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年良修,一个却是酒吧老板。
俩人挂掉电话,一时间无话了。
金正武又去了上海,米拉却有些伤感,他的内心里一直生长着一个很强烈的念头,他担心金正武此番会有危险,虽然这个念头不太好,可是它挥之不去。年立伦不知道米拉在想什么,米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可是它就是有,就是存在,就是出来了,它出来得让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心意不稳,金正武出什么意外都是大家不愿意接受的事实。金正武的走,让大家的心都跟着走了。
飞机从丽江机场起飞,几个小时后到了虹桥机场。
在机场停车场,金正武把脏得看不见眉眼的摩托车推出杂物堆,简单擦拭,发动,调试。
金正武驾驶着摩托车飞驰在上海的久违的街道,暗自想到:快一年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到从前原来这么简单。
也许时间会让人们成长,会让事物成为旧事,可是有些事情还没有结尾,谁也不知道它会拥有什么样的结局,金正武这次来上海依然是这样,除了朴爱源,谁都不知道这一天的上海会带给金正武多大的改变。
在年良修办公室,朴爱源已经对年良修坦白了她准备让金正武毁灭,随川夏而去的计划。
不知道朴爱源到底要实施什么计划,可是年良修不会帮助她的,也许这个计划会伤害众多的人,可是朴爱源为了姐姐什么都会舍得,然而年良修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他的参与而受伤,川夏就是他心头永远的伤口,爱源的任性是任何人都拦不住的,年良修不肯帮助她,她会自己想办法来帮助自己,朴爱源拨通了前台的电话:“周,我是朴川夏,请给我一杯咖啡,我爱喝的那种,谢谢。”年良修愕然,他连拦都来不及拦,就让朴爱源在这一刻变成了川夏。
就在朴爱源想用自己的办法找出川夏的秘密的时候,阿厦丽也到了上海,她按照火柴盒上的地址找到那条马路,发现那里已经根本没有宾馆了,她摸出那个宾馆的火柴盒,小心翼翼地指着火柴盒上的宾馆名字向一个胖警察打听。
而这座写字楼上就有年氏的上海公司,上面就有年良修的办公室,阿厦丽离朴爱源的距离就只有这一栋楼这么远了,可是秘密的距离又会有多远呢?不会就这么近了吧?
年良修陪朴爱源吃完饭,一个人回到办公室闷坐,他一把抓起电话,迅速给年立伦拨号。
门哗啦开了,朴爱源两步走到桌前,按下叉簧,冷冷地:“真巧,幸亏我把包落在这里了。”朴爱源的去而复返令年良修很吃惊。年良修是多么希望她能够和年立伦好好地在一起,然而朴爱源从包里抽出白丝巾:“这是我和他惟一的牵挂,在飞机故障时曾经缠绕在我和他的手上,您看好了。”朴爱源走到窗口,伸长了手臂,手一松,丝巾被强劲的风呼啦扯远了。
白丝巾在空中飘摇而下,正落在她手里,阿厦丽展开丝巾,脸上瞬息万变,她想起了丝巾正是她姐姐亲手画的,她转身冲向大厦入口。
正巧一家公司的前台不在,阿厦丽可以自由地进来了,她在开阔的大格子间里惶惶不知所措,呆立片刻,走向一格子间。
大厦里的员工们把神情异常的阿厦丽当成了疯子,不断地让她离开这里,否则就要把保安叫来了。
阿厦丽听到她这么说,快步地走了出去,还没有找到人,她可不想因此自己还被抓了起来。保安还是来了,很快把阿厦丽拉扯到写字楼外阶梯下面,划了条线,说:“不许过这条线,否则送你到警察局去。”阿厦丽呆立片刻,就地坐下了。推出火柴盒,满满一盒。阿厦丽抽出一根,“哧”的一声点着了。大厦沉浸在一片暮色当中,睡着了。
年良修匆匆走出自动门,走下阶梯,一眼看到火柴光,停顿了脚步。
