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血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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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血续-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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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金羽王在侧,他一命足可保,所以方才,我谎称援军不日即到,只想稳住他死守之心罢了。”

    我一番言语自有考量,反正这会儿那馈三足见金羽王亲临,又有援军赶至,想必他心中有底,守起城来自不会再有重重顾虑,胆怯退缩,而今时金羽王听我分析,片刻未语,许久直叹道,“龙衍,你这等缜密心思,为保本王万全,本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言毕好生感怀,而我闻此一笑,“哎,金羽兄别再感叹了,若不出意外,今日黄昏龙廷十万大军即将兵临城下,你该传令兵士们养足精神,严阵以对,更要征集城中百姓,以备战后增补,好了,若无他事,我想先休息片刻,黄昏时记得叫我起来,可好?”

    ——————————————

    一觉醒来,正值黄昏,龙廷大军果然兵临城下,据金羽王说今时荼口外围火光点点,那忠昭王并未遣人叫阵,甚至军队阵形尚未改变,依旧呈反月轮状,咦,忠昭王围荼口而不攻,难道他对诱敌出炵关还没死心?

    若他一厢情愿倒也罢了,等个三五旬余,到时候真正后方援军至,应夔决无招架之力,金羽门倒可以一举灭杀龙廷大军,北向渭南,奈何兵不厌诈,今时这忠昭王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不得而知。

    虽然平素作战多在白日,然如今对方用意不明,更兼夜色隐映,万一应夔以奇兵夜袭城墙,那可就大事不妙了。思至此,金羽王不及我出言,只先一步笑道,“龙衍,自古兵不厌诈,夜来守城更需谨慎,你放心,方才本王已经传令馈将军,命其备下火炬,以炫目火光封闭城头,也好断了龙廷乘夜幕单兵奇袭的念头。”

    对,正该如此!

    金羽王虽不比其父金羽侯好杀伐征战,所向披靡,不过这些年来他执掌金羽门,实力步步增长,若论权谋斡旋绝对世罕有匹,虽然目前四方诸侯,包括龙廷下各路权贵,金羽王似乎鲜少亲临征战,不过在我看来,若论起武略兵法,他也决计不差。

    城头火光起,应夔帐下仍旧平静,此一夜相安无事,翌日那馈将军只好似一夜担惊受怕,早早又来问道,“王爷,炵关距荼口不过才百余里,骑兵奔徙,不用两日,应该能到了吧?城中粮草,可千万不能有失啊。”

    馈三足几多忧虑,金羽王心生不悦,而我一旁敷衍几句,倒未料此刻辰时方至,对面敌营中突然鼓声震天,大军阵形短时急变,月轮相向,正是攻城之兆。看来这龙廷大军,果然不能有丝毫怠慢,而今时情境,想必应夔久不见炵关援军,已迅速判断出金羽王无意围救荼口,故此转向攻城,但求速战速决。

    忠昭王麾下兵士改换阵形,短时内十万大军调度之齐整,直叫金羽王连连吃惊,此刻城楼下烽烟骤起,敌营内为首一员大将驰马叫阵,态度嚣狂,竟直呼这馈将军名姓道,“金羽门下馈三足,二十年前运粮官,今朝我龙廷大军亲临荼口,天威之下你若识相,便速速打开城门,迎我官军,若是据守不降,三日内定叫你城破人亡!”

    馈三足本就胆怯畏缩,心下无底,今时听闻对方叫阵,怕是连面色都变了几变,不过身为守将,又当金羽王之面,他强打勇气欲指裨将应战,而我见此忙是一手拦下,“不必了,馈将军,我等不必迎战,只需坚守,能缓一天是一天。”

    辰时起敌营鼓声如雷,震天不息,而对方叫阵一整天,由讥讽至辱骂,无非激将,至于荼口守军则拒不理会,一整日下来双方虽未动一兵一卒,然各自心下考量,倒也颇为疲累。

    眼看又至黄昏,应夔帐下先锋撤回后鼓声依旧不止,而此时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对方改换阵形,明摆着意欲强攻,但又不知会何时强攻,至于我方,金羽王尚算沉着,奈何那馈三足,包括部分守城军士已然心神不宁,夜来不敢就寝,就生怕睡着了敌军会蜂拥而至,嗐,十万之众,他等竟已吓得犹如惊弓之鸟了。

