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说,就表示他们根本没听到,难道果真只有自己看到君姐的头?听到她唱歌?叶析抖得更厉害。
“……衰草萋萋……鸟儿折翅……天叹,玉兔……夺空冠……战鼓响震天……贼人探……一人……留……”模糊哀怨的女声,缠缠绵绵,在耳边萦绕不去,反复吟唱着莫名其妙的歌词。
“叶析,你到底听到什么?”夏宇也惊讶地问。
叶析不吭声,没人听到,没人看到,除了他,没人听到,没人看到……不,骆柯,他像望着救命稻草似的望向骆柯,起码,他刚才知道自己的恐惧,适时终止了游戏。
 ;。。。 ; ;
第11章 二镜子游戏(4)
骆柯的侧颜看起来有点忧郁,仿佛在烦恼什么。
“我们快走吧,我好害怕……”姜凯瑞带着哭腔说。
“骆柯……”叶析喑哑地开口。
“没事,你们别担心。”骆柯虽然这样安慰他们,心底却在暗暗诧异,明明知道有天师在场,这只鬼居然还敢纠缠不休,不肯离开,好强大的执念。
他担心地看向叶析,不出所料,叶析头顶果然隐隐氤氲起了层黑雾,并且越来越浓,象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团团笼罩住。
犹豫了下,骆柯悄悄拉住叶析的手。
叶析正心慌意乱,骤觉被他握住,愣愣地抬起头,迎上骆柯缁然墨色的眸子。
肌肤相贴的温热触感,稍稍抚平了心中的惶恐,不由自主地,叶析张开五指,和骆柯紧紧交握。
骆柯拉住叶析的手,当然不是为了安慰他。
手指紧扣叶析手背,掌心紧贴着叶析掌心,他口中默诵神武心经,除了他,谁也没看到,笼罩在叶析头顶的黑雾随着他唇齿开合间,变得越来越稀薄,终于消弭不见。
***
近乎虚脱地回到寝室,叶析一下子瘫在床铺上。
晋鹏早已沉沉入睡,大家担心吵醒他,都悄没声息地上床就寝。
叶析闭上眼睛,君姐狰狞可怖的脸孔,就在眼前晃来晃去,鲜活而生动,他缩成一团,咬紧被角,才能阻止牙关咯哒咯哒的叩击声。
骆柯也了无睡意,瞪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深思,听到叶析紊乱急促的呼吸,想了想,把挂在颈子上的坠子摘下来,伸手递到下面,低声说:“戴上,你就会睡得安稳。”
叶析愣了下,接过来握在手中,凉凉硬硬的,应该是块玉石,他听说过玉石有驱邪的功效,以前自然不屑一顾,当作笑话来听,现在正胆战心惊,赶紧宝贝似的戴上。
贴着的肌肤触到冷冰冰的凉意,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对骆柯也生起分感激。
这家伙,看来心肠还不坏。
被窝渐渐变得温暖,倦意席卷而来。
叶析今天又累又吓,好不容易松懈下来,折腾了半天,终于恍惚入梦。
夜静更深,室友们轻微的鼻息声虚无而飘渺,玻璃窗透入月亮迷离的光影,不安地游离着。
模模糊糊中——“喵——”窗外传来猫的叫声。
叶析翻了个身,抱紧被子。
“衰草萋萋漫荒原,鸟儿折翅望天叹,玉兔无奈夺空冠,沙场战鼓响震天,百年大宅贼人探,卯时一人恨余留……”莫名其妙的歌声突然响起,这回听得非常清楚,好像唱歌的人就在枕畔。
刚刚涌起的睡意,霎时被恐惧驱赶得无影无踪。叶析猛地睁开眼睛,屋里暗沉沉的,大家都睡得很沉,身边空荡荡的,谁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视线扫过玻璃窗,叶析心脏猛地收缩,下意识攥住贴在胸口的玉坠。
那后面,有双熠熠发亮的冰蓝色瞳孔,是那只黑猫,它的身体和暗夜融为一体,只能看到一双阴冷发寒的眸子。像两团蓝幽幽的鬼火,在这幽深静谧的午夜,说不出的诡谲恐怖。
这时,有人轻轻推门进来,随着门开阖的动作,歌声猝然消失。
叶析暗暗觉得纳闷,寝室的门轴因为生了锈,每次稍一挪动,就会吱扭作响。
可是,这次却一丁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安安静静地,像灌足了润滑液。
那人慢腾腾走过来,也许是怕惊醒大家,“他”的动作很轻。
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脸孔,身材很纤瘦单薄,应该是姜凯瑞,他大概出去上厕所了吧?
