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密码·失落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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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密码·失落的文明-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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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河故城简直就是从大地上直接雕刻出来的一座城,整个城仿佛就是一个庞大的雕塑,巍然耸立在西北大地上。故城一半在地下,从生土台地面向下挖掘;一半在地上,用黄土夯筑。城中最高的、或者说最深的建筑物有三层楼那么高,这种建筑方式被称为“减地留墙”。这里不像是一座王城,更像是一座壁垒森严的古代军事城堡。我想可能是这种奇妙的建筑方式,让人们有了非同寻常的感受。
  俯视交河故城,全城就像一片巨大的柳叶,铺展在西雅尔乃孜沟的峭壁上,高达三十余米的黄土高台,东西环水,四周是壁立如削的崖岸,崖下是已近干涸的河床。故城建筑主要在崖的南端,因此当地人也称其为“崖儿城”,城的建筑以崖为屏障,不筑城墙,又因河水在台地首尾相交,故有交河的城名。据《汉书?西域传》记载:“车师前国,王治交河城,河水分流绕城下,故号交河。”
  交河故城只有南门、东门两座城门。一条长350米,宽3米的中央子午大道贯穿南北,连接着南门和佛教大寺院。城内建筑以中央子午大道分为东、西、北三部分:东区为官署区,西区为手工作坊和居民住宅区,北部为佛教寺院区,大佛教寺是全城规模最大的建筑物。街区被整齐地划分成一个个“井”字,东西走向的房屋门口统统朝向所临小巷,临大街不见门窗,巷里才开房门。沿河谷的所有房屋都不设窗户,显然,这是根据战争的需要而设计的。
  文字和考古告诉我们,公元前2世纪,这里是车师人的家园。建筑年代早于秦汉,距今已有两三千年。车师又称为姑师,这两个词只是汉文记音的不同,具体是什么意思还有待进一步考证。关于“姑师”,最早的文字记录见于司马迁的《史记?大宛列传》:“楼兰、姑师邑有城郭,临盐泽。”汉时的盐泽即今天的罗布泊,表明两千多年前的楼兰和姑师已经具有了城市的规模,姑师已经同楼兰一样是一个很有一点名气的小王国。
  

2从大地上直接雕刻出来的交河故城(2)
车师人是最早生活在吐鲁番地区的原始居民。考古学家们在交河故城周围的台地上,寻觅到了大量车师人生活的历史信息,发现了旧石器时代晚期遗留的打制石器工具,新石器时代的打磨工具,发现了他们钻木取火,畜养羊、马、骆驼,种植麦、粟、黄豆、葡萄等生产、生活的痕迹。从故城中发掘出的残存陶片,还证明了车师人已经从原始狩猎、采集的生活方式逐步过渡到定居和农业生产的基本格局。勤劳智慧的车师人谱写了吐鲁番文明史的第一章。
  车师人最终将交河作为他们生活的中心,在他们看来,一定是一个极其明智的选择。交河有陡峭的崖壁做天然屏障,有两河相交形成的天堑,加上交河所处的重要的地理位置,构成了车师人理想的生活栖息地。然而,这些优越的自然地理条件,并没有使交河成为一个和平安宁的世外桃源。相反,交河重要的地理位置和绝佳的自然屏障,反倒使交河成为各方势力不断争夺的焦点。千百年来,车师人饱受兵刀战火之苦,历经战争的磨难与洗礼,最终还是逃脱不了灭亡的可悲命运。
  公元前108年(汉武帝元封三年),汉将赵破奴攻破姑师,分立车师前、后国,车师前部王国的王庭就建在交河土岗上;从公元前108年汉朝攻破姑师,到公元前60年,其间西汉就与匈奴“五争车师”,每次参战的兵力都有数千人乃至上万人。弹丸之地的交河,成为汉王朝与匈奴反复争夺的据点。最终战争以西汉的胜利而结束。车师归汉后,渐渐成为吐鲁番的中心城市,汉戊己校尉一度驻节交河,承担屯田及军事防卫责任。唐王朝统一吐鲁番地区以后,一度也把控制西域大局的安西都护府驻节在交河城头。公元450年,匈奴围困车师国达八年之久,城内粮尽,无法坚守,车师王歇才弃城而走,率领车师人撤到了焉耆。从此,交河被并入了高昌,车师的名字从历史上消失了。13世纪末,蒙古帝国西征时,交河毁于蒙古骑兵的战火。到明永乐年间,彻底沦为一片废墟,是为“故城”。
