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村中农妇拿了干柴生火,再到那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的菜圃里拔菜,却一脸满足的模样,她对自己在皇宫里那山珍海味只尝几口就让宫女们拿去倒掉的行为突然感到罪恶。
但说到帮忙,农妇们一看她这金枝玉叶娇滴滴的,便硬要她找个地方坐着就好,还倒了杯茶水给她,可是她才刚坐下,就被唐绍祖训了一顿。
“你以为你下山是当千金小姐?那你就留在山寨就好,何必下山?”
“我是想帮,可她们——”
“她们当然不好意思麻烦你,但你也不该理所当然的让她们伺候你!”
这话好伤人啊,她喉头顿觉酸涩,却不知如何反驳,只是红着眼眶站起来,默默的走到那些也不知所措的农妇身边蹲下来,放下杯子,帮忙洗菜。
事情当然没有就此结束,男人们做粗工会口渴,她们这些女眷得帮忙倒茶,可她倒的茶却没人敢喝,因为她是少主夫人,偏偏唐绍祖又喝别的农妇倒给他喝的茶水,她只能拿着茶杯杵着,好不尴尬。
“少主。”
大家拼命给他使眼色,但他却说了句。“没人喝就倒掉,这又不是在玩。”
朱贝儿忍住想哭的感觉,勉强维持自己的尊严,将手上的茶水倒掉。
吃饭时,当然也是男人先用,她终于明白何谓男尊女卑,没想到这四个字在皇宫和这偏僻小村全都适用。
当然,因她身份特殊,所以也被请上桌,但这一次,她没有白目的上桌,反而跟那些农妇退到厨房,默默看着脚上绣鞋及裙摆上的泥泞,再看看也不自在的看着自己的农妇,她突然能明白她们的感觉,因为她也感到不自在。
除非把自己变得跟她们一样,不然,她即使心系那个讨厌鬼,也无法在他的世界里正常的生活。
可是,她真的可以变成一个贼婆或村妇吗?摇摇头,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是让这段刚萌芽的感情继续,还是赶快断了念。
她看着女眷们尴尬微笑的表情,再看向后门外一条克难的石子路,淡淡询问,“这通往哪里?”
“一条溪,我们都到那里取水回来用的,少主夫人。”一名老妇人困窘的回答。
“我去走走。”
“可是那里湿滑,路不好走。”
“没关系,如果我待会儿还没回来,你们就先吃饭。我不饿。”
“是。”
看来她再不走开,她们会更不自在。朱贝儿微微一笑,转身踩上那略显尖刺的石子路,往河边走去。
村妇们看着走在那些碎石上还步步生莲的少主夫人,全是一脸惊讶与佩服,只是她们也没想到英俊挺拔的少主居然娶到这么一个充满贵气的倾城美女,虽然只有一身简单的白色裙装,可也美得让人目瞪口呆,这也是她处在这间粗陋的小厨房里让她们愈感困窘的原因,总觉得她不该站在这里……
此时,唐绍祖走了进来,刚刚用餐时,曹大伯就忍不住念起他,说什么既然让她跟来,就该对她好一点,否则明知她帮不了忙,却又带她来的人是他,把人家放着不管的也是他,岂不把人当猴子耍了!
闻言,其他人也跟着发难,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少主夫人比他这个少主还受大家关心。
但仔细想,确实是他不对,他担心秦惟礼抢走她,没有多加思考就将她带来,又看到她跟那些村妇们站在一起如此天差地别,更加深他拥有她的不安感,连带的,也将他的躁郁之火给撩拨起来。
他相信没有人比他更爱她,但将她强留在这个他喜欢的地方,对吗?第一次,只有他能爱她、拥有她的信念竟因此动摇了……
“少主夫人昵?”他看了看小而挤的厨房。
“她说不饿,往小溪那里去了。”一名妇人指着外头。
他点点头。“你们去吃饭。”
“好……嗯……少主。”
“什么事?”
