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有些忌惮的人,一听说干一次活给三百,便都抛却了顾虑,摩拳擦掌起来。
曾逸凡站在旁边,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锦荣集团,好熟悉的名字,应该曾经是岭城的一个建筑公司。不过,很久远了。曾逸凡的记忆里,大约是自己幼稚园的时候,这个企业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倒闭。然后,所有关于锦荣集团的事都成了秘闻,鲜为人知。
不过,比起20年前倒闭了的锦荣集团,眼下的问题似乎更严重。原本消失了的莫名的怪声,又响了起来。显然,是另一棵古樟树要出事了。
此刻的赵大鹏,本就急着要把他的妹妹送去县里医院,这会儿赶紧撸了袖子上前便要搬树。
“赵大鹏小心!”曾逸凡连忙拉住了他。
“干嘛?”赵大鹏之前就因为看到曾逸凡无视他的妹妹跟人谈情说爱有点不爽,这会儿还拦着自己,语气里更是愤愤。
“那棵树也有问题。”曾逸凡收了手,轻声说道。
但是,这善意的提醒,却遭来了白眼。
不过,赵大鹏还是谨慎了一些,绕着另一棵树走了过去。
曾逸凡只觉得咯吱咯吱声越来越大,几乎要把他的耳膜给鼓破了。不禁揉了揉耳朵。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另一棵古樟树,竟如同被无形的锯子突然锯断,硬生生折断,同样横倒在了路上。
赵大鹏此刻刚好站在之前倒下的树旁,只觉得大量的树叶擦过自己的身体,脚下猛烈一个颤动,眼前便是尘土飞扬。
定睛一看,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另一棵树真的倒了!若不是刚才谨慎,绕了一个圈走,如今怕是刚好就被砸中了!
同样,在场的其他村民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于是,有人回忆起这个外村的男子,刚才说了另一棵树也要倒。
“之前也是他救了这个女的!”一个村民指着依然有些惊慌的绿裙女子说道。
这样一说,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曾逸凡。他怎么能知道树要倒?
曾逸凡有些漠然,他只是听到了怪异的声音,好像树在被什么东西啃噬,下意识就觉得树要倒,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这古樟树确实在风水上有讲究。
千年古樟,驱邪化煞,种植在村口,不仅可以净化空气,还能引导好的气息流动,留住财气。
只是这话,曾逸凡没有说。刚才那村干部也说了,不能迷信。他不要撞到枪口上。于是,拨浪鼓般地摇了摇头。
不过,不管这树倒得多么诡异,都还是要搬掉。
“再多来一些人搬树!我妹妹要去医院!”赵大鹏发楞过后,自然没忘当务之急,大声喊道。
“赵小梅是撞太岁了!”忽然,人群中有人喊了起来。
大家闻言立刻循声看去,正是第一时间发现赵小梅晕倒的二狗。
第7章 解厄星君
二狗喜欢赵家小妹很久了,基本上是她到哪里,自己就跟到哪里。所以刚才一路他都混在游人堆里,听赵小梅讲那自己已经听了不下百遍的村庄介绍。
走到赵家村和林家村相邻的那条淮溪旁时,忽然一个白色的肉球从土里钻出,在地面飞快的滚了三五米之后,又迅速钻进了土里。而毫无防备的赵小梅,就刚好被那个突然钻出来的白色肉团给碰到了,也就那么一碰,赵小梅就晕倒了。
二狗如是说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回避了喜欢赵家小妹这一情况。
