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烫!”他受不了铜碗的热度,将其搁在床毯上,抓着耳垂呼喊。
耶律蔷薇,这笔帐等我伤好了,我会慢慢和你算!
不等指腹上的热度降低,他连忙拿起汤匙舀肉汤喝;那肉汤是由羊肉加上红萝卜以文火熬煮多时,羊肉嫩得不像话,汤面上再缀以碧绿香菜,整碗羊肉汤清爽可口,一点儿也没有羊骚味。
雷元三两下就将整碗肉汤吃光见底,然后满足地搁着空碗,以手臂擦拭嘴角边汤汁,还不忘打了个饱嗝。
他不经意地抬头瞧见铜镜中的自己,蓄着胡子、头发散乱、一身衣裳被剥个精光,再加上刚才狼吞虎咽的吃相,他发现他当初只身前来北漠的路途上遇到沙尘暴时,也没这么狼狈。
要不是急着到喀喀拉山去瞧瞧他的“东西”,他怎会误闯人家的狩猎圈,还被那个瞎眼的耶律蔷薇射中……
她居然敢用那种方式拔下她的箭,害他现在只要稍微一动,伤口就抽痛!
“啧——”该死,又痛了!雷元忍不住抚着屁股。
“有这么疼吗?”耶律蔷薇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雷元愤怒地扭过头瞪她,“你来做什么?”
“来瞧瞧你死了没。”
她在离他有段距离的地方盘腿坐下。
保持这段距离是她藉以防身的策略,以防他气极后会像疯狗一样抓住她乱咬。
第2章(2)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吗?”雷元忍不住气愤地瞪着她。
“什么话?”
他咬牙,“我好像到现在为止,都没听你说过任何一句道歉的话。”
“你把兔子还来,我就道歉;没兔子,休想我会道歉。”
“你、你这个顽劣的女人!”
“我顽劣?”耶律蔷薇惊讶地指着自己。
她是第一次听见别人用“顽劣”两个字来形容她……大家顶多是用“顽皮”而已,但这个男人……
耶律蔷薇倏地撑着下巴冲着他笑,“你吃饱了没?”
“吃饱了,你……什么时候开始会关心我吃饱了没?”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巴不得将他一“箭”毙命,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他的五脏庙了?雷元眯起眼,冷睨着她。
她叹息,伸手拿起杯子替自己倒杯茶。“唉,主人关心一下自己的宠物是应该的。”
“宠……物?”
“既然你不赔我一只兔子,那么就让你顶替它的位子罗。”见他瞪大眼愣住的表情,她心情愉快地喝起热呼呼的奶茶。
“耶律蔷薇,你活得不耐烦了!”
“怎会呢,别忘记,你现在可是在我的地盘上。”
“你把人当成什么了?”
“宠物罗,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而且还说得字正腔圆,你不会听不懂吧?”
青筋微微浮现,他道:“你应该庆幸我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
她倩笑,“你也该庆幸我的箭射中的是你的臀儿。”双眼朝被毯子覆盖的浑圆高翘臀儿望去,她的小脑袋立刻幻想他若翻过身,那将会是怎样壮观而惊人的画面?突地感到燥热,她立刻别过头,举起杯子喝茶藉以掩饰自己的慌乱无措。
雷元有些玩味儿地瞅着她脸上倏地出现的红潮,并看着她精致细腻的五官,发现她微微上扬的唇角显示她是个常微笑的人,而且他还在她身上闻到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她的态度骄纵、嚣张,显然是让人宠坏的。
他想想也是,她的身分特殊,大概没人敢忤逆她的话。
她又羞又窘地喝着奶茶。
这奶茶是由上等羊奶酿制数天,再加入北漠特有的松茶浸泡,以小火慢煮而成;热呼呼的奶茶带着一股甜味,香浓无比,一点儿也没有羊骚味。
微抬起眼偷看,她却看见雷元正以深邃的眼眸将她从头到脚彻底打量一番,彷佛想探知她心底的秘密。
“你在看什么?对了。”她忽然想到此行的目的,不禁扬起甜蜜的笑容,从腰际掏出一个不及她掌心大的铜制小瓶,在他面前摇了摇,似在炫耀。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他不感兴趣地回道。
现在趴在这里动弹不得,他对什么都没兴趣,亏她还有这个闲情逸致跟他玩猜谜,也不想想他会这样是谁害的。
她拔起塞子,递到他的鼻前,“香吗?”
