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见我当即向前,“龙衍,你这个混蛋到底跑哪儿去了啊?!”
被小白如此一喝,我都来不及解释,而螭烺老师大约是见得我身侧碧螺青玳,正是敛眉欲问,尚好碧螺青玳对他等只好似全不陌生,甚至今时两位女官还近前一一与其行礼,“白暨大人有礼,锦鲤大人有礼,太傅万安,瀞宜王万安。”
哦?
如此一礼,就连我亦不免心存惊讶,至于螭烺老师一众人等则更是面露疑色,此刻我在心中几番寻找语词想要妥当解释,奈何说来说去这等离奇境遇却根本说不出个清楚明白,少时不及我言毕,螭烺老师半信半疑,只一摆手打断道,“龙衍,你知不知道你失踪已经快一年了,你去时庚午未满,今时都壬午将近了!”
啊,舅父果然没说错,灵界十数天,人间近一年,还好我没在灵界再多停留,若不然回返的晚了,那人间岂非早就改换了江山?
心下后怕,这一时我还来不及再问其他,只匆匆带着碧螺青玳先下后山,而事实上我不在人间这一年,东海大潮,百越洪涝,水漫炵关,一炬渭南,整个天下分野,竟是局势大变。
山间寓所如旧,小白先寻了处卧房安置碧螺青玳,锦鲤则急急与我言述天下纷乱,他说起近一年来人间普降暴雨,尤以东海为甚,至于百越领地,逢年汛期那简直是水患连天,据说还亏得我当初曾进言百越族长兴水利、修工程,虽说而今大功未成,但好歹能缓解少许灾情,如若不然,只怕连他竹海王城都要下水一遭了。
锦鲤边说边感叹,而我听在耳中不觉暗自思量,想来人间大水翻覆不知是否与我前时去往灵界,触动了灵场有无关联,至于水漫炵关,一炬渭南,只不知又该作何所讲?最奇的是忠昭王原本驻防渭南,可如今他却身在碧泱,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炵关渭南战事僵持,据说我离开后螭烺老师仍是绞尽了脑汁欲助忠昭王拿下炵关,正巧借天时渭河暴涨,金羽王没乘势引渭水倒灌渭南,反倒是螭烺老师占得先机,抢修栈道引大水淹没炵关……
锦鲤讲的不紧不慢,可闻言至此我不由得一阵焦躁,当即起身向螭烺老师问道,“什么?那现在炵关如何,金羽门又如何?螭烺老师,我不是都与你说过了么,金羽王他根本无心争雄天下,你又何苦逼人太甚?!”
我一言急迫,老师还没答话,那忠昭王在旁却是一阵苦笑,“龙衍公子,你先莫急,你让凌水先生说下去,水漫炵关不过引子,这其后祸端,呵呵,你还是先听凌水先生说完再表态吧。”
至此锦鲤接口再叙,他说起炵关一战金羽门兵败危急,眼看忠昭王即可将渭南炵关连成一线,拥兵自重,可哪曾想此时此刻百越族长不知发得什么善心,他顾不得自家灾祸频频,居然自山回关抽重兵以援金羽门,死活将忠昭王拖在渭河边上,不得上,不得下,唉!
其实百越族长此举决非大发善心,要知道渭南、炵关、山回本就是三足鼎立,若是炵关失守于忠昭王,那百越族长必定自危山回,好,这下该怪螭烺老师急功冒进,得不偿失了吧!
百越族长城府极深,比之金羽王他才更是争霸天下的头号劲敌,然事已至此,眼看功亏一篑倒也罢了,那渭南一炬又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渭南关到底怎么样了?
