地上爬起,她抓起包便向楼下跑去。
还没跑出多远,鼻梁便觉得狠狠一痛,抬头一看,竟是易明晞。想到现在自己必是狼狈无比,容沫猛地拨开她的身子,小跑着向外奔去。跑了两步却又觉得脚腕一歪,蹲在地上一看,高跟鞋上的鞋跟竟被崴断了。触及到残损的鞋跟,一晚上的惊恐委屈顿时调制成悲伤的情绪,再也止不住,汹涌而来。
易明晞来到她身边,眸光自她满面泪痕的脸一路往下,最终停留在她损坏的鞋跟上。他一言不发,只是向容沫伸出手。
“不用。”她断然挥却他的好意,因为哭泣声音有些诲哑涩然。随即转身一瘸一拐的艰难向前,明明明晃的出租站牌就在那不远的前头,可就是这短短几步的距离,走起来却像是遥遥无边。
感到后面人的紧紧跟随,她拼命加快前行的速度,鞋子的一高一低最大程度的增添了她游移的难度,最终静夜划过一声尖利,因鞋跟的偏颇她以极其不雅的姿势跌趴在前。
底下是坚硬冰凉的青石灰砖,生生的疼痛似乎要铬入自己的肌骨。同时脚腕突然生起一阵剧烈的疼痛,容沫艰难的自地上爬起查看脚腕,许是因为鞋跟的不妥而崴到了脚腕,她只觉得每动一下,心里都会涌上刺骨的疼。
她嘶嘶的抽气,因为疼痛积郁了一晚上的悲伤再次要溢出眼眶,却在接触到自高处伸来的那只手之后,将满眼的寒雾硬硬逼散了下去。他虽然依然一语不发,但是伸出的手已然是在表示他在对她做以施舍。想起一晚上的无助与耻辱,她再次摇头,拼劲最大的气力只想艰难起身,只想在他面前傲然而立。
可是她总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数次尝试未果之后,容沫只能气喘吁吁的坐在冰凉的青石灰砖上泪意横流。一夜惨不忍回忆的实践,让她终于知道了现实的残酷与辛苦。
男人一副救世主模样的傲然相视,女人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泪水肆流,这原本就是八卦城市中难见的一景。虽然深夜已没有多少人来往于街道之间,但偶尔路过的几个人也会被这样的景象惊得连连驻足。面前的男人还是不语,若不是抬眸便可看到他黑色的西裤随风轻摆,容沫甚至可以当作面前没有这个人。
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不经意的凑到鼻尖,似乎还有着晚上被泼时的酒气。容沫敛去面上的悲伤,勉力挤出一丝苦笑,感到脚上灼灼的疼痛好了些,于是想着再次奋然而起。不等她再次咬牙拼力,只觉得胳膊一痛,猛地一股力量引来,她已经被他引提站起。
他的大手还欲在她的胳膊处支撑用力,却被她猛地一拂,断然挥了下来。落下的瞬间,容沫分明听到一声似讥非讥的冷笑。她不由自主的抽了口气,单腿弹跳着挪向墙边,借着墙的支撑,慢慢行走。
他亦不强求着扶她,就在她身后慢慢的走,两人之间像是有了一场默契,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夜风凛冽,刮到她脸上更有一种被烧燎似的疼。空腹饮酒,再加之承受了那么一场灾祸,蹦了一小会儿,她便背靠着墙呼呼喘气,身体绵软的蹲向墙根,再也没了力气。
“你到底要逞强到什么时候?”他看着她,终于说了这个狼狈不堪夜晚的第一句话。
“什么是逞强?”她抬首问她,黑亮的瞳眸在昏黄的路灯下泛起粲然的光,“难道我死皮赖脸的向你求助,这才是你心中的识实务知大体?”
