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儿女们能相处融洽一直是她最欣慰的事。
“还不是谈一些我那个老婆的事,茵茵还说她是我命定的恋人呢!”
唐少廷虽说得像开玩笑般,但心中却有另一种想法。
“命定的吗?”
章绮萱喃喃地咀嚼着这话语,眉宇间不禁染上一层淡淡的感伤。
“怎么了,妈?”唐少廷关心地问道,唐家四兄弟一直都是非常孝顺体贴的儿子。
“没什么!”
章绮萱连忙振作精神陪笑,她告诉自己不能让那遥远的往事占据心头,而忘了她这会儿来找儿子的重要目的。
她拾起头深深望着儿子的脸,眼眸深处有着难掩的心痛。
“八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她轻轻拔起唐少廷左边额际的头发,一道淡淡的疤痕映入她的眼帘,虽然经过整容手术后,那道伤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但对她而言,它永远是那么明显,且永不磨灭。
唐少廷轻轻地握住母亲的手,将它从额边移向自己身前的手掌中,紧紧地握着。
“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的。这些年来,我来来去去台湾这么多遍,不都没事吗?这次停留的时间虽然长了一些,但我会更小心,所以你不要担心,好吗?想想三个月后,你又会多了一个媳妇,这不是很愉快的事吗?”
唐少廷竭力地安抚着唐夫人。他知道自从八年前,他初次到台湾,便出了严重的车祸。
在病床上昏迷了半年后,每回他因公要到台湾,唐夫人都会格外担心,而安抚唐夫人,也就成了他的必修课题。
章绮萱只能像以往一样,以淡淡的微笑回应儿子的一片孝心。但是她一直都知道,她所担心的并不是车祸一事,而是——
“你相信命运吗?”
唐少廷不明白母亲为何突出此问,但是他还是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才回答道:“如果命运象征的是幸福快乐,那么我想——相信也无妨。”
章绮萱眼底的伤痛更加深了一层。
“那……如果命运带给你的是重重难关和不幸呢?”
唐少廷毫不犹豫,非常笃定地说道:“那我就向命运挑战!我不是宿命论者,更不喜欢那种悲观消极的论调,即使横亘在我眼前的是艰难的考验,我也一定会全力以赴,我绝对相信我一定能战胜命运,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胜利者,对吧!”
他的脸上有着傲人的光彩。他说的也全都是事实,这些年来,他就是凭着绝对的信心和毅力,在商场上搏出了一片天地。
望着儿子那令她引以为傲的俊脸和坚定的神情,章绮萱语重心长的说:“答应我,少廷,未来的三个月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你现在所说的话!”
“我会的。”
唐少廷心中的疑问此刻又缓缓地在心湖中漾开了。这些年来,他一直有着一个疑问,只是一直都问不出口,他总觉得母亲!不!不只母亲,连爷爷和爸爸对他到台湾的态度,也都显得过分异常,他原以为全是因为八年前那场车祸的关系,但渐渐地,他发现似乎不只是那一回事,似乎有着更探一层的理由。
于是,在临去的前夕,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妈,请你老实告诉我,八年前我到台湾,除了车祸之外,是否还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为什么这些年来,你,还有爷爷、爸爸,对我到台湾去的态度,都显得格外不寻常?告诉我吧!妈。”
他愈想愈觉事有蹊跷,就连这即将展开的三个月长假,在此刻都令他感到不寻常。
章绮萱无力地深叹了一口气,望着儿子,幽幽地说道:“别问我任何事,我这儿没有你想要的答案,一切答案全都在这里!”
她指着儿子的胸口,只见唐少廷一脸愕然和莫名。
“是的,一切答案都在你自己心中,希望到台湾的三个月里,你能帮助自己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答案。”
她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才说道:“很晚了,你该睡了,明早还要赶飞机呢!”
说完,她便径自往门口走去。
“妈——”
在合上门的前一刻,章绮萱再度回首叮咛:“记住你答应我的承诺,不管未来三个月在台湾发生什么事,你绝对不可以忘记你今晚所说的话!”
之后,她关上门走了,留下满脸疑惑的唐少廷一个人呆呆愣愣地坐在床上。
一定发生过什么事!而且是在八年前的台湾!唐少廷骤下结论。
既然如此,这趟到台湾,他一定要把所有的问题弄个水落石出。对!就这么决定。
妈不也说一切答案全在自己心中吗?所以,我一定可以找到答案的,唐少廷暗下决心。
有了努力的目标之后,他便把所有的疑问暂时抛到九霄云外,现在最重要的是睡个好觉,明天才能精神十足地飞向台湾,去寻找他想要的答案。
很快地,他带着满足的笑意沉睡了。
台湾台北
“球球,球球,你不要跑,让我替你擦干,否则会生病的,球球。”
随着一阵银铃般的呼唤声,唐少廷只觉得有一团不明黑影朝他的脸直扑过来,他还来不及闪躲,那团不明物体就牢牢的挂在他险上,占据了他整张脸。
“球球。”
桑洛凡气喘咻咻地直奔而来,这令人震惊的一幕立即映入她的眼帘,她连忙三步井做两步地冲了过去。
“球球,球球,快下来,不可以这样!”
