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不卖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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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不卖艺-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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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瞪著她,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那人不是个好人。”他加重语气强调。
  绣月噗地笑了出来。她知道呀,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个不入流的色胚子。
  可是他犯得著为这样的人生这么大的气吗?
  他目光直盯著她,“你在取笑我吗?”
  “不,我没有。”她双颊涌起红晕,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是在吃他的醋啊?”
  “他?”萧纵横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心里生起一丝愤慨。“萧某何许人也,跟那种色胚吃醋?公主,你别说笑了。”
  绣月害羞的笑容顿时一僵,不服气地抆腰道:“你明明就有,不然你干嘛把人家的手都快拧断了?你,摆明了就是在吃醋!”
  “我只是不想公主遭受不必要的侮辱,伤及皇上与国家尊严,这才插手。”他依旧坚持死硬派。“完全跟吃醋无关。”
  “你——”她真是快被他气死了。“哎呀!不跟你讲了啦,笨蛋!白痴!”
  “公主?”他一怔,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口出恶言,还气冲冲的掉头回房去。
  女人,谁知道她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萧纵横胸口闷闷的,像是有团什么硬塞在里头,吐不出也咽不下。他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明白,她对小瘪三笑,偏偏对他生气……
  难道那个小瘪三真有比他好吗?
  “恩公,李姑娘怎么了?”老鲁刚喂完了马,搓著手进来喝杯茶,见这一幕不禁关心问道。
  “不知道。”他沉声道,转头就走。
  耶?
  老鲁呆了一呆,不敢相信平素冷静稳重的恩公竟然也有闹别扭的一天?
  萧纵横忿忿往外走,可在欲跨出大门的刹那,却又停顿住了。
  “下次!”他越想越气愤,咬牙切齿道:“下次我要是再管她的事,我就——就——”
  就怎样?他能怎样?
  皇上圣谕言犹在耳,难道他真能狠下心不理皇命,迳自回京吗?
  再说这个娇滴滴又弱不禁风的长公主,才一出宫没多久时日,便将自己搞得重病缠身,几乎一命呜呼,天知道他没有在一旁盯著,将来还会再搞出什么样危急的事来?
  还有……她才刚刚大病初愈啊。
  他心头一紧,满腹纷乱恼怒的情绪霎时消失殆尽。
  第七章
  “那个莫名其妙,爱生气、爱摆臭脸的死木头……咳咳咳……”
  绣月坐在床上,气呼呼地拿著一瓶又一瓶里头装著珍贵药丸的药瓶子往枕头上砸。
  虽然没能听见解气的乒乒乓乓破碎声,可起码也能稍稍消解她心中的火气。
  他是出生来跟她当对头的吗?
  难道就不能让她有一天好日子过,顺著她的意,让她开心快活,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为什么……要钻入她的脑子里,心里,四处乱作怪?
  就不能稍微温柔一点、让著她一些吗?
  “公主。”门外响起一声低唤。
  是他?!
  她心跳快了一拍,急急跳下床奔至门边,伸手就要拉开门栓,陡然又停住了。
  “干嘛?”绣月懊恼著自己的不争气,背紧紧贴靠著门板,不是滋味地暗自哼了哼。
  良久……
  “对不起。”
  她侧耳倾听他的动静,闻言心口陡然一热,眼眶里不自觉浮起了湿湿的泪雾。
  “对不起。”隔著一扇薄薄的木板门,萧纵横低低的叹息轻柔得如一缕梦。
  她鼻头酸楚湿热了起来,心底有千言万语欲齐涌出口,可喉头却偏偏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刚刚我太凶了。”他轻声开口,“我莫名其妙乱发脾气,是我的错。”
  他在跟她道歉,而且是用这么低声下气的语气?
  绣月闭上双眼,欣慰欢喜的泪水不禁滑落了颊畔。
  傻瓜。
  迟迟未听到她的回应,萧纵横心下有一丝慌张——她为什么都不说话?是不是气傻了?还是气到连话都说不出?
  更有甚者,该不会是晕厥过去了吧?!
