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的下场。”林弈辰深深吸气,“现在易明晞为什么如此着急?就是因为若是按照合同所有期限处理这个纠纷的话,他顶多损失钱,不会吃官司。若是真的到了法院,就怕毓泰真的会一败不起了。要知道,名誉对于商人来说,永远是最重要的生命线啊。”
容沫挂下电话,想着林弈辰的假设和预定,以他的说法,他从来不想主动加入这场战争,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依然是可有可无。可易明晞不同,一旦程弈阳真的将此事摆到法律层面,易明晞的翻身之役,将会进行地无比艰难。
她脑子里想起林弈辰“主动权在程弈阳手里”的定论。掏出钱包塞到大衣兜里便赶往机场。八个月的身子已经很是笨重,虽然一切顺利,可她到了机场仍是气喘吁吁。容沫顾不得旁边人的侧目相视,下了飞机就直奔chy的中国本部,在车上想给程弈阳打个电话地时候。才发现手机竟然无踪无影。明明临走的时候记得将手机放入了口袋里,为什么不在了呢?
她翻来覆去的掏了掏衣兜,最后无奈的承认,大概是因为跑得太急,口袋又浅。在打车去机场的时候,将手机遗落在了出租车上。好歹她认识程弈阳的公司地址,随便找了个公话给周承恩报了声平安后,容沫直接登上去程弈阳办公室的电梯。
秘书告诉她,程弈阳不在。容沫于是在他的办公室坐等,刚才给周承恩地电话只告诉她有事要出去一次,明天很快就回,并未细说具体缘由。而周承恩正在开会,也没细问,匆匆嘱咐了几句就扣了电话。她说自己住在同学家里,没有任何危险。但如果让周承恩知道她是来找程弈阳,估计打死也不让自己来的。
幸好是用联通的公话给周承恩打的电话,并不能很快显示区域分别。容沫叹了一口气,她也是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才撒了个谎。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去的是C城,估计不出海涯,就会被逮回去。
C城对她的意义,就是易明晞对她的意义。周家父子与她感情致此。其中的原因也知道个清楚。
因此,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更是不让她接触到关于易明晞与C城的只言片语。
一路上赶得累了,在等待程弈阳地过程中,容沫竟渐渐陷入梦境。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恍惚中有人不停的喊她的名字,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正迎入程弈阳蓝色碧波地瞳眸。
她原本不清醒的神志在接触到他手里的文件时立时清醒。那上面“C城中级法院”的字迹犹显触目惊心。容沫倏然坐起,猛地夺下他手里的资料,“你真的要起诉他?”
良久的沉寂在两人之间流动,夜已深沉,整个办公室只流淌着他们的呼吸与时钟沙沙走动地声音。容沫定定的看着眼前男子澄澈透明的眸瞳,直到那眼睛微微半眯。再次变成记忆里美妙的半月一弯。“以前不打算,现在你倒是提醒我了。是个好主意。”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以前并不打算去起诉毓泰。虽然他欠我们的违约金。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程弈阳微笑,“与其现在拉锯式地互相折磨,不如用法律主持公道。”
她听着他轻扬地话,像是从不认识眼前的男人,瞬时怔住,“程弈阳,你不能如此!”
“我不能怎么样?我能怎么样?”程弈阳离她稍远一些,唇角地笑容却渐渐加深,那双深蓝色眸瞳竟有一种时光磨砺的威慑度,他瞟了一眼她高挺的肚子,“你这次挺着肚子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给那个人求情,我告诉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他唇角似勾非勾,“如果是来看我,畅叙旧日情谊,那么我大力欢迎。”
这个她一向自诩了解的男人,这个在她记忆里永远开朗阳光的男生,竟也有了这样的风度。程弈阳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气质,每一句话夹带的含义,都如同一把刀子,看似轻扬的,却在她的心里印下深深的一痕。
在这个男人面前,在这个她感恩过,她伤害过,她愧疚过的男人面前,她竟然没有自信的能力。
容沫慢慢上前,轻轻的扯他的袖子,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无助和脆弱,她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定定的迎向他复杂的眸光,声音卑微的近乎颤抖,“程弈阳,我求你,你放他一马。”
“如果是我欠了你的,那么我来还你。你别牵扯到他的身上。”她的请求声在静谧的夜里摇曳苦楚,如同碎石一般砸于两人心上,“我求你,别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他专注的看着她,唇角最终有魅惑笑意生成,“求我?”