桑洛凡伸出手想把牢牢贴在人家脸上的小狗抓下来,奈何这小家伙似乎格外偏爱唐少廷的脸,硬是紧抓住不放。桑洛凡愈来愈急了,她只希望这张脸的主人是个很好说话的好好先生,否则,球球恐怕就有被抓去做香肉锅的危机了!虽然她一向认为球球这小家伙的皮和毛远比肉多很多,但她可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也这样想呢!
结果,两个人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把球球自唐少廷的脸上拔下来。
“对不起,先生……”
刹那间,桑洛凡的笑容僵在脸上。
少廷?!
是他!?真的是他!?八年了,他变得更加英气逼人了。
桑洛凡的心差点儿跳出了胸口。
而唐少廷在看见桑洛凡的一瞬间,一个名字不经思索地冲口而出。
“凡凡!?”
桑洛凡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捶了一记般,几乎停止跳动。
汪!汪!汪!
球球这小家伙似乎对唐少廷的脸情有独钟,趁着桑洛凡发愣一松手的瞬间,用力一跃,再度扑向唐少廷的脸。
唐少廷为了闪躲球球的再度攻击,向后退了一步。却踩了个空,重心不稳地向后跌倒,不巧的是他的身后正是一个大喷水池,于是,他便不偏不倚地跌进喷水池中,而球球则“舍命陪君子”地占据他的小腹,陪他一起当落汤鸡。“少廷,球球,你们还好吧!”
桑洛凡好着急,连忙伸手去拉他们。
球球倒是很快乐的样子,直在唐少廷的小腹上跳呀跳的,溅得桑洛凡也一身是水。见到主人狼狈的模样,球球似乎更加高兴了,跳得更有精神,还汪汪地直叫个不停。
第二章
唐少廷一面擦拭自己湿透的头发,一面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她正用那双白皙小巧的手,温柔地为那个害他湿透的小家伙擦拭着。她那张宛如天使下凡般的容貌,一点儿也不比姜凯茵和谷心萝逊色。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孩全身似乎散发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深深地牵动着他的心。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对女人,他向来不屑一顾,更认定谈情说爱是浪费时间精力,又不经济的事。
但眼前这个女孩却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带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就如他乍听到“桑洛凡”三个字时的感受一般。
“你是谁?”
虽然他已确知她的身份,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证实。
桑洛凡一阵心痛。
“桑洛凡!”
他不记得我了,他真的不记得我了!虽然她先前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真正面对时,她依然有着推心之痛。
她愈想愈伤心,愈想愈生气,一个念头在她脑中乍现,她倏地站起来,笔直地朝他走过去。
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她已在他的颊上烙下火辣辣的一记。
唐少廷先是一愣,接着一股偌大的怒火旋即占满他的心头,正当满腔的愤怒要脱口而出之际,他赫然发现她眼角的泪珠。
很奇怪地,那泪珠像是有着强大魔力般,在瞬间扑灭了他所有的怒火,留下的是满腔的爱怜。
他的身体在他的大脑尚未下达命令之前,便自个儿动了起来,他的身躯走向她,双臂强壮又不失温柔地搂住她,口中更诉说着柔情的话语。
“凡凡——别哭!”
“你说什么?”洛凡瞪大双眼直直地瞅住他。
莫非他——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凡凡这个名字很适合你,所以脱口就这么叫了,可以一直叫你凡凡吗?”
唐少廷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连他自己都很讶异,一向对女人没兴趣的他,竟然会出自肺腑地关心、对待怀中这个如天使般的女孩?!
她依偎在他怀中,心满意足地点头,泪珠终于滑下了脸颊。
唐少廷一阵心疼,将她接得更紧些。“别哭,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我一定竭尽所能地帮你解决。”
这是他的真心话,虽然出自真心主动去关心、帮助女人对他而言,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不!没事,真的,就让我再这样依偎片刻吧!”
桑洛凡闭上双眼,尽情地享受这份柔情,她盼了八年,终于再度回到这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中了。
虽然现在的少廷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但是那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她已真真实实地依偎在他怀中了。
桑洛凡相信少廷一定会恢复记忆的。瞧!他方才一见到她,不就条件反射般地叫她凡凡吗?那正是八年前少廷为她取的小名呢!而今,他虽不复记忆,却本能地唤了这个小名,这不正表示在少廷深藏的潜意识里,依然有着属于她的空间吗?
这更坚定了桑洛凡的信心。她相信,未来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她一定可以凭借着她对他的深爱,唤醒他那沉睡了八年的记忆。
所以,现在,她只要紧紧地依偎在他怀中就心满意足了。泪珠再度滑落她的眼角,那是融合着幸福和心酸的泪珠。
球球一直窝在唐少廷的大腿上撒娇,不肯离去。而唐少廷一向喜欢动物,尤其是和狗特别投缘,所以,他并未反对球球在他腿上打滚。说实话,他还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呢!