年良修不解地看着阿厦丽,不明白这个女孩儿到底在找什么人。
阿厦丽似乎没有任何知觉。她还不知道,和川夏关系非常的人就在前一刻经由她的身边,走掉了。
夜深了,保安过来看了一眼,阿厦丽还没有走,靠在楼下的台阶上,累得睡着了,保安的一声喊叫把昏沉沉的阿厦丽惊醒了。
保安过来还是坚持着把阿厦丽赶走了,阿厦丽只好离开,她沿着繁华霓虹的街道,伶仃而行。没走几步,却被一群骑摩托车的少年围了上来,他们渐渐逼近阿厦丽,恐惧袭上了她的心里,她开始左躲右闪地跑,上海没有她的亲人,遇到危险,她就只有跑,跑得越远越好,阿厦丽不知道她正跑到了金正武服务的新天地酒吧附近。金正武一回上海就到了酒吧,现在正在调酒。
外面喧嚷一片,阿厦丽狂奔而过。
老板两眼放光奔出:“嘿,出事了!出事了!小武走啊,看看去呀!”金正武头也不抬。他不喜欢外面的热闹,可是他不会知道,那个出了热闹的人竟然是阿厦丽。老板跑了出去,看见众警察正呼喊着追过。老板乐颠颠跟着喧闹:“喂,抓到没有?什么人啊?抢劫的还是吸毒?”朴爱源和年良修也出现了,警察疏散了闲人,金正武看见了爱源,可是在他的眼睛里,她不是朴爱源,她是川夏。
金正武带她到了当初带朴川夏来过的那条路,在路边雕塑长椅上他们坐了下来。
金正武将“请勿打扰”挂在雕塑的手指上,然后轻轻环住朴爱源:“如果明天早上你还在我的怀抱里,就说明我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睡吧。”金正武闭上了眼睛,朴爱源隐隐颤栗。
夜色深浓,偶然有车往来。
第十五章
阿厦丽到底还是被带到了警察局,泪水涟涟的阿厦丽拼命地向警察解释,并且拿出那条丝巾,阿厦丽想让他们了解,自己是来找人的,跟那些疯子们没有关系。
女警察的态度好得多了,她和善地问着阿厦丽一些问题,希望能够找到一些可以帮助她的线索,也许她相信阿厦丽不是坏人,来到上海真的是来寻找家里的亲人呢?
阿厦丽还是哭,她不是吓的,而是委屈,还没找到那个爱着自己姐姐的人呢,就被抓到这里来了,今后怎么办呀?是不是就真的在这里呆着了呢?可是她还是要回答女警察的话:“她不在这里,这丝巾是她活着的时候画的,大地震那天夜里她用这条丝巾缠绕在她和那个人的手上。我要找的就是那个人,就在那幢的楼里……找到他我姐姐就可以回来。”几个警察传递着丝巾和火柴,面面相觑。
刚刚来到上海,阿厦丽就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天亮了,晨雾氤氲。同在上海的金正武却在街心的公园里环抱着朴爱源一动不动。
朴爱源就这样偎在金正武的怀里,让金正武认定了是川夏回来了,大家都散了,在丽江的时候,还可以聚在一起,除了忧伤,还偶有欢乐,可是现在同在上海,金正武却无法得知阿厦丽此时的痛苦,年立伦还留在丽江,还在想着已经去了上海的阿厦丽。秀丁依然在带团,走到了年立伦所在的风口处。
年立伦到了驼铃店。
他闷闷不乐停下脚步,迟疑片刻,轻轻扯开门环上系着的红绳,推门而入。
年立伦举步上楼。怅然环视空荡荡的阁楼,目光锁定了神龛上的玄色木盒。
年立伦小心翼翼展开盒中的信封,一纸清秀的英文。年立伦惊愕满脸,狐疑旋即漫上。
朴川夏的字迹:“如果有上帝有佛有菩萨,请都来聆听我的忏悔吧。我朴川夏愧对年氏,愧对年老先生对我的信任,愧对我自己的良心,临行前写下这一纸懊悔,请求神灵宽恕。”年立伦十分的痛苦,在客栈院落里喝闷酒,陈海一陪着他。
年立伦显然已经喝多了,有些语无伦次:“……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忏悔?我叔叔把爱源带给我是因为要弥补吗?难道真是她和我叔叔狼狈为奸篡改了遗嘱吗?他要弥补什么呢?海一,我跟你说这些你肯定很烦吧?”年立伦边喝酒边和陈海一絮絮地说着,却在这时年良修的电话打进来,陈海一压低声音,不想让年立伦知道是他打过来的,看着年立伦的眼睛盯着自己,他只好解释是秀丁。陈海一在电话里答非所问的情形让年良修知道,他一定是和年立伦在一起,无奈之下,只好他问什么,让陈海一肯定或否定回答就好了。