“少主夫人看来虽娇贵,却没有一丝有钱人家的娇气,也蹲得下身子帮仃冼菜,刚刚她应该是看我们不自在才离开的。”这名老村妇看向频频点头的其他村妇,勇敢的继续道,“请对她好一点,她是个好姑娘。”
他只能点头,没想到她的魅力这么无敌,连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被她收服了,他笑了笑,举步往石子路走去。
唐绍祖没想到他来找朱贝儿看到的第一幕,竟是她在浅浅的溪水中挣扎求救的狼狈样。
“啊——救命……救命啊!”
救命?他又好气又好笑的走到溪畔,双手环胸。“你若要跳水就找深一点的跳,不然,会笑掉人家的大牙。”
朱贝儿乍看到他,又听到他打趣的声音,因不小心踩滑跌入溪里的慌乱突然没了,她眨了眨眼,挣扎着站起身后发现,被她弄得混浊的溪水竟然只到她的腰部而已!可是她全身上下早已湿答答,头发上还有在水中挣扎时弄上来的水草,而且——她的脸倏地一变。怎么胸口处有个黏黏滑滑的东西?
他一挑浓眉,“怎么?被自己的愚蠢吓呆子?”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了。“救我,快救我!”
“你不是自己站起来了?”
“可我的胸口有东西……好像……好像是蛇……鸣呜呜……”
他脸色大变,这附近的确有不少蛇,他立即上前,伸手就要解开她湿淋淋的衣裳。
她脸上又飘来两朵红云,却不敢乱动。“你干么脱我衣服?你这大恶棍、大色狼!”
“我不脱,难道直接伸手探吗?万一惹恼了蛇,只要它咬你一口,谁知道你会不会就一命呜呼?”
“什么?”她急喘一口气。
“所以,你别动,如果还要命的话。”认真说来,他的脸色比她还苍白。
她猛往喉咙里咽口水,拼命压抑住想拔腿狂奔的冲动,眼睁睁的瞪着他一件一件的脱去她的上衣,不可否认的,她没想到他也能这么温柔,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动作好轻柔,眼神也有一种令人心动的认真,没有她熟悉的狂肆邪恶,当然也没有这阵子的淡漠……
唐绍祖瞅了她一眼,她从来没这么乖过,如果今天是在另一种情形下,他肯定笑翻了,但现在他笑不出来,还发现自己的心脏怦怦狂跳,五脏六腑也愈揪愈紧。
最后,欲解开她肚兜的当下,他看了眼羞赧得紧闭星眸的小妻子,这才深吸口气,轻柔的拉开她的肚兜,一见卡在她亵裤与肚兜间的两条小家伙时,先是瞪大了眼,接着笑意浮上黑眸,但在看到那随着她紧张害怕、呼吸急喘而上下起伏的晶莹裸胸时,那双眸子顿时变得黝黑深邃。
“你抓到了没?为什么都没有动静?”她不敢张开眼腈看。
突地,唐绍祖听到脚步声,立即伸手打掉那两条小家伙,一把从河里抓起湿淋淋的衣服遮住她赤裸的上身后,便紧抱住她。
她倏地瞪大了眼,正想开骂时——“少主!少主!”
该死!有人来了!她慌乱的侧过脸一看,竟见到曹大伟、王震跟康凯跑了过来,这一次不必他抱她,她也主动将自己埋入他怀中,还巴不得能嵌进他身体里,让他们瞧不见。
“噢!”
“噢,干么突然不跑了?”
“是啊,害我撞到鼻子。”
三人跌撞成一团,但一看到眼前的暖昧风景,立刻偷笑的互瞪一眼,互相取笑对方怎么那么杀风景。
“呃——少主,我们先上工,你们继续。”
三人跑来其实是担心少主又训少主夫人,没想到他们是白担心了,于是他们贼笑着赶忙走人,也要提醒那些村妇别来这溪边打扰。
朱贝儿闭着眼睛不敢看任何人,在心里不住呻吟着。根本没有什么令人觉得暖昧的事,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是跳到黄河也说不清了!
“他们走了。”
她睁开眼,但仍低头紧抱衣服,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衣服穿上,那东西我已经抓走了。”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他的声音有着浓浓的笑意?
