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里做什么?”
关立远冷然的声音一出现,似乎集中了大家的目光股,教颜佳辛一阵手足无措。
关立远看着手中的文件,不待她说话,只道:“进来我办公室再说。”
颜佳辛顺从的跟在关立远背后,不禁凝视着他的背影发愣,在她的记忆里,他就是一如这般的冷情,就算他承认喜欢她的事实,可是她依然感受不到真切的热情。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在想什么?”他皱着眉宇,面无表情的睇着她站在门口文风不动的身影。“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你亲自跑来?”
他冷淡的语气就像泼了一桶冰水在她身上一样,将她拉回现实,也浇熄了残存在心中微乎其微的怒火。
“没什么。”她懒得发问了,却见他的眉间瞬间挤出三道凹痕。
“你明明有事才会来到这里,为什么又不问了?还有,我的手机号码呢?你丢到哪里去了?”
他怒气腾腾的质问逼得她怒目以对。
“你没事发什么脾气?”
“你自己说不方便来到这里,我才会给你手机号码!结果呢?”
“我洗手的时候洗掉啦!谁教你要写在我手上?”她瞪着他。
他益发愤怒地反问:“你没记起来?”
“我干嘛记?我连自己的号码都忘了。”颜佳辛没来由的被他牵引着怒气,她根本忘了自己已经好久都没有发火了。
关立远似乎也吃了炸弹,怒不可遏的瞪着她,强忍着怒意低声问:“你到底有什么事?可以说了吗?我只剩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唉……颜佳辛重重的叹了口气,听听两人的对话,哪里像正在交往的男女呢?
也罢,她快速的将房东太太的话转述一遍。
听完,关立远的眉毛全扭在一块儿。
可恶!他重重的丢下手中的文件,对母亲的行为感到气急败坏。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颜佳辛也明白了大半。
“你……不知情?”
“废话!”他的气愤借由怒吼全数发泄,一种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复杂情绪让他无从说起。
凝视着他,颜佳辛的失落感愈来愈大。
也许,赖星雅是两人感情上的推手,但若是一切回归原点,他和她之间根本没有发展的可能性,不是吗?
他真的喜欢她吗?除了不真切的感受之外,油然而生的憧憬又该如何解决?
她对生活、人生始终未曾眷恋,但是仅仅“喜欢”二字已轻易的挑起她对婚姻的期待,让她对一再失去的安全感充满期盼。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她没头没脑的将心绪转换成问句。
“什么?”他烦躁地反问。
“我已经快三十岁了。”她缓缓地走向他,正视他严厉的神情,轻声问着。
他又是皱眉,“那又如何?”
“当你跟我说喜欢我的时候,没有想过要负什么责任吗?”她依然轻声细语,口气却益发冰冷。“我也说过,叫你不要喜欢我,是你挑拨我原本平静的心,你不认为你应该表示些什么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教关立远一阵慌乱,他不喜欢这种陌生的情绪反应,更不能理解她为何会提出这些疑问?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来到这里,就是想问这些有的没的?”
她忽地拉远两人的距离,静静地交叉着手臂,问道:“你想娶我吗?”
关立远凝视着她,认定她正在无理取闹,低首看了一眼手表,不打算理会她的问题。
“没回答我,不准离开这间办公室!”
颜佳辛难得的发出命令,教他一阵不快。
“我不认为这件事严重到你必须跑来这里问我。”
“总之,你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她冷声冷调的命令,着实惹恼了他。
“从来没有一个……”
“没有一个人敢违抗你?我才不会做一个敢怒不敢言的人!”她接下他想说的话,冷冷的瞪着他。“你最好搞清楚,我不喜欢被耍着玩的感觉。关立远先生,你以为我还有多少个三十岁可以等你?若你……”
“我很后悔。”关立远的低吼打断了颜佳辛想说的话,被激发的怒气令他几乎无法控制,而她的咄咄逼人也教他难堪得必须寻求自保的言词来维护自尊。
“我很后悔说出那句话。”他僵硬地重申,“如果知道你会变成这副模样,我宁可从来没说过。”
颜佳辛感到一股心被撕裂的痛楚,果然……她还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尽管只是几句话而已。
她一直有做好心理准备,以为这一次绝对伤不了她,但感觉无从欺瞒,他只消一个字就可以教她遍体鳞伤,因为早在她先爱上他时,她就注定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受伤……
关立远刻意忽略她震惊及受伤的神情,选择门外催促开会的声音。
颜佳辛望着那扇已然紧闭的门,黯然地倚在墙边,失落的为自己的悲哀感到可笑。
果然他们俩真的不适合,这也是早在学生时期就确定的事实了,她到现在居然还想强求!
