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霍平江爆发出一阵大笑,“你?煮饭?洗衣?哈哈,武月,你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吧,吃你煮的饭,大军不用开拔大概就都倒下了!”
“你!”武月气急,一拍桌子站起来,待要发作,听到霍破城沉声说,“平江,武月,一人少说一句。”
霍破城一发声,武月虽气,还是在云凝的劝慰下坐了下来。
霍平江得意地冲他撇了撇嘴,“对了,说起做饭,大哥府上的那个绿衣倒是可以带着,都说她煮的粥有清神易体的功效,正好可以给大军调理一下。”
“你不说,我也正有此意。”霍破城说。
“我可以跟绿衣一起!”武月又看到了希望,“既然一个厨房的丫头都能去,我为何不可!只要大哥让我去,我可以给绿衣做下手,听凭她的差遣!”
“真是越来越胡闹了!”霍平江听不下去了。
亭外的洛薰也已经是一身冷汗,要是绿衣真随了军,她总不能给她做一年的曲枫丸带上吧,就算她能做的出,可让绿衣怎么带呢!
这可怎么办?不行,要赶紧去跟绿衣说一下。
想到这,洛薰就想悄悄地离开,刚一转身听到云凝说,“武姑娘为将军分忧的心实在令人敬佩,只是,煮饭这些粗重的伙计怎么能让武姑娘做呢,武姑娘要是去了军中,肯定是要照顾将军才对啊。”云凝说着倒了杯酒给武月。
武月平日很少跟云凝打交道,又因为她是霍平江的人,本不想理她,但听她今日话语间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满腹心事地轻轻抿了一口。
“不过说到绿衣,我倒是想起来了,”云凝茅塞顿开的样子,“原来我房里的洛薰跟绿衣最是要好,从上次洛薰受伤后两人就一直像亲姐妹一样,既然将军有意要带上绿衣,不如也带上洛薰吧。洛薰聪慧机敏,一定会是绿衣的好帮手的,更何况,刚才侯爷也说了,将军也和洛薰相谈甚欢,而洛薰又对将军倾慕有加……”
“洛薰?”武月听到这个名字,眉峰一挑,缓缓放下了酒杯。“洛薰怎能离开侯府呢,上次不过受了些小伤,已经让候府上下记挂不已,这要是随军去了疆场……”说着看了霍平江一眼。
“怎么会,洛薰早已不在凝香轩了,现在不过是在柴房做些杂事,如果能让她和绿衣在一起,又能日日见到将军,想来她应该很高兴才对。”云凝转头又问霍平江,“侯爷既已将她发落到了柴房,想来跟了将军,侯爷也不会舍不得吧?”
云凝“跟了”两个字一出,眼角的余光瞄到武月放在石桌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
“舍不得?”霍平江冷笑一声,“不如让她自求多福吧!”
“这不就好了!”云凝闻言轻轻拍了下手,笑颜如花。
霍破城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了回来,缓缓落在云凝身上。
云凝身旁,武月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剑柄,目露寒光。
亭外,霍破城一直望着的那株青松后面,洛薰只觉得两腿发软,一把抓住了松枝才没有坐下去。
松枝将她手上刚刚合口的血痕又划了开来,更深更长,血涌出来,染红了灰色的松枝。
洛薰怎么也没想到,云凝的几句话就这样又把她的小命交到了武月的手上,她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逃脱了武月的魔掌啊!
而更糟糕的,她怎么觉得云凝那些话都是故意的呢?
无论如何,洛薰明白,现在有麻烦的已经不单是绿衣一个了,她的麻烦可能比绿衣还大,因为她的小命已经命悬一线了!
如果霍破城将她们三个都带走,那有武月在,她和绿衣在军中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而如果她不跟绿衣一起走,绿衣煮不了药粥,小命恐怕也保不了太久,更何况还有个恨乌及屋的武月在身边;而没有了武月,她留在侯府的日子恐怕也好不到那去,因为云凝不知为何也成了她的敌人,更别提因为宁红夜而迁怒与她的霍平江了。
最重要的,霍破城不再这里,她留在这还有什么用!
洛薰脑子里一团乱,决定还是先离开找到绿衣要紧。
洛薰仍旧沿着小路下来,小路本就陡峭,洛薰又有些心急,从小路转入石阶的时候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还好她身子利落,总算险险地站稳了,当下竭力稳住了步子,继续拾级而下。
她的动静虽不大,但还是惊动了凭栏亭里的一个人。
霍破城警觉到了什么,起身走到亭边望了望,然后武月也走了过来,看到一抹熟悉的湖绿色在远处一闪就没了踪影。
“那个不是绿衣吗?”她问霍破城。
霍破城看着那抹湖绿消失的地方,缓缓点了点头,“不错。”
“绿衣怎么会在这里?”
“今日过府的时候,她要霍青带她来的,说要见个朋友。”
“洛薰?”
