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上,元锦玉搂着粉妆玉砌的小娃娃,眉眼含笑:“当时同你商议,我就说,慕阙会沉不住气。这回姑苏城有了前车之鉴,他是不敢把手下的人逼得那么紧了。”
大娃这会儿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在姑苏城中新买的袄子,还是大红色的,元锦玉每次瞧他,都觉得跟送财童子似的。
慕泽同元锦玉坐的近,手中还拿着几份书信,这都是刚刚三十送来的。
几封信基本都是慕林写的,他将西海的情况汇报给了自己,顺便请示下一步的指令。
不过因为这两日他们在姑苏城中,消息闭塞,有的信寄过来便迟了些。
慕泽一边浏览着慕林信上的内容,一边回答元锦玉:“锦玉最是聪慧。”
元锦玉被夸奖了,整个人都美滋滋的。
其实她听多了夸奖,便不是那样在意了,不过九哥的肯定,始终都是她的动力。
也只有他在面前,元锦玉的邀功心思才特别急切。
慕泽也喜欢见她这可爱模样,夸奖的话,都不要钱地往外说。
此刻元锦玉还嘟囔着:“其实新城主着实不用太害怕,姑苏城大乱,反而是他们的筹码。”
“其他城池的人,见到他们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都会借鉴他们的做法。如果被朝廷逼急了,谁都能举起屠刀。”
“当然,最重要的是,朝廷已经不能再失去民心了,咱们表面上也没插手姑苏城的事,算是给朝廷找了个台阶下,他们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给其他的城池做出表率,朝廷非但不会惩罚姑苏城的人,还会大力安抚他们,那前城主,估计要被从棺材中拉出来鞭尸了。”
元锦玉淡淡地分析着,心中不知道是庆幸多一些,还是悲凉多一些。
最终她只道:“慕阙太急功近利了,如果他不选择这样的剑走偏锋,或许咱们现在都出不了京城。”
慕泽放下手中的信,望着元锦玉,没有接话。
慕阙为何会急功近利,他再清楚不过,只要一想到他对自己的妻子有觊觎之心,慕泽真是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好在锦玉眼中和心中只有自己,慕阙如今所做的一切,也是冲着自己来的。
元锦玉何其无辜,他从不希望,她被牵扯到这些事情里面。
似乎每次提到慕阙,都会冷场许久。
元锦玉不是一个喜欢诉苦的人,在慕泽面前,她也不想倾诉慕阙曾经对她做的事情,是有多过分。
因为九哥都懂。
她只想把慕阙当成一个陌生人,攻进京城,把他抓住,当着三军的面斩首。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慕泽打破了这场寂静,他将一封信拿了出来,递给元锦玉:“有卫楚秀的信。”
“秀秀?”元锦玉眼睛一亮,猛地转头,把信给抓了过来。
秀秀竟然主动给她写信!要不是她仔细地翻看落款许久,她都不会相信的!
捏着信,元锦玉的手都在颤抖。她有些着急,又有些害怕地盯着那火漆,不知道该不该打开。
秀秀会在信上写什么呢?离开这么久,她面对自己,会不会很陌生?
劫难发生的时候,秀秀还埋怨过自己,现在不知道她还生不生气了?
慕泽见元锦玉久久都不动弹,轻叹一声,然后将信拿过来,替她拆开了。
他对于信的内容不好奇,只是不由得想,元锦玉在挂念自己的时候,收到自己的信,会不会也犹豫好久。
这样的锦玉,让他心疼。
既然都拆开信了,元锦玉当然会好好阅读一番。当看到第一句话,她就惊呼出声。
“怎么了?”慕泽盯着信纸,眼中含着警惕。这卫楚秀,不会在信上写了什么刺激元锦玉的话吧?
要是元锦玉回答,可不是太刺激了!她红着眼睛,对慕泽挥舞了一下手中的信:“九哥,你知道么!秀秀和容辰成亲了!就在西北!”
元锦玉现在的心情,简直是恨不得冲上天际,和她刚出嫁那会儿差不多了。
自己嫁给九哥,便是历尽千辛万苦,秀秀比起自己,只多不少。
而今看到秀秀终于收获她自己的幸福,元锦玉捏着信纸,许久都没往下继续读。
她太高兴了,可惜马车中,她也不能蹦起来,看了看慕泽,男人正等着她扑到他怀中,谁知道她却俯下|身来,亲了大娃好几口。
像是炫耀一样,元锦玉的声音轻快得不得了:“宝宝知道吗,你秀秀姨姨成亲啦!她肯定是特别漂亮的新娘子!”
