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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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室友不是人-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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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奶奶也厌烦了,他们惦记着托付给邻居的鸡鸭鹅狗,惦记着已经冒出绿芽的菜园子,惦记着每天都要互相串门子、唠唠家长里短的乡里乡亲。

    城里人,对门住着都不大说话的。

    一趟城里之行,很快就让祖孙仨人腻歪透了,不顾俞允父母的竭力挽留,坚持回到了乡下。

    俞允六岁那年,爷爷过世了,夺走他的不是天灾不是*也不是疾病,而是谁也抗拒不了的衰老。

    奶奶失去相濡以沫大半辈子的伴侣,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整个精神头都没了,人也越来越糊涂。别说照顾俞允了,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父母又把这祖孙二人接到了城里,还是住在那栋漂亮得跟宫殿似的、冷冰冰的楼房里。

    母亲雇了个保姆,照料他们的生活起居。

    半年后,奶奶病故了。

    父母便把俞允带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母亲告诉俞允,那是领导的家,领导家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小儿子和俞允同岁。

    她还说,领导说了,可以让俞允跟那个小儿子一起读书,一起做伴。

    然后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俞允要跟那个同龄的男孩子好好相处,不能跟他打架、不能惹他生气,凡事都要让着他。

    俞允很伤心很愤怒,他无法相信,他的爸爸妈妈会如此对待他。

    在乡下的时候,他常常跟小伙伴们打架——对男孩子来说,其实打架也是一种沟通感情的方式。

    偶尔遇到对方兄弟两三个、或者拉帮结伙的。

    他吃了亏,灰头土脸地跑回家,爷爷就要跑到人家家里去告状的。

    爷爷总是扯着嗓门,站在大门口,大声嚷嚷:“你家淘小子,又欺负我大孙子啦!”

    男孩子凑在一起,当然会打打闹闹,往往是昨天打得鼻青脸肿,今天就能玩得热火朝天,谁也不会真的记恨什么的。

    但爷爷“护犊子”的行为,总是让俞允特别高兴,有种“我有人撑腰”、底气十足的感觉。

    然而,现在那种底气全都没有了。他对父母强烈的失望和愤怒,直接迁怒到了叶析身上。

    于是,在叶析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多了个暗暗发誓,要好好“收拾”他的敌人。

    俞允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见到叶析,是个大热天。太阳火辣辣的,晒得人蔫蔫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父亲开着辆黑色的车子,带着他和母亲,在拥挤的街道上,左拐右拐出了城,然后又开了好久。

    俞允难得坐车子,开始还兴致勃勃地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景色,后来就觉得无聊。

    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等他被父亲叫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一栋三层小楼前面。

    母亲帮他抻抻压得皱巴巴的衣服,抱怨:“你这孩子,新换的衣服,怎么弄成这样?太不让人省心了。”

    谁被这样教训了,当然都不会高兴的。

    进了小楼,穿过装潢考究的客厅,一家三口来到左面一扇镂花木门前。

    父亲先站定,然后整理了下本来就立着的衣领,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柔柔的,很好听。

    父亲低声嘱咐俞允:“是领导的大公子游程,你叫他程哥就行了,他性格很好相处的,你不用害怕。”

    说完,父亲握着门把手,打开门,然后牵着他的手,带他进了房间。

    俞允一眼就看见,正对着门口的,是张枣红色的书桌。

    一个很白皙漂亮的少年,端坐在桌后,膝盖上还坐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

    少年很温柔地,握着男孩子的右手,正在手把手的教他写毛笔字,听到脚步声,将毛笔搁在一边,抬眼看过来,很温和地微微笑:“俞叔、俞婶,你们回来啦?”他的视线落在了俞允身上,亲切地说,“这就是俞允吧?长得很可爱啊,留下来正好和析析作伴。”

    叶析也好奇地张着乌溜溜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俞允,然后从他哥哥身上跳下来,嘟着嘴,很不高兴地说:“哥,我不要他作伴,他好脏!”

    俞允一瞬间气得小脸都涨红了,临来之前,他妈妈已经给他换了新衣服。

    但是他在车上口渴了,喝果汁的时候,不小心洒在了胸前,弄出一大块污渍。后来窝着睡觉的时候,又淌上了点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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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二十五
    俞允的衣服不只是染了污渍,还被他滚揉得皱巴巴的,跟梅干菜似的。与叶析干净、齐整的雪白圆领t恤、淡灰格子齐膝短裤套装,形成鲜明的对比。

    母亲凶巴巴地瞪了俞允两眼,尴尬地冲着叶析呵呵笑:“俞允就是个淘小子,天天把自己弄得跟泥猴似的,哪里像我们析析,又懂事又乖巧,还特别的爱干净。”

    游程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弟弟鼻尖一下,亲昵地说道:“析析,不可以这样说话哦,很没有礼貌的。”

    叶析抬起小脑袋,非常无辜非常认真地看着他哥哥:“哥哥告诉过我,小孩子不可以撒谎的。”

    游程顿时哭笑不得。

    俞允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了,恨不得把叶析直接烧烤了——嗯,不烧死,只要把他梳得规规矩矩的头发烧光、干净整齐的衣服烧得破破烂烂、白净可爱的小脸上,留下烟熏火燎的黑灰就好啦。

    ***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第一次走进叶析他们家时的情形,俞允已经记不大清楚。

    他恍惚中的印象是,房子很大很漂亮,游程长得很好看。但房子究竟哪里漂亮,游程究竟是什么样的长相,就全然想不起来了。

    倒是对叶析记得清清楚楚,包括他嘟嘴时的小动作,被他哥哥抱在怀里,乖巧的模样,张着乌溜溜的眼瞳,无辜的表情……

    喜欢吗?