“容沫,你可以觉得法国人开放无比,奔放的可以接受任何磨难背叛。可是我不同,或许是因为我身上流淌着中国血液的缘故,我无法做到那样的开放。所以,”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将她牵扯他衣角断然挥开,“我爱你爱到此,直到今天,仍然无法将所有的怨怒报至你的身上,所以,易明晞今日的一切,是他替你偿还你欠我的所有。”
他以为她还会说些什么,但那个刚才还凄楚不绝的女人被他的一挥倒在一旁的沙发上,先是没有声音,渐渐的,竟有血液流了出来。自她的唇角,到她的下身,都沉浸了那么美丽的颜色。
唇角是因为她要耐住剧痛而咬牙苦撑的颜色,而下身,则是受孕的身体突然撞倒的危险证明。
容沫只觉得有钻心一般的痛楚自肚子延至周身,恍惚中听到很多人叫喊的声音,惊慌的,低斥的,无奈的,懊恼的,很多声音掺杂在一起,竟在那一瞬间合成了与易明晞订婚那日的喧嚣旋律。她的意识似乎就要在这样的喧嚣冲沉没沦丧,可是竟突然有声音打破她的模糊,吃力的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医生正紧皱眉头看向程弈阳,“你是孩子的父亲吗?情况危急,说,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闯下大祸的男人满脸通红,迅速的看了她一眼,容沫立即知道面对什么样的情境,聚攒所有气力终是嚷出一句,“孩子,我要孩子。”
面对程弈阳的犹疑不决,她奋力重复两遍才逼他下定决心。直到那一声“孩子”出口,容沫这才放心的沉下口气。
接下来便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自肚子的,自心脏的,两种痛楚混在一起,痛的几乎要扼断她的呼吸。容沫每次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濒临死亡,可是下一秒便会再体验那样焦灼的疼痛。清脆的医疗器械碰撞声与医生的交谈声在她耳边交叉响起,在她像是要经历死亡的时候,那一声孩子的啼哭,最终将她解脱出困境。
仿佛自己的使命就此完结。她潜意识松下一口气,来自心脏的痛楚渐渐被心满意足的感觉充斥,清醒的最后一秒,是主治大夫惊慌的声音,“心脏出现异样!心率……”
她不知道这些数据是什么含义,虽然也想去探寻,可是她累了,根本没有力气再去抓住什么,只能让那种飘渺沉浮的感觉淹没自己,就此一下一下远离这样绝望的幻境。
再次醒来已是隔日。
容沫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时间,只是醒来便看到程弈阳憔悴的面庞。她只觉得浑身像是被轧过一样,连呼吸一次都剧痛无比,睁开眼睛,竟有很多奇怪的器械围绕在自己周围。犹如电视上上演的狗血情境,貌似她已经生命垂危。
她试着扯着嘴角,挤出简单的三个字,“孩子呢?”
“在育婴室。”程弈阳蹙眉看她,语气慌乱,“你觉得怎么样了?”
“还好……”
“你怎么不说你有心脏病?”程弈阳低斥,“你差点因为生孩子送命了知不知道?!你这个体质,就不该怀孕!”