雷元冷冷睨她一眼,“嗯。”
“这可是最好的袪伤膏,是以赤果的根叶提炼而成,对外伤很有用,我特地从医管事那儿挖来,让你敷在伤口上的。”她笑得好甜哟。
“你会这么好心?”
他狐疑地望着她,或许她嚣张、骄纵的个性太深植人心,他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刚刚还把他当成宠物,才一眨眼的工夫竟肯拿出这么好的药要给他。
“哎呀,好吧,我承认自己也有一点点的错。”被他这么一瞧,她心底竟然出现一股罪恶感。
“一点点?”
她扬起下巴,“一点点,难不成你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他苦笑。
“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压根儿没瞧见有什么兔子在草原上乱跳,她眼睛花了才会一直认为是他吓跑那只兔子。
她双臂环胸,眯眼睇着他。“算了,我才不想与你计较。”
将瓶里的药膏倒在手心里,清透的汁液有些浓稠,她的掌心立即感受到一股清凉。
她将身子移到他身边,动手想掀起他身上盖的毯子。
“你要做什么?”他抢先一步压住毯子。
“替你擦药啊。”嘿嘿——耶律蔷薇心怀不轨,扯了扯毯子。“快呀,你也想赶快好起来吧?”
他是很想快些复元,好离开这个鬼地方,但这可不必让她“亲自”替他上药!
“不用了,你把药膏搁着,医管事会来替我擦,不『劳烦』你。”他将毯子紧紧揪住,生怕自己会让这只饥饿的母老虎染指。
耶律蔷薇也皱眉扯着毯子。
两人就这么一扯一拉,僵持在那儿。
“本公主好心想亲自替你上药,你扭扭捏捏个什么劲儿!”她使尽吃奶的力气,就是想抢赢他;见自个儿的力气依旧比不过受伤在床的他,耶律蔷薇立即唤来早已在门外候着的侍女。
两名侍女立刻领命进来,与她一同扯着那张由上等羊毛制成的毯子。
“喂,别拉!”该死,要他在这些女人面前裸露身体,还不如让他被一箭毙命。
“你别不知好歹喔,本公主要替你擦药,你应该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大大方方、自己掀开毯子,怎可还和我拉拉扯扯的!金莲、金菊,给我使力,如果赢了他,本公主就各赏你们一头羊。”
两名侍女一听,眼睛立即发亮。
羊在北漠可是重要财产,有了一头羊,就能延伸出各式各样的商品,所获得的利益足以养活一家子呀!
金莲、金菊两人互相望一眼,脸上露出微笑,随即将全身的力量聚集在双手上,和雷元拉扯着。
“耶律蔷薇,你太卑鄙了!”眼看毯子快离开他的身体,他神色一凛瞪着她,似乎想以目光杀死她。
三名身强体壮的女人同心齐力,立刻战胜一名带伤的男人。
雷元将受辱的脸埋进床毯里,气得双手握拳,全身结实的肌肉浮现着一条条青筋,赤裸健壮的身躯在烛火的照映下折射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光芒。
雷元这些日子都在做付出劳力的事,烈日将他从原先的白面书生晒成一名强壮的工人;他的身体每一处都是结实、富有弹性的肌肉,和女人相比,他诱人的程度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个女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他、小嘴微张,被他赤裸的身躯所吸引,尤其是耶律蔷薇,口水简直都快滴到地上了。
她原本只是想让他好看,依他不服输的个性,若强逼他在女人面前赤裸身躯,肯定能气晕他,所以她才会半夜溜到医管事那儿,要小跟班替她偷来那瓶她父王和皇兄在擦拭的袪伤膏。
可、可是……
“你不是要替我擦药?”