无论如何,看到晃动的人,叶析心里都稍微安定了点。
姜凯瑞慢慢地走过来,轻盈得像团移动的影子,一直走到叶析床旁,姿势古怪——正确地说,是看起来很僵硬地慢腾腾俯下身子。
背对着窗子,光线黯淡。即使距离很近了,叶析还是看不清楚他的脸,却本能地感觉得到,他正盯着自己瞧。那种被黑暗中的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窥视的感觉很不舒服。
叶析清清嗓子:“凯瑞,你怎么……”
未出口的话猝然卡在喉咙里,姜凯瑞猛地伸出双手,死死掐住他的颈子。
动作太快,叶析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就被强烈的窒息感彻底包裹。
他没看见,冰凉锐利的指尖触及自己肌肤的瞬间,胸前的玉坠倏地迸射出血色的耀目流光。
叶析拼命挣扎,手打脚踢,却无法挣脱一丝一毫,那双手跟铁钳子似的,始终牢牢箍筋他的脖子。
很快,叶析脸憋得酱紫,只觉得喉咙作呕的刺痛,大脑因为严重缺氧而眩晕,连意识都渐渐模糊起来……
玉坠在他胸前颤颤而动,像要破匣而出的宝剑,光芒越来越炽,直刺到钳制叶析颈项的双手上,“哧”的一声,空气中蓦然弥散出皮肉焦糊的味道,仿佛血肉之躯碰到烧红的烙铁,被狠狠灼伤。
那人猝然放手,飞快地纵身跃起。
朦胧的夜色中,他突然蹦起很高,撞到后面的床架,明明应该撞得很重,然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玉坠也随之安静下来,光芒散去。
叶析好不容易获得自由,抚摸着火辣辣刺痛的喉咙,趴在枕头上干咳,大口大口喘息着。
***
“喵——喵——喵——”窗外的猫凄厉的尖叫,一声接着一声。
骆柯倏然睁开眼睛,暗夜中,他的双眼熠熠如星、幽深如井。
没有丝毫迟疑,他抓起枕畔一道写着安神咒的黄符向下掷去,翩然落在叶析额头,迅速隐入肌肤,消失得干干净净。
本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叶析,想被按了暂停键,突兀地停住咳嗽,阖上眼睑,一头栽倒在枕上,发出急促的睡眠呼吸声。
骆柯腾身跃起,翩然落地,望着对面模糊的黑影,凝声问:“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黑影喋笑:“我要他死!你救不了他救不了!”破碎沙哑的声音,像用锯子锯糟烂的骨头,刺耳极了。
骆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弄:“我没想救他,可如果任凭你在我面前杀人,岂不是丢尽了天师的脸?”
“小毛孩子,你有几年道行?”黑影不屑地哼道,恍若古树枯藤的乌黑十指猛地向叶析伸去,“不要多管闲事!”
