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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孩子继续，单青觉得那么多年没犯的头疼又要开始了，一阵一阵的痛感让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抓着雷磊的手不断用力，面上却只是皱着眉，没有丝毫其他的表情。雷磊对单青家里两边的情况都有些了解，见劝不住，拿上东西搂着单青就出去了。
第六十章
离开的时候已经天黑，在酒店入住后，两人都是一身疲累。单青先进了浴室洗澡，雷磊则叫了客房服务送餐。借着洗澡的时间，两人都整理着近几天发生的事。单青出来时，雷磊先让她吃饭。五星级酒店的东西，入口也是那么没滋味，吃了两口，单青就放下了。走到床边，她拿出手机给谭正纪大电话。雷磊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的环保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上，这种重量的存在让单青很安心。她侧过头去亲了亲雷磊的脸颊，整个人都倚在他身上。
谭正纪很尴尬，对于这件事，他出口的话都是艰涩。单青只要那边的一个态度。可是按谭正纪有些吞吐的言词，她也知道了那边的大致情况。不外乎谭正言不肯放弃，家里的妻小吵闹，而老母亲也因此十分生气。谭正纪的母亲是那种传统保守的农村女性，在她看来，谭正言和单琳的行为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更何况多年来都是大儿媳在细心照料，早已将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现在又个外人要来破坏原本和乐的家庭，她自然是要伤心难过发怒的。
谭正纪又跟单青解释，他母亲知道单琳是单青的妹妹，这样就更不能同意了。原本对于单青和谭正纪最终没能走到一起，谭母就很惋惜。两人的种种，那是谭正纪也没少跟家里人说。不像单青，一直是瞒得严严实实，生怕走漏半点风声，就想着等事情都确定了再说。
单青屏着呼吸听谭正纪断断续续地说，雷磊的手一直抚着她的左腰侧，传来温热的触感。
单青能够想象到谭母的反应，握着手机长久无声之后终于开口：
“也就是说出了他自己在坚持，其他人都不同意？”
电话那头静默良久，一开口就流露出浓浓的无奈和无力。
“基本……是这样……”
“我知道了。”
事情总要解决，单青也说了单琳的一些情况。她想谭正纪应该会和谭正言说。为了保险起见，能在最快的时间把这事敲个大概，她直言说出了要见谭正言的要求。这次那边没有犹豫，回答会一起过来。
躺在床上想着以前的事，单青也开始变得迷茫。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人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动物。为什么那时候那么和谐美满的一对夫妻，到最后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了现在的心有所属，可以连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都不要！
单青的眼闭上又睁开，身体却始终没有动一动。天将亮的时候，雷磊在她耳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揉着她的头发，把她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
“你说……那个小女孩会不会也变成我这样？”
雷磊放缓了呼吸，柔声道：
“不要胡思乱想了！那是他们的人生啊！你我都只是旁观者而已。”
“可那是我的妹妹啊！”
“她不存在你会过的更好！”雷磊的声音里是全然的冷漠。
单青抬头开他，微微皱了眉，问：
“你不喜欢她？”
雷磊反问：“我为什么要喜欢她？”说完了又补充道：“就算有点关心她的事那也是爱屋及乌。”
“不能不管啊……”
“我知道！”
雷磊低头对上单青的视线，眉头也皱起来。
“好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说完这句，见单青还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里面藏着不安和怀疑，又似叹息地说：“我希望你不要哪天又不要我了！”
他语气里的落寞让单青都不忍心，靠过去依偎进他的胸膛。
谭正纪和谭正言第二天就赶到了，见到谭正言，单青有点明白过来单琳所说的话。的确是个优秀的男人，至少从外表上看是这样的。兄弟两个长得很像，外表自然不用说。大概是当老师的缘故，谭正言看起来要比谭正纪多一些儒雅，少一些商人的犀利和金钱气。此刻他的脸上还有掩不住的疲倦和哀伤，在对上单青的视线时，眼里的担忧也是真实的丝毫不让人觉得虚假。
“单琳现在很好。”
单青这样说，至少要让当事人先吃个定心丸。
到了单琳那里的时候，屋里的气氛还是一样的沉闷。因为单青之前就和单父打了招呼，看到他们一行人进门，他也没有大发雷霆，只是瞥了他一眼，神情之间甚为不屑。单琳妈妈虽然面色淡然，倒也还算是客气。
谭正言坐下后，面上仍是掩不住的担忧。果然，他犹豫了下开口的话还是问起了单琳。单琳妈妈看着他，片刻后语气淡淡地说在房里。并不知道单琳的房间是哪个，谭正言坐直了身子抬头在屋里环视了一圈后才回过来面对眼前的人，面容有些失落。
“你和单琳到什么程度了？”
单琳妈单刀直入，这一句开口倒是让单青有些讶异。她的性子向来是温和的，在她的印象里，几乎没有过像如此凌厉的一面。单青不禁暗自感叹，世上的母亲为了孩子，真的是怎样的不可能都会出现。