被一道冷冷的声音惊醒,她们才发现自己失态的举止。
两名侍女连忙低头,又羞又窘地奔出毡包。
耶律蔷薇则是慌乱地别过头,藉以掩饰自己的窘态,并不着痕迹地吸吸嘴边的口水。
雷元从床毯里抬起头,望着她的目光十分冰冷。
“我的屁股正等着你的药。”
“喔,喔。”她暗骂着自己:耶律蔷薇,你的脸做什么那么烫啊,不就是一具男人的躯体吗?以前你不常见到皇兄在河边梳洗,今天只不过换成别的男人,你就脸红心跳啊!
她牙一咬,蹲下身子面对富有弹性又结实的臀儿,双颊变得更燥热;她想也没想便将沾有药膏的手往他臀上一拍,动作粗鲁地来回擦拭着。
一种酥麻感立即布满他的全身,同样也窜进他的雄伟里。
雷元尽量不去在意她软嫩小手为他的臀儿所带来的奇异感觉,可该死的,他身下却坚硬、难受,她的软嫩着实刺激到他原始的欲望了!
她的力道逐渐减轻后,他的下半身更痛了!
只是他不知道是背后的伤口在痛,还是前头的欲望在作祟。
该死!
他一定要杀了耶律蔷薇那丫头!
烛火摇曳的毡包里,古铜色的大虫……呃,一具古铜色、壮硕的身躯犹如虫一样在羊毛织成的毯子上蠕动着。
一手忍不住握紧成拳头、一手往身下探去,轻轻覆盖在又疼又灼热的伤口上。
该死,他绝对要宰了耶律蔷薇那女人!
喔,好痛!
伤口痛得教精壮的身躯忍不住弓起,一阵刺痛传来,他差点痛喊出声,嘴巴一张直接咬住枕头。
该死的娘们儿!
她到底给他抹的是什么药?
她前脚才刚离开,他的伤口便开始阵阵刺痛,而且越演越烈。
他早该知道那女人绝非善类。
说是什么上好袪伤膏,还是从医管事那儿要来送给他敷用的,明说得那么漂亮,暗地里却纵容她那两个色鬼侍女剥光他衣服、看尽他的身子。
思及此,雷元恨不得挖个深洞往里头跳,老死在洞里算了!
她根本是想藉此侮辱他!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臀上吃了她一箭不说,还因为她拔箭的动作过分粗鲁而在一堆人面前放声尖叫,更被三个像饿狼一样的女人将他的衣服剥个精光,他还活不活啊!
“啊——”臀上剧痛再起,他忍不住倒抽口气。
士可杀不可辱,他绝对会拿把刀跟耶律蔷薇将好好地算一算!痛!
他万般痛苦地闭起眼,握拳的手猛捶着羊毛毯子,想藉由这样的动作抚平他“臀山”所受到的剧痛。
哼,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第3章(1)
坐在案桌前,耶律尉搁下笔,将纸卷起递给司瓦纳。“司瓦纳,将这封信交到熊旦手上。”
“是。”司瓦纳从小就跟在耶律尉身边当他的护卫,保护他的安全,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君臣关系。
端起锡杯喝了口羊奶,耶律尉仔细打量着手中制作精致的锡杯。
北漠除了手工精细的羊毛毯子外,还盛产锡矿;将锡矿制成器皿,也能换来一点钱,但是除了这个以外,北漠并没有太值钱的矿产。
光靠将锡制器皿运到邻国贩卖,能得到的利益有限,这也是令耶律尉头痛的地方。
北漠不能只靠卖锡制品、羊毯充实国库。
而北漠视为国宝的骏马更是说什么都不能卖到邻国去,这些马是北漠人引以为傲的珍宝。
耶律尉低头不语,俊颜上布满烦恼。
他必须想办法加强战力以压制熊旦的气势,否则日后麻烦会更多。
“王子殿下仍在烦恼熊旦的事?”司瓦纳问。
“不。”他摇摇头,吸口气后振奋起精神。“雷贰好些了吗?”