骆柯轻笑:“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道行。”他说着,指尖一挑,一道燃着蓝色火苗的道符飞快地飘向黑影。
黑影双手回撤,抓住道符,道符落在他手中,像滚油浇在燃烧的柴禾上,猛地蹿起熊熊烈焰,烈火顺着“他”的双手迅速向“他”胳膊蔓延,“他”整个“人”顷刻间被包裹在火中,如同狂风中急促摇摆的烛火,挣扎不已。
骆柯双手交叠,做出伏魔印手势,低声念道:“天地玄宗,万气根本。三界内外,各安其身。通慧交彻,覆护真身。五气腾腾,诛鬼降魔,急急如律令。”他越念越快,黑影挣扎的也越发厉害。
只听“咔”的一声,黑影的脑袋滚落到地上,黑乎乎的,像块烧糊的煤球,然后是手、胳膊、双腿、躯干……一段段断裂。
骆柯弯起眉眼,可还没等他露出释然的微笑,惊讶地发现,滚落到地上的断肢残骸竟慢慢向一起聚拢。
先是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着摸到自己的一只胳膊,迅速接到手腕上。
接着,那只手继续寻找,一点点把自己的躯体拼接起来,最后捡起的是头颅,放在空空的脖子上,方向反了,“他”头不动,而身体迅速的在原地转了180°,把接反的头正过来,咯吱咯吱响的晃动晃动脖子,似乎在做适当的调整。
“他”歪着脑袋,露出思索的神气,一只眼睛向上翻着,只有眼白,另一只眼眶里却空荡荡的,是个淌血的黑窟窿。
“眼珠呢?”“他”冲骆柯叫,“你把我的眼珠丢哪里去了?!”
骆柯示意“他”看向距离自己脚尖几厘米远的左前方——那里躺着颗挂着血丝的眼球。
“他”刚迈开步子,骆柯就抬脚,轻轻一脚踩下去,“噗”的一声,眼珠被踩爆了,他若无其事地轻笑:“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我要杀了你!”“他”怒不可遏地咆哮,身体陡然胀大许多。
“你要就捡回去吧,”骆柯抬起脚,露出被踩扁的那一小摊软塌塌的糊状东西,云淡风轻地,“我对垃圾没兴趣。”
因为极度的愤怒,“他”浑身骨节都在咯咯响,嘶吼着向骆柯猛扑过来。
骆柯依然浅笑妍妍,向后轻轻一招手,挂在叶析胸口的玉坠如有线牵引般,稳稳当当落在他掌心,咬破手指,他在玉坠上飞快画了道符,向空中一抛,那玉坠飞至黑影头顶,正中央陡现一朵金莲。
黑影惊叫:“血莲!你怎么会有血莲?!难道你是张道陵的后裔?!”
“他”这才露出惊慌之色,仓惶后退。
 ;。。。 ; ;
第12章 三雾夜惊魂(1)
“知道怕了吗?
晚啦,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欺人太甚。
管你是人是鬼是妖,能欺负的时候,就要可着劲欺负,而且,宁杀错也绝不放过。
小爷就是这么有个性的人!”骆柯得意洋洋地哼笑。
对面的黑影傻了,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震惊,连害怕都忘了,“他”第一次听见谁能把如此无耻的言论,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双手凌空画了个阴阳八卦图,骆柯念道,“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金莲迸射出万道霞光,直直向黑影射去,黑影急忙飞走,快如疾风闪电,堪堪避开锋芒,如轻烟般陡然消失。
“算你逃得快。”骆柯遗憾地摇摇头,扬手一指,玉坠又重新挂回叶析胸前,盯着叶析看了几秒钟,他啧啧叹气,“你这家伙,惹得麻烦还真是不小。”
沉浸在梦魇中的叶析,当然没有看到这一切……他依然做着那个从小做到大的怪梦:幽深的树林,碧绿的湖泊,从湖底伸出来的、绘着血莲花的手:“我在蒂莲湖底呆了数千年,很寂寞的,你下来陪我吧……”
明明是阴森可怖的场景,奇怪的,叶析不但不觉得可怕,反而感觉很温馨。连那只诡异的手,也让他感到很亲切……
***
“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晋鹏一大早起来,就拽着夏宇开审。
夏宇面不改色地编织谎言:“昨天辉子弄了两张特带劲的碟,我们都躲在602看。”
“真的?”晋鹏满脸的不相信。
“当然,不信你问他们。”夏宇冲骆柯挤挤眼睛,骆柯理都没理他。
“是这样吗?凯瑞。”晋鹏对纯洁的姜凯瑞同学还是比较信赖的。
面对夏宇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姜凯瑞无奈点头——嗯,不用怀疑,战争年代,他一定是叛徒。
大家都陆陆续续起床叠被,只有叶析睡得很沉。
俞允过去叫他:“叶析!起来了!叶析!”
