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切都是我策划的。”虹影截断了黑龙暗的宣判,她以下犯上、无惧生死的嚷着。
“要算帐,就记到我身上!”虹影激烈的准备道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放肆!”虹影话未完,黑龙暗已一挥手,冷冽的寒气便直扑向虹影胸前。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虹影被黑龙暗的掌风击倒,一口鲜血狂喷出来,她霍地往-旁软倒。
“既然你这么急切的想代人受过,我就成全你。”黑龙暗喝令执鞭的侍卫上前。
他手才落下,执鞭的侍卫便丝毫不敢迟疑的扬鞭落下,眼看鞭子就要挥到虹影的身上,离虹影最近的凉风棠一个跃起,将虹影纳入怀中,他以背硬生生的承受这一鞭,撕裂的疼痛霎时蔓延全身,他却连哼也不哼一声。
他抱着颓软受伤的虹影站了起来,眼中有的是决绝的坚定。
再怎么样忠心耿耿也该有个原则,若放任主于滥杀无辜却不加以阻止,这样的忠心只配称作愚忠,这将招致报应。
仿佛心有灵犀,集狼起等三人也一并站了起来。
莫云合更扶起了水音,他毫不避讳的借出自己的肩让水音靠着,神情是一片磊落和坦荡。
他们早已明白会有这样决裂的一天,但当这天终于到来时,心中依然是如此的震撼和难以自持,他们曾经誓死效忠、相知相惜的兄长,如今竟是他们反目成仇水火不容,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好──很好──”黑龙暗狂笑了起来,嚣张的笑声充满冰冷,他黑眸里必杀的气息不彰而明。
四神将见状,均屏气凝神直视黑龙暗,等待那随时都有可能的杀戮。
即使他们四人联手,能不能逃脱都是个问题,但他们已经豁出去了,就让一切在今天做个了断吧!
眼看黑龙暗眸光一凛,他掀动嘴皮,缓缓的念出罪文。
“黑龙暗!住手!”水音再也忍不住的推开莫云合,使尽全力,蹒跚的走到四神将身前,伸出手护着众人。
一切的一切全都乱了,她再也潇洒不起来,更不能对自己叛逃的心假装无动于衷。
她是爱他又如何?他狂放万变的心思,她永远都弄不懂;但他暴戾无情的性情,和滥伤人命的行动,却是她一生都不能苟同的。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那么,就让她来画下句点吧!“黑龙暗!”她温暖朝他伸出双臂,眉间含羞带怯的娇笑,更令他移不开眼。
她第一次用这样动人心魄的娇态,全心全意的唤着他,这种毫不做作的浓情蜜意像一张催情的网,罗网了他所有的心神。
忽然,天地之间打开了一道缝,洒下灿烂的光明,让恨意在剎那间远扬,他迷惑的朝她敞开的手臂走去,
“抱我……”她柔柔的软言相求。
黑龙暗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不肯放。
仿佛爱恨已远,她心满意足的将面颊埋入他的怀里,纤纤素手缠上他的颈,两人之间的贴合和柔情蜜意,再次的由两颗跳动的心得到印证。
她好爱、好爱他,再也下想放手了,水音仰起头,给了他一个柔柔的笑容。
霎时,一股尖锐的剧痛由黑龙暗的后背传来。身子一凛,反手击向水音胸前,将她震飞了出去。
“你……”她竟敢刺杀他?!