“抹过公主送去的药,伤好了八、九成。”
耶律尉忍不住失笑,“蔷薇终于承认自己有错了。”
能让固执的她承认错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呃……”司瓦纳面有难色。
耶律尉歛起笑容,“怎么,难道不是吗?蔷薇不是认输了才送药到他那儿去的吗?”
司瓦纳搔搔头。
“呃,属下不知道公主是否承认这次她打猎输了,不过医管事说,公主突然跑到国药阁,踏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向医管事的小跟班讨袪伤膏。”
“袪伤膏?”耶律尉蹙眉苦笑,“袪伤膏的药性极烈,没什么人能承受得了,将袪伤膏抹在伤口上,雷贰受得住这么刺激的药吗?”
“呃,好像是……受不了。”一想到那天站在正殿回廊上都能清楚听见那男人凄厉的哀号声,他就头皮发麻。
那叫声和砧板上被宰的鸡所发出的声音没什么两样。
“虽然抹了袪伤膏伤口痊愈的速度很快,但袪伤膏的药效太强,抹完后伤口会产生剧痛,属下不明白公主为何选择袪伤膏为雷贰疗伤?”
耶律尉起身绕过紫檀木矮桌,踱步到毡包口,思考着耶律蔷薇为何要这么做;想着想着,他突然笑出声,壮硕挺拔的身子倚着木柱,睐着司瓦纳。
“看来蔷薇还是认定雷贰吓跑她的兔子,才会以这种方式报复他。”
见司瓦纳仍是一知半解,他马上替他解惑:“表面上来看,蔷薇似乎明白自己伤人是事实,所以送去从国药阁拿来、最上等的药给雷贰;暗地里,她的企图却是简单明白,依照袪伤膏的药效,雷贰肯定会呼天抢地、生不如死,我想蔷薇一定躲在附近乐不可支吧!”
司瓦纳恍然大悟,却又不由自主地打起冷颤。
公、公主的心机太深沉了!
不过话说回来,中原人怎么会大老远地跑到北漠来?
“王子殿下,属下有一个疑问,雷贰会不会是中原皇帝派来的使者?”
耶律尉沉默,似在思考这问题。
司瓦纳见主子正在思考,不禁提醒他道:“据闻中原皇帝将派出使者到北漠来,想谈谈进贡事宜,说不准此人正是使者。”
“不可能。”耶律尉斩钉截铁地道:“中原皇帝不会让使者单独前来,这不是他的一贯作风,而且从中原到北漠的路程险恶,单独一人前来风险太大,为了贡品,中原皇帝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既然如此,这名中原男子的来历就得好好查一下了。”
望着外头璀璨的星光,耶律尉心里已有腹案。
“我不要!”耶律蔷薇鼓着双颊,气喘吁吁地瞪着耶律尉。
“蔷薇。”
“不要,我说不要就是不要!”她撇撇嘴抵死不从。
耶律尉抚着额头,半刻说不出话来。“蔷薇,你该明白……”
“我不明白!”她咬住唇瓣,眼眶里已蓄满泪水。
“蔷薇,别任性了,这是父王考虑许久后做出的决定,你应该明白若非是不得已的情况,父王也不会同意让你嫁给熊旦。”
“可是我不想嫁给那个什么熊旦的,天晓得我连他长得是圆是扁都没见过,何况他究竟是谁,我根本没听过,皇兄,你就这么狠心要我嫁他吗?”
“蔷薇,皇兄知道你受委屈,但为了北漠境内的安定,你就牺牲一下自己吧!”
“不要!”她冷睨着耶律尉,“熊旦……他干嘛不叫熊掌、熊眼、熊脑袋,或者直接叫滚蛋也行,教他直接滚出北漠去,要我下嫁?门儿都没有!”
她才不要嫁给那个什么熊旦!
光听名字就知道,她绝对不可能嫁给叫这种鬼名字的人!
气愤地端着装有热奶茶的铜杯,一时气过头的她忘记铜导热快,只要稍微倒进些许热水,杯身立即烫得能烫平一件衣裳。
刹那间,娇嫩的手掌被烫到,她尖叫一声,立刻甩开杯子,洒了一地奶茶,而且还双手交叠又叫又跳!
“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