叶析迷迷糊糊地挥挥手,不耐烦地轰在耳边嗡嗡乱叫、扰人清梦的苍蝇。
“醒醒!别睡了!”俞允扯着胳膊硬把他拽起来,忧心忡忡地问,“昨晚没睡好吗?快起来,准备洗脸刷牙。”
揉揉惺忪的眼睛,叶析磨磨蹭蹭穿衣服下床。
白亮亮的阳光照射进来,清晨的气息清爽宜人,走廊里传来踢踢沓沓的脚步声和喧闹声。
叶析紧张的心情终于松懈下来,昨夜的恐怖经历恍惚只是场不真实的梦,看来的确是他自己吓自己,一切都很正常嘛……
俞允尽职尽责地当个老妈子,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和漱口杯塞他手里,转身责备骆柯,“你干嘛穿鞋上床!”
“胡说什么呢?”骆柯惊奇地问。
俞允指着叶析床上的被子,质问:“那是什么?难道不是你踩的?”
叶析顺着他手指看去,雪白的被罩上,暗黑的一块污渍,差不多有巴掌大。
登时怒不可遏,这个邋遢男,每天用臭袜子荼毒他也算了,竟然敢把鞋印留在他被罩上:“骆柯!”他怒吼。
骆柯死盯着“鞋印”,笑容僵住。
“我要杀了你!”叶析气冲冲挥拳。
“唔……”骆柯瞬间恢复了痞子状,懒洋洋地笑,“我昨天太困了嘛。”
他竟敢承认!叶析吼道:“你负责给我洗被罩!”
“没问题。”他答应得太过爽快,叶析赶紧掏掏耳朵,没听错吧?这家伙哪根神经搭错线了?居然这么好说话。
“你们别磨蹭了,今天俞允不是还有比赛吗?”夏宇催促。
真是,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叶析不好意思地冲俞允笑笑。
今天是经管系和医学系篮球队比赛的日子,俞允是经管系篮球队的队长,大家当然都要去捧场。
还有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非去不可的理由是,这种场合,也会有很多女生的,特别是拉拉队的妹子,身材一个赛一个的火辣,就算勾/搭不上,养养眼也是蛮好的。
于是,几个大男生,笑得那个猥/琐,跟看见了鲜鱼的大花猫似的。
洗脸的时候,叶析瞄到自己颈子上挂着的坠子,好奇地摆弄,整块红玉髓雕琢的莲花,不掺一丝杂色,嫣红若鲜血,欲滴未滴、欲凝未凝。摊在掌心,温温微凉。透过光亮,隐约看到里面有奇怪的符号图纹。
叶析盯着它,思绪渐渐恍惚,胸口胀得满满的,仿佛充斥着什么——好奇怪的感觉,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居然会觉得很熟悉。
大伙全部洗漱完毕后,照例结伴去食堂。
骆柯慢悠悠落在最后,嘴里默念几句,左手自叶析被子上轻轻拂过,随着他手掌的移动,叶析被子上的污渍消失得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来。
***
下午一点,校篮球馆内。
晋鹏和夏宇作为工作人员,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叶析把姜凯瑞打发去买零食,自己先去看台上占位子。
周围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