她缓缓的抬起头来,果不其然,那张讨厌的脸上根本就是藏不住的笑。“笑什么?”
“没有蛇。”
他笑笑的转身让她去穿衣服,但此时此刻,她一定要知道什么叫没有蛇?他以为她诓他,还是故意给他机会占便宜?她气得走到他面前。“明明就有,在我身上,黏黏滑滑又凉凉的不是蛇是什么?”
“小鱼儿。”
“啥?”
“是两条小鱼儿走错路,刚刚好卡在你肚兜与亵裤的折痕上,所以——”
天啊!她粉脸爆红,那她不是白白的让他——“说来我跟你的肚兜挺有缘的,见了也有——”
“你给我闭嘴!”她火冒三丈的上前要打他,却一脚踩在仍有半截浸泡在溪水里的衣服,整个人往前倾还不打紧,更糟糕的是原本被她抱在胸前遮蔽的另半截衣物也这么被扯下去,粉嫩粉嫩的美胸再次暴露在贼少主的视线下,她简直快疯了,但灾难尚未结束,她又跌回水中,不过,时间仅仅只有瞬间,便突地被人拎了起来,而且极快的上了岸,还贴靠在男人温厚的怀中。
她喘口气,怔愕不解又带了羞赧惭色的瞪着抱她的男人,“你——”
“先别动,有蛇!”
还来?“你还敢占我便宜,快点放开我!”她知道自己几近全裸的贴靠在他怀中,已糗到无地自容了,他还要玩?
“真的有蛇,就在你身后。”
“骗人!”
“你最好别乱动,因为我刚刚就在思考着要先救你还是先杀它,但此时看来,顺序似乎错了。”
他的声音很凝重,难道是真的?
朱贝儿不敢乱动,反而因害怕而不自觉的将自己更贴近他。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又没有动静了,她忍不住问:“蛇走了吗?”
“还没。”
半晌。
“到底走了没?”
“还没。”
“怎么会?那只蛇在晒太阳啊?”
“嗯。”
怎么可能?她鼓起勇气,怯怯的转过头一看,星眸倏地瞪大,接着冒火,气冲冲的转过来瞪着唐绍祖。“贼少主,你诓我!”
他勾起嘴角坏坏一笑。“我也没想到你那么好骗。”
得了便宜还卖乖!她用力推开了他,却见他一双色眼还盯着她双峰瞧,她羞愤的用双手环胸,现在湿衣裳全在溪里,她全身上下只有一件亵裤,不狼狈吗?
她愈想愈气、愈想愈委屈,眼眶含满泪水,但就赴不愿哭出来。
玩笑好像开太大了!唐绍祖自知理亏的走上前。“我们是夫妻,有这样的亲密接触也没关系,不是吗?”
他知道这话是在自欺欺人,因为她是碰不得的妻子,但天知道他的“诳”也是因为身体里的“狂”在作祟,她半赤裸的站在他眼前,他是正常的男人,还是一个深爱她的男人,虽疯狂的想要她,但理智却不得不压抑那股强烈的欲望,只能抱着她沉淀一下,好安抚那发烫的身躯与沸腾的血液……
但朱贝儿哪懂他的情欲挣扎,她根本不知该怎么对他,他温柔时好温柔,坏的时候真的好坏,让她无所适从,偏偏她又那么在乎他,她的痛苦,他根本不明白!
“你快走开!”
“抱歉。”
“不用了!”
“贝儿?”
“走开!走开!走开!”
他长叹一声,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她咬白了下唇,泪如雨下的瞪着他。“放开我,谁准你抱我的,我是公主,你是贼、你是蝙子,你没有资格——晤——晤嗯嗯——”
冷不防地,他的双唇坚定的吻住她粉嫩的樱唇,狂妄的入侵她微张欲斥的檀口,肆无忌惮的席卷她的丁香,与之纠缠!