亲那个小子,都不亲我。慕泽的脸直接就黑了。
拽着元锦玉的手腕,让她看向自己,慕泽皱着眉,浇她冷水:“西北苦寒,他们又在战场,哪有什么空闲去准备婚礼,别说酒席,就连吉服和新房,指不定都是将就的。”
元锦玉叹气:“这些我也明白,其实是有些委屈秀秀了,但是九哥,相爱之人能相守的感觉,你我再清楚不过,成亲只是个仪式,最重要的是,我们所爱之人,在我们身边。”
慕泽的凤眸中,映出的满满都是元锦玉的身影。
是啊,只要锦玉在,哪里都是新房,她穿什么,都是吉服。
元锦玉没有继续和慕泽说话,因为她的信还没读完呢。
一篇篇翻过,她读的很仔细,一个字都不肯放过。
到信的最后,元锦玉已经是泪流满面。秀秀竟然在和她道歉,说希望自己能原谅她。
真是傻姑娘,自己从来也没怪过她啊。
这次元锦玉学乖了,靠在慕泽的怀中,将泪水都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九哥,我现在除了高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才好了。”
就好像是她已经期待一件事,很久很久,终于达成了,那种解脱又爽快的感觉。
当然,她也是有遗憾的,没能送秀秀出嫁。
“璃潇的妆容是我画的,等以后我还要送银杏,林泉,墨依依出嫁,可是秀秀,我却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管在什么境遇之下,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如果不能为你做些什么,那就请你一定要接受我的祝愿。
慕泽用指尖,轻轻擦拭她的眼角,情深似海。
他最不愿意看到她哭泣,只是今日她高兴,可以稍微准许她放纵一会儿。
“你也懂医术,知道情绪波动太大,很容易伤身的,所以锦玉,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过去,你就不能再掉泪了。”
元锦玉不由得失笑,也擦了擦眼睛,果然,手背一片湿润:“九哥,我哭几声你都要管,你怎么这么霸道。”
慕泽拉住她的手,一点点地,将她脸上的泪痕都亲吻干净。
为什么霸道,只因我如此爱你。
秀秀的消息,对于元锦玉来说,无疑是极好的,等队伍停下来后,她还将璃潇几人叫了过来,宣布了这件事。
璃潇虽然和卫楚秀不相识,但是她在西北的情况,都是经手于她的,知道这姑娘也坚定了内心,嫁给了心爱之人,璃潇别样感慨。
银杏听后,只是羡慕地望着元锦玉。
被元锦玉察觉到,她问银杏:“怎么,你难道也想过秀秀的生活?”
银杏连忙摇头:“秀秀小姐实在是女中豪杰,平心而论,将我放在她的境遇上,我肯定没有她做的好。”
璃潇轻轻一笑:“银杏,你怎么还叫秀秀小姐,现在该叫容夫人了。”
银杏也抿唇,挪揄地往了璃潇一眼:“那是不是还应该叫你慕夫人啊?”
三十是随了宁王殿下的姓,叫璃潇一声慕夫人也不为过。
只是璃潇听习惯了别人叫自己名字,乍一这么叫,她还真是不适应呢。
于是她嗔了银杏一句:“你别打趣我,等以后,我也叫你风夫人。”
银杏真是让璃潇给将了一军,恨不得上来和抓璃潇的痒痒。
可惜璃潇是会些武功的,利落地躲过去了。
元锦玉在一旁看着,不住地笑。
银杏再迟钝,也知道小姐和璃潇是合伙在欺负她呢,脸一红,一跺脚,就转身离开了。
璃潇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在身后喊着:“银杏,你可千万别回去告状呀,我可打不过风神医!”
银杏身子一顿,站定后往后转,狠狠地瞪了璃潇一眼:“你住嘴吧!”
第1812章 叫慕夫人
说完,也不逗留了,好像身后有虎狼追着她一样,最后竟然是跑远的。
璃潇回去后,找到三十,正好三十闲着,就和他讲了今日的事情。
说起秀秀,三十也忠心地祝福着:“希望容夫人和容家军也能百年好合。”
“是啊,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一件幸事。”璃潇负手站立,身子纤细。
本来是在说卫楚秀的亲事,哪里想到,三十关注的地方,原本就不在那里。
他若有所思地说:“慕夫人,这个称呼还挺好听的。”
璃潇瞪大眼睛,抬头望他,脸慢慢地红了,说话也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好听了呀!”
“哪里都好听啊。”三十心想,还是银杏机灵,他之前怎么都没想到呢。
璃潇这会儿也局促得跟刚刚的银杏一样:“明明就很怪。”
三十极为认真地表示:“我觉得很顺耳,以后就让别人这么称呼你。”
璃潇气嘟嘟地说:“就你一个这么想,他们才不会这么叫呢。”
“那要不咱们打个赌,我保证,没几天,他们就都改过来了。”三十戏谑地对璃潇说。
璃潇是个商人,骨子中不服输得很:“好,我和你赌。”
三十靠近璃潇,在她耳边说:“我还有一个前提条件,你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璃潇撇了撇嘴,补充了一句:“你可不能直接要我去宣布,让他们叫我慕夫人。”
“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三十眨了眨眼。
于是队伍中没多久,就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大家叫璃潇掌柜的名字,她都不答应。
璃潇虽然掌控着玉泽,却很亲和,也从没无视过谁,那这是怎么回事?
银杏在璃潇那里吃了亏,就准备找回场子呢,她转了转眼睛,犹豫地叫璃潇:“慕夫人?”
果然,璃潇慢吞吞地转头,看着银杏,眼中明显带了埋怨。
她和三十就打赌一天,没想到最后把她戳穿的,竟然是银杏!