  大致地了解了交河、车师的历史沿革后,我终于又发现,交河与高昌除去建造方式上的差别外,最大的不同还体现在政治、军事地位上。高昌主要是一个政治、经济、交通的中心,相对来讲,战争离高昌较远。交河所处的地理位置和作用,更应该是一个军事要塞,军事重镇,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交河故城在历史上是吐鲁番盆地的门户,是重要的交通枢纽,通达焉耆的“银山道”,西去乌鲁木齐的“白水涧道”、北抵吉米萨尔地区的“金岭道”均在此交汇,汉王朝与匈奴争夺对西域大地的统治,交河是最便捷的隘道。加之交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三面环水,陡崖峭壁,形成一个天然的城堡,更是成为各种势力争夺的据点。
  考古学家说:“一个地区的自然地理环境,不能决定这片地区的历史命运,但对他的历史命运,却不能不产生重大的影响。” 交河故城的历史印证了这一观点。交河地处中国最热的吐鲁番盆地,最高气温达49℃,是中国最干燥的地方之一,年降水量不足40毫米,蒸发量却高达3000毫米。这里绝不是人类宜居之处,可正是这干燥、恶劣的自然地理环境,奇迹般地让一座两千多年前的古城保存了下来。其规模之宏伟,建筑之奇特,保存之完整,堪称世界之最。
  交河故城是人类智慧的杰作,代表着一种甚至多种消失了的人类的文明,是古代车师人关注现实世界,为现实生活而奋斗的历史纪念碑。
  面对这座千年故城,你的心会沉静下来,你只想默默地欣赏它,细细地体会它身上那种深邃的美,却不愿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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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子午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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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河故城居住区遗址
  ●交河故城遗址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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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火焰山中的柏孜克里克石窟寺(1)
从高昌故城出来,往北行大约十几公里,就到了大名鼎鼎的火焰山。
  关于火焰山最早的记载应该是成书于战国时期的《山海经》,书中有“炎火之山”的记录。在《西游记》中,火焰山是孙悟空大闹天宫时,由太上老君炉里面掉出来的几块火砖,落到人间化生而成。火焰山并没有火,山上寸草不生,赤红色的山峰呈现出条条火焰般的纹路,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红光闪耀,云蒸霞蔚,远远看上去酷似熊熊燃烧的大火,边塞诗人岑参“火云满山凝未开,飞鸟千里不敢来”的诗句极为形象生动。就是在这恍如仙境般的火焰山中,坐落着曾经繁盛一时的高昌王国的皇家寺院——柏孜克里克石窟寺。
  那是8月,我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来到了天如下火,燥热高温的柏孜克里克。我以无比虔诚沉重的心情,默默地注视着断崖上那一个个肃穆的洞窟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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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红的火焰山是石窟特有的自然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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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孜克里克石窟寺外景
  当我置身在石窟群中,这里曾经供奉着姿态万千的佛像,绘刻着色彩明丽的壁画。但是,我只能凭借图片和讲解来认识了解它的辉煌。因为在长达7个世纪的漫长岁月里,柏孜克里克石窟寺历经磨难,满目疮痍,尤其是20世纪初遭到纷至沓来的外国探险家的残酷宰割和掠夺,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石窟内佛像和壁画毁坏的程度让人难以置信,惨不忍睹,几乎成了一座座的空洞。
