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哥,您别客气,有什么事儿请直说。”晋鹏干脆地说。
“我希望你们忘记刚才那位王女士所说的话,关于阿城曾经用过别的名字、在b大读过书,或者其它一些私事,都能够替他保守秘密。”林朗和颜悦色地说道,“阿程是个艺人,但是,我们一直希望,他能最大限度的保留私人空间,尽量不受到一些可以避免的打扰。”
几个男孩子一哄声地点头,纷纷表示没问题。
吃完饭后,游程示意林朗掏出信用卡,递给服务生,让他拿去结账。
罗修有点意外地看了看他,压低语调说:“不用了,直接记到我账上就行了。”
游程摇摇头:“我知道这是你们家的游轮,但做生意一码归一码,断没有因为我而免单的道理。更何况,是招待我弟弟的朋友,用我的钱,析析他们才会安心。”
罗修瞧着他精致、优美的侧脸,碧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
游程的表现,和自己猜测中的并不一样,然而,焉知不是欲擒故纵呢?
毕竟,他是个演员,还是个颇有名气的演员,最擅长的就是演戏了。
罗修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索性由着他“尽情表演”,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
他们俩站在那里等着服务生把信用卡拿回来,叶析跟骆柯他们,便聊着天,先往餐厅门口走。
“我跟你说,瑶瑶真是个好女孩。我们第一次约会,我请她去西餐厅,她说什么都不肯去。还跟我说,不要浪费钱,不管是牛排还是牛肉面,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夏宇勾着晋鹏脖子,边往外走,边眉飞色舞地,显摆着他前阵子新交的女友,“我就真的给她找了间小面馆,每个人吃了一碗八块钱的牛肉面。她还很高兴,说这样就很好了,父母的钱也不能浪费。你说,现在这时代,这样的好女孩,上哪儿找去?”
“是挺好的,所以你也要好好珍惜,对她好点。万一被别人抢去,你哭都来不及。”晋鹏低着头,淡淡地说着,没提防迎面撞上个人。
“你瞎呀!”那人粗声粗气地推了他一把,推得他一个趔趄。
夏宇顿时动了肝火,挡到晋鹏前面,虎着脸,瞪着那人说道:“你怎么说话呢?!凭什么动手动脚的?!”
那人大概三十出头,染着一头耀眼的金毛,头顶还挑染出几缕荧蓝色,胸前戴着根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一副活脱脱的土豪暴发户状,不屑地翻着眼睛,双手掐腰,骂骂咧咧地说:“老/子骂有眼无珠的瞎子,你有意见?”
这功夫,林朗刚刚从服务生手里拿回游程的信用卡,听到这边的吵闹声,仨人赶紧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儿?”
“误会,误会而已,”金毛那边,也有三个男人从不远处,颠颠地跑过来。其中一个陪着笑脸说,“我兄弟脾气不好,嘴巴贱惯了,你们别跟他计较啊。”
他看起来,跟金毛岁数差不多,穿着套很有海南风格的岛服,就是那种印染着椰树沙滩海洋的短袖t恤,和同样图案的肥大短裤,脚上蹬着双沙滩鞋。长得倒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
金毛不满地瞪他,张张嘴巴要说什么,另外两个男人忙将他拖到一边去。
斯文男人打量着游程一行人,又陪着笑脸,呵呵说道,“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开心最重要,我替他向你们道歉啦。”
他话说到这份上,夏宇自然也不能再发火,冷哼了一声,拖着晋鹏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金毛狠狠啐了口唾沫:“我呸!一个个油头粉面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罗凯奇,你给我安生点吧。”斯文男人一改刚才温文的形象,冷声说道,“这可是罗斯菲尔德家族的游轮,你想在这儿惹事儿,也得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再说,能上这游轮的,哪个是省油的灯?我们是来捞钱的,不是给老子娘惹麻烦的,懂不?”
名叫罗凯奇的金毛不吭声了。
“走吧,阿芳还在等我们呢。”斯文男人敲打了他几句,又适时地放软了口气。
罗凯奇立刻来了精神:“你们别说啊,阿芳这两年,出挑得越发可人了,那腰条、那身段,啧啧。”
旁边另外两个男人,一个是肌肉虬结、五大三粗的汉子,另外一个瘦削枯干,长了双鼠眯眼,让人看着就不大舒服。
五大三粗的汉子,名叫李丹树,鼠眯眼名叫李晓树,别看长得一点共同点都没有,却是一对表兄弟。
李丹树附和着罗凯奇的话:“奏是奏是,芳妹仔盘越来越靓了,当初,咱哥儿几个咋愣是没发现呢?”
他说话,带着浓重的东北乡下口音。
李晓树抬起手,在他后背上“砰”地拍了一巴掌,眨巴着鼠眯眼,毫不客气地说:“奏是个啥,当初你被那个小妖精迷得五迷三道的,还看得到旁人儿?”