对于二狗来说,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传说中的太岁,大约也是这村子里唯一一个见过的。因为他的母亲,林家村嫁过来的林氏荷花,在20年前,二狗还只有6岁的时候,回娘家的途中,就遇到了跟今天一模一样的情形,随后也是无端昏迷,百日之后去世。
对于二狗母亲的事,赵家村稍微年长一点的都知道。因为当年林荷花是在林家村的地界撞的太岁,而那时林家村已经是有名的死亡村了。所以大家都只当真是林家村的风水缘故。
可如今,赵家村也出现了太岁,还碰了人,如今人就在村卫生站里,与20年前二狗他妈的情况一模一样。
“我妹她到底怎么了?”赵大鹏听二狗说什么太岁,什么一百天的,云里雾里。但是,看那些年长村民的神情,就知道他妹妹绝不会是低血糖这么简单的事了。
“我去看看你妹妹。”曾逸凡推了推赵大鹏。若赵小梅真是撞了太岁,因为太岁是风水之物,倒是也有法可解。
虽然大家都不看好这个莫名其妙的外村男子,但是对于撞了太岁,大家也都无解,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此刻的赵小梅,正安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脸色红润,呼吸正常,若不是手上还挂着盐水,任何人都会觉得她只是美美的睡着了。
“我妹妹看上去气色比刚才好多了,会不会真的只是低血糖啊。”赵大鹏忍不住说了一句。
曾逸凡忽然间一愣,随后伸出手,轻轻拨开赵小梅的鬓发,使她的耳朵完全露了出来。
“这……”赵大鹏脸色突变。
大家都凑了进来,惊讶地发现赵小梅的耳朵,几乎呈现灰白色,毫无血气。
“耳,生气终出,邪气首入。”曾逸凡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众人不解。
“耳朵,是人五官的最末端。如果自然病逝,耳朵是生气最后消逝的部位,但如果是中邪,则刚好相反……”曾逸凡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解释了赵小梅此刻的怪异。
但显然,即便是如此通俗的解释,也听得在场的人一愣一愣。这究竟是何方高人?
“那这太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听过不能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们村又没造房子,赵小梅怎么会撞到太岁?”有村民问道。
问话一出,立刻有人开始百度。
“太岁”实际上是古人假定的一个天体,和岁星,也就是木星运动速度相同而方向相反。“太岁”到了哪个区域,就会在相应的方位地下有一个肉状的东西,这个就是“太岁”的化身。“太岁“出现的几率很小,近两千年来,我国有记录的“太岁”出现案例不超过50例。
“徒抵太岁凶,负太岁亦凶。抵太岁名曰岁下,负太岁名曰岁破,故皆凶也。假令太岁在甲子,天下之人皆不得南北徒,起宅嫁娶亦皆避之,其移东南,若徒思维,相之如者皆吉。和者,不与太岁相触,亦不抵太岁之冲也。”曾逸凡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悠悠地将《宅运录》中关于太岁的记录念了出来。
见众人迷茫,便又解释了一下:“今年是丙申年,木星位在东南方,所以,在赵家村东南方淮溪一带遇到太岁,是有可能的。而且,直接撞到太岁,甚至惹了动怒的太岁,确实会出现昏厥甚至暴毙的情况。”
“哦!原来如此!”
“不愧是高人!”