  我曾经为敦煌而愤怒,而伤痛,至少在敦煌,我还会感慨,还会愤怒,还会思考,因为此前我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柏孜克里克我的震撼却是突如其来的,它让我猝不及防。大规模盗窃、切割、破坏的痕迹,使任何一个热爱人类文明的人都不能不为之震怒。面对空落落的洞穴,我只觉得思绪也是一片空白,连思考的力气也没有了。
  柏孜克里克,维吾尔语的意思是“山腰”,突厥语为“装饰绘画”之意。石窟寺位于火焰山旁木头沟西岸的悬崖绝壁上,下临静静流淌的木头沟水,蓝天下是红色的山峦,信徒们虔心礼佛。走过漫漫的戈壁沙漠,经过炽热炎炎的火焰山,走进清凉寂静的木头沟,身心顿时会清净下来,一路上的烦恼疲劳,都会被这清净之地的溪流绿荫所消解,这里果真是一处远离尘世,适宜佛门修行的好去处。
  悬于山腰而开凿的佛窟气势轩昂,集结成群,现存洞窟 83个,其中有壁画的洞窟40多个,壁画面积约1200平方米,是吐鲁番现存石窟中洞窟最多、壁画内容最丰富的石窟群。柏孜克里克石窟的建筑和壁画,不仅是认识高昌古代社会生活的重要实证材料,更是价值连城的历史文物和珍贵的艺术品。
  柏孜克里克石窟寺,又叫宁戎窟寺,由于近年来的考古发现,学者们认为,最早在这里修建石窟的年代应为高昌国时期,大约在公元460-640年间,初时规模尚小。在敦煌莫高窟出土的唐《西州图经》残卷中有文字记载,现引录全文如下:
  宁戎窟寺一所□□□右在前庭县界,山北二十里,宁戎谷中。峭巘三成,临危而结极;曾蛮四绝,架回而开轩。既庇之以崇岩,亦猥之以清濑。云蒸霞郁,草木蒙茏。见有僧祗,久著名额。
  回鹘高昌时期是石窟群最繁盛的时候,柏孜克里克石窟寺在当时是重要的佛教中心,寺内僧人众多,久负盛名。玄奘西行取经路过高昌时,这里佛教的繁荣状况令他吃惊。
  寺中的33号窟里是回鹘高昌国时期最优秀的壁画艺术群。洞窟后壁上绘的一幅《佛涅盘经变》壁画堪称杰作。画面上绘有枝叶繁茂的沙罗双树,左侧是悲伤的菩萨与天龙八部,右侧是举哀的16国王子,这些王子不仅刻画得栩栩如生,而且民族、形象、服装、肤色均不相同,还有嚎啕痛哭的弟子们,共同构成了一幅人、神、佛会聚的哀恸群像。非常有意思的是,与《佛涅盘经变》壁画中教徒们极度哀伤的场景截然相反,在洞窟东壁绘有一幅欢天喜地的《众人奏乐图》壁画。反对佛教的外教徒们正以欢乐的音乐表达出内心难以抑止的喜悦。他们吹奏着各种乐器,眉宇间充溢着兴奋,嘴角边挂着欢笑,毫不掩饰内心的快乐。我喜欢极了这组大喜大悲的壁画,因为很少会看到佛教绘画中将这样强烈对比的内容放到一起,正是这种包容性和多元文化的并存,让我们认识了回鹘人豁达的生死智慧,艺术地表达了他们客观而辩证的生活态度。然而,这些我都是凭借着手中刚刚买到的彩图介绍和讲解员的解说来领悟的,洞窟内的壁画已经残毁无存。
  

3火焰山中的柏孜克里克石窟寺(2)
在柏孜克里克石窟寺,从复制的高昌回鹘国王、王后供养礼佛的图像中可以看出,画面色泽鲜丽,气韵生动,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瑰宝。第45号窟中的回鹘王礼佛像堪称代表作。画面上的回鹘王头戴莲瓣形王冠,身着丝绸长袍,左手持一束花,纤眉细目,虽然满腮胡须,不失儒雅气质。在20号洞窟中的回鹘王和王妃的合像,高贵的气派,华贵的衣饰,艳丽的色彩,充分体现出高昌回鹘王国佛教势力的强盛。20号洞窟曾经有满壁精美绝伦的彩绘,是柏孜克里克最富丽堂皇的殿堂。如今已经是一座空窟,四下里空无一物,只有徒壁空墙。它们整片整片地被割剥,整箱整袋地被偷运到柏林。更为可悲的是,那些保存在柏林博物馆中的精美壁画,其中最大最好的28幅,已经毁灭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炮火之下,人类永远失去了这批宝贵的艺术珍品。
  德国人勒柯克看到20号洞窟时惊叹:“像变魔术一样,我看见在我左右两边的墙壁上,显露出光彩夺目的绘画,各种颜色是那么新鲜,好像是画家刚刚画完似的。”勒柯克及其助手巴图斯,用当时先进的工具狐尾锯,残酷地将一幅一幅壁画切割下来,运回柏林,搬不走的便故意加以损坏。
  勒柯克走后,斯坦因进入柏孜克里克石窟寺,使用同样的狐尾锯切割这里的壁画,他盗窃走的壁画,足足装满一百多箱。此后日本人、俄国人相继到此行窃,石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从狐尾锯切割壁画的那一刻开始,这里的洞窟便如失去生命的灵魂一般没有了往日的光彩。裸露的黄泥土墙,伤痕累累的壁画,残缺不全的佛像,空荡荡的洞穴,都在无声地控诉着强盗们的罪恶,展示着历史的创伤。