“他叫球球?”
唐少廷指着腿上的小家伙,球球乘机猛舔他伸出来的手指头。湿湿痒痒的感觉令唐少廷漾起了笑容。
“是叫球球没错。”
迎着他那帅气的笑容,桑洛凡的心又不规律地跳动了。
八年前的他,笑起来像阳光般光芒四射,八年后的今天,他的笑容更加迷人,还增添了一股致命的吸引力,令她更加爱他。
唐少廷盯着球球直瞧了半晌,才一本正经地说:“我以为他应该叫皮皮或毛毛什么的,瞧他!活像一团毛绒绒的毛线球,皮又那么厚,不,或许叫他拖把更恰当,你看他,好像一个会动的拖把头呢!”
桑洛凡在一旁笑得人仰马翻,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
唐少廷见状,总算放心地吁了一口气。他逗弄着球球,在一旁欣赏她的笑容。
那无邪灿烂的笑容他似乎在哪儿见过,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莫非她和我想知道的答案有关!?这个念头倏地跳进他的思绪。
“我们以前见过吗?”
桑洛凡的笑容僵了一下,旋即又回复正常。
“没有,在今天之前,我只看过你的照片。”
她不得不这么说,这是她和桑子荣的约定之一。
“是这样吗?”
难怪才初次见面,他尚未报上姓名,她就能唤出他的名字,虽然他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但一时之间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桑洛凡竭力平复心中的紊乱,她好想不顾一切地冲口说出所有的真相,但她却不能,因为她知道王伯正在隐没的一角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王伯是桑家的忠实仆人,尤其是对桑子荣和桑洛云,更何况他还是……痛苦的往事再度浮现心头,桑洛凡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违背和桑子荣的约定,否则一切就完了!她非常清楚,王伯绝对不会偏向她和少廷的,否则八年前他就不会那样做了。
“凡凡,你在想什么?叫你那么多声都没反应。”唐少廷一脸关心的问道。
洛凡连忙挤出笑容:“没什么!只是在想今晚要吃什么罢了!”
话一出口,桑洛凡就后悔了,什么理由不好编,偏偏要提吃饭的事,看吧!少廷这会儿果然是用一脸想笑又拼命忍住的样子看着她,唉!真是糗毙了。
“你耍笑就笑吧!我不会介意的。”
她索性好人做到底,也算成就一件功德。
唐少廷立刻放声大笑,一点儿也不客气。
这个坏蛋,居然笑得这么夸张,一点情面也不留给我。桑洛凡嘟着嘴在心中暗骂。
她那副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唐少廷发觉自己竟然非常喜欢。
“真的生气啦!”他挨近她的身边。
她还是嘟着嘴,不理他,也不搭腔。
“别这样,我晚上请你吃饭,我们算扯平,好吗?”唐少廷试着哄她。
桑洛凡有些意外。“请我吃饭?你没说错吧!听说你对女人不感兴趣,总是避而远之,怎么?和我共进晚餐不怕倒足你的胃口吗?还是你根本不把我当成女人?”
她开始怀疑桑子荣告诉她的讯息是否正确。
唐少廷一脸严肃地说:“我不知道你对我的事了解多少,但我的确是不喜欢女人。恐怕你不相信,除了公事的关系外,我从未主动邀请过异性吃饭或约会,你是第一个。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自己也很惊异,你只要告诉我接不接受我的邀请!”
他那露骨的霸气让人感到没有拒绝的余地。
桑洛凡一肚子不悦,她最讨厌别人强迫她了。
“你这种态度算是邀请吗?”
尽管她在八年前就知道他是这种个性,但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冷不防地抓紧她可爱的下巴,强迫她面对他,用一种近似威吓的口吻说道:
“小姐,如果你够聪明的话,以后最好别再对我摆出这种挑衅的态度,你以前是怎样的个性我不管,但是我希望你清楚的一件事,再过三个月,你就是我唐少廷的妻子,我的妻子必须是个懂得尊重丈夫,温驯顺从的女人,听懂了没?”
桑洛凡气得血脉贲张,声调几乎提高了八度。
“很抱歉,唐大少爷,我这个人就是很笨,不懂得大沙猪的谬论。我希望你也清楚地记着一件事,我桑洛凡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颐指气使,你休想我会顺从你的心意,当个唯唯诺诺的应声虫!何况,三个月后,我不一定会嫁给你!”
他加深了抓住她下巴那手的力道,自负地笑道:“你一定会成为我的妻子,而且,我会在这三个月内把你调教成一个温驯可人的理想妻子。”
“你别说梦话!”
她气极了,挥手就是一巴掌,但那只小手在空中被唐少廷的大手截住了,他郑重其事地对她说:“首先,你必须记住,不准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我最讨厌这种女人,尤其向我挥掌绝对是禁忌,听清楚没?”
“哼!”她用鼻子使劲地哼嗤。他眉头微怨,左手使劲一推,仿佛要把她的手捏碎一般。
“回答我!”他命令道,一点也不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