再问渭南关,忠昭王摇摇头竟仿似到现在还不可置信,这一时他与我言述战况,不知是哭是笑道,“龙衍公子,你方才说你一探海外异界,若在从前本王定当你是胡诌乱语,可自从渭南一战,本王还真是信了这世上确有鬼神!你知不知道当初明明是金羽门炵关失守,兵败如泥,可谁曾想一夜间不知道哪儿来的神仙妖怪,本王帐下近十万弟兄眼睁睁看着赤羽火凤身临渭南上空,真真是一把火直将整个雄关烧了个通透……”
天哪,如是说,而今炵关水漫残垣,渭南火烧断壁,还就只剩山回关勉强屹立,这,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赤羽火凤,除了凤百鸣我想不出还能是谁,嗐,真糟糕!都怪当时父皇硬是将他逼回人间,想来他贵为五灵羽帝,在人间那还不是翻手成风,覆手为雨,哎,他不是一侧羽翼受了重伤么?
简直都糊涂了!
如此糟糕境地,根本无一人从中渔利,而此时此刻我在脑中急急理顺了前后因由,一时想起丹凤曾经说过如歌是他的堂兄,想来这一年中他滞留人间无处可去,怕是寻至了金羽门,嗯,看来我该立时去趟南城才行。
思至此,我急欲成行,奈何小白一手扯过我,“你想去南城是不是?我告诉你,那个暴躁易怒的羽帝在东海等了你大半年,等不到你恐怕早就怒火中烧,后来他助金羽王一把火烧了渭南关即是例证,你现在去找他,你就不怕他对你不利?!”
“不会的,小白,羽帝根本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他早晚是要回去的。”
我急声抢白,本以为这些事说清楚了自会解决,可如今非但小白执意不允,就连螭烺老师与忠昭王也一力拦阻,螭烺老师甚至还对我说,“龙衍,你要知道自己身份立场,现如今天下势俱陷萧条,你与那金羽王既已对立至此,若你再贸贸然去往南城,难道你是想去送死么?!你是生来便要执掌江山的公子衍,凡事不可感情用事!”
“老师,不是那么回事,羽帝与我交情甚深,金羽王更不是你们想象中那种争权夺利之人,再说他们根本都还不知道我是太祖后嗣,他们不过是误会了!”
一番争辩,奈何老师他等看我眼神总仿似我在说笑,而我见此真真欲哭无泪,无奈时只听得锦鲤又一句多话道,“龙衍公子,你知不知道这一年多来,还有传言说龙廷异变,据说整个皇宫大内一夜之间俱被玄冰冻了个结实……”
……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方返人间,各种焦头烂额= ;=
我打赌陛下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赶快把小鸟给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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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一去灵界十数日,人间就差没变了天,现在大家各自萧条,于是乎以后大家再各自奋斗吧。
78壬午春
刚刚回抵人间;谁曾想竟遭如此棘手,初开始我一门心思欲往南城,不想螭烺老师阻下我后一通训斥,“龙衍;平白无故失踪一年不是你的错,可今时回返,你怎么满脑子就知道那金羽门,金羽王?!金羽王怎么了,金羽王与你私交再好也改变不了他金羽之首的立场身份,他是你的敌人!”
老师警言厉色,屡次强调金羽王与我注定对立;而我一时未辩,他竟还要劈头盖脸又斥道;“一年身在异方,你回来后怎么就不知道先问问我等状况?金羽鏖战,百越掣肘,再加上龙廷威压,如今你应夔兄长帐下残部举步维艰,这还没叫你拿个主意呢!”
老师简直蛮不讲理,想当初我明明阻他强取炵关,结果他不听非要弄到今天这等地步,哦,现在这等烂摊子却要叫我来收拾了?
气闷在心,我拂袖冷哼,这一时在脑中仔细将前因后果过了一遍后,不觉发问道,“老师,如今应夔兄长虽说渭南挫败,但名义上仍是替龙廷征战,虽说他残部受金羽百越挟制,但不妨请求龙廷庇护,至于水患过后诸方萧条,我们大可以从长计议么!”