    俞允觉得一片茫然,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习惯了吧。

    由于叶析父亲的身份,他不可以随便交朋友。连带的,俞允的朋友圈,也被限制了。

    于是,彼此成了对方的唯一,身边唯一的玩伴和朋友。

    十几年来,再没有旁人介入过。

    ***

    对门的房间里。

    “你也真是的,没看到俞允都生气了吗?也不让我跟他解释两句。”叶析皱着眉头,冲骆柯抱怨。

    骆柯自顾自解下背包,丢在地板,哦,不,是船舱板上,满不在意地说:“莫非你俩在搞/基?”

    叶析也丢下背包,抬脚就向他踹去,怒道:“你胡说什么呢?”

    骆柯耸耸肩,不紧不慢地躲开,轻飘飘地说道:“既然不是,天天黏那么紧干嘛?偶尔分开又能怎样?你们是两个人,不管多么要好,都需要有各自的空间跟生活吧?难道将来有一个谈恋爱,另一个还要跟着做电灯泡?”

    叶析低着头,还没琢磨出他这一大串话中的逻辑,骆柯又轻轻地笑了,“难不成,你真的打算跟他绑在一起一辈子?否则偶尔分开一次,究竟有什么关系?”

    偶尔分开一次……好像是没什么关系。心里虽然这么想,叶析还是瞪了他一眼,然后才环视了室内一圈。

    顿时,忘了跟俞允刚才发生的不快,叶析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发出兴奋的惊叹惊呼:“哇哇哇,真是太棒了!”

    这个房间的格局和陈设,与俞允住的那间,大体上是一样的,都是海景房,窗外就是碧蓝碧蓝的大海。

    房内有两张单人床,铺着雪白的绣花床单,还有同色系的枕套和被罩。

    床边是乳白色的书桌,书桌上放着电脑,还有饮水机、冰箱……

    只不过,比起俞允他们的房间,角落里多了一座一人多高的大理石雕像。是一个长发少女,大大的眼睛,翘挺的鼻子,微微抿着的嘴唇,尖尖的下巴,柔软纤细的四肢,穿着刚过膝盖的短裙和平底凉鞋。

    恍似个普通的女学生。

    真是很奇怪,明明是坚硬、冷酷的大理石,却给人以柔软柔美的感觉。

    “哦哦哦!太漂亮了,简直是艺术品!”叶析一下子就冲过去,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座雕像;“骆柯,你看它多精致,连头发丝一根一根看得都很清楚。”

    骆柯将枕头竖了起来,半倚靠着躺在床上,翻了翻眼睛,嗤笑道:“什么艺术品,你以为还是米开朗基罗的年代?要一刻刀一刻刀的细细雕琢?现在,只要把大理石粉和树脂倒在模具里,一会儿就出来一件艺术品,件件都完美无瑕。”

    “你这个人还真是别扭,”叶析白了他一眼,又细细地端详着面前的雕像,凝声说,“你不觉得它很漂亮吗?我们只要懂得欣赏它的美好就行啦,何必纠结它是怎么做出来的?生命的乐趣,就在于懂得享受生活中的美好。”

    骆柯歪头打量着他,沉思了一会儿,轻声说:“真奇怪。”

    “什么奇怪?”叶析好奇地问。

    骆柯轻轻一笑,慢吞吞说:“以你那个脑容量不足的脑袋,究竟是怎么想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的?”

    叶析立刻勃然大怒,二话不说,直接飞奔过去,骑/在他身上,掐着他脖子,气冲冲吼道:“道歉!你马上给我道歉!你才脑容量不足呢!”

    他不敢太用力,害怕真的伤害了骆柯,所以骆柯的呼吸一点问题也没有,深深地望了叶析一眼,猛地抬手,“啪!”地一下,一张黄色的符咒就贴在了叶析脑门上。

    看过林正英鬼片里,那些被贴上道符的僵尸吧?

    叶析现在跟那倒霉的僵尸差不多,四肢明明都有感觉,但是,连根头发丝都动不了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骆柯,无比后悔刚才手下留情,结果给了对方反击的机会,现在悔之晚矣。

    于是他就只能保持着双手还卡在骆柯脖子上,双腿分开,跨/坐在骆柯腰部的姿势,石化着。

    骆柯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忽然玩兴大起,伸手捏捏他的鼻子,又揪揪他的脸颊,轻轻柔柔地说:“你胆子不小啊,敢袭击我,你知不知道,我从三岁开始,天天跟小鬼做游戏,连它们都占不到我的便宜。”

    叶析兀自瞪着他,心说,所以你这么可恶,都是因为跟鬼混得太久,人性越来越少了吗?