年良修所关心的也不过就是遗嘱和川夏。
陈海一迟疑着。
陈海一正不知道回答,一抬头看到秀丁兴冲冲出现在门口,立刻挂掉电话,起身迎上。
年良修听着嘟嘟的忙音,胸口一阵剧痛,话筒从手里脱落了下去。
客栈里,年立伦嬉笑:“嘿嘿,距离越来越近的电话,很浪漫呀。”秀丁不解,刚要开口,陈海一仓促间一把握住秀丁的手:“秀丁,我……可以吻你吗?”秀丁顿时面红耳赤。
年立伦见状大乐,突然收敛了笑容。
回忆起在船屋内,年立伦凑近烛光下的朴爱源:我想吻你一下,可以吗?他发起呆来。
秀丁看到年立伦直直的目光,羞涩嗔骂了一句陈海一,扭身飞快跑开。
陈海一舒了一口气,走回落座,颇不自在:“阿伦,干吗这么看着我?”年立伦酸涩一笑:“原来你跟我一样蠢,女人最痛恨的就是你想要吻她的时候发问。”而年良修这会儿也拦不住朴爱源的计划,在朴川夏公寓,朴爱源靠在门上:“小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朴爱源让金正武相信了自己就是朴川夏,她变得深情了,变得愿意和金正武共同回忆他们曾经拥有的生活,她更愿意让金正武和她一起回忆他们第一天见面的情景。那是金正武第一次推开朴川夏家的门,他送快递,可是川夏固执地不肯开门,还要求金正武解开头上的围巾。爱源掩饰着自己的情绪,金正武把旧事都记在心里,他一点一点地拾起来,而爱源却要一点一点地理解。你来我往的一场戏两个人都演得分外地累。
可是爱源毕竟不是川夏,她的心里没有旧事,所以无法了解金正武和川夏的旧情。
金正武脸色陡然暗淡了。他心中的川夏什么都不记得了。
金正武失望了,这不是川夏,川夏不是这样子的。
朴爱源目送金正武脚步轻快消失在楼梯口,隐隐心颤,小心翼翼打开盒子,登时愣怔住——盒子里放着一套女式碎花睡衣。
朴爱源撩开窗帘,看着金正武挥手而去,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她是要金正武消失去陪伴自己的姐姐的,可是金正武却是以为见到了朴川夏,然而川夏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而且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朴爱源越来越不喜欢金正武,她弄不明白姐姐当年怎么就会喜欢上了这个小子。她胡思乱想着,电话铃声陡响,朴爱源接听,脸色大变:“什么?!年先生不好了?”朴爱源赶到医院急救室外,年良修正在抢救中,看不到他的状态,这让朴爱源格外着急,这时候,一名医生走出,朴爱源急忙迎上:“他怎么样?”医生的回答让朴爱源担心。
朴爱源怔住了。她没有想到年良修在生命最危险的时候,喊着的竟然是姐姐的名字。
晚上,朴爱源来到了金正武住所,说要和他再过一夜。
爱源拿出那件睡衣,可是她不知道当年川夏的愿望却不是躺在金正武的身边,而是跑到大街像个上海居家女人一样生活。
朴爱源疑问地看着金正武,现在,只要金正武喊她一声,她的心就跟着猛然跳动一下,因为她不知道金正武要说什么,是不是知道了她就是朴爱源,她不是朴川夏。
金正武还是带着爱源出去了,然而爱源真的不是川夏,所以情人间的感觉,每一处细微的动作都离川夏那么的远。金正武的心充满了犹豫和矛盾,爱源更是沉重和不安。姐姐当时和金正武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生活?