她冷笑一声,耳边又响起今日通话时蓝若琳的慵懒鼻息,只能倔强的别过头去闭上眼睛。
她最无助的时候不是没想祈求他的帮助,可是他却以最特别的方式,给了她最惨痛的一击。
“四年未见,伶牙俐齿的本领见长。”他突然伸出胳膊抵住墙壁,完全将她禁锢在他的怀抱之内。冷凝的眸子折射出近乎妖冶的光芒,毫不留情的将她的所有尴尬与无措收入眸中,最终化为指肚的一划,圆润的指肚如同流过的春水,轻轻漫过了她的唇瓣。
因为之前咬唇太厉,他指肚所漫之处,激起她细细刺刺的一阵痒痛。微痛让她的意识豁然苏醒,容沫恍然觉察现在气氛的尴尬,刚要用尽气力推开他的掌控,却在撑臂的刹那,被易明晞另一只手猛地按住在墙上,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强势的气息已经逼至她的唇角,似是要倾诉几年来的压抑与迫切,他的动作疯狂而又霸道,没等一会儿,便完全席卷了她的唇舌。
她咬着牙,苦苦维持自己最后一道防线,告诉自己那可怜兮兮的自尊只有在最后这一点得以掌控和维持。可是他的力道是如此蛮横,坚定如斯,竟也抵不住他的索求与渴盼。疲惫之下,她身体的无力回应便在他的热情下彻底转化成了迷失与回馈。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已经将胳膊攀于他的脖颈之上,忘情与沉迷在接触到他眸光淡然的笑意瞬间转换成了无尽的羞恼与惊惶,她用尽全力,愤然将他推开。
“你对我还有感觉。”他唇角微弯,粲如碎钻的眸瞳漾起戏谑的神色。
“我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有感觉,何况是面对着一个还算可以冠的上美男称号的男人。”大脑突然恢复了前所未有的清醒,清醒的她可以心有余力的来回馈他的讥嘲冷讽,许是因为泪水冲刷的缘故,入目的眸光澄澈如镜,仿佛刚才的狼狈从未发生,容沫盈然浅笑,“易总不知道法国吗?那可是最浪漫的国度,这样一个吻又算是什么,顶多算是身体某部位不小心碰触而已。”
“是吗?”他只是挑挑眉角,似乎是不置可否,“看来某些人仍是不敏而好学,比起四年前,吻技依然生涩的让人萌动。”
想不到他会用同样的刻薄来回击自己,容沫大窘,一时找不到相同力度的言语回击,只能单蹦着向路边的出租车候车点走去。易明晞仍是走在身后,虽然无语,但她却听到了他低低的笑意。
很快便来了一辆出租车,容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钻进了后车坐,刚想关上车门,便看易明晞以手挡住。“易总,就不劳您送我回家了。”她冷冷一笑,再次伸手触及车门。
“我是不想送。”他唇角微勾,再次流溢出一声轻笑,“如果你有钱的话。”
容沫一愣,恍然记起自己今夜惨到极点的遭遇,最终挫败的低下头,却依然固执的握住车门把手。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在吃若琳的飞醋。”
“你……”心里介怀的事儿猛地被揭起,还想与他再说些什么。却在后视镜里发现了司机不耐的目光,趁着她怔愣的功夫,易明晞晞已经坐到了她旁边,流畅的报出一个地址。
易明晞坐定之后,转头看向容沫,眸光冷星微耀,映出深邃幽怨的光华。“我给你两个选择,”他正过头去不去看她,“一个是打开车门就这样跳下去,另一个就是乖乖的跟我回家。”
闻言,容沫怔怔的看了他良久,最终只能挫败的跌回座子上。
虽然已经回国半年,但是容沫基本游移在X大—毓泰—公寓三点一线,平时基本不去别的地方,因此对这个什么兰山路丝毫不知晓。只见车子兜兜转转了半天,最终在海边的一栋别墅间停下,四周均是适应温带生长的椰子树,宽大的树叶彻底将别墅装点成了世外桃源的世界。若不是司机熟识路途,恐怕她已经彻底迷失在这样的方向中。
车子停下,易明晞却不管她,只顾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她一弹一跳的艰难尾随至后,最终在路边的一个景观石上彻底停下,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半夜三更的,竟到了前男友与现女友的爱巢?
易明晞觉察到那种弹跳的声音停下,倏然回身,看见容沫正像一个木头人似的傻傻的倚着石头,刚才路灯昏暗,并不能看清楚她脸上有多么的狼狈至极,现在借着明耀的路灯,这才看到她遭受了怎么样的惨境。原本齐整的额发因为泪迹而沾染在面颊上几缕,精致的彩妆也因哭泣和啤酒而惨然浑花,秀气的唇更是呈现出青肿的痕迹,总之,这么一副在别人面前无异于叫花子的形象,竟让他有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怜惜。
以前的她跟在自己身后,从没受到过这样的苦。可是现在……易明晞想着,脚步不由的向前。最终大脑的冲动彻底控制了行为的理智,他猛地用力,趁她还在怔愣之时,将她稳稳托起。
再次少不了挣扎,容沫窝在他的怀里手足无措。易明晞一声喝斥,“再不老实就把你从这儿扔出去。”语气虽然无理蛮横,但却也有效的制止了她的挣扎。
到了门口,易明晞将容沫放下,待她站稳之后出声,“开门。”
她愣愣的伸手便敲,手指刚一触及门铃,便被易明晞猛地扯下,“密码锁!”
“我又不知道你密码!”一晚上的不顺与怒气终于蜕变成莫大的怒气,她气急的瞪着他,“你又不是没手。”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强把她的手指按在门上,“密码你知道。”
容沫一愣,盛怒的火焰一瞬间被他的蛮力浇熄。她颤抖的触上那门上的密码锁,一下一下按着那四个数字,果真,只听“吱”的一声,防盗门开启。
门口齐整的摆着很多双一次性拖鞋,易明晞换下之后便径直走向客厅。容沫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