别看他个头小,却是比李丹树大了足足有八个多月的哥哥。
李丹树被他哥呛了,缩缩脖子,也不敢吭声。
斯文男人名叫惠亚文,陡然沉下脸,压低声音说道:“不是警告过你们,当年的事儿,还有那个小丫头,谁都不许再提了吗?”
他一发火,另外三个人都有点打怵,喏喏地不吱声了。
冷眼挨个扫了他们一圈,惠亚文又阴狠狠地说道,“别再让我听到,谁在嘴边没把门的,我就把他扔海里,这回连毁尸灭迹都省了。”
别看李丹树长得粗壮,胆子却没有麻雀大,吓得直往他哥身后缩。
惠亚文又哼了一声,掉头往餐厅里走去。
另外仨人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
跟罗凯奇起冲突只是件小事儿,骆柯他们很快就抛诸脑后了,兴高采烈地跑到甲板上看海。
只有林朗一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样子。
“朗哥,你想什么呢?”游程落后几步,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彼此间太熟悉了,几乎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
“阿程,”林朗看了看他,迟疑地说,“你有没有觉得,刚才撞上的那几个人,瞅着有点眼熟?”
游程认真想了想,茫然地摇摇头。
林朗皱着眉头:“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他们,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游程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了王艺芳妆容精致的脸孔,多年前的学妹,林朗想不起来的“瞅着眼熟的人”。
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然而他们都出现在同一艘游轮上,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算了,兴许在你的歌迷影迷见面会上见过。”林朗安慰地拍拍游程的肩膀,扯扯嘴角,“我们是来玩的,还是不要自寻烦恼,想些扫兴的事。”
游程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回给他个温和的笑容,但是心里潜藏的阴影,并没有因为他的开解而散去。
虽然自己戴着宽幅太阳镜,挡住了大半张脸,但是,如果真是自己的歌迷、影迷,起码也会觉得自己眼熟吧?绝对不会一点都认不出来的。
罗修已经走远了,蓦然发现游程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林朗拍拍游程的肩膀,然后俩人相视一笑的情景,顿时沉下了脸。
不知道为什么,那画面他看着不舒服,很不舒服,微微提起嗓音,叫道:“阿程!”
游程听见了,答应了一声,加快步子走到他身旁。
伸手掸掸游程的肩膀,罗修拧着眉毛说:“你俩躲后边,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儿。”游程随口敷衍道。
罗修不满地说:“说好了来玩的,还谈什么工作。”
游程弯起好看的唇角,温声说:“好,我们好好玩,把工作什么的都忘掉。”
这功夫,夏宇他们已经走到了船舷附近。
叶析看见,有个老年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倚着船舷,静静地眺望碧波浩淼的大海,吃惊地叫道:“宋校长!”
那老年男人回过头来,看到他们,也露出讶然的神色,迟疑地叫道:“你是……叶析?”
身为一校之长,未必认得学校的每个学生,却鲜少有学生不认得校长的。
所以晋鹏他们也立刻认出了这个人,正是b大的副校长宋奎安,赶紧凑过来,热络地跟他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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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三十一
宋奎安戴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衣着并不华贵,却显得很有品位。
他已经年过半百,可以说,生命中的大半岁月,都在钻研学问。举手投足间,浸淫着浓重的书卷气息。
在这距离b市几千里之外的海面上,能见到自己的学生,宋奎安还是很高兴的,和蔼地笑着说:“你们是结伴来旅游的吗?看来一个个条件都不错嘛,还能乘坐豪华游轮。”
姜凯瑞刚要开口,被夏宇悄悄踩了一脚,立刻委屈地嘟起了嘴巴,不满地瞪了夏宇一眼。
他不知道,自个儿大张着水淋淋的眸子,一副含悲忍痛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惹得夏宇情不自禁,又掐了他脸颊一把。
晋鹏轻轻咳嗽了一声。
夏宇立刻“嗖”地缩回手,欲盖弥彰地把视线移到别处,没话找话:“你看,船边挂的那一排红色的气垫船,就是传说中的救生艇吧?”