银杏一看璃潇回答了,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哈哈哈……上午那会儿,你不是还打趣我么,这回好了,风水轮流转啊!
“别笑了!”璃潇轻声呵斥,可惜她那红着脸的模样,银杏是半点儿都没看出生气来。
啧啧,分明就是挺喜欢这个称呼的,还故意说不喜欢,银杏体贴地表示:“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把这件事告诉队伍中的其他人。”
璃潇一愣,拔高声音,喊银杏的名字:“银杏,你回来!”
可惜银杏跑的太快,根本就不给璃潇阻止她的机会。
本身她性子就活泼,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在她有意的撺掇下,就连那几个随行的少林僧人,见到璃潇,都会叫一声慕夫人。
璃潇简直都要掀桌了,什么慕夫人啊,叫我的名字!
晚上休息的时候,璃潇气冲冲地看着三十,恨不得把被子砸到三十的脸上去。
三十高兴极了,今日的事情,多亏了银杏,他想着等下一个城池,给银杏买些什么当谢礼呢。
璃潇此刻正气冲冲地坐在榻上,他们在一个小镇子上的客栈休息,房间不足,两个人住的屋子很小。
三十放眼一望,屋中的摆设便尽收眼底了。
他没有着急走过去,而是站在门边,笑意盈盈:“这是谁惹了我的夫人,说出来,我去教训他。”
璃潇恨不得抽三十两下,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就没见过他这样的!
“你说还能是谁,不就是你!”璃潇指着他的鼻子,气呼呼地:“你和别人一起算计我!”
三十其实心中都笑开了花,奈何脸上还得绷着,他总算是抬腿走了过去,把头低下,和璃潇平视:“是我的错,不知道夫人想怎么惩罚我。”
璃潇淡定地指了指地面:“你今天晚上,就睡这里。”
三十叹气,有些委屈似的:“夫人,你也太狠心了。”
璃潇可丝毫都不留情,三十这个枕边人,算计起她来,真是毫不留情,她下次绝对不和他打赌了,不然会输的连渣都不剩的!
眼看璃潇不松口,三十也不争辩了,坐了下来,好像真的要在地上将就一晚。
璃潇怎么可能舍得,用没有穿鞋子的小脚丫,戳了戳他的后背:“喂。”
三十保持那个坐姿一动也不动,后脑勺对着璃潇:“我有名字。”
“三十。”璃潇又重新叫了一声。
他依旧不动。
璃潇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三十不会真的生她的气了吧?
其实现在一想,慕夫人好像也不难听了,如果自己太抗拒,三十会认为自己不想嫁给他吧?
想到这里,璃潇就慌了,连忙跳下来,要好三十解释。
谁知道,没等说话,三十就马上转过身来,跪在地上,将她抱了起来。
随即,他轻声呵斥她:“都不穿鞋子,就往地上跑,着凉了怎么办?”
他站起来,将璃潇抱到了床上躺好,又用干净的布巾,擦了擦她的小脚。
璃潇眨巴眨巴眼睛,喃喃:“我以为你生气了……”
“怎么可能。”两个人是夫妻,本就不用那样拘束,因为他们是最亲密的人。
“那你刚刚……”璃潇疑惑。
“我不应你,是因为你叫的名字不对。”
璃潇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试探性地叫着:“慕三十?”
三十依旧沉默。他想看看,璃潇得什么时候才能叫那个称呼。
璃潇后来又试了几个,也不对,她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小嘴微张:“……慕夫人的,夫君?”
三十这才展颜一笑,在她的唇上亲了亲,还告诉她:“这次对了,这是奖励。”
璃潇真是恨不得捶他两下,这个三十,比银杏还气人呢。
……
此刻在元太妃和孙梓珊的房间中,灯也亮着。元太妃抱怨地同孙梓珊道:“这一路走走停停的,得什么时候能到啊。十五给本宫写信,还让本宫别着急。”
孙梓珊已经习惯元太妃的反复无常了,赶路快,她说身子不适,现在慢了,她又着急了。
于是孙梓珊淡淡地说:“咱们还是听凌王殿下的吧。”
元太妃轻哼,这个孙梓珊,一点儿主见都没有。
孙梓珊不抬头,都知道元太妃心中在想什么,左右不过是没主意。
但她要是太有主意,恐怕元太妃还会说,这么强势,以后不得跃过了凌王殿下去。
慕林写的信,也放在元太妃那里了,孙梓珊想多读两遍,都没有机会。
好不容易等元太妃睡下了,孙梓珊轻轻地披起衣服,拿了信,走到庭院中。
小镇子上一片安静,也不知道,这种宁静,能持续多久。
她没敢在屋子中点灯,如果吵醒元太妃,她指不定又要呵斥自己的。
所以孙梓珊就找了一处灯笼的地方,一边借着头顶的光芒,一边品读着慕林的话。
他应该也知道这信是要经手元太妃的,所以在上头,提到自己,都中规中矩。
孙梓珊捏着信,都能想到,慕林在写信的时候,是怎样字字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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