她无视他的怒意,“我想回家。”
“回什么!”看着一旁的护士忙着测量她的体征,程弈阳依然难掩自己心中未散的惊惧,“你还没脱离危险,不能回去。”
她无法再应对什么,只觉得又有钻心的痛楚自心底延伸开来。程弈阳看她痛苦的样子,大概知道了她的难过,伏在她耳边,“怎么了?”
她用最大气力报出周承恩的联系方式,仿佛身上所有的精力只够维持这一次交代,然后再次陷入黑暗沉迷。身体的极度虚弱让她根本没有承受一切的意志,每清醒一次,都像是上天留下的奢靡。
再次苏醒,又像是隔了一个世纪,一觉醒来,已到了海涯。
她鼻口位置罩着维持呼吸的氧气罩,身上还乱七八糟的插着很多管子,比起前几日的水深火热,其实现在的情境已经好了很多,起码有些清爽。看到她醒来,守在身旁的小护士惊喜过望,连连唤来医生探访。
看到周承恩的身影,她已经放下心。
身上没有力气,她说不出很多话,但脸上已经可以浮现几不可见的浅笑。只听周承恩心有余悸似的声讨她的罪行,“沫沫,你怎么敢犯这样的错误,再迟一步,你就死了知不知道?!”
想要点头认罚,却无能为力。周承恩一顿训斥之后,吩咐护士抱来那个她拼出性命才诞下的婴孩,因体力所限,家养只是草草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泛红的脸,因为早产显得有些虚弱,虽然还小,但是看那眉眼和鼻子,已有了易明晞的几分样子。
容沫微微呼气,又听周承恩吩咐小护士离开,然后坐到她旁边,“是个男孩儿,因为早产分量有些轻,但是很健康。下面就是你的问题了,你听我说,生产让你的心脏遭受重创,容沫,我们必须考虑做手术。”
“心脏手术原本就有很大风险,特别是在你现在的情况下……”周承恩叹气,“或许搞不好就会因此送命,所以……”
“我们想等你身体恢复的稍微好一些的时候便进行手术,以现在的恢复状态看,事不宜迟,五天后就行。考虑到手术的风险,容沫,真的是按照咱们以前说的做吗?”
容沫微微眨眼以示同意,这样地情境。其实她早已与周承恩说定一切情况。余下来所想的,就是执行。
事到如今,只要孩子没事,反倒没了恐惧。
身子慢慢的好了起来,据周承恩说,手术一切都在准备之中。容沫看着自己旁边熟睡的孩子,嘴角抿出一弯轻笑,正要说些什么,门却突然被人推开。紧接着,程弈阳竟走了进来。
容沫大惊,“你还没走?”
“没有。”程弈阳讪讪的走在她旁边坐下,“你好些了么?”
“还好……”她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大眼睛,“程弈阳,你是不是真的要上诉了?”
“到现在你还想着这事。”
“我……”容沫低头看着一旁的婴孩,随即便有护士抱他离开。“我始终认为,你要对我恨就冲我来,别牵扯到别人。”
“容沫,你为了他。你连生孩子都不让他知道?你为了他,你连经历的这个手术也不打算让知道?他有什么能耐,让你死心塌地地这么为他?”“你有你的抗争方式。我有我的复仇方法。”容沫抿嘴一笑,眼睛看向前方,目光却是廖远和空洞的,“我不想告诉他这些是因为我想让他知道,我容沫为他也受过很多的苦,甚至也为他濒临生死边缘。若是一切顺利我们还能再见的时候,我就会对他说,易明晞。我欠你的一切都已经还清。我们还想以前那样。是公平的彼此。”
“若是手术出现意外,这便是最严厉地惩罚方式。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个女人曾经为他生儿育女。艰辛的用命为他博过半生。程弈阳,你或许会用你的强硬办法让他服输,可是女人的报仇不同。”她笑,“一旦真地是穷途末路,我会让他痛的嗜心刻骨。我会让他在愧疚的心态下生不如死。”
程弈阳瞬时愣住,他看着眼前这个柔顺地女人,身盖浅蓝色被子,白皙甚至透明的皮肤在阳光下竟泛出如此温和的光泽。可是眼神却是坚定和犀利的,仿佛眼前已经呈现了那个人的形象,供她用如此的方式牵念挂牵。
“我不会上诉。”程弈阳低语,“我原本也没打算上诉。可是容沫,你总是顾忌他的所想,从没迁就我的想法。那日若不是你突然出口说起这些事情,你今天完全没必要有这么大地闪失。”她低头笑,“你知道我最愧疚他地是什么吗?”