“我想和她在一起！”
谭正纪说的很坚定，单青心下了然，被雷磊握在手里的手指颤了颤。雷磊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另一只手也握住她，将她的手严实地包裹在他宽厚的手掌里。
“你想都不要想！”
一声大吼打破了原先还算是和谐的气。单父的一只手拍在茶几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放在上面的杯子的震颤了起来又落回原处。
单青正要劝，房间的门被打开。单琳站在房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单父，眼里头的坚毅是谁都能看出来的，带着不顾一切。她并没有走过去，也没有看谭正言一眼，只是那样站着，看着。
单青心下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却发现脑袋里混沌一片。
“我原先以为，您应该是很能理解我和单琳的这段感情的。”
谭正言的这句话里蕴着失望和些许的低落。但是看着父亲紧皱的眉头，单青知道他这句话是戳到痛处了。果不其然，单父当即就冷下了语调，声音完全没有恼怒，讥讽之意却是实打实的
“这么说，你妈也很能理解你？”
谭正言并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从父母的角度出发，而是在说单父自己的经历。可是这些听在单父的耳里却全全都是挑衅。他撇过自己不说，反而把问题带到了为人父母上，把谭正言逼到了刀口上。
“总有一天……会理解的。”
谭正纪话语里的无奈立刻就引来单父的讥讽。他指着单琳的妈妈说：
“我和她妈妈这么多年了，单琳奶奶从来都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难道我要让我的女儿也过这样的生活！”
随着单父声音的拔高，谭正言原本一身的坚持也有些软了下去。没想到站在房门口的单琳却接了话。
“我相信我可以的！我不是妈妈，我会让他们都接受我的！”
闻言谭正言转头看过去，脸上有着欣喜和动容，半个身子都站起来就要走到单琳身边去，被坐在旁边的谭正纪一把拉住。
单青一直沉默着，有太多的东西她想不通。她不知道谭正言到底是温柔还是残忍，不懂他坚决的放弃，不懂单琳义无反顾的坚持。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最大代价，可能是所有亲人的背离。
单青还在愣神的空当，极怒的单父竟然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就朝着单琳掷了过去。单琳也是倔脾气，连躲都没躲，幸好杯子在空中的时候被谭正言即使挡下，才没有发生什么惨剧。单琳见是谭正言挡下了杯子，连忙跑过来抓住他的手仔细的查看，眼里泪光闪闪。单琳妈妈回过神来，气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扑上去就歇斯底里地咒骂厮打单父。
单青的头又疼起来，但是眼前的情景，她还是只能撑着站起来劝架。雷磊和单青一人拉着一个，谭正纪见状也过来帮忙。单青本就头疼的连力气都要抽空了，单琳妈妈一个大力，手肘撞在了单青的胸口，惯性挥过来的手又正好打在身子后倾的单青脸上。雷磊当时正拉着单父，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见单青重重地倒在地上，茶几都被她下滑的身子撞开好远的一段距离。这厢雷磊和谭正纪都放开了手要去扶倒地的单青，那头就是响亮的一个巴掌声，惊醒了在场的众人。
单琳妈妈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单父，半晌，变得更加歇斯底里，哭叫着要冲过去，被靠近的谭正纪拉着的前扑的身子。
“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打我！这么多年我做的还少吗？哪件事我不是都顺着你！可是今天是女儿的大事啊！你怎么还是那么偏心！那个是女儿，单琳就不是你女儿吗！你不就是为了单青么！就因为谭正纪和单青的那段破事，为了不让单青为难，你就这样对单琳！她也是你生的！你从来都偏心，从她出生到现在，以前是读书，现在是嫁人，你什么都说是单青好！现在她有想要过一辈子的人，你还是想着要单青过得好！你也有脸说！我嫁给你这么些年，你让我过过舒坦日子吗！你不顺我的意，你总要顺顺女儿的意吧！当年你还不是离婚娶了我！”
单父气得脸涨成猪肝色，咆哮道：
“你给我闭嘴！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
单青胸口脸上背上都是钻心的疼，靠在雷磊的怀里脸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看着眼前争吵的两人，她的眼眶也湿润了。父亲的愧疚，单琳妈妈的委屈，都让她心里直泛酸。一直以来自己给单琳带去的压力，虽然心里清楚，但此刻却被放大了一下一下随着单琳母亲的话打击在她的心上。让她觉得自己是多么残忍的一个人。
“你不是偏心吗？可老天是公平的！你偏心单青，老天就从她妈哪里拿回来！两种癌混在一起，不是报应是什么！”
单青原本的内疚被这句话一冲而散。报应？单青的目光瞬间转冷。呵！如果要说报应，也应该是报应在你身上啊！
雷磊听了这话也紧皱了眉头。他将单青放到沙发上，看到她冰冷的目光就知道她真的是生气了。俯下身去亲吻她的眉心，一手替她揉着痛处，一手揽着她，就担心她也因为这话而冲动起来。
