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知晓自己心中的想法,肯定会嗤之以鼻吧!那样睥睨天下、傲如鼎天的人。
千绝煌苦笑,心中却满目疮痍。
他,还是千绝煌吗?那个骄傲,狠绝,擅于玩弄权势的千绝国君吗?
在那人面前,他早已失了自我……
周身的悲凉,无人能懂。
……
暗六淡淡轻叹,尽管心中震惊,但表情未变,“皇上,您要亲自去吗?”身为暗影,自当知晓主子的大概意思。尽管父子相恋有违伦常,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是没有置喙的余地的,他们,只需听命就是。
半晌,千绝煌轻轻地说:“不,朕哪都不去……”朕就留在皇宫。
他是一个皇帝,他要对他的百姓负责……
“继续暗处保护,不得出一点差错!”
“是!”黑影一闪而过,暗六已离开。
千绝煌走到窗边,伸出手,接着滴答的雪水,“真的很冷呢!”声音飘渺,不似真实。
苍云彷荡玉屏廊,
渊无偟茫绝卿泱。
眸影止息单思忘,
思君不甘俯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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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云贵妃求见。”何喜走进内室,向皇上请示。
他知晓,云贵妃对于皇上来说,不同于那些后宫嫔妃,所以进来请示。
自从宸王殿下离宫后,皇上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后宫,而经过琴妃和洛贵妃的叛变之后,后宫更是惶惶不安,不敢吱声,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盼望着皇上哪天亲临。
两妃的事情时间过去了很久了,后宫又开始蠢蠢欲动,为了争宠,阴谋诡计再度使然。皇上看着心烦,就再也不踏进后宫,所有嫔妃觐见,一律被挡回,面对皇上那冷倪的眸子,众妃不敢放肆。
但是,在皇上身边待了几十年的何喜,对于皇上对云贵妃的态度仍旧有些疑惑。对于皇后,两人的日子可谓是相敬如冰,没有任何的不适,皇后尽心管好后宫,皇上尽力管理好朝政,看着是如此的和谐,但却像有层雾似的,遮住了一切的真实。
而这位云贵妃,与皇上的态度,更像是位……知己。
比起后宫中的其他妃子,云贵妃与皇后走得较近。一人心静如尘,一人心细如密,但同样的是,两人都无意荣华富贵,无意争权夺势。在这后宫中生活了几十年,两人早已看透一切,相较于皇宫里的高贵,她们……也许更愿置身田野之间,农田之乡。
云贵妃是为美貌与才华并重的女子,为皇上产下二皇子,千绝淤风,身份地位高贵,但与皇上相处之间,却并没有丝毫的骄奢。
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二皇子成年后,更是清心寡欲,与皇上在一起,也多是讲一些诗词歌赋,佛理乐理,身份早已忘却,只是朋友……
而皇上,对她却似有一种亏欠……
“让她进来吧!”
“是!”何喜退了出去。
衣袖飞舞,步履轻盈,绫罗佩环,步摇熠熠, 眉目如画,肌肤如雪,淡扫蛾眉,瞳眸淡淡的,嘴角含笑。
“臣妾叩见皇上。”
“平身吧!”
千绝煌揉揉额头,放下朱笔,走下阶梯,坐于一旁的榻上,闭目养神。
“流云今个儿来找朕,所谓何事?”一向深居简出的云贵妃尽然会亲自来御书房,这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会做的事吗?
青葱玉手缓缓地来到千绝煌的耳际之上,轻轻揉压着太阳穴,听着皇上的话,云贵妃面露委屈道:“难道无事臣妾就不能来找皇上吗?”
太阳穴处的按压使得千绝煌疲劳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下来,没有睁眼,对云贵妃话中的委屈也不甚在意,“无事不登三宝殿,流云,你该知道,朕很忙……”
忙得连见我的时间都没有吗?
云贵妃心中一痛,面上却是如常的笑靥。
与你平平淡淡如知己般的过日子,这是最好的选择……你知道吗?因为只有如此,才不会遭你的厌恶,你厌恶阿谀奉承,厌恶为了权势而不达目的的女子……更讨厌……后宫的妃子……
既然如此,那么做知己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招你厌恶了,是不是就可以多见你一面了……
可是,连知己也不行了吗?
“皇上真是的,连哄臣妾一下都不肯。”
不是不肯,而是朕已经没有了哄女人的心了,心早已不是自己的呢!
推开头上的双手,千绝煌站起身,深深地望着流云,那眼底的强颜欢笑令他心中有些愧疚。
“流云,对不起……你要的,朕给不起,也给不了。”已经给了别人,又如何再去给你呢!
流云眼中的泪水慢慢流下,低下头,“没有可能了吗……”似在问着皇上,又似在对自己说。
拥住流云,千绝煌心中喃喃道:“泱儿,遇上你到底是对是错。可是,朕已经没有退路了,万劫不复……也绝不退让。”
“是宸王吗?”流云抬起那梨花带雨的脸,淡淡的问:“是因为宸王吗?”没有疑问,只是陈述。
那个天人般的孩子,冷酷又绝艳的孩子……
“是。”千绝煌没有隐瞒,如实答道。
心中苦笑,连流云都看出来了,泱儿,朕该怎么做呢!