……
但是,比起大家事不关己看热闹听悬乎的心态,赵大鹏却很急得跳脚。光知道太岁也没用啊,关键怎么弄醒赵小梅才是当务之急。
确实,众人在了解太岁的种种之后,纷纷开始摇头。有了二狗他。妈。的前车之鉴,今日这赵小梅怕是也劫数难逃。
“啧啧,多好的姑娘,就这么……”
“没办法,他家运气一直都不好。”
……
曾逸凡此刻的脑海中已经显现了一个阵法。
“七星,七元解厄星君也。”这是记载在《宅运录之阵法风水篇》中的第一个阵法,应该是最简单的吧。至少看图形不难。
曾逸凡认为不难的这个阵法,一说出来,众村民又傻眼了:解厄星君,听起来很牛逼的样子。
不过,说归说,到底有没有能力救醒赵小梅还很难说。毕竟这年头瞎掰掰的人太多了。
于是乎,更多的人围在旁边,其实是等着看这个外村来的,出口就说些莫名其妙风水术语的家伙被打脸。要是理论说了那么多,最后还是没辙,可就尴尬了。
这种救人的事,效果必须立竿见影,不像说什么三年后能升官发财,到时候人也不在了,无从对峙。
曾逸凡说完,也察觉到了众人的眼神。他可不是来装逼的,更不想被当做半仙。
七星之所以能被称为解厄星君,摆放合适,中心能量源恰当,完全可以达到驱邪消灾,改善风水的最佳效果,让赵小梅苏醒自然更不在话下。
“水能浮木,亦能腐木。”撞了木星化身的太岁,那么有七星之水的自己,自然是最恰当的中心能量源了。
曾逸凡没想到,第一次正儿八经摆风水阵救人,竟然就要把自己摆进去。
第8章 七星阵法
回头看着一脸期盼又焦虑万分的赵大鹏,得,为兄弟两肋插刀,今天这血看来是流定了。
“逸凡,如果你有办法就赶紧吧,我看着小梅的耳朵心慌得很。”赵大鹏焦虑地跺着脚。他不觉得曾逸凡是瞎掰掰的人,虽然也不觉得他什么时候学了法术,但眼下也是没办法。树倒了一时间又出不去,不能这么干等着。
曾逸凡当然也知道,摆阵确实宜早不宜迟,越晚,邪气入侵体内越深,需要消耗的能量源就越多。
“把小梅先搬到赵家祠堂的大厅里去吧。”曾逸凡指挥道。
赵家祠堂位于赵家村村口,按照村庄家家户户“一颗印”组成一条龙脉的格局,村口双重门的赵家祠堂就应该是龙头位置了。
大家对此毫无疑义。赵家祠堂本就供奉着祖先,无事祈福,有事消灾。即便曾逸凡不说,也会有老人建议去拜拜的。
“然后,我还要一些东西……”曾逸凡叫住了赵大鹏。
“你说,哪怕要我身上的肉都可以!”赵大鹏说着,居然还真做了卷袖子的动作。可惜夏天,没袖子可卷。而且气氛也不合适,曾逸凡根本不觉得好笑。
“我要五毛的硬币,至少七百个吧,越多越好,越旧越好。然后……再泡一杯红糖水。”对于后一个需求,曾逸凡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似乎女人每个月那个时候总要喝红糖水……
“这些都好办,只要能救醒我妹妹。”
虽然五毛的硬币并不少,但一时间要几百个,还是几乎动用了全村的力量。
虽然大部分村民对这个外村小伙子的能力表示怀疑,但一来他算是病人家属认可的大师,二来,对于撞了太岁,也确实没有第二个人跳出来说有法可解。
那个什么七星阵法,听起来有些玄乎,死马当活马医吧。
曾逸凡再次理了理思路,深呼吸,作最后的准备工作。
按照《宅运录之阵法风水篇》记载:“七星阵法,首选水晶,铜钱次之,前者净透汇聚宇宙之能,后者纯阳集聚万人之心。”
因此,在没办法找到高纯度的七块水晶的情况下,使用黄色的旧硬币,凝聚众人留在硬币上的阳气来摆七星阵,应当是最佳选择了。如果阳气足够,加上赵家祖宗保佑的话,兴许自己能够不流血。曾逸凡自我安慰地想着。
“原来你是个风水师啊?”之前被曾逸凡所救的女生,一直跟着人群围观,叫张蒙蒙。她在大家各忙各的之后,才有机会跟这个突然冲出来救了自己一命的男生说话。
“嗯……这个,我不是风水师,我是个建筑设计师。”曾逸凡觉得,在姑娘面前,风水师一来显得封建,二来显得老气,肯定没有建筑设计师洋气风光。
况且,风水师的能耐是可以显出来的,建筑设计师的名号就只能靠喊出来了。
说起来,这女生还真符合自己的审美要求,就是那种高高瘦瘦又飘逸的女神范儿。
不过此刻,“女神”显然被这个看似普通的叫曾逸凡的男生那几句之乎者也的话给吸引住了。
风水啊,她一直都很好奇。不过,建筑设计师的话,也可以搭近乎。
“真的啊?我姐也是个建筑设计师呢,还在岭城最大的事务所里。”张蒙蒙高兴地接了话。
“真的?你姐叫什么名字啊?”曾逸凡也觉得跟妹子搭上了话题,连忙继续。岭城最大的事务所,不就是岭隆装饰么?