“报应？你确定你知道报应是什么意思？也难怪！在你这种人的价值观念里大概永远都只有别人才会遭到报应！你做的都是对的，都是为了验证爱情是多么的伟大与不可阻挡是吗？”
单青语气的冰冷和毫无波澜让原本充满火药味的空间霎时冷静下来。她的嘴角挑着笑意，一双眼盯着单琳妈妈却如刀子般让人难以承受。
大家都安静了没有再发出哪怕一点声响。单青扫一眼屋里站着的人，视线又回到了单琳妈妈的身上，嘴角的笑意依旧，嘲讽却越发的浓重。
“那么，你知道什么叫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母必有其女吗？”
雷磊看着单青的神色满心的疼痛，他皱眉一字一句的说：
“这件事你们自己决定，单琳也已经是大人了，我们不想干涉也没那个空闲时间去干涉她的人身。你们爱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吧！以后也不要因为这个打电话来了！”
说完，他小心地扶起单青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单青转身看着单父，语气依旧冷然平静。
“爸，你要不要跟我们走？”语调里并没有半分询问的意思，却也没有强迫感，就好似只是临走的随口一语。
单父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就在单青转身要走的时候，他站起来，拿上自己的包随手抓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塞进袋子里就走了出来。
单青也不再看屋内的人，率先走了出去。她现在明白了，曾经的毅然选择的，所认为的更加幸福的婚姻，其实隐隐成了大家的伤痛。父亲的愧疚、母亲的怨恨不甘、单琳妈妈的委屈嫉妒、单琳的压力和不满，还有自己……小时候觉得这真是场灾难，现在却觉得磨难终让人成长。她是多么幸运，在一切的平静下，她似乎是最先走出这场魔障的人。至少她可以比其他人更加冷静的对待，只要……他们不是那么无理地对待她的母亲……
第六十一章
单青和雷磊在酒店住了一周便回去了。对于单琳的事，结果可想而知。期间，单青劝说单父，总算是让他接受两人在一起的坚持。其实单琳妈妈说的并没有错，他的确是站在单青的角度考虑了，并认为以单青和谭正纪的关系，单琳绝对不可以和谭正言在一起。明白了他如此坚持的这一部分原因，单青多年来的心结也慢慢地解开。
单青去见过一次单琳，并没有多说什么。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她都懂，有些坚持只有她自己可以推翻。她只是做了身为姐姐该做的事，而不是去干涉或是左右她的人生。她对单琳说，只要她设想好了种种结局并不惜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那么，她就坚持吧。单琳还是比她妈妈理智，整个谈话过程都很冷静，每一句出口的坚持都是清晰而有调理，没有一点的迷茫。毕竟是看着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走来的，其中的辛苦和困难想必她一早就懂得，才会有现在这样丝毫不见迷茫犹豫的坚持。
对于谭正言，她是真没什么好说的。说什么呢？他总不会比单琳糊涂。尽管他此刻的坚持已经引得众叛亲离了。
倒是和谭正纪见面谈了谈，气氛有些浑浊讶异，但是他还是在尽力调节，不时的用无所谓的口气掩盖内心的酸涩。单青先先就这件事想谭正纪道歉。毕竟就她所知，原先的谭正言拥有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庭——贤惠的妻子，聪慧的儿子。
谭正纪长久的沉默之后挤出笑容，说这世界真是变化无常。他用强装出的轻松和无所谓的口气说着埋藏在自己心里的遗憾、失落和不满。
“那个时候原本以为你会离婚，然后我们就又像以前那样在一起。可是这件事情发生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想，还是决定私下劝劝大哥，希望他放弃。没想到他这么坚持！我妈拿他没辙，就让他去爸的照相前跪着。他就真的跪了一晚上都没起来。妈说要跟他断绝关系，他还是那么坚持。”
单青静静地听，胸口闷的厉害。她想，她或许能够明白其中所谓的坚持，就像当年自己的父母。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知道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心下有些庆幸。想着或许有更多的时间去说服大哥。可是那个电话也让我知道，你大概是不会离开雷磊了。后来的几天我就在想，就算你离婚了，最后也不会选择我了。老天的意思，非要让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无奈，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你……哪里还会愿意再进入一个复杂的家庭生活，明明已经受了那么多苦……”
谭正纪的声音低下去，撑不下去了吧……
单青在他逐渐消失的尾音里站起来，走出去依偎进别人的怀里。那人拥着单青面朝着他的方向，目光似有若无的瞥过来眼，不知道可曾停顿。阳光太刺眼，从他的背后直射过来，投在谭正纪的眼里，让他的眼球疼痛。没有办法，他闭上眼睛低下头去用手覆住眼上……
回去之后过了近半个月，单青姑姑把奶奶接了回去，说是这样住着总归是于理不合的。又不是没有儿子女儿，哪里有长期住在孙女家的道理。雷磊劝阻，觉得别墅的环境很有利于老人颐养天年，况且也不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