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插话可,插手决不可。”
星罗海干咳一声,恭恭敬敬道:“弟子谨记。”
朱瑟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门关上之后,星罗海无声一笑,便托腮在桌上打盹,口中默默地数着,“一百、九十九、九十八……”数到‘七’的时候他已经听到脚步声,数到‘一’的时候门被推开。
朱瑟看见他好端端地坐着,微愕,随即道:“我是忘了问,若妖的精气附身在人身上,可还有意识。”
“只有怨念。”星罗海捉狭地看着她。
“知道了。”她落荒而逃。
星罗海在她离开约莫半盏茶之后,悄悄推开窗,朝大屋后面潜去。
大屋后女眷住所,由于无子,前几年又操劳过度,桂通明就将所有女眷都关到一处,自己也甚少来此。
星罗海走到院落中央,负手道:“还不出来。”
屋里头微微骚动,十几年龄不一,容貌姣好的女子打开门,惊恐地看着他。
星罗海眉头一皱,已恢复碧羽的模样,不耐烦道:“难不成要本王来请?”
女子们脸色大变,战战兢兢地走出门,跪成一排。其中一个胆魄较大的女子结结巴巴道:“不知妖王驾临,小妖有失远迎,请妖王恕罪。”
碧羽的脚缓缓移到她们面前,“你们附身多久了?”
女子们匍匐在地,“不敢有瞒妖王。有三五年,有六七年,最长有八年。”
碧羽道:“所以桂通明命中无子,并非他胸口精气所致,而是你们操控他妻妾的身体,不与他交欢?”
带头的女子低声道:“是。”
“桂通明若是去青楼呢?”
“那我们便附身到青楼女子的身上。”
碧羽眯起眼睛,“他请来的道士竟没有一个看出来?”
女子颤抖着从袖中拿出一枚令牌,碧羽愣了下。竟是他的。
女子道:“这块令牌是妖王以前赠与丹桂姐姐的,她魂飞魄散后,便由我收着。那些道士见到令牌,惧于妖王威势,不敢泄露。”
碧羽无言,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成了帮凶。“你刚刚说丹桂魂飞魄散?”
“是。”女子咬牙切齿道,“都是那厮忘恩负义,联手外头的贱人将丹桂姐姐气得自毁精气。可怜姐姐即便魂飞魄散,还要用精气护住他,保他平安。”
碧羽沉吟道:“你将事细细道来。”
原来那桂通明原本不叫桂通明,叫周菊。他在上私塾的时候结识当时的秀才桂通明,两人意气相投,成为知交。后来一次无意的窥视,竟让他发现桂通明是女子。于是顺理成章,兄弟成夫妻。
成亲之后,两人也过了段举案齐眉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桂通明三年无所出,让盼子心切的周菊终于生出异心,先是在外花天酒地,后来竟公然收了两房小妾。
桂通明悍然将小妾赶出宅院,让周菊怒从心起,与她恩断义绝。桂通明一怒之下便自毁精气。
自然,这桂通明之所以无所出,乃是因为她并非凡人,而是修行千年的桂花精丹桂。但即便她道行再高,人与桂花终是人木异途。
碧羽听完,漠然地点点头,“丹桂虽然情有可原,但是你们罪无可恕,回星海山领罚去吧。”
女子们不敢异议,磕头就走。
“等等,令牌。”碧羽伸出手。
女子慌忙将令牌放于他手中。
令牌娇小,只有半掌大小,金绿相间的颜色显得格外富贵。仿佛满树桂花里,一只通体碧绿的翠鸟正安静地栖息着……
朱瑟回来,见星罗海正歪在床上打盹,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小心地关门。关好门转身,发现他已经醒来了,正揉着眼睛看他。
“如何?”
朱瑟摇头道:“他的生辰八字有点古怪。”
“哪里古怪?”
“地府里搜不到这个生辰八字的桂通明。”
这是自然,因为他根本不是桂通明。他之所以用桂通明这个名字,又搬来这里,不过是想用秀才这个身份罢了。星罗海这样想,自然不会说出口,“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由他去?”
朱瑟瞪了他一眼。“怎可半途而废?”
星罗海站起身,鞠躬道:“是,弟子知错。”
朱瑟想了想道:“我看多半是他胸口的精气作祟,我们便将他的精气去除如何?”
星罗海道:“强行去除精气恐对人的身体有害……”他说到一半,见朱瑟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不由敛容,一本正经道,“仙子此趟是来修功德的,我只管在一旁看,偶尔插话可,插手决不可。”
朱瑟微笑道:“我看你这几日疏于修行,所以决定将这桩功德让与你了。”
“……”
朱瑟笑得分外和蔼可亲,“你该不会拒绝吧?”
星罗海道:“若是我拒绝……”
“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弟子乐意之至。”
桂通明的睡房外。
朱瑟看着星罗海的手在半空中虚抓了几下。
“怎么样?”
“好了。”
“精气呢?”朱瑟翻弄着他的手掌。
星罗海道:“大概太多年,离体就消失了。”
朱瑟将信将疑,“那桂通明应该没有危险了吧?”
“这要看阎王留他到几时?”
“阎王簿上也查不到他。”朱瑟歪头想了想,叹气道,“算了,由他去。我们走吧。”
星罗海望着床的方向,嘴角勾起冷笑。
“还不走?”朱瑟在前方不远处朝他招手。
他回过头看着她在夜幕里依然光彩照人的身影,心头一暖,冷笑顿时化作甜笑,听话地跟了上去。
黑暗中,一点金色的微光在他的袖子里,随着摆动,轻晃。
子时。
牛头马面那种镣铐站在窗前,冷声道:“周菊。三年前的此时便是你的大限。若非……哼!还不速速随我去地府请罪!”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