极度的恨意传遍全身,他已不知疼痛为何,只知道此刻他恨到要杀了她。
黑龙暗眉眼瞬也不瞬的反手拔出背后的凶器,那是她顺手拔下的头钗,上头的彩蝶依然栩栩如生,鲜红的液体沾在其上,仿佛即将举翅高飞。
黑龙暗握着金钗,向蜷缩在地上陷入半昏迷的的水音走去,他眼中惊人的狂戾神色吓坏了众人。
莫云合等人焦急的走上前,却被他击出的凌厉掌风逼得愈退愈远。
“滚开!谁要过来,我就摘了眼的脑袋!”他将水音由地上拖起,以手擎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将金钗的尖端抵住她的咽喉。
蓦地,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由水音的眼角滴下,映着她唇边的鲜血、格外的惊心动魄。
她睁着迷蒙的眼,贪婪的吸取他的一切。然后伸出双手握住了颈间的利钗、缓缓的施力。
这一生她只求云淡风轻的过,却落得这样爱恨纠缠的的下场……她该怨?该恨?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再看他一眼。恍您中,她施力的手渐渐松开,体内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在慢慢的流失在昏过去的剎那,她听见众人惊惶的呼叫:血……血……“
第七章
“如何?黑龙暗不耐的以手托腮,等着他的回答。
“恭……”在瞧见黑龙暗阴寒的神情后,医神官硬生生的把到口的“喜”字给吞了回去。
方才水音谋刺黑龙暗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即使她怀了龙种又如何?依黑龙暗以牙还牙、投石回剑的火爆脾气,只怕他在一气之下,连水音的脑袋都会摘了。她怀孕的消息,搞不好还会火上加油哩!
正当医神官犹豫着不知是否该说实话时,黑龙暗很不耐烦的拍桌站起。
“你说是不说?”再吞吞吐吐的,他就把他丢入百鲁营用去喂狼。
“是……是……”医神官再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她被王的那一掌伤得不轻,若不好好调养,不只是肚中的胎儿不保,连小命都会没了。”
“她……有孕了?!黑龙暗有些微的锗愕,但立刻又恢复一贯的冷然。
“她有身孕了?”
“是的!”医神官点头如捣蒜。
“不好好调养,会有性命之忧?”
“是的!”医神官开始有了一点希望,或许黑龙暗会念在亲情的份上,饶了水音,于是,他点头点得更用力了。
“打掉!”黑龙暗斩钉截铁的道。
“嗯!好——什么?!”老医神官差点要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弄掉他!”黑龙暗怒气沸腾的吼出。
他该为谋杀自己的骨肉而惭愧吗?哼!绝不!孕嗣从来就不在他的计划中,那种软绵绵,哭起来吵死人的“东西”,只会让他心烦。
他这一生所追求的是驰骋天下的快感、是将万民苍生置于掌甲玩弄、是驰骋沙场夺人性命的杀戳快感……他要的就是这些,其它的,都不值得一顾。
女人?!是他在无趣时消磨时间的对象,除了发泄肉体上的欲望,别无其它功用。至于子嗣……即使此生断子绝孙又何妨?他只求痛快两字!
“天——”他这个医神官做得真是窝囊,学医本是要救助天下苍生,而今竟被迫做个残杀生命的刽子手!
“你不愿意?”黑龙暗失去耐性了。
“不——但是……”医神官欲言又止,面有难色的道,回禀王,依水音目前身体的状况,能否平安度过度都还是个未知数,若要勉强去掉胎儿,只怕她就要没命了。此时此刻,他只好赌一赌了。若能让她平安保住孩子,再生下他,依水音仁民善良的性子和教养。这孩子将来或许能成为神龙大地救苦难苍生的唯一希望——如果水音能侥幸度过今晚的话。
黑龙暗闻言,浓眉拧了起来,第一次,他的决定像水渗入地基似的,开始动摇了起来。
她敢死!那么他会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把她绑回,在两人的宿仇未结清之前,她不准死!