  思及此,他陡然变色,当下就想震开房门。
  木门就在这一刻打开来了,纤瘦清丽的绣月仰头望著他,眼睛红红,俏鼻也红红。
  “谢谢你刚刚帮我打发那个登徒子,我心里是很欢喜的。”她低声道,“可是以后不准再说,在你心中皇兄和国家尊严比我还要重要!”
  萧纵横一呆,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她软软的身子已经投入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箍著他的腰。
  “公……主?”他胸口怦怦剧跳,生平首次手足无措。
  “闭上嘴巴,不要说话。”她小脸热烘烘的,害羞地埋在他宽阔厚实的胸口。
  此时此刻,她只想屈服于那一股自心底深处狂涌而出的冲动,紧紧地把他抱著不放。
  他的胸膛暖和如冬日艳阳,他的腰杆挺直得像擎天之柱,他好闻的气息和粗犷刚硬的气势犹如一座大山,稳稳地包围著、保护著她。
  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觉得好安全、好安心、好快活,就算天塌下来也用不著害怕。
  如影随形的死亡阴霾,仿彿也在他面前退避三舍。
  反正,在这一刻,她就是很想抱他就对了!
  萧纵横胸口热血澎湃鼓荡,他有一丝迟疑地环上了她纤小的肩头,然后,就再也放不开了。
  在这一瞬间,他才发觉自己的心又重新活转过来,恢复热烈激荡的跳动了。
  身处战场之时,他曾感到悲悯,却从不曾感到困惑与迷惘。
  也从来不会对于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行动,感觉到宛如置身云端与迷雾之中,被深深的喜悦与浓浓的迷惑同时困扰著。
  可是在她的身边,他却时时感受到心头滋味酸甜莫辨,复杂与挣扎不断在拔河。
  她是长公主。
  而他是奉命结束她的离宫出走之旅,要逮她回宫的人。
  可是他竟然跟著她一路到了杭州。
  “萧大哥,你看我!你看我!”
  萧纵横闻声抬头,微笑地看著在长满了紫色小花的原野上,那个快乐地奔来跑去的小人儿。
  她苍白的小脸因兴奋和奔跑变得红通通的,小手拉著一只线轴,棉线的另一端紧系著飞在天空中的简陋纸鸢。
  他笨手笨脚做出来的纸鸢,她却如获至宝,开心地放了起来。
  萧纵横心头一阵温暖,紊乱矛盾的心情瞬间如断线风筝般远飏而去,双眸笑意隐隐地注视著她的一举一动、她笑得像个孩子的欢容。
  他也忘了,她是几时开始唤他萧大哥,而不是萧将军。
  “喂,当心——”他圈起双手放在嘴边喊,忍不住叮咛。
  “我很好!”绣月高兴地大笑。“好好玩哦!你真是做纸鸢的高手,你瞧,它飞得又高又远!”
  他不是做纸鸢的高手,是她的快乐感染了那只简陋的纸鸢,让它仿彿有了生命力般,尽力为她在天空中飘扬飞舞。
  只要能够博得她一笑,只要能令她感到欢喜,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他突然叹了一口气,想起了不久前,他和公主还在皇上面前信誓旦旦,怎么也不肯接受圣旨指婚,而现在……
  可是现在,她改变心意了吗?
  萧纵横望著那一头又笑又跑、气喘吁吁的她,心下有些忐忑迷惘起来。
  “恩公,”老鲁在一旁烤著香喷喷的野鸡,手肘忍不住撞了下他。“你和李姑娘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日久生情了吧?”
  他回过神来,颧骨不自然地泛红了。“没有的事。”
  公主金尊玉贵的清誉,怎能随便遭受误解?就算对象是他……尤其对象是他。
  他低低一叹。
  萧纵横实在是自惭形秽,他只是个武夫,自小不爱习文爱习武,争战多年双手染血,结下的仇敌更是多不胜数,又怎有资格配得起冰清玉洁的公主?