  值得庆幸的是,1980年11月,偶然发现了两个洞窟,被编为82、83号窟。这竟是在中原佛寺中常见的“地宫”和“影窟”,是专给高僧大德建的纪念窟。
  在82号窟前室正壁上的壁画生动传神,表现的是明媚春光里射物攘灾的场面。画中有一弧形山丘,山丘边有两个袒身武士正在弯弓射箭,山上树木葱郁,山下鲜花盛开。一幅遨游于寺院的风土人情画,为我们留下了11世纪时高昌人的民俗生活场景。
  神圣的石窟,灿烂的丹青,残破的壁画,毁坏的佛像,柏孜克里克石窟寺以它的残缺见证着文明,见证着历史。
  在柏孜克里克石窟寺,我极想拍几张留下切割痕迹的壁画的照片,因为目前我看到的,有关石窟壁画介绍的所有图片,无一例外的都是完整精美的复原图。这让我很不理解,为什么我们的出版物就不能有一张反映石窟寺真实情景的照片呢?无与伦比的壁画一半在国外,一半在它的故乡柏孜克里克石窟,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是不可抹杀的历史遗迹,为什么我们要无视现实的存在,非要让它完美无缺?而这真实是对文明的无情践踏,是深刻的历史教训,应当永远保留下来,让后人警醒觉悟的。石窟寺有明文规定,绝对不允许拍照,我最终不能把这样的图片奉献给我的读者,这真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4把红色张扬到极致的天山大峡谷(1)
从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库车往北,过著名的苏巴什佛寺遗址,再继续北行,就到了天山神秘大峡谷。此前我对这个大峡谷一无所知。经过了六十多公里的颠簸,终于听导游说天山大峡谷到了。
  我晕晕乎乎地跟着众人下了车,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两座巨大的山峰以令人惊叹的通体红色,威严地耸立在面前。这两座山红得纯净艳丽,红得热烈厚重,在蓝天的映照下,格外鲜艳醒目,仿佛两位威风凛凛的天神镇守在谷口,其世所罕见的恢宏气势和艳丽色彩,展示着大自然带给人们的双重震撼。如此豪放不羁的在天地间大胆地运用红色,创造出瑰丽的自然奇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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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艾石窟壁画观世音菩萨及圣众,选自《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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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神秘大峡谷谷口两峰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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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内红色的巨型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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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神秘大峡谷
  天山大峡谷的发现具有传奇色彩。这是发生在库车县维吾尔族农民阿不来提?买买提身上的一个故事。1999年3月的一天,他在远离县城的一个峡谷中采药,突然遭遇暴雨。他躲进岩壁上的一座石窟,惊奇地发现窟内有残存的壁画和文字,后经考证,石窟是唐代遗迹,壁画上的文字竟然是汉字。这座石窟后来被命名为阿艾石窟,而它所在的大峡谷也从此引起人们的关注。
  当地的维吾尔族兄弟称大峡谷为“克孜利亚”,即“红色的山崖”之意。确实,大峡谷内所有的奇峰巨石都是深浅不同的红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大红、深红、紫红、玫瑰红等一系列浓重的红色调。巨大的山体群,几乎没有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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