流云掩面在千绝煌的怀中,不语,但那淡淡的抽泣声却声声入耳。
真的……输给了那个孩子呢!
那个自己已经记不清面容的孩子,但脑中却依旧留有他风华绝代的影子的孩子。那样的人儿,没有人会不恋上他的吧!连风儿也是……
明明应该恨他的,但是为什么心中却没有这种情绪呢!只有即将失去皇上的心痛,痛彻心扉。
皇后姐姐,是否这种痛你曾经也经历过,因为爱不起,所以甘愿放弃……
输给了那个孩子吗?
不!她没有输,她还是她,只不过心中多了点疼痛罢了。
她和他,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擦掉眼泪,流云笑着望向千绝煌,“皇上,臣妾没有输给他,是吗?”因为你的爱从始至终都没有给予过我。
“……对!流云从没有输给任何人。”千绝煌虽然不知晓流云为何这样问,但还是这样说道。
对,你没有输给任何人,因为朕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泱儿一人。
闻言,流云笑了,笑的灿烂惑人。
“对,流云没有输给任何人,皇上不爱流云,是皇上的损失呢!”
千绝煌笑了,是啊!这真是种损失呢!泱儿,你得补偿朕呢!
“对了,皇上,流云有事要和您商量。”流云,而不是臣妾。
“说吧!”这才是你来找朕的原因吧。
“经过这么多事,流云与风儿的心也都淡了,风儿许久未见恩师,甚是思念,想回紫竹山见师父呢!不知皇上您能否答应。”
“……随他吧!”人早已离府,现在才来告知……
泱儿,追逐你的人越来越多了呢!
“多谢皇上!”流云盈盈一拜,皇上早已知晓了风儿离府的事,但为何又让风儿有了追逐那人的机会。
明白流云的疑问,千绝煌并未回答。
“下去吧!”
“是!”见皇上眼中的疲倦,流云福身,“臣妾告退!”
走至书房门口,流云回头,“皇上,有空去看看皇后吧!”
没有回应。
轻叹,转身离开之际,似乎听见了一声小小声音。
“……嗯……”
踏雪无痕
“嵇夜,有人出钱要你的命,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也许我等还会留你个全尸!”
数十个蒙面的黑衣人拔刀相向,看不清面目,其领头人朝前方青衣男子大声喊道,语气自大满是嘲笑。
寒风凛冽,天空中缓缓落下的雪花渐渐地停了。
斜睨那数十个蒙面黑衣人,嵇夜脸色淡如常,轻轻晃动手中的无盐剑,语露不屑,“就凭你们?”
清淡内含讽刺的语调,但满含杀气的气息却骤然扑向那些黑衣人。
数十个黑衣人全身一凛,强力压下心中不小的动荡,好强的杀气……
这个任务,他们有些后悔接了……
领头人阴狠瞪了嵇夜一眼,强迫自己忘却方才心中的恐惧,厉声吼道:“哼!嵇夜,你不要不识好歹,你……”
打断黑衣人的话,嵇夜皱眉问道:“谁派你们来的?”真是吵,要打就打,废话真多。
而且,暗处的那两人,应该与他们有关联吧!一直在观望着。
“我们是采……不对!”领头人陡然吼道。
他为什么要听那人的话,差点就说出了身后的靠山。
而暗处两人则忿忿地同斥了一声,“笨蛋!”声音很小,但是嵇夜的内力深厚,还是听到了,眼露不屑。
黑衣人见嵇夜那不屑的眼神,怒气更胜,冷哼一声,“我们是殇门的人,有人出钱买你的命,我劝你还是乖乖受死吧!省的兄弟们动手!要知道,我们殇门在江湖上的地位可是日入中啊,我们门主更是武功高强,心狠冷绝,要是亲自动手的话,你连个全尸都没有!”
“殇门啊!”嵇夜咀嚼着这个近年在江湖上有着不同反响地位的杀手门。
身为天剑门的弟子,而天剑门又在江湖上有着德厚的地位,他怎么可能不知晓殇门是个怎样的组织。
而面前这些黑衣人,话中漏洞百出,眼神闪闪躲躲,时不时地瞄两下不远处的那两人,明显底气不足,是受人指使的。
一看就不会是殇门的人,但是他们竟然打着殇门的旗号,这就让他不得不猜测他们身后的势力。
而且,他们要杀的还是天剑门门主的关门弟子,天剑门中最受器重的下任门主继承人——嵇夜。
“你们知晓我是谁吗?”嵇夜冷硬地脸上满是寒意。
方才那领头人脱口而出的“采”,定然就是采花宫了!现在武林大会即将召开,就是为灭魔教,她们竟然还敢生事。
“管你是谁!只要你是嵇夜就是我们要杀的人。”虽被嵇夜脸上的冷意吓着,但黑衣人还是在远处那两人的示意下,拔刀刺向嵇夜。
一个侧身踢开面前的刀剑,两人倒地。
嵇夜叫道:“哼!雕虫小技!”说罢,运气,几个起落间,反剑身利落地击中黑衣人的颈间,力道之大,剑未出鞘,几人已倒地不起。
看得出那些黑衣人都是空有蛮力,却无半点内力。
不再说话,嵇夜知道这些人是受人指使,也许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执起无盐剑,冲入黑衣人中间,刀剑激起一阵阵鸣叫声。
剑鞘银光一闪,在这冰天雪地里煞是冷艳,冷光潇潇,银光四溢。
幻化出淡淡银光,穿梭于众人之间,隐隐约约,只见一青影闪过,众人全部负伤倒地,昏迷不醒。
“不自量力!”