    当晚,远处鼓声喧嚣中我邀那馈将军大帐中单独交谈,待其坐定,我开口淡淡道,“馈将军,听说你以前是运粮官出身,二十年前因援战有功,升任太守”,言至此,我故作停顿,而那将军听我语声偏冷,立时抢话道,“龙衍公子此话何意?末将的确出身运粮官,但这二十年来兢兢业业,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太守之位,末将常年驻守荼口,这城墙哨口俱是由我亲自督造而成,末将守城,难道龙衍公子有什么不满么?”

    哦,城墙哨口俱由他亲自督造而成?

    事实上初临荼口,我与金羽王沿城楼查看布防,我虽然眼睛不便,不过听金羽兄所言,再加上我触手城墙坚固,应该说这荼口城防,相当不错。好,既然这城防为其所建,那么我不妨开解开解这馈将军,叫他长几分守城信心,不至于终日惶惶。

    至此,我略略颔首,“将军阁下稍安勿躁,在下万般没有不满之意,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将军说这荼口城防由你亲自督造,那好,我问你,敌人强攻无非冲撞焚烧,或者大量兵卒一拥而上,你这城楼上每道垛口密布多名弓箭手,四方角楼更是坚固高耸,内藏弩手,再有,城台上配备多台云旝,城墙外围多处弩台,这许多措施,构成了绝佳火力防卫,即便明日龙廷大军蜂拥而至,那他等必然死伤大半,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一语问诘,馈三足片刻语塞,不过他支吾后却朝我道,“龙衍公子,对方十万兵将,我方才五千,若他等真的攻城,那么兵卒之众,也许我等根本招架不住啊!”

    “馈将军,你别忘了城外还有护城壕,还有三重瓮城,只要你下决心严防死守,兵士们勇猛无畏,以这等精良城防,一人足可当其十人。不知将军闲来可读兵书,古有先贤曾论及,若固托城池,攻守双方兵力不等,攻方十万,守方四千即有胜算。将军阁下,治军首要在治心,如今援军指日可待,甚至连王爷俱已亲临督战,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苦口言说,馈三足好似长了几分志气,而我乘势又道,“忠昭王击鼓以壮声威,在我看来第一次合围也许明早即至,当然了,在下对将军的城防有十二万分信心,一旦忠昭王强攻,你只需死守,你放心,我方若折损一员,那对方则必定先损数十员,但是,如果将军畏缩后退,不能拼死抵挡,那到时候非但会浪费这二十年修建的好城防,更会是死路一条,后果不堪设想!”

    对馈三足一通劝诫,一夜过往,次日忠昭王果然发动了第一次强攻,以战车为先锋,步兵随后蜂拥直上,而馈三足指挥众将拼死抵挡,角楼连同四围弩台万箭齐发,密集如雨,只可惜对方显然并非等闲,非但专拣守备死角处猛烈攻击,甚至战车直逼护城壕,放下后即成壕桥,险些强过护城壕而来。

    忠昭王仗着人多势众,第一次合围势如洪水猛兽,直至日暮消耗过大,不得已收兵时,城下怕早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金羽王告诉我,今日一战,我方折损三百余,对方兵耗近五千,还好,尚属意料之中。

    原以为兵力消减,应夔会稍事休整,择日再战,没曾想对方营帐内鼓声始终不休,第二日天不亮,这厮竟然纠集兵众,一再强攻,甚至其后辎重军备至,飞石机发出大量石弹呼啸而过,再一日下来,城墙弩台尚好,然四方角楼已有毁损,馈三足帐下人员伤亡也益发惨重,当然,龙廷一方损失更加不容小觑,短短两日内竟已折损了近万兵将。