算了,她轻轻地摇头,感情的事太麻烦,虽然他比她预料中的期限多了一天,但也得到相同的结果,他果然厌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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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跨年的结束,紧接在后的农历春节延续着未消退的热情,一般上班族的心思全都飞到紧接在后的春节假期,可是关宅并没有感染到这股热烈的气氛,反而笼罩着浓重的阴郁氛围;不仅如此,这股阴寒之气如乌云罩顶般的降临在BTV电视台内,凝重得教人无法喘息。
关子娟尚未进入电视台前,已感受到一股压迫感,整个人一阵心慌,开始犹豫着该不该进去?因为这情形的始作俑者——关立远正处于情绪极端不稳之中。
她抬头望着天空,重重地叹了口长气。
糟糕的是,另一名“肇事者”又不知去向。
她不清楚关立远和颜佳辛之间争吵的内容,但颜佳辛却选择在当天离开关宅,连随身行李都没带走,犹如在人间蒸发一般。
第一天,关立远三更半夜回来,根本没有察觉颜佳辛已然不在关宅;直到第二天早上,佣人前来报讯,他才惊觉事态严重,找遍了她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他又气又怒,原以为颜佳辛只是一时的赌气,更认为她是无理取闹,可是当一个月过去后,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恐惧敦他乱了头绪,暴躁易怒的他令周遭的人敬而远之。
关子娟垂头丧气又认命的走入电视台,她其实也是万股不愿意前来面对此时此刻的关立远,但她还是必须来,因为她即将回纽约,她想来向他道别,顺便看看好几天没回家的弟弟。
仔细聆听厚重的木门内没有任何的声音,她小心翼翼的扭开门把,只见关立远埋首于桌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神态。
尽管如此,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修边幅的关立远,原本干净的下巴残留着
随意整理却不整齐的胡渣,西装虽然看似整洁,伹他乱七八糟的头发和黑眼圈正透露着他无法安眠的状态。
了解他真正爱上一个人的事实,在关家人眼里绝对是好事,但关子娟着实对他此刻糟糕的状况感到于心不忍。
“立远,你吃过饭了吗?”关子娟望着时间,注意到他桌面上的咖啡,转而说道:“你要学佳辛不好好吃饭,是不是?”
蓦地,关立远目光凝滞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关子娟叹着气,摇头。“你看你是怎么回事?”
他摊摊手,指着桌上的文件。“我很忙,你应该有看到吧?”
她眯起眼,凝神想了许久,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开口道:“立远,我要回纽约了,看在这件事的份上,你可以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仿佛被撕开尚未愈合的伤口,关立远终于放下手中的笔,疲惫不堪的躺入椅背。
直视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他缓缓地告诉关子娟。
他一生聪颖,却对感情的事情笨拙不已,他很清楚那些话很伤人,他也准备在隔天好好的向颜佳辛道歉,可是她却没有给他机会。
“你真的很伤人!”关子娟忿然地瞪着他,“你怎么可以说那种话呢?就算再怎么笨的人,也很清楚那句话的严重性,你以为女人要的是什么?更何况是一个从大学开始就喜欢你的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的灯光,脑中快速闪过和颜佳辛重遇和发生的事情,虽然没有浪漫的回忆,两人也始终在冲突中结束交谈;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要命的喜欢这个影响他情绪、思想的女人了。
“我会找到她的。”他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只是他这辈子最没有把握的一件事,就是预测颜佳辛是否愿意原谅他的愚蠢?
他爱她!这是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问体悟到的事实。
“我知道你一向不是个擅于表达自己的人,你凭什么有自信可以找到她?”关子娟气呼呼地说:“爸妈纵使有不对的地方,但他们早就看出来她对你的意义不同,才会荒诞的利用手段来撮合你们,你再不积极一点,就会像佳辛说的一样,一切回到原点。”
“她说过?”他总算将视线移向二姐,惊愕地问。
关子娟擦着腰,无可奈何的点头。
“她曾经要晴恩试着把你抢走!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后来我找到机会问她,她只说,若是没有参加同学会,一切就会改观了、所有事情的结果都由初时发生点来决定;又或者更早之前,她没有遇到你,她根本没有目标,也没有坚持,她很可能早就结婚了。”
关立远再次沉默地凝视着电脑萤幕,打开一寺老朋友寄来的电子信件,稍稍读了几个字,他的嘴角漾开一抹微笑。
关子娟见状,忍不住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忽地,她闭上嘴,因为她看到他眼中闪耀着喜悦的光芒,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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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安养老院”位在半山腰的宁静社区,居住者的年龄层约在六十五岁以上,院内有专属的休闲设施及庭园,居住品质及环境高居全台优良评比十名以内,是许多老人理想中退休环境的首选。
院长余青德每天早晨必巡视院内一遍,已届七十高龄的他身子骨却相当硬朗,而且精神百倍,所以一个月前入住顶楼的“异类”几乎每日昏睡的情形令他着实看不惯。
令他惊愕不已的是,那名“异类”今天居然出现在花园的凉亭内!
他低头确定一下时间——早上七点!怎么可能?