霍破城不置可否。
武月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云凝,“妹妹说的没错,看来绿衣和洛薰还真是一对好姐妹呢。”
云凝含笑不语。
“只是,柴房离这里似乎远了些吧,要么,就是侯府太容易让人迷路了。”武月语带嘲讽。
一反往常,霍平江没有反驳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而霍破城则仍旧眺望着亭下。
片刻之后,霍破城和武月告辞离开,云凝将两人一直送到府门口,“将军定下离京之时后,可否告知云凝,云凝和侯爷想去送送将军。”
“倒不必如此麻烦。”
“将军就由着云凝这一次吧,”云凝露出一丝浅笑,几乎若不可见,“将军这一走,路途迢迢,武姑娘、洛薰可以相伴将军左右,云凝能做的却只有这些了,侯爷虽未说,但妾身知道,这也是他的一片心意。所以还望将军成全。”
霍破城不愿多费口舌,遂点了点头,和武月离开了,云凝转回身,强作的笑颜瞬间消失不见,低头走了两步,眼眶已然红了。
不过回到凝香苑的时候,云凝已经又是原来那个冰肌雪骨,清冷美艳的四夫人了,云凝已经想得很清楚,即便自己今生和霍破城绝无可能,哪怕霍破城选了武月,也绝不能让他选了洛薰。
如果这次洛薰和武月都随军还则罢了,就算她做个顺水人情,把洛薰送到武月手上;而如果洛薰留下,那么霍破城起程之日,就是他和洛薰天人永隔之时。
她不管他是不是以后会把洛薰当个说笑,她现在就无法容忍,霍破城和洛薰竟然相谈甚欢。
而她,雍华楼的头名舞姬,居然会败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手里!
这种事情,之前不曾发生过,以后也不会发生!
当天夜里,云凝难得地睡得极好,她预感到很快就会有事情发生了,而她,一定要做一个精力充沛的看客。
第二天,事情果然发生了。
绿衣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武月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绿衣没看到,一转身,几乎将一碗热油泼到了武月身上。
武月最喜欢的那身青色?五彩云边的罗裙立刻被烫了几个洞,有几滴还溅到她的手上,登时就起了几个水泡。
绿衣更惨,武月挥袖遮挡的时候,盛油的碗被她甩了出去,正砸在绿衣的肩上,剩下的油就全泼在了绿衣身上,湿透了外衫,将绿衣半边身子都烫红了,手烫伤了,脸上也被烫起了好多个水泡。
绿衣身上的伤还是后来被抬到医馆的时候才发现的。将她衣服绞开了的人只看了一眼,脸立时白了。
那时,绿衣已经牙关紧闭,昏迷不醒,除了烫伤,半边脸也肿了,身下的罗裙一片血肉模糊。
第33章 请命
洛薰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柴房干活,手一软,柴刀飞了出去,险险地落在翩然的脚下,把翩然吓得脸色大变。
“你这个死丫头!夫人好心让我来告诉你绿衣的事,你难不成想杀了我吗!”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洛薰一下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呆了
“有什么怎么回事的,还不是她惹了武姑娘吗!一碗热油把武姑娘最喜欢的一条裙子给毁了,手也烫了,武姑娘一生气,就罚她掌嘴二十,板子四十,而且,还是武姑娘亲自执行的!”
洛薰脑袋嗡的一声,居然又是武月!
昨日她与绿衣换回衣服的时候,告诉她自己这几日可能要遭殃了,因为武月可能又盯上了她,本来跟绿衣约好了今晚见个面商量对策的,不曾想,武月竟先对绿衣下了手。
洛薰狠狠地咬着嘴唇,知道这笔帐最该记在云凝的头上。
“不就是一件裙子吗!她下这样的手,难不成是想要绿衣的命偿那条裙子!”洛薰气急。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武姑娘肚子里的蛔虫!”翩然见洛薰有些失控,赶紧小心地拉开距离,“对了,夫人还让我跟你说,你要是去得早,说不定还能见绿衣一面,要是去的晚了……”
翩然不说了,相信洛薰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纵然洛薰心急如焚,却并没有立刻赶去将军府。
绿衣已然重伤,她空手去了也是无用,到不如先去空间中给绿衣配些烫伤药,还有上次自己用过的血红,对于板子打的伤应该也是很有用的。
翩然传了话就走了,洛薰再也无心做活,直接回房进了空间,在里面一直呆到了天黑。
出来时,洛薰手中多了两个陶瓶,一个盛着绯红色的血红,另一个盛着一些无色无味的粘稠液体,那是她在医典上找到的最好的制烫伤的方子,七日即可显效。
时至今日,她也顾不得这方子是不是会引来猜疑了,反正七日之后,她对自己是不是还能活在这个世上都不确定。
天色已晚,洛薰径直奔了候府的正门。她没去秘道,因为去绿衣那的事情是无法隐瞒的,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过去。
本以为在门口要费些唇舌,没想到云凝早已打过了招呼,守门的侍从一看是她,直接让她过了。
云凝倒是想得真周到啊,洛薰只觉得一阵心寒,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通知了武月直接在将军府门口等着她!