“她叫……”
“硬币找来了。”赵大鹏呼哧呼哧提着一个厚袋子跑进了祠堂,打断了两个有情人的对话。
“起码一千个,不过再多怕是有难度了,连村出纳那边的小金库都给翻遍了。”赵大鹏说着,呼啦啦将硬币倒到了地上,顿时一片金灿灿。
“救人要紧。”张蒙蒙和曾逸凡几乎异口同声。
七星阵摆放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两个上下颠倒的等边三角形交错,形成六个角,加上中间一个点,连成七星。
但无论是边长还是七个点放置的辟邪物,都需要是七的倍数,并且方位要非常精确,差之分毫都可能失之千里。
曾逸凡取出了在老屋铁箱里得到的古罗盘。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具体还有其他什么用处,但用来定方位,那肯定没得说。
撞了太岁就是撞了木星,2016年丙申年,木星位在东南方。将赵小梅放置在祠堂的大厅中央,在其东南方,曾逸凡摆下了七个硬币。
木星之后,按照顺序依次是金星、火星、水星、土星、月亮和太阳。按照书中记载的方位,配合着罗盘,曾逸凡一个点一个点继续摆放硬币。
这是个漫长且煎熬的过程。七星阵法的能量,必须按照顺序一点一点累积,差之无效,过犹不及。按照每个点140个硬币来算,摆完最基本的阵法,就需要走上二十圈。
实地在操作的曾逸凡,那是步步谨慎,不敢有分毫差池,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后背也湿了一大片。
站在旁边围观的村民,大多伸长了脖子在那里看,觉得似乎挺简单,至少没有电视上那种挥舞着宝剑吆喝着降妖除魔的道士那么玄乎。
而赵大鹏则是心急如焚,很想上前帮一把,不就是摆硬币么,这种活,多几个人几分钟就干完了啊。但他此刻也不敢造次,毕竟人命关天呢。
摆前三圈的时候,曾逸凡除了自己有些紧张之外,倒是没有太多感觉。但是,当摆到第四圈的时候,便觉得步伐开始有些沉重。
一股逆向而来的气息,开始好像一阵微风,而后渐渐加大,并大有往中心吸附的趋势。曾逸凡的脚下,如绑了千金坠,已然迈不开步子。
忽然,眼前的青石板地面竟然剧烈震动起来,几乎令人站立不稳。沿着所摆放的七星阵,竟生生裂开一条半米多宽的裂缝,裂缝间斜斜地延伸出一条小径,路的尽头,是白茫茫的一片,隐约有一座石桥。一点闪烁的光亮,如同迷雾中指路的明灯。
第9章 血六角
曾逸凡恍惚了,似乎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置身茫茫云海,飘飘然,却又飞不起来。不知何时何地的万千记忆尽数从那闪烁的光亮处涌来。再一看,光亮越来越清晰,迷雾渐渐散去,石桥的桥头竟站着一个曼妙的少女,那飘逸的身姿,若有似无的微笑,如同九天仙女下凡。曾逸凡陷落了,迈腿便要朝着那少女走去。
“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
忽然,一个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曾逸凡一愣,眼前的美女瞬间消失,亮光、小径如同青烟散去。再一定神,哪里来的裂缝?依然是坚硬的青石板。
定了定神,抬头看向围观的众人,依然是翘首企盼,没有丝毫异样。
刚才都是自己的幻觉吗?下意识的,曾逸凡抬了抬腿,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如坠千金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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