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声音压的更低了,“说,生下来又有什么用,有你这样的父亲,他迟早是一个死字”
“燕阳!”
宣茗突然出声,燕阳郡主吓的浑身一抖,叶青灵正在取棋子,惊的手一带,打翻了棋钵,棋子落在青石地板上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
宣茗怒气一滞,有些无措看向叶青灵,又恼怒盯向燕阳郡主。
叶青程起身,微微移动两步,挡住宣茗看向燕阳郡主的目光,俯身一揖,“郡王息怒,原是叶某孟浪了,与郡主无尤”。
宣茗碍着叶青灵在场,满肚子的火气发不出来,只冷冷盯着叶青程。
叶青程微微一笑,“其实郡王根本不必动怒,这些事叶某早就查出来了,郡主说不说,叶某都是知道的”。
宣茗只觉他嘴角的笑碍眼至极,让他恨不得一拳打歪他的嘴,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你查出来是你的本事,不许你问她!”
叶青程眸色流转,意味深长一笑,做了无声的口型,是个问字。
问?
宣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不过说了句,“安王妃过世时,郡主应当还小吧?”
燕阳郡主就倒豆子般什么说出来,甚至还牵出多年前的秘事。
果然蠢妹妹就是蠢妹妹!
如果今天他不跟过来,她是不是连他不吃块糖就睡不着觉的事都要告诉叶青程?!
宣茗恨铁不成钢狠狠一眼瞪向燕阳郡主,奈何叶青程结结实实挡在燕阳郡主面前,燕阳郡主连眼风都接受不到。
于是,宣茗看向叶青程的目光越发的恼羞成怒了。
叶青程微微一笑,“我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什么模样,问问表妹也不算大罪过吧?表哥又何必气成这番模样?”
叶青程这话一落,不但燕阳郡主结结实实呆住了,连宣茗和叶青灵也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叶青程俯身长揖,“表哥不是恼我探燕阳的口风么?如今我也告诉了她一个秘密,应当扯平了吧?还请表哥恕罪”。
宣茗,“……”
好像是这个理没错,但为什么,他还是想一脚将一口一个表哥,一口一个表妹的某人踹出暖阁去?!
宣茗不发话,叶青程就保持着俯身行礼的姿势不变,垂头掩住脸上的情绪。
这般一来,就算是宣茗兄弟将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告诉那位手段厉害,又是安王同胞长姐的长公主,她也最多以为自己是因着自己的身世,想打听安王府的事,而不是真正意在那批珍珠的下落。
“哎,你,表”
燕阳郡主终于反应过来了,手足无措的想说什么,吭吭巴巴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急的一跺脚,“兄长!”
宣茗凝目,“你查出来了?确定无疑?”
“十有**”。
暖阁内又是一阵静默,就在这时,花嬷嬷的声音在外间响起,“郡主,公主命老奴将剩下的珍珠送来了”。
叶青程一抱拳,亲出了暖阁,走近花嬷嬷,笑道,“花嬷嬷辛苦了,交给我吧”。
花嬷嬷有些惊讶竟是他亲自出来了,却还是将装珍珠的锦囊双手奉给他,“公主说,当初林侧妃要去了六颗,还剩下二十二颗,全部在这里了”。
燕阳郡主在里面听到,跺脚道,“她是要珍珠做药引子,还是煮粥吃啊!竟然要那么多!”
本来她的嫁妆里少一颗多一颗的都无所谓,可现在叶青灵想要,叶青殊也喜欢,她就有些吝啬起来了,觉得当初就不该答应林侧妃!
她要治病,用些寻常些的珍珠不行吗?非得要深海黑珍珠啊!