对于这句废话,晋鹏理所当然的无视之。
骆柯脑筋转得最快,凤眼斜挑,立刻满脸哀怨地,对宋奎安编瞎话:“宋校长,这您就不知道了。我们从考上b大开始,业余时间全都用来打工了,辛辛苦苦赚的钱,也就勉强凑够这趟旅费的。”
宋奎安满意地点点头:“你们自力更生,知道自己赚钱,不管怎么消费,都是群懂事的好孩子。”
夏宇也振振有词地附和骆柯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们都是北方人,没有见过海,所以结伴一起来看看。”
“好好好,多长点见识是好的,”宋奎安再次表示赞赏,还待要说什么,忽然神情一动,似乎看见什么熟人,冲几个学生勉强笑笑,“见到个老朋友,我去打声招呼,你们玩得开心点。”
身为学生,最不愿意见到谁?答案很简单,排在第一位的,十有*都是老师。
谁愿意在学校被老师教导着,离开学校,还要被督促着啊。
夏宇他们听说他要走了,立刻眉开眼笑,齐刷刷说:“宋校长,再见。”
宋奎安点头致意,然后抬脚,向不远处站着的一个男人走去。
夏宇和晋鹏、姜凯瑞,趴在船舷上,兴致勃勃地看着海景。
俞允对海景没什么兴趣,默默地杵在一边,时而不动声色地瞟叶析一眼。
叶析站在原地没动,一直看着宋奎安的背影,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气。
“喂,你发什么呆呢?”有人从背后圈住他脖子。
不必回头,从那懒懒恹恹、尾音轻飘飘上挑的语气,叶析也知道是骆柯,思忖着说道:“跟宋校长说话的那个人,是b市公安局副局长蒋庆峰。”
骆柯还是拖着一贯的、软绵绵的调子,纳闷地询问道:“b市公安局副局长,跟b大的副校长私交甚笃,很奇怪吗?”
“我不知道,只是看他们的表情……”叶析欲言又止。
“嗯?”骆柯挑了挑眉毛。
“我也不知道,”叶析摇摇头,赧然地笑笑,“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听他这么说,骆柯也把视线移到宋奎安和蒋庆峰脸上,的确……有点怪怪的,俩人的表情都算不得愉快。
蒋庆峰浓黑的眉毛竖立着,本来棱角就很锐利的脸孔,绷得紧紧的,更显严肃,正在小声说着什么。
宋奎安呢?他紧紧抿着薄薄的嘴唇,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居然在细细地发着抖。
他的样子,像是难堪,又像是愤怒。
难道,宋校长有什么小辫子,被这位公安局长大人逮到了?
骆柯心里暗暗猜度着,面上却一丝纹路也没变。他懒得管闲事,硬是拖着叶析一步一步往船舷那边走,“别理他们啦,横竖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还是好好地欣赏海景吧。”
不习惯和别人这么亲近亲密的姿势,叶析用手肘抗议地抵了抵他的胸膛,却被骆柯圈得更紧,几乎是半窝在他怀里了。
“喂!”叶析不满地叫道。
“让我靠靠啦,”骆柯懒懒地说道,“站久了很累的。”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没长骨头。”叶析郁闷地嘀咕着,倒是没有再坚持推开他。
俩人肩并肩,倚靠在船舷上,极目远眺。
此时正是残阳脉脉,在海天相接处,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一缕一缕如梦似幻的云霞,海水也被映得红彤彤的。
南中国海素来以清澈见称,天气晴好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游鱼,在水下穿梭而过。
此时此刻,船身翻卷起白色的浪花,如飞花如碎玉。
前方不远处,一群海豚,在津津有味地表演跳水。
它们此起彼伏地嘶叫着,挺身跃起,身体弯成漂亮的曲线,一只一只砸入水中。
如同最优秀的跳水运动员,连水花都没溅起多少。然后毫不停歇地,再次浮出水面,旋转着跳到半空,换个姿势,继续扎入海中。
起落的速度极快,它们乐此不疲地,做着各种花式表演。
“真是一群精力十足的家伙。”叶析看得出了神,也忘了对副校长和公安局副局长之间关系的好奇,惊叹道。
骆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群海豚。
人类是看不懂海豚的表情的,他当然也看不懂。
他知道,海豚不是鱼,而是哺乳动物,它们喜欢在海面表演跳跃……但是,这样一刻也不停地跳跃,别说海豚,就算是电动玩具也容易坏掉的。
不对……哪里不对劲。
它们,它们似乎不是自愿跳出海面的,而是被什么东西驱赶着,或者说是被惊吓到,被迫跳出海面的。
骆柯揉揉眼睛,瞪着海面,努力想要看清楚。
短短一会儿功夫,太阳已经彻底没入了海平线。
海面一片晦暗,加上隔了一段距离,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正在这时,忽然间,起了一阵疾风。
紧接着,刚才还晴朗明净的天空,迅速漫涌起层层叠叠的阴霾,转眼间,就布满了头顶。
刚才还湛蓝色的海面,顿时像换了张脸孔,变得黑暗、阴森、诡异、可怖,波涛起伏,发出低哑的嘶吼。
一道枝桠状的闪电陡然划破漆黑的天空,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炸响:“咔擦!”
“我靠,怎么说变天就变天?”
“下雨啦!”甲板上的游客们,嚷嚷着,赶紧一股脑地往船舱里奔。
“走啦,马上就要下雨了。”叶析转身,抬脚要走,骆柯却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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