手一回转,剑回归腰身。
剑眉望向不远处,厉声道:“出来!”
只见两个年轻貌美的女人颤抖地从那里出来,双眼含泪,哆哆嗦嗦地说道:“公……公子饶命!公子饶命!”看着地上的“尸体”,浑身颤栗。
嵇夜蹙眉,眼前这两个女人乍看之下,会以为是误经此地,见着他们打斗的场景,而吓得声泪齐泣。
“你们是谁?”紧盯着两人的双眼,不放过一丝一毫。
“公子……奴家……”两位“娇弱”的女子在嵇夜如此“热烈”的眼神下,均红着脸低下头,手拽着绣花的手帕。
嵇夜有些懊恼地转过头,突然想起什么,陡然回过头,但被眼前划过的粉末给迷惑了视线。
镇定心神,集中内心于掌中,豁然朝两人出手,转眼之间,随着两个女人的尖叫声摔落远处。
“噗——”因发动内力而致使气血混乱,嵇夜大吐了口鲜血,站立不稳,忙盘腿作于地上运功。
内力正在流失,全身瘫软没有力气,靠那点意志力才以至于没有倒地。
面色逐渐变得黯沉,嵆夜面色不佳地对那两个女人喊道:“你们给我下了什么毒?”
他太大意了,心中明明很疑惑,却还是被表面给骗了。
“哈哈,不用担心,只是让你内力暂时消失的‘无形’而已。”穿红衣的女人脸上早已没有了方才的可怜兮兮,梨花带雨,此时,满脸的阴狠,毒辣,却是两个蛇蝎女人。
让内力消失的药物不是没有,那些毒药多是时间过了就自动恢复,但“无形”不同,他需要对应的解药才能解了“无形” ,解药就是“无影”但是,可想而知,既是需要解药,那么此药定是难得。
知晓这些,嵆夜脸色变得难看,“除了‘无形’,你们还给我下下什么?”他不相信,她们费如此大的功夫,却不担心其他,只给他下了“无形”。就不怕他也许有解药,解毒之后杀了她们?
“哼!这你无须知道!”穿绿衣的女人不屑地说道。
嵆夜的大名也许方才那些她们找来的土匪不知道,但她们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知道天剑门的嵇夜不好对付,所有那些黑衣人也只不过是她们用来迷惑他找来的替死鬼罢了。江湖传言,嵇夜自傲,但也心善。要是那些黑衣人是真正的杀手,定然不会手下留情,但是,那些人不是,从他们的武功路数,语气眼神上判断,无一点能看显现出他们是杀手的身份,但却猜不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因此,嵇夜会疑惑、会怀疑,是预料之中的事,在这之后出现,嵇夜定然会中招。
果然,不出所料,宫主的药还真是厉害呢!
红衣女人拿剑抵住嵇夜的脖子,双眼狠厉,手一动,脖间就划出一道血痕,“交出‘天玄绝’的秘笈,我们姐妹俩留你一条命,怎么样?”说着,剑向前一步,轻触嵇夜的脖子,血丝隐隐可见。
留他一命?哼!不就是为了天玄绝吗?得到了东西还会留他命在吗?
这就是最主要的目的吧!
有人要出钱买他的命?还是殇门的杀手?
这样的说法,恐怕就是让自己产生疑惑才说的吧!
江湖无人不知,天剑门最高阶层的武学就是“天玄绝”,百年来,传诵至今,是以天剑门最高绝学。
“你们想要天玄绝?”天玄绝确实是一绝学,但是,这个绝学,有些不同……
传闻,天剑门掌门敏云道人已传给自己的大弟子嵇夜,也象征着将来天剑门就要嵇夜来扛了。
“对!识相的话就交出来,不然,哼!我们先杀了你然后鞭尸,再灭了天剑门!”绿衣女人狠毒地说道,“看你长得如此俊美,带回去兴许姐妹们会喜欢呢!”
不愧是采花宫的人,胆子……还真大呢!
“哦?我竟不知你采花宫几时胆子如此之大,连天剑门都不放在眼底了!”嵇夜嘲讽地说道。
“哼!我采花宫几时怕过什么人了!”红衣女子高傲的说道,突然顿住,眼露凶光,“既然已经知晓我们是采花宫的人了,那定不能让你活!”
绿衣女子大笑着说道:“‘天玄绝’宫主迟早会得到,先把你杀了,我看天剑门不大乱才怪!哈哈!到时,我看天剑门拿什么来协助武林大会的召开!”
说罢,两人提剑就欲刺向不得动弹的嵇夜。
“听——”一阵刀剑相交的声音。
只见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