饶是叶青程听了这话,也不由莞尔,伸手朝花嬷嬷一抱拳,“多谢”。
花嬷嬷侧身避开他的礼,“小叶探花折煞老奴了”。
叶青程复又进了暖阁,将锦囊递到燕阳郡主面前,燕阳郡主下意识后退两步,摆手,“你给文贞姐姐吧”。
叶青程从中取出四颗,“做些脂粉之物,四颗足够了,这是阿殊对郡主的一番心意,郡主收回去吧”。
燕阳郡主犹豫了一会,伸手接住,期期艾艾问道,“你,你真是我大表哥?你当年没死?”
叶青程微微一笑,“是,我当年没死”。
329 皇室齐聚
燕阳郡主呵呵傻笑起来,俏丽的小脸激动的似乎都在发光,“那太好了!娘一定很高兴!还有皇舅!还有皇祖父!”
她一边说一边激动的去拉宣茗的袖子,“兄长,我们快回去告诉娘,告诉皇祖父!表哥什么时候回安王府啊?”
宣茗嫌弃扫了她一眼,“不用”。
燕阳郡主急的直瞪眼,“怎么不用?我们快去告诉他们!让他们也高兴高兴啊!”
宣茗的目光更加嫌弃,果然蠢妹妹就是蠢妹妹,她都知道了,难道娘和皇祖父还能不知道不成?
叶青程踱到叶青灵身边,将珍珠递给她,扫了一眼棋盘,讶,“郡王快输了?”
宣茗,“……”
他还在纠结到底是让叶青灵输的很惨,还是输的不那么惨,怎么就快输了?
叶青灵微微一笑,“是郡王让着我”。
叶青程笑,“文贞的棋艺是父亲手把手教出来的,虽比不上阿殊有天分,在女子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不必过谦”。
宣茗,“……”
叶守义亲自教出来的?不说其他,至少甩他这个全靠点小聪明偶尔看人家下棋才看会的几条街啊!
所以他该纠结的不是要不要让叶青灵输的很难看,而是怎么不让自己输的很难看吧?
还有,什么叫“在女子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叶青程那厮一定是在讽刺他连女人也不如吧吧吧?!
……
……
叶青程既得知了珍珠的去向,便借着准备午膳的时机,叫来一九和七九,做了一连串的安排,这才又进了暖阁陪客。
宣茗为挽回面子,又和叶青灵下了一局,结果发现,叶青灵虽一直自谦棋艺不精,但赢他绝对是稳稳的,甚至他怀疑她还留了余力,好叫他不至于输的太过难看。
好在叶青程那厮虽然很讨厌,但察言观色的功夫还算不错,很快就说自己坐的难受,建议玩玩投壶。
投壶,他擅长啊!
宣茗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可惜还没等他大展身手,将刚刚丢的差不多的面子捡回来一些,德昭帝的圣旨就到了,命他和燕阳郡主,叶青程即刻进宫。
这一走,他下次要见叶青灵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更不要说找到机会补回丢的七零八落的面子了。
果然,皇祖父和叶青程这厮的讨厌程度是一样一样滴!
宣茗再不满,也只得和叶青程、燕阳郡主一起匆匆进宫。
领路的小太监直接将两人领去了御书房,御书房中济济一堂,重要的皇室嫡系成员都到了。
安王、宁王、永乐长公主、宣驸马,安王庶长子萧策、庶次子萧竺,庶三子萧符,还有皇室宗正齐王爷以及夏首辅和礼部尚书吴襄。
叶青程刚听到德昭帝同时传他与宣茗、燕阳郡主,心中就有隐隐不好的预感,一下见了这么多人都齐聚御书房,特别是宗正和礼部尚书的出现,心中不详的预感就更强烈了。
德昭帝这是见那些人胆敢拿他和长乐公主做文章,要索性直接宣布他的身世,好断了有心人的心思!
叶青程勉强控制着掉头就跑的冲动,心念急转,借着行礼的姿势,抬起胳膊扶住额头,就想往宣茗身上倒。
他一路都在想办法,可事出紧急,他又完全没有可以和德昭帝抗衡的筹码,哪能说想到办法就想到办法的,为今之计,只有先拖一段时间再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
“你给朕站直了!”