我一言表态,螭烺老师并未答话,反倒是一旁忠昭王接口应声,“哎,龙衍公子你有所不知,事实上龙廷对本王猜忌由来已久,此番渭南大败更是他等好不容易抓住的一个契机,现而今本王帐下残部近六万,当权者明在庇护,暗中却分割瓦解,这不,今时本王之所前来东海便是接调令编防入虺己帐下,唉,今时情境我若顺从则自此手无一分实权,我若不顺,只怕就是与朝廷撕破面皮,彻底反了。”
忠昭王言至此,我自是明白他心中两难,可事实上在我看来,龙廷气量狭小,处处逼人,既然当权者对应夔已起猜疑之心,那么应夔早反晚反都是反,那还不如早些表明态度,免得处处受制,到时候更为不美。
我心中如是考量,但转念一想,若今时我等真想以六万兵马起家夺天下,那么目前处境则必须先寻一处城池以站稳脚跟,要知道割据势力重在城防,据一城固守,以远交而近攻,日后才有一统江山、成就霸业之希望。
如此道理我相信螭烺老师与忠昭王不该不懂,也正因为如此,前时螭烺老师才执意力图炵关,没错,炵关渭南确是拥兵自重的绝佳阵地,但此地三方接壤,兵家必争,原本以之起手之地就未免锋芒太过,极易招来群起而围攻。
罢罢罢,事已至此再想也是枉然,而如今情境忠昭王若还想庇佑于龙廷之下显然不可能,至于金羽门敌对如斯,则更是想也不用想,唉。
腹内繁杂,我好生头大,当日一议我询问忠昭王如今他帐下残部何如,而他只告诉我如今大部兵将仍逡巡于渭南沿线,但人心疲累,饷资不足,若短期内再无妥当解决之道,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嗯……,此事容我再细想想。
当夜休寝,山居陋处我不知碧螺青玳是否还习惯,不过一当步入卧房,却发现她二人早已引水灵将这一室润化,“陛下,奴婢在此处悬了盏水灵灯,你可还喜欢?”
“喜欢,自然是喜欢”,一闻青玳悦耳音色,我满腹的烦恼立时散去不少,且此刻碧螺适时奉茶,只好似这半天来她已将人间情势了解不少,“陛下,是不是羽帝陛下现而今也在人间?”
“是啊,丹凤前时寻我至东海,哪曾想灵场动时遭遇父皇,当时他被父皇重创了一侧羽翼,我担心……”
言未毕我又想起东海一夜,彼时金羽兄明明曾出现于灵界,对了,当夜我被幽魔君主掳去野地,那之后东海之事碧螺也许该知晓一些,哎,我倒不妨问问她。念起这茬,我张口方道出东海二字,实未料碧螺却好似早已明白我心思,“陛下,当晚东海一片混乱,你放心,该跑的早就跑了,没人会呆着一直等到玄龙陛下回来发落的。”
如此甚好。
一夜难眠,青玳侍奉卧榻边,而我翻来覆去念着羽帝伤势,又放心不下金羽门处境艰难,想想白日里螭烺老师提起的拥兵自重,唉,如今忠昭王残部逡巡渭南一线,你若真想寻处城池先站稳脚跟也并非没有,只是……
事实上山回往南有一座小城,算起来大约已是南海治下,还记得当初我与凌水先生沿水道前往百越,彼时路经当地,我还曾以明珠换得过一幅丹青卷。
嗯,那云阳城虽然地处偏南,但若经由水道自渭南前去,则可以完全避开山回关,再加上南海治下民风淳和,崇文抑武,更有传说那南海国主从无争霸之心,若是我等以借道休整为由,若是他能施以援手……
慢,这件事还得先去问问螭烺老师,他既然道我是太祖后嗣,那么当初先祖锦王远走海外,会不会就是得先代南海国主庇佑才得以保存一息?若果真如此,那么云阳城还真是个好去处。
我半倚卧榻,思绪渐远,少时青玳见我久不成眠,不由得凑近身来调暗灵灯,“陛下,初时见你我还对碧螺姐姐说,五百年一去陛下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光,无忧无虑,怎么这才几天,你一回这所谓的人间,又开始夜不成眠了?”