“佳辛,你哪根筋不对啦?”余青德缓缓地走向她。
看见颜佳辛身上披了一件院内老妇赠送的毛大衣,他无奈地摇头,忆起她初来乍到的光景简直和流浪汉没两样,两手空空。
等不到她回答,他猜这位异类八成又坐着睡着了。
他走到她身边,果然看到她倚着柱子、紧闭双眼的熟睡着。
“佳辛,今天有寒流来,你不要在这里睡。”他忍不住将她摇醒。
大概是刚入睡不久吧?颜佳辛半睁着眼,抹去嘴边的口水,两眼惺忪地看着院长,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回答的方式,她随意的应了声,依然倚着柱子与周公下棋。
余青德俯瞰着山腰下的景色,提醒她道:“还记得上次护士给你做的健检吗?你的身体被你自己搞得乱七八糟,你再继续待在这里,很容易感冒喔。”
颜佳辛吐了一口气,总算睁开眼,指着凉亭桌上的文件说:“没办法呀!出版社昨天怪得很,说什么一早要来拿我的翻译稿,你也知道我一睡就没完没了,为了不让出版社的人等,我只好先在这里边睡边等。”
“你可以请他们到你的房间啊!”余青德说。
颜佳辛打了个呵欠,才继续说:“你也知道我之前都是将稿子交给门口的警卫,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住哪间房;再说,我会跑到这儿来,还不是程婆婆早上五点把我挖起来,说什么要我陪她看日出,结果来到这里,她说要上厕所,就一去不回;我懒得跑来跑去,就顺便等出版社的人来啦。”
“你怎么连动都嫌麻烦呢?”余青德有感而发,“当年你虽然没什么冲劲,至少还不算懒散。你要知道,若不是你的报导,我们这间养老院也许在那年就结束营业了;现在有这个成绩,我很感谢你,不过我实在不乐见你现在这样。”
“你让我免费住在这里就行了嘛。”说着,颜佳辛的声音再次转轻,明显进入睡眠状态。
院长连忙拉着她,劝道:“佳辛,你要睡就回房间去,这样会感冒咧……”
想当然耳,颜佳辛依然故我的进入梦乡。
余青德无奈的放弃,根本拿她没辙。
尾声
全安养老院为了老人家的行动设想,特意采平房式的建筑作为房舍,唯一的三层楼房是员工宿舍,如今顶楼唯一的小房间成为颜佳辛的寝室。
当真只是“寝室”,因为她除了用来睡觉外,鲜少做其他用途。
所以房间内仅有一张大床、收纳桌,还有几块椅垫散布在角落。
关立远静静地环顾四周,不知该生气还是无奈?
也只有她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吧?依照她的习性,他的确早该猜到她会去的地方,这里完全符合她的期望、她的生活模式,她的确像极了退休的老者。
视线落在床上凸起而卷曲的身影,他心中的大石霎时落下。
他走到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轻轻地拨开她额前的发丝,享受这片刻的静谧;虽然他自大自负,但这一次他不得不屈服于眼前这个女人,因为她的任性足以让他失落、失眠,她却无动于衷,依然高枕无忧。
为了往后半生可以正常度日,他找到一个治标又治本的方法。
颜佳辛翻了个身,蒙胧中她好像梦到关立远……
蓦地,她像见鬼似的惊醒,甚至趋前确认他存在的真实性——
是真的!她张着嘴,瞌睡虫瞬间一哄而散。
“睡饱了吗?”他问。
她望着他嘴角诡异至极的笑容,惊魂未定的她一时之间找不到话开口。
关立远朝四周看了一眼,“要找到这里还真不容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地方可以躲!”
“躲?”她总算找到话开口了,“我干嘛躲?”
“我想听你不告而别的解释。”他依然带着笑容,不过语气蕴藏愠火。
闻言,颜佳辛不快地拉着棉被道:“我懒得解释,再说我要去哪里也是我的自由,根本没必要向你报告。”
“你忘了吗?你是我女朋友。”关立远理直气壮的提醒她。
她不屑地哼道:“我又没答应和你交往,神经病!我也不知道你找我干什么?你已经打扰到我睡觉了,快走吧!”
眼看着她要拉起棉被盖住头部,他拉住棉被,不让她有逃避的机会。
“你还在为那天争吵而……”
“我哪来这么多气?”她瞪着他的手,恨恨地道:“你放手,听见没有?”
他反而拉得更紧,“你那天什么都没带就跑出来,怎么说你没生气?”
她瞪了他一眼,“我只是临时起意罢了,反正那些东西带不带都无所谓。”
“跟我回家!”他愠色道。
“这里是我家,我没必要回你家。”她执拗地说,一向注意力和体力都只能维持十分钟的她,根本没有余力和他继续吵下去。
他马上察觉到她脸色有异,忍不住责备道:“你的饮食又不正常了,对吧?你若是不想让人担心,就要好好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