德昭帝一声暴喝,“你今天就算又要夭折,也给朕滚回安王府夭折去!”
叶青程,“……”
果然,他要强大到德昭帝甚至是太后娘娘的程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叶青程闭了闭眼,俯身长跪在地,“皇祖父恕罪,青程不是夭折的那个,是一出世就被送走的那个,却是谈不上什么又要夭折的”。
时也势也,既然躲不过,倒不如坦然受之,免得给德昭帝造成恃宠生娇,不识抬举的坏印象。
从德昭帝的话来看,他们应当以为他是出生就夭折了,又或是当年被送走的阿昭,也不知道德昭帝查出的是什么,怎么出了这样的偏差。
他索性将真相全部甩出去,彻底取信于德昭帝,将水搅的更浑,如果阿殊的失踪真的和安王府、甚至长公主府有关,他也好借机将安王踩下去,伺机救出阿殊。
同时,也是给阿昭认祖归宗留下机会,虽说阿昭不一定就想做什么皇孙,但他总要给他留个机会,让他不至于想认祖归宗,却不得其门而入。
叶青程一记炸弹甩出去,震的众人半天回不过神来。
永乐长公主最先急切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一出生就被送走了?”
皇家双生子的教训,就是尊贵如公主也是不允许知晓的,永乐长公主完全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青程不动声色将众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最后停留在安王脸上。
安王察觉到他的目光,隐隐含泪的目光微微一滞,随即接着永乐长公主的话头道,“是啊,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一出生就送走?你不是笙哥儿?”
安王嫡长子单名笙,阿昭在还是安王嫡长子时是叫萧笙的。
叶青程收回目光,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皇祖父容禀……”
叶青程当下细细叙述了一番,自己如何在前往神农山时巧遇扁师姑和安王妃贴身的徐嬷嬷,又是如何因着一双眼睛肖似安王妃,被二人认了出来,得徐嬷嬷告知当年往事。
他说的时候一直恭恭敬敬俯身垂头跪着,别人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一说完,永乐长公主就急道,“抬头让我瞧瞧”。
焦急下竟是连自称本宫都忘了。
叶青程缓缓抬起头,永乐长公主细细看了他半晌,含着泪哽咽开口,“果然是,好孩子,好孩子”
她说着扭头殷切看向德昭帝,“父皇您也瞧瞧,是不是和弟妹的眼睛生的一模一样,只是男女有别,这孩子又爱笑,我竟是到现在都没看出来!”
“弟妹去了都有八年了,就是弟妹去前,我也有五六年没见弟妹开过笑脸了!我都忘了她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德昭帝缓缓点头,看向安王,安王噗通跪了下去,哽咽道,“儿子糊涂,竟让亲生骨肉流露在外,甚至,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一线血脉的存在,请父皇降罪!”
竟是推的一干二净,将所有事都归结到故去的安王妃身上。
330 皇孙该有的体面
长公主也反应过来了,“对了,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将小叶程哥儿,送出去了?”
“这”
德昭帝沉沉扫了一眼一脸不解的安王,开口,“这个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要让程哥儿尽快认祖归宗”。
齐王俯身行礼,“皇上所言甚是,以臣之见,当责令钦天监择一良辰吉日,开太庙,祭祖宗,验明皇长孙血脉,记入玉牒之中,昭告天下”。
“准,此事就交予齐王叔,夏卿家和吴卿家共同襄助”。
三人躬身领旨,德昭帝摆手,“你们先退下”。
夏首辅三人退下后,御书房中突然一静,气氛莫名压抑。
宣驸马忽地恍然一拍脑门,“三弟妹还真是有先见之明,知道先送出去一个!好歹总算是保住了一个!”
众人,“……”
永乐长公主恨不得一脚踹上他脑门,“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宣驸马,“……”
他说错什么了吗?