    “不许在心里骂我哦,我这个人,可是特别小肚鸡肠的。”骆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吟吟威胁道,顺手又揪了两把叶析的脸颊,“看不出来,皮肤还不错嘛,嫩嫩滑滑的,平时我也没见你用过什么护肤品啊。”

    叶析得意地心说,小爷这叫天生皮相好,压根不需要护肤。

    骆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以一种非常轻佻的口吻,啧啧:“你说你跟你哥怎么差那么多呢?你哥那模样,那身段,还真是好看得不得了,什么校花校草跟他比起来,那都是狗尾巴草。”

    叶析立刻用凶狠狠的眼神,死命地瞪着他。

    “安啦,你不用那么激动。”骆柯好整以暇地说,“我纯粹是在夸奖他生得好而已,绝对没有对他不轨的意思。就像全世界的人,都欣赏蒙拉丽莎的微笑,可是没有几个男人,想把那样的女人,娶回家当老婆一样……”

    他正滔滔不绝地说着,突然有人轻轻敲了两下门,接着门被一把推开了。

    在门被打开的瞬间,骆柯已经迅速扯掉叶析额头的道符。

    我们稍微回忆一下俩人此时的姿势,叶析双腿分开,跨/坐在他的腰部,双手卡在他脖子上。

    但是由于刚才被“定身符”定住,叶析四肢处于被迫的僵直状态,乍然恢复了活动力,会怎么样呢?

    当然是四肢骤然发软,还没等他想到要控制,由于惯性作用,已经不由自主地朝前栽倒,嘴唇砸在了骆柯的脸颊上。

    温暖、柔软的触感。

    叶析愣愣地看着面前骤然放大的脸孔,脸刷地红了,整个人都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门口的人是姜凯瑞,见到他们俩此时的模样,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掉了:“你,你,你们两个……”他哆哆嗦嗦的说着,像是受惊过度,一下子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骆柯握住叶析的双肩,轻轻推开他,然后若无其事地,对呆若木鸡的姜凯瑞说:“刚才你看到的并不是事情的真相,懂不?”

    姜凯瑞还是傻傻地怔立着。

    冲他轻飘飘眨了下眼睛,骆柯很平静地说,“凯瑞,你知道吧?偶尔会发生些意外状况,所以,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相。譬如说你在餐厅里用餐,看到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在扇一个侍应生的耳光,你会不会觉得,是那个贵妇人不讲道理,欺负一个可怜的侍应生?嗯?”

    姜凯瑞一时半刻的,还没从刚才受到的强烈刺激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但是,事实上,那个侍应生是个陈/世美,多年前拿着家里全部的存款,抛弃了那个贵妇人和他们的孩子,带着小三跑了。谁知道他做生意失败,小三也离开他了。迫于生计,他只能去餐厅里打工。

    而那个贵妇人自强不息,艰苦创业,反而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你说,她突然在餐厅里,遇到这个多年前抛弃她的男人,打他几耳光出出气,对不对?”

    姜凯瑞又僵硬地点了点头。

    “所以,看事情,我们是不能只看表面的,眼睛是会欺骗我们的。”骆柯总结道,声音越发低缓,而富有强烈的蛊惑意味,“不管你刚才看到什么,都忘掉,好不好?”

    姜凯瑞被他绕晕了,继续傻傻地点头。

    “很好,”骆柯满意地微微笑了,“现在告诉我,你来找我和叶析,到底有什么事儿?”

    “哦,”姜凯瑞呆呆地说,“程哥招呼我们去甲板上的咖啡厅,说可以一边喝咖啡,一边欣赏海景。”

    “好主意。”骆柯扭头问叶析,“你去不去?”

    叶析还沉浸在“偷袭”他的尴尬中,不大敢面对姜凯瑞,嘀咕道:“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们去吧。”

    “好吧。”骆柯说着,和姜凯瑞一起离开了。

    叶析呆呆地躺在床上,下意识地,用手指轻轻碰触了下自己的嘴唇,顿时“轰”地一下子,脸上又火山喷发了。

    他还……没跟谁这么亲近过呢,记忆中,只在小时候亲过哥哥。

    长大以后,没有交往过女友,当然也就没机会和异性亲近,没想到,还算是“初吻”的第一次,居然贡献给了骆柯。

    无比懊恼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叶析默默哀嚎:“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呢?初吻哎,应该是花前月下,应该是浪漫无比,应该是和可爱又乖巧的女生,为什么偏偏是那个花心大萝卜?为什么还偏偏被那个笨宝宝看见了?”

    “笨蛋。”耳朵里突然钻进淡淡的、轻蔑的嗤笑声。

    谁?!谁在说话?!叶析吓了一跳,抬眼东张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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