黑龙暗沉吟半晌,终于决定暂时放过水音腹中的胎儿。他回视医神官,冷言下了一个命令,好好照顾她……管她死了,我就砍下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水音再度睁开双眸时,已是两日后的事了。
仿佛做了一个一生一世的梦──梦中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这个男人的眸中只有江山,权位和杀戳,他的眼中、永远没有她的身影,在极端痛苦、理不清的纠结爱恨里,她竟选择和他同归于尽……
但现在,她醒了,梦魇也远去了,她再也不心疼了。
水音尚未完全睁开眼,嘴里已习惯性的唤着虹影。
“虹影?哼!”黑龙暗突地冒出的冷哼声,让水音完完全全的清醒过来。
她记起了一切……在他毫无防备之时,她将金钗刺入他的后背,原本他该会一击毙命的,但在她动手的剎那,他眸中翻涌的波光可是在说他爱她?!于是那一分心,她的手偏了,让他逃过一劫。
“你……没事?!”水音挑眉诧道。再怎么精壮的身子,受了伤也会流血的,而他竟然像没病没痛般的站得挺直。
“你希望我死?”黑龙暗剽悍的眉眼一冷,猛然伸手进被中、将她用力捞了起来。
他将她拖进身前。“即使我要死,也会绑着你一起下地狱。”
水音无言的垂颈咬唇,百转千回的思绪连她都理不清,如果他要她,那么就算是死了,天上地下她也愿意紧紧跟随;只是,这其中可有一点儿真心?
水音的不语,让黑龙暗误以为她心怀鬼胎,意欲借机逃窜,他捉起她的下巴,冷眼瞪视她。
“不管你打什么主意,都别忘了,虹影等人的命全握在我的手中,此刻,他们都是任人宰割的阶下囚生或死──全看你的表现。”
“我还有选择吗?”面对他的威胁,水音笑得凄怆。
“有的!”黑龙暗的唇旁漾着邪魅的笑,他将大手放在她平坦的腹上。
“一命抵一命,你肚子里的……可抵上一条命。你难以选择去掉他来解救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或者撇下他,让他杀掉所有的人!
水音闻言,只觉得呼吸困难,胸臆泛起一股酸楚,然后逐渐扩大,终至将她淹没。
这些日子来、她只顾着和他对峙,心中企盼的是早日结束这场无力的纠葛。但上苍却又再一次和她开一个玩笑……如今,事情竟远超过她所想象的。
是否他和她之间注定要纠缠一生,永难了断?
水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于黑龙暗的话语恍如未闻。
“留他。”或是杀了虹影等人?我在等你的回话。黑龙暗睨向自己放在她腰上的大掌,随后施力用力在下压。“我……”水音欲言又止,紫眸里开始汇聚着雾水……
他的无心和无情,她并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但他口中决绝的话、又再次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狠狠的刻上一刀!
水眸闪了闪,里头有汹涌的泪光和隐约的不舍,她随即眼一凝,咬牙冷道:“我要虹影等人平安无事。”
那个有着他的容貌的孩子啊!她多渴望能见他一眼,而黑龙暗却连这样微小的希望都不愿施舍给她。
只因……他不爱她!
“哈……”黑龙暗闻言,诡异的张口狂笑。
她果然是这样的女人!扛着仁义之名,在朋友和亲生骨肉难两全之下,冷血的选择了大义灭亲……哼一如当初她下药迷昏他,而后将他困于荒漠大牢,都是假正义而行的暴行。
“哼!是谁给你这样的权力,去选择扼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黑龙暗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不是选择,而是为你所逼。”水音的神色中有抹不去的痛苦。
十年前,在黎民黔首和暴民无道的他之间,她被迫做了一个如今想起来仍会心疼的决定,而今,十年后,她再度落入一个两难的选择……这一切几乎要逼得她发疯。
水音的选择把黑龙暗的怒气逼到最高点,他猛地脱口吼道:“我改变心意了……我命令你完好无缺的为我生下地,少一根寒毛我就唯你——”他猛然打住。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不经思考的脱口而出?这完全违背了他的心意,破坏了他原先秉持的决定。