程弈阳摇头。
“是那次用爱情这个理由逼他离婚,其实我只是为了澄清案情。”容沫看着他,墨黑的瞳眸却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地影子,“事后我都在劝自己,我这只是为了澄清我们家的历史,我这只是想还他一个清白,奈何他们家真的有污垢,我这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和他并肩的理由,从此心无旁骛真的和他在一起。可是这些都没用,程弈阳,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打的就是通过骗他来获取证据的目的。我当时想,为了让彦嘉凌低头,爱情是什么,幸福是什么,全都是无稽之谈!”
“所以我下了手,我第一次主动找他,用那么甜腻的语言和他温存。我看到他全身心投入,心里却像是火煎碳烤,可是我没办法抽身。所以,他以后那么恨我,我完全没有回击余力。”
“所以,现在做的这一切,更像是在偿还。我逼他的毓泰出现如此险境,让他的爸爸被革职,让他的妈妈自尽而亡。”她笑,“其实到头来,这一场恩怨,已经偿还付出的差不多。”
“所以,你没必要再卷入这一场争斗里。”她将目光收回,定定的看着他,“程弈阳,你不该卷入这场争斗里,你不该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对他更加亏欠。我与他之间,向来只谈及感情,不涉及事业。当时他的家庭毁了我的家庭,今天我也已经以相同方式回赠,其余的事业,若我再进行纠葛,就是亏欠。”
“而我,不想欠他。”她笑,“所以,我求你,放他一马。”
周承恩听说程弈阳来访,唠唠叨叨的数落着他的罪过,“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那么冲动,你差点就死在他身上!”
容沫在病床上笑,“承恩哥,我好歹也是明天要手术的人,您那张嘴能不能吉利一些,别老死了死了的。”
“呃……”周承恩稍微语塞,看了看她的体温计之后换了另个话题,“情况不错,明天的手术虽然有危险,但也不需要有压力。”
“知道。”容沫仍然没心没肺,大大咧咧道,“您的本事嘛,我还是知道的!”
“对了,明天上午进手术室,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嘱咐一下?”周承恩抱过孩子,“让你看孩子一眼,省的明天下手术台神志不清又怨我事情没做周到。除了给你舅妈舅舅寄去6万快钱,还有什么事儿吗?”
刚才还说没风险的他现在又开始唠唠叨叨的让她嘱咐后事,容沫心里腾涌淡淡辛酸,看着怀里的孩子侧头想了一下,“能不能让我给他爸爸打个电话?”
“不能激动,保持心情平和。”周承恩嘱咐。
“好。”她答应,接过周承恩递来的手机,拨通那个记忆里长存的号码,绵长的等待时间过后,耳边竟没出现那个想念已久的声音,反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声,“你好。”
如同触电一般,容沫猛地扣下手机,僵笑着递给周承恩,“给你……”
“这么快就打完了?”
“他不在,秘书接的。”容沫垂头,眼睛却出现酸痛症状,似乎有一种液体物质想要坠落下来。
易明晞从不让秘书接他的私人手机。
这是他的习惯。
大概心脏也出现了畏惧症状,容沫只觉得心又酸又胀的发痛。每跳一下,都牵动着最原始的痛楚。她在护士的帮助下换上了手术服,又听着医生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注意事项,这才看到身着浅蓝色服装的周承恩,“别紧张啊,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