燕阳郡主见德昭帝面色郁郁,小心凑到他身边,“皇祖父,大表哥找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德昭帝神色微缓,笑着摇头,“怎么会?说起来,我们也许久没聚在一起用膳了,今儿皇祖父做东,燕阳想吃什么?”
燕阳郡主见他露了笑容,顿时松了口气,爱娇的拉住他的袖子,仰着头冲他讨好的笑,“皇祖父该问大表哥爱吃什么才是啊!这还是大表哥第一次和我们大家一起用膳呢!”
德昭帝最是喜她这般小女儿形态,面上神色又和缓了几分,感叹拍拍她的手,“还是我们小燕阳想的周到!”
永乐长公主凑趣道,“程哥儿爱吃什么单管说,就是龙肝凤髓,父皇也保管寻了来!”
叶青程抱拳笑道,“凤髓倒是不必,不过我倒的确是最爱吃凤爪的”。
经这么一闹,气氛又活跃起来,众人移步移步养心殿东暖阁。
这一次叶青程没有遇到初入叶府的刁难,萧策十分知机的将自己的位子让给叶青程,深深一拱手,“请皇兄上座”。
叶青程微笑还礼,“二皇弟客气了”。
德昭帝开口道,“今日是家宴,不必拘束,程哥儿,你坐到朕身边来”。
叶青程一直在注意安王,德昭帝这话一落,安王脸色立刻就变了,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微微侧过脸,又很快恢复了原色。
叶青程心下冷笑,果然,他所谓的父亲是极不希望他“认祖归宗”的!
用过午膳后,宫人撤走残羹冷炙,奉上香茗。
德昭帝不发话,众人只得做出和乐晏晏的模样聚在一起说话。
有燕阳郡主和永乐长公主在,叶青程又极善察言观色,逗趣圆场,气氛倒也颇为融洽。
待得众人第三次续茶时,德昭帝方慢悠悠开口,“程哥儿今年十七了吧?”
叶青程就要起身,德昭帝摆手,“坐着说话”。
“谢皇上”
叶青程见德昭帝眼风扫了过来,顿了顿,有些僵硬的改口道,“谢皇祖父,臣,孙儿,今年恰是十七了”。
“十七,也可以行成人礼加冠了,这样,等你认祖归宗后,再赶在年前,择一吉日加冠加封世子,年后,朕正好替你择一品貌身份相当的闺秀大婚,也好早日给朕生个重孙玩咳,看看!”
叶青程身份尚未明确,德昭帝竟就越过了安王,直接定了叶青程的世子身份!
众人心中心思各异,却没有人敢出半字反驳之言。
“青程二字取的极好,就不必改名了,朕要好好为你取个字”。
德昭帝说着当真低头思索起来,“青程,青云直上,前程锦绣,叶阿丑那小丫头倒是锦口绣心,青程为名,字,字就取望之二字,你之前没有负小阿丑的厚望,朕也望你以后不要负朕之厚望!”
叶青程起身跪拜,“谢皇祖父,孙儿必勤勉克己,修持自身,不负皇祖父之厚望,不负皇祖父之厚爱!”
德昭帝满意点头,“礼部准备祭典还需一段时日,叶府这些日子事故频频,叶尚书又卧病在床,你便依旧住在叶府,只皇孙该有的体面须得备齐了,章明远,这件事就交给你办”。
皇孙该有的体面
叶青程俯身谢恩,恍惚就在昨天,叶青殊还端着一张明媚的小脸,郑重对他说,“师兄如今可是父亲的开山弟子,这是最基本的体面,师兄就不要推辞了,就是一时不适应,慢慢也就适应了”
四年的时间倏忽而过,现如今竟是大萧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对他说什么“皇孙该有的体面”了……
……
……
德昭帝又叮嘱了几句,便让众人散了,对叶青程道,“程哥儿,你随朕一起去给太后娘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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