所幸武月并没有出现,
洛薰走到将军府门前,“这位大哥,我是候府的侍女洛薰,我想……”
“你来看绿衣?”守门的打断她。
“是。”
“这是什么?”守门的指指她手中的陶瓶。
“这是给绿衣的药。”洛薰忙解释,“我就进去看看她,很快就回,还望……”
“进去吧。”守门的很痛快地闪到一边。
竟然这么容易,洛薰几乎不想信自己的好运气。
“多谢大哥!”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将军吧。”守门的说。
洛薰迈出去的步子就是一滞,“不知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今天一早就传令下来,说你要来看绿衣的话,一律放行,不用再做通报。将军就是仁义,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守门的一脸崇敬之情。
“是,还真得要多谢将军。”洛薰压下心头的不屑,走进门去。
去绿衣那的路上,洛薰远远地看到了霍行远,正带着几个侍卫在院内巡视。
看到洛薰,霍行远站住了,在数丈开外看着他,似是有话对她说。洛薰停下等了片刻,他却一直没有过来,洛薰于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径自走开了。
还未到绿衣的门口,洛薰就闻到了一股药味,浓得呛人。推门进去,绿衣正趴在榻上垂泪,下半身因为挨了板子不能躺,右半身又因为烫伤不能碰,只好在一边塞了几个枕头,将身体支承起来,好不难受。
看到这一幕,洛薰只感到深深的自责,要不是她惹恼了武月,又跟绿衣过从甚密,武月又怎么会将气撒到绿衣身上!可再一想,这一切归根到底还是霍破城的错,如果不是他处处留情,又怎么会害宁红夜枉死,让武月一腔痴情无处倾诉,反让自己和绿衣成了替罪羔羊!
“姐姐你怎么来了!”绿衣听到动静,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了洛薰,“姐姐……”只叫了一声眼泪就更忍不住了。
洛薰赶紧上前,“好妹妹,快别哭了,哭坏了身子,这伤可就更难好了!都怪姐姐,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怎么能怪姐姐,都是那个武月!”绿衣哽咽着说,“原来姐姐之前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她根本就是故意出现在我身后惹我犯错的,她就可以找到借口将我往死里打!呜呜……要不是将军及时赶到,我……呜呜……”
“霍破城救了你?”
“嗯,将军到的时候,武月只打了我二十板,如果她四十板都打完,我早就……呜……”
霍破城似乎总能在恰好的时间出现在恰好的地方,洛薰愤愤地想,只是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就像刚才,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来看绿衣,连将军府的大门都向她敞开了,可他到底在计划什么呢?她不过是个做粗活的侍女,从她身上,他一个将军又能有何求?
一边安慰痛哭的绿衣,洛薰一边给她换药,将医馆那些渣药都先擦了去,然后将那瓶无色无味的液体轻轻涂在绿衣烫伤的皮肤上,绿衣立刻就感到一阵清凉渗入伤处,灼人的刺痛顷刻间退了不少。
下身的伤就撒上血红,又用干净的棉布裹了,“记住,每日换一次药,不出七日就会结痂脱落,而且好了也不会留下疤痕。”洛薰叮嘱绿衣。
“七日!”绿衣惊愕不已,“可医馆的大夫说至少要半月才让我下地啊。”
“当日我的剑伤,他们还说要几个月呢,我不是也早就好了,一帮庸医,不听也罢。”洛薰如此应付道,想了想,又说,“妹妹,刚才我在来的路上还在想,武月这次打伤你,说不定倒是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看绿衣不明白,洛薰解释道,“妹妹想,本来将军是想带你随军的,可现在你受了伤,他大军开拔在即,总不能将不能下地的你带在军中吧。等他大军启程的时候,就算妹妹已经好些了,也只要按那些庸医的诊断拖上一拖,不就可以免去随军之苦了。”
绿衣听明白了,但并没有轻松多少,“姐姐说的在理,可就算不用随军,武姑娘还在啊,到时一样饶不了我。”
“这个妹妹到不用担心,”洛薰说,“其实昨日还有件事没跟妹妹说,武姑娘已经跟将军请命说要随军了。”
“啊!”
“将军虽还未答应,但以武月的脾气,就是霍破城不带她去,也难保她不会自己跟了去。只要他们都走了,妹妹在府中日子也就好过了。”
听洛薰这样说,绿衣总算觉得以后的日子又有了盼头,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擦擦泪痕,“但愿一切如姐姐所说,那我们就终于可以过几天安宁日子了。”
“妹妹的安宁日子应该是快了,不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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