该死的贼子,竟然吻了她,还做出这么恶心的事!她直觉的想咬他探入的舌,但他原本就接近她胸侧的大手突地在此时覆盖住她柔软的胸房,令她倒抽了口气,正想怒斥时,他的大手竟开始游移爱抚,一阵难言的酥麻感使她整个人都瘫软了,接着有些恍惚……
唐绍祖轻轻的将她放在溪旁的一片绿地上,但唇并没有离开她的,他愈吻愈深,一手揉捏着那柔软的浑圆,欲火继续蔓延。
朱贝儿无意识的娇吟,她心眩神迷、浑然忘我,只感觉到他的唇、他的手……
“嗯……”她无助的低吟喘气。
唐绍祖这把狂炽的欲火非但压抑不下,反如排山倒海般直奔而来,他太渴望她了,但在听到她迷乱的呻吟后,理智竟慢慢回笼。
他还不能要了她,他跟皓熙有约,必须保有她的清白之身……像被烫着了似的放开她,心中的蠢动欲望也在瞬间被逼回最深处。
朱贝儿迷迷蒙蒙的睁开星眸,不甚明白的看着他。
他神情再变,一双原本充满欲火的黑眸已转为浓浓笑意,好像刚刚擦枪走火之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还想继续?”那双饶富兴味的黑眸瞅着她看,语带促狭。
“呃?”她愣了愣,被问得不知所措。
“再下去,你就是我贼少主的女人,永世翻不了身,得改叫贼婆而不是公主,你决定了吗?”
“你——我……”
见她被问呆了,他突然大笑。“天啊,你真的要当贼婆?我真是受宠若惊!”
她如大梦初醒般眨了眨眼。她都跟他这么亲密了,几乎跟夫妻一样做了那样羞人的事情,他却还这样调侃她?莫非他以为她是随便的女孩子?可恶!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朱贝儿很快的走到溪边,将那湿淋淋的衣服全穿上后,转身就跑回村子去,没有注意到唐绍祖竟然在下一秒也转身跳溪,好冷却被欲火焚烧的身子。
“少主夫人的衣服怎么全湿了?”
“不碍事,我换衣服就好。”
朱贝儿一回到老妇人借给她住的小房间后,关上门便摘着脸儿低泣。可恶的唐绍祖,我恨死你、恨死你了……
不久,又有人喊着。“少主的衣服怎么全湿了?”
“不碍事,我换衣服就好。”
村人看着他走到另一间房去更衣,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
看来两人很激烈嘛!
接下来几日,许是溪畔发生的事被传开来了,众人看到朱见儿总是笑咪咪的,让她是有怨也不好表现出来,倒是唐绍祖很识相,没再来招惹她,她端茶水,他也乖乖的喝,不会再找她的碴。
事实上,他也很忙,他是指挥者,也是出劳力的人,除了造路外,一些老房子里的床跟桌椅都摇摇晃晃的,所以他还得跟王震他们去锯木头,叮叮咚咚的钉出新床跟桌椅,每天都忙到很晚,再跟王震等人在地上排排睡,当然,大家都不明白他怎么不跟少主夫人同房睡,毕竟老人家都特意让出一间房了。
没想到,有人问唐绍祖这个问题,他居然回答——“第二天还要干活,腰酸背痛、力气耗尽怎么做事?”
闻言,男人皆笑得暧昧,女人则笑得羞赧,可朱贝儿却是一肚子怒火,因为他们根本什么事也没有!
好小容易,一行人完成了造路的事,在清东村男女老少的感谢声中离开。
只是回山寨的一路上,唐绍祖看来意外的心事重重,也不知在想什么,而她当然怒火未减,尤其瞧王震等人还笑着说要跟妻子报告这一趟少主跟少主夫人有多恩爱时,更是气得快吐血!
众人乘马回到霄汉寨,就见唐绍祖有些反常的一把拉住曹琳问:“有没有任何访客?”
她一愣。“没——没有,倒是另一个我们熟悉的谢丫头回来了。”
闻言,他松了口气,也放开她的手,看来他要谢丫头帮忙的两件事,她已经完成一件,也就是拦劫秦惟礼成功了。看来他也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难缠,他开给谢丫头的酬劳似乎太高了!
朱贝儿不解的看着表情从不屑又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