  他愿意拚死用性命护卫她、守候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伤害她,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能,也什么都不是。
  他是军人,只要边疆有敌来犯,随时都要将脑袋别在腰间,冲上战场杀敌卫国,随时都要有战死的心理准备,这样的他,又如何能给她安定而永恒的幸福?
  他眼神蒙上一层淡淡的黯然忧伤。
  杭州真的好美。
  绿柳如丝,游人如织,到处都是春天生气勃勃的气息。
  他们在杭州最大的“一剪秋水楼”住下,刚刚放下了包袱,绣月就迫不及待跑去敲他的门。
  “萧大哥,开门开门!”她一张小脸满是期待与快乐。
  门打开,萧纵横神情温柔地注视著她,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不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我一点都不累。”最近她也不知吃了什么神丹妙药似的,体力特别好,尤其一看见他就精神百倍。“你陪我去游西湖好不好?”
  “好。”他微笑点头,“可是你要先睡个午觉。”
  “不要啦。”好不容易来到杭州,怎么能把时光浪费在睡觉上?
  “不行。”他浓眉一挑。
  她张口欲言。
  “李姑娘,你还是听恩公的话吧,万一你又累病了可怎么办?”老鲁不知自哪儿冒出来,热心地喳呼道。
  “可是我真的不累,现在一点也不想睡。”她睁著熠熠生光的大眼睛,“看!我的眼睛多么有神哪!”
  他有一丝想笑,神情依旧严肃。“不、行。”
  她小脸垮了下来,慧黠的眸儿陡然又骨碌碌一转。“除非你哄我睡。”
  “公……”他别了老鲁一眼,及时咽下对她的称谓。“李姑娘,你都这么大的人了。”
  “是你叫我睡的。”她得意洋洋,一摊小手。“所以当然你要负责啦。”
  “对对对,恩公你要负责。”老鲁在一旁凑热闹。
  萧纵横又好气又好笑,浓眉微皱。“老鲁叔,你不是今儿个就要起程回京了吗?”
  “喔,对哦!”老鲁这才想起自己拎好了包袱,连忙陪笑。“那我就不妨碍你们小俩口了,山高水长,珍重再见哟!”
  “老鲁叔,你回京一路上可要小心哪。”一路走来,绣月已经对这个老实可爱的老鲁叔产生情感了,不禁有些依依不舍。“将来我回京后,一定去找你喝茶聊天嗑瓜子,你可别装作不认得我喔。”
  “李姑娘,这是哪儿的话?”老鲁也鼻头发酸,眼眶红红。“就怕你玩得太高兴,都把老鲁我给忘了……不过别的不说,你们俩要是将来开花结果了,可千万要记得请老鲁我喝一杯喜酒哦!”
  绣月小脸顿时涌起了满满的红霞,娇羞地拍了老鲁一把。“哎哟,您老就别那么老不正经了,说的是什么呢?”
  “保重。”萧纵横神色复杂地看著她,随即温和地对老鲁道。
  老鲁就这样带著满满的祝福和腰间鼓鼓的酬金,起程回京了。
  绣月感怀地望著这个老好人离去的背影,心头止不住微微的惆怅。
  下次,她还有机会见得著老鲁叔吗?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神情变得落寞,心一动。
  “没什么。”她硬挤出一朵笑,连忙藏起了难过。
  他注视著她,眉心微微纠结。她看起来明明就是在强颜欢笑。
  “走吧。”他突然道。
  “走?走去哪里?”她愣了下。
  “哄你睡觉。”他有一些不自在地道,率先往她房间方向走去。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吗?”绣月眨了眨眼睛,顿时眉开眼笑的追了过去。“是唱曲儿吗?说古记儿吗?”
  萧纵横尴尬得脸庞泛红,生硬地道:“不唱曲儿。”
  “那就是说古记啰?我要听西厢记!”她热切道。
  “没有那种东西。”
  “那你要讲什么?”
  “孙子兵法。”
  “啊?”她忍不住哀哀叫。“不要啦!”