    也许应夔所思,已料定金羽王所调援兵不会自炵关出,他说不定已思及金羽门后方二十万兵马即将赶至,于是下定决心速战速决,目的只在毁了荼口,毁了粮仓。

    没有其他办法,唯有死守一条出路。

    当晚再次点数兵将,我方五千兵卒折损八百,只剩四千稍余,而事实上说起双方消减,虽然龙廷大军兵损近万,可是十万至九万,仍可攻城略地,而我方五千兵将,一旦消减至四千往下,则危险剧增,不行,应该快快抽调城中百姓,以壮年男子增补军备,一定要补足兵力,维系于五千上下。

    三五日来日日苦战,至第四日后,攻势守势俱显疲态,双方伤亡略见减少,虽说此刻我尚不敢掉以轻心,但按如此状况发展,坚持到援军二十万赶至应该不成问题,且其时忠昭王帐下将官死伤惨重,疲累难以再战,更是乘势剿杀的大好机会,只是,只是如今唯一让我心神不宁的当属那自始至终,不见消停的隆隆鼓声……

    鼓声不断,总好像有什么不对劲,而我闭目沉思,想起年少时螭烺老师教习兵法,他言及攻城之道,除却强攻压制,尚有水淹地道,如今忠昭王合围荼口,强攻不下,而荼口离渭水稍远,也无法引水倒灌,地道,不好,莫非是地道?

    想起地道,我心下一凛,这数日来鼓声不绝,该不会是忠昭王借鼓声掩盖挖掘之响,会不会他自二十余里外挖空地道,埋火药于城下,那到时候一引爆,城墙毁塌,龙廷大军一拥而上,天哪,如此攻城,堪称险诈!

    思至此,半刻也不敢耽搁,大半夜的我急急唤起金羽王与馈三足,“金羽兄,馈将军,快,快快召集士兵工匠,挖地道!”

    自墙根处每隔十步埋下一口大瓮,利用空瓮传声之理我逐一勘察,而金羽王与馈三足显然不明我意,此刻金羽王见我恨不得伸长耳朵贴在瓮沿,不觉好笑道,“龙衍,你这是怎么了?”

    “金羽兄,别说话,没有,嗯,这里也没有……”

    鼓声干扰下听不出异常,我心头不免焦躁,直至半刻后,我好不容易平心凝神,当然,更有可能这数日来目盲助就了我一双耳朵格外灵敏,在几次辨听后,我终于发觉了城门西北方五十步处似有异动,好,那赶快往外挖!

    破解地道之术,唯有反向迎之,夜半至黎明,我指挥数名兵士自墙根下往外挖掘,每掘进两步,往下沉半步,如此至第三日正午,好容易挖通至城墙外,而当日古怪,忠昭王并未再次发动进攻,甚至连擂鼓声都似有减弱,不好,难道他等地道已近荼口城下?

    地道出城后,我命兵士自左右两侧横向挖掘,此刻说是拼命也不假,我心焦到一人弓身在地道内来回摸索,更是指挥兵卒设置风箱隔板,当听到地下传音,挖通对方相隔土层时,当即灌入浓烟,以隔板间隙防守反击。

    尚好尚好,命悬一线!

    浓烟四起,显然对方地道内有大量兵卒,战至如今,不管他等是想偷营,还是想炸毁城墙,总算及时为我方及时识破,而今时离荼口开战已近九日,再有三两日援军即至,那忠昭王熄了战鼓,自此未再有合围,甚至当日酉时,他等竟已见撤退之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荼口守住了,我们胜利了。
41城楼夜
    忠昭王连夜败退,荼口得以保全,至此守城将士包括全城百姓无不心头大石落地,极尽欢腾鼓舞,至于那馈三足则更是喜极而泣,激动之余竟是一步奔至金羽王面前,连声道,“王爷,龙廷撤军了,荼口守住了,真的,这是真的啊!”

    馈三足狂喜之态满含不可置信,而金羽王见此只一声好笑道,“好了,馈将军,现在还不到大摆庆功宴的时候,方才炵关来报,说是后方援军尚有一两日才能赶至乾阳璞阳,现在你去看好龙廷动向,千万不可放松警惕,万一那忠昭王杀个回马枪怎么办?”