朴爱源犹豫片刻,环住了金正武的腰。
金正武为爱源高兴,她紧紧地拥着他的腰,这让他想起了上次和川夏在一起的日子。
朴爱源终于骗得了金正武的信任。
可是金正武的内心也许只是太奢望川夏的出现了。
年良修的身体终于出了状态,可是年立伦这个时候却不在他的身边,甚至还不知道年良修出了这么大的状况,此刻,在丽江山崖底部,全副武装的年立伦试着绳子的牢固程度。
陈海一一脸焦灼地想要劝住年立伦,年立伦才不去管安全不安全。陈海一只好听从年立伦的安排,劝说不住也只好帮助他脱离危险。
俩人开始了攀爬。
他们终于到了崖顶。年立伦迎风舒展,一脸得意:“海一,你不是说做不到吗?我年立伦就做到了,我就是靠着怨恨堆积起来的力量征服了颠峰!现在连太阳都在我脚下,一只老太阳,哈哈。”陈海一看着年立伦,也许在他的心里,要争夺的权利太多了,让他格外地沉重。
年立伦怔了片刻,突然有些沮丧,丽江的天籁他已经听不到了,阿厦丽曾经对年立伦说过只有心无杂念的人才能享受,他现在是个心有杂念的人。
年立伦看着秀丁的小身影在山崖底部冲上面雀跃挥手。
年立伦苦笑:“还是你幸福,爱上一个世俗女孩其实没什么不好,至少她能接受世俗。”熙熙攘攘的丽江街道,年立伦烦躁不安。年立伦恹恹地走向一个饵块摊子,刚要在小桌子边落座,发现已经有人坐下了。
老阿妈招呼年立伦:“别着急,我先给你烤几个拿着吃。”年立伦看着一堆人,不禁心烦,转身要走。
老阿妈不允,执意要拿几块带给年立伦,还说曾经有一个和他一样的加拿大姑娘来过这里,还教过她一句英语呢。
年立伦走了几步,蓦地心念一动,走回,亮出钱包里朴爱源的照片:“阿妈,是她吗?”老阿妈惊喜:“是她!你是……太好了!小伙子,你帮我把这些零钱带给她,这是她在我这里买了饵块的找头,欠了好久了,替我谢谢她,真是个好姑娘。”年立伦捧着一大把硬币怔怔发愣。
满脸惆怅的年立伦来到阳光酒吧,满街都是人,越来越没意思。他想起金正武经营酒吧的日子,那时,他常在这里消散着心情。
陈海一在他的身边,和他讲起了自己和前妻的故事。
陈海一历经了沧海桑田,他想让年立伦明白,仇恨是没有用的,仇恨常常让人失去更多我们现在拥有的东西,而失去的却又常因为仇恨的蔓延而让人痛苦。
陈海一走掉了,年立伦独坐在这里。
半夜,年立伦酩酊大醉,面前是一堆空酒瓶。
身边一个男人开始和年立伦赌酒,夜深了,男人输了,把一只信封递给了年立伦。
信封里是一张机票。
年立伦奇怪道:“咦,不是钱啊?”男子讪讪地:“这是我来的时候在飞机上拍卖游戏中赢得的一张回上海的机票,也是花钱买的,也算是钱吧。”丽江河边,莲花灯飘摇。
年立伦看着那张上海机票,也许这是天意吧,让他回上海,他在丽江的日子也不短了。他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陈海一在年良修的指挥下做的计谋。
年立伦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年良修暗中操作的,陈海一向病床上的年良修汇报了他的安排进程。年良修给年立伦的一个电话是让年立伦心情不爽,挂断电话的年良修笑了,年立伦恨得再一次把电话打给年良修。
手机铃声顽强,年良修充耳不闻,惬意的闭上眼睛。
朴爱源也接到了一个电话,到了一个茶楼,一个年氏公司的股东的孩子要把专利卖一千万。也许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