  不过最后事实证明,兵书除了有克敌致胜的效果外,还同时兼有催眠入睡的神奇妙用。
  她才听他念了第一页,就呼呼大睡,不省人事了。
  西湖畔,丝丝垂柳像碧绿色的缎子,随风轻拂过剔透的湖面,荡漾起阵阵的涟猗。
  四周骚人墨客,踏青游人无不穿著薄软飘逸的衣裳游湖,就只有绣月穿著厚厚的粉紫色冬裳,还罩著一件红色大氅。
  “好热。”她伸手扬了扬嫣红的脸颊,嘀嘀咕咕。“咳咳咳……”
  热什么?瞧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就连大太阳天也仍然止不住喘咳。
  “流汗总比受寒好。”萧纵横还倒出一颗人参养气丸在掌心,拈起送到她嘴边。“吃。”
  “可是今儿个太阳好大,我体内的寒毒不会发作,也不会染风寒的啦。”她埋怨道,但还是乖乖张开小嘴。
  他目不转睛地看著她吞服了药丸后,又斟了一杯水递给她。“喝。”
  她喝著水,还是忍不住抗议了。“喂喂,我们现在就坐在西湖边最有名的‘小泉居’,竟然没有喝他们名闻天下的翡翠眉茶,吃他们用一品茶心烘制出的空空饼,真是太糟蹋这样的美好时光了吧?”
  “茶与药性相冲。”他简短地解释。
  “可是……起码也要嗑嗑瓜子、剥剥花生吧?”她哀怨地看著隔壁桌的隔壁桌再隔壁桌……人家每桌满满都是茶点。就只有他们这一桌空空如也。
  萧纵横跟随著她的目光,忍不住微笑。“半个时辰后,他们点的,我们统统也点,好吗?”
  她眼儿一亮。“好,赖皮的人是小狗。”
  “是小狗。”他同意。
  绣月这才心满意足地喝著淡而无味的水,惬意地环顾著美丽的湖光景色。
  徐徐的春风凭风度水,暖暖又带著一丝丝清凉扑面而来,她不禁舒服地闭上了双眼,全心感觉著这清爽舒畅的美丽辰光。
  她慵懒舒适得想要伸一伸懒腰,想要干脆蜷缩在他宽大而温暖的怀里,沉沉地睡掉一整天,也是很快乐的一件事。
  萧纵横静静地注视著她,眼神里不知不觉地凝聚著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怜惜。
  怜卿宛若湖心草,一寸争生一寸湿……
  她小小的身体里,有著不服气也永不熄灭的生存意志,可是残酷的病魔偏偏不愿放开手,硬是要将她掐在指尖之间,让她在感受著生命的快乐之时,却又无法摆脱、忘怀死亡的阴影。
  他胸口起初有一点点疼,随即痛楚感渐渐地扩大到五脏六腑。
  萧纵横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掌,将她冰凉的小手紧紧包覆在自己的掌心里。
  绣月惊讶地睁开明亮乌黑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他。
  怎么了?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好?还会主动牵她的手?
  面对她满眼的惊喜与询问之色,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握紧了她的小手,“暖点了吗?”
  她心头涌起一阵暖洋洋的热流,小脸感动地望著他。
  原来,他还是怕她冷著了。
  虽然她是金枝玉叶,从小在宫中备受宠爱与保护,可是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她是如此深深庆幸著自己还能活到现在的。
  能活著,能遇见他,能感觉到有人这样的关怀著她……真好。
  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滚滑落她的双颊。
  萧纵横顿时慌了,双手急忙捧住她小小的脸鹿,“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还是……还是微臣冒犯了?”
  “不,不是。”她哽咽著猛摇头,泪水扑簌簌的掉下来。“我只是……很开心。”
  他心疼地凝视著她,沙哑低问:“既然开心,为什么要流泪?”
  她将脸埋入他温热粗糙的掌心里,笑了,模糊地低语,“傻瓜。”
  人若太开心,也是会哭的……这就叫喜极而泣。
  萧纵横不明所以,全身僵硬地动也不敢动,大掌就这样出借给她,因为深怕再有个动静,又会不小心弄哭了她。
  春风习习,杨柳弯弯,湖面被吹皱了一圈圈水纹,仿彿在取笑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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