青玳言出一双美眸定定看我,柔光万千又满含担忧,而我闻此一笑,“青玳,我从前是青龙帝,想必国务繁忙,现如今身在人间,螭烺老师又非说我是真龙血脉,非要我以争天下为己任,再说了,父皇舅父也都说等我平定了江山,才能回复真身,唉。”
一叹怅惘,青玳却是以手抚过我眉心,“陛下,其实山间清静,方才碧螺姐姐还说碧泱山虽陋简,但比之碧泱宫更有独到之处,奴婢知道五灵奢华,可从前锦澜殿内陛下你总也不见展颜,陛下,你从前就常说什么海外异界,百岁轮回,若能有一世随心……”
青玳言至此未有下文,此刻她一见我无奈神情,忙是欠身低首道,“陛下,是奴婢不该妄言感叹,是奴婢逾越了,你还是早些歇息吧。”
呵呵,我现在又不是青龙帝了,怎么她还这般多礼?说起来夜半思绪,到如今我已是睡意全无,这一时兴致起倒不觉起身下榻,“青玳,适逢壬午暮春,碧泱山上夜色甚美,快带着水灵灯,随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细心的读者应该猜的出,很快谁要出场了,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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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与青玳夜游碧泱山,希望不要再打翻一堆醋坛… ;…
79临沧海
暮春风轻;灵灯光和,今时青玳随我沿山道野径一路谈笑,她告诉我在那旧日时光里,随我身侧就数小白脾气好;可锦鲤就不同了,总是愣头愣脑不解风情。哈哈,此刻青玳说的煞有其事,而我一听却好生不以为然,谁说小白脾气好了?我看如今凌水先生反倒是要比他温和不少。
缓行山间,仰首繁星点点,俯身花香扑面;此刻青玳正与我说起小白,她说起锦澜殿后有一处梅园;从前白暨大人最爱那园中新梅,每至花放时俱要折枝置于书案旁,可是后来不知因何小白避居淮川……
言至此我方欲细问,未曾想一抬首却见得小白正立在不远处,此刻他也不知是外出游山,抑或者根本是来专程寻我,反正我只知他面色不对,这一时他直直盯着我与青玳,竟是一甩袖冷哼道,“龙衍,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不在榻上安寝,居然跑出来夜游闲谈?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来,螭烺老师与我等为了你连头发都快愁白了,你怎么自己就一点心思都没有?!”
欸,我这不就是因为满腹愁烦睡不着才出来走走的么,怎么到了小白眼中,居然成了无事闲游了?亏得青玳方才还夸他脾气好,依我看哪,他现在是越来越不讲理了。
好容易来的雅兴被小白一顿扫兴,而我当下气闷也懒得与他争辩,只回身牵过青玳哼了句道,“好好好,我回去睡,这就去睡。”
“你!”
当晚小白被我气到在山上跺脚,而我回房后蒙上被子倒头就睡,翌日晨起,天光大亮,碧螺方来侍奉我梳洗,谁曾想小白又来一通冷嘲热讽,说什么我帝王业尚一事无成,倒先学会了蹉跎温柔乡,嗐,这家伙简直胡搅蛮缠!
晨起议事,我与螭烺老师提起驻兵云阳,实未料他一听我提起南海治下竟是好一番思绪,半天后却来问我道,“龙衍,你知不知道那南海国主可是有名的昏君,近年来几乎从不理政事,再者云阳虽属南海治下,但实际掌控权只怕十分有五分握于百越之手,若今时应夔残部占云阳以休养生息,就算南海无异议,难道你就不怕百越生事端?”
螭烺老师心忧百越族长会横插一手,这一点我昨夜考量的确是有疏忽,不过绕开山回关沿水道往南,途中百越军队应该难以骚扰,而一旦占下城池,那到时候纵是百越发难也好过如今我等散兵游勇。
我将心中想法一一细说,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