    馈三足领命而去,事实上一战至此,那忠昭王撤退愈快,我心中反倒愈发不喜,当晚城楼上,夜风吹起战旗哗哗作响,三五兵士守列于城台,尚余几许战时紧张,此刻无人言语,四围挥不去的火药味与血腥味依旧浓重,直叫我抑不住心下感怀,唏嘘不止。

    不知何时,金羽王步至身侧,他好似察觉我心头繁杂,正是将手中大氅披覆我肩头,淡淡道,“五千对阵十万,死守荼口近十天,龙衍,我们这已经算是胜利了,兵家相争,不败已非易事,别想太多了。”

    想太多,其实我也没想太多,只是最早时候我与他论天下,向他进言“诱敌深入,伺机反扑”,原意是想诱使忠昭王冒进炵关,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尔后乘渭南防守不足,一举夺下雄关,可是战况至今,我仔细将战事梳理了一遍,这才发觉纸上谈兵容易,践行实际真真困难,先不说己方计划有多精妙,实在是对方谋略,亦非等闲。

    也许炵关守将把握诱敌之度有些差池,抑或者忠昭王在很早时候就勘破了我方意图,他在渭河边安营扎寨,与其说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还不如说根本就是在试探,至于后来转向荼口,则更是棋高一着。

    对于龙廷大军而言,最佳预期是炵关守军能够出城援救荼口,正好给其以迂回奇袭的机会,分割兵力后直接取胜,若是金羽一方不中计,他则转而攻克荼口,借以缴获大量粮草,并以此为据点再图炵关,当然,这还都是建立在金羽无意反扑渭南的前提下,而事实上,应夔一方显然早已察觉此战凶险,所以攻城荼口时一门心思强攻猛打,图的就是毁决粮仓,好让金羽大军无粮草供给,久耗不起,以此绝了反扑渭南之险。

    战况如此,诱敌之计可以说完全失败,试想,一个小小荼口便如此难下,而偌大炵关却那般易破,这其中难道不会有诈?再者如今,忠昭王回撤如此迅速果决,难道不是已料及金羽后方有大批兵马指日可待?唉,如今再想那应夔中计冒进,怕是不大可能了。

    可是今时,金羽王已征调二十万大军抵达前线,俨然进攻之势,而忠昭王兵败荼口,想必益发谨慎,说不定此后退守渭南再无动静,唉,真不怪当初我提及夺取渭南,金羽王即颇见犹豫,甚至他还提到攻势一成,骑虎难下,果然,这下我真害他骑虎难下了。

    愈想愈觉懊恼,实在是怪我想当然,其实初开始明明计划顺利,明明那忠昭王已有中计之兆,可是为什么几天后会突然生变?龙廷高人,还真不知这龙廷高人到底何人,委实厉害!

    城台上夜深风冷,此刻金羽王见我许久不语,竟好似知我心绪般轻声一语道,“龙衍,荼口一战后,应夔想必会退居渭南,坚守不出,虽然此番伏击不成,但他十万大军奔徙在外,伤亡几近三成,这可是本王执掌金羽门来,应对龙廷取得的最大一次胜利哦!”

    金羽王如此言语,想必知我心下懊恼,此刻他好生宽慰于我,接口又道,“龙衍,古来战事多变,其实此次龙廷以讨伐名义进军炵关,我金羽门能有此战果已属相当不易,说实话,若非是你,本王真是想也不敢想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退敌十万,甚至我方兵耗还未及两千,呵呵,其实二十万大军调抵前线,就算是让他等白跑一趟也值了呀。”

    听他这话,我知他怕我烦闷,故意说得轻松,不过这语气有趣,倒叫我一时失笑,连连摆手道,“哎,金羽兄,你不必如此安慰,二十万兵马调度可不是儿戏,不管怎么说,此次计划不成,我确有考虑不周,我啊,大约真将实战当作纸上谈兵了。”

    我一语感叹,颇带歉意,而金羽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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