在为自己的脱绪而心乱下,他气极败坏的拂袖而去。
阴暗潮湿、满是腐臭霉味的地牢里,虹影蜷缩着身子紧靠在墙的角落。
受了严重鞭伤,再加上因牢内的湿气和寒冷。虹影开始意识不清,哺哺呓语着。
恍惚中,牢门被打开,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若是往常,虹影的警觉性定会教她立刻跃起一拳击出,但如今,她竟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
来人走到她的跟前,接着,一只厚掌碰上了她的额。“好烫!‘凉风棠的咕哝声在宁静的囚牢里,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即使在神志不清下,虹影仍挂念着主子的安全,有如蚊纳般的气音,让凉风棠不得不俯身在她耳旁。
“她没事……”唉!一见面她就追问水音的下落,连提也没提眼前的他是如何进地牢的。
凉风棠哀怨的重叹了一口气,手没闲着的橇开她的嘴,硬往她嘴里塞了一颗黑丸药。
这颗能保她不死、长命百岁的丸药……只是……
虹影突然脸色泛白、气全梗在胸口,提不上来,她猛喘着,眼看就要没命了。
凉风棠赶紧拉起她,往她背上拍打顺气,他就知道这药好归好,只是太大颗、硬吞很容易梗死的。
虹影突然低声惨叫一声,眼一翻、险些又要昏厥下去。
凉风棠收回手,才发现拍打她背上的那只手,现在竟沾满了鲜血,他楞了一下,才想到虹影受了鞭伤的事。
凉风棠动作极轻的拉起虹影他让她面向地盘腿于生接着手伸了过去。正想扯下她系在腰间的腰带时,俊脸却活生生的教人给拍了一掌!
凉风棠爱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变得一片铁青。他……真是好心被狗咬!天理何在啊?!
而虹影也因这一挥手,牵扯到背后的伤,这下子伤口裂得更开疼得她身躯一软,就往前倒去。
“哎哎,早就要你别逞强,现在疼了吧?”凉风棠自言自语的念着,手也没停的直探向虹影的腰带。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扯下虹影的衣袍,见留下里头的一件单衣。
“滚……滚……开……”寒冷的感觉让虹影清醒了不少,生平第一次她结巴的、脸红的、气极败坏的像个没用的女子般嚷了出来。
凉风棠一反常态的冷峻、他没有回话,一手扶着虹影的腰,一手以行动来应答。
沾血的单衣落了地,要不是她如今体力全失,连移动的力气也没有,又怎会任他轻薄了去?
“不……许……看……出……去……”她悲愤的说道,但苍白的神色让她平日的高傲全然无踪,留下的竟是令人心乱的柔弱和无助。
凉风棠皱了皱眉,双眼瞪着虹影的胸前!
她竟用这个?!难道她不知道这么下去,她会因此行瘀胸、气不通而自残吗?凉风棠伸手向前。
“你……你……我会……杀了……你……”虹影竟逼得连自己最瞧不起的泪水,都要决堤而出。
“我相信,不过,要说大话也得要有命才行!”无所谓的耸耸肩,毫不客气的撕开她裹在胸前的长绫布。
女人的曲线完全的展现在地的眼前,在她含怨带恨的泪眼瞪视下,有那么一剎那,他竟忘了目己身在何方、为何而来,心中滑过一个个不该有的绮思遐想,只想将这美丽收归己有,直到天老地荒。
“我……要把你……开膛剖腹……挫……骨扬灰……”伴随着她不共戴天的誓言后,是潸然而下的泪水。
凉风棠一凛,稍稍收敛了奔飞的思绪,他眼一眯出手点了她的哑穴,然后将她接向自己的怀中,不期然的柔软接触,让他怔了一下。最后他从油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绿色有着淡香的药液在掌中,轻涂上她的背。
只是……贴在他身前她那汹涌不止的泪,让他这十年来无波无浪的心,开始翻搅。
一切只为她从不轻易在人前示弱,和前所未见的女子的眼泪,转瞬间竟在他的心中激起滔天巨浪,教他潇洒尽失,徒留一身狼狈。
怕只怕心门已开,再也关不起来了。
王城百里外的云袖山,是莫云合等人在无计可施中的唯一去路了。
云袖山上高耸的天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