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之极的石壁,竟是整块的向后退了进去,虽然缓慢,但终于露出了一个新的洞口。
姜云怔怔地看着这秘洞的开启,心中有些激动,有些畏惧,但在深心处,仿佛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他还有些好奇。
萱萱缓缓走到他的身边,眼中眼波流动,盈盈尽是笑意,姜云看了她一眼,但见她肌肤如雪,清丽无双,眼中更有晶莹水珠轻轻滑落,掉了下来,几乎如打在心田一般道:“你真聪明。”
他身子一震,不敢再看,转过头去,望着眼前黑哟哟的洞口道:“我是准备进去了,不知你是敢还是不敢?”
萱萱看着他的眼中笑意丝毫不减,声音也显得带了几分温柔,道:“你敢我就敢。”
少女说出这般温柔的话来,姜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只见她双眼一直盯着自己,姜云感到嘴里有些发干,脸上有些臊热,向旁边走了一步,下意识地离这女子远了些,道:“那我先进去了,你……”
姜云顿了顿,想到两人虽身份不同,但如今一齐困在此处怎么说也是同患难,还是说道:“你也多加小心吧。”
少女见姜云首次说出关心自己的话来,笑意更浓,轻轻点了点头道:“恩,你也要小心。”
姜云对少女温柔的话语还有些不适应,心里也不愿多想,直以为可能是先前为她疗伤的缘故,望了一眼肩头的元芳,只见元芳毫无惧怕的模样,便纵身跃了进去。
姜云一进去便发现所处在一条狭长的隧道中,只能供一人通行,旁边的岩石与外面来时的路并无两样,但却幽深静谧狭长的多,往深远处看去,几乎便是一片昏暗,而且道路似乎也比较长,真想不通当年是何人开出这么浩大的工程的隧道。
“姜云!”
姜云身后传来萱萱的呼喊声,姜云心想肯定是萱萱也进来了,便应了一声道:“里头没什么危险,只是不知道这隧道有多长,通向哪里,你先过来把,我在这里等你。”
姜云等到与萱萱会合这才继续走了下去,一路上姜云和萱萱走的很是小心,毕竟想来这个密洞千百年来自己肯定是来到此处的第一人,谁都不知道开凿这个密洞的人会不会留下一些特别厉害的禁制。
这一路之上,倒也太平,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是这通道颇为曲折,又深且长,而且慢慢向上,姜云心里粗算,只怕自己和萱萱两人此刻已到了这山腹中心。
他正思索处,忽然眼前出现一道亮光,便停下了脚步,低声道:“到了。”
萱萱跟在姜云身后,心头一跳,向前看去,只见在前方隧道尽头,一丝明亮的光线照了过来,那里隐隐看见是一个大的石室。二人对望一眼,姜云当先迈步,向那里走了过去。
渐渐接近了,二人也看清了这石室情况,整个石室呈圆形形状,石室中间竟然立着一黝黑的黑骨骷髅的雕像,雕像之下还设着神坛,想来是供奉之用。
雕像前面,还有一张石桌,上边一个香炉,旁边放着几包香烛,都是灰尘遍布,估计这也不知多少年未有过香火。
至于这石室的另一头,却只有几个蒲团,随意地扔在地上,没有什么其他东西。
姜云看在眼中,心里无比地诧异,这雕像的模样与上次在古昆仑禁地所见的黑骨骷髅有些相像,但又不一样,这尊雕像虽也是一具黑骨骷髅架,但是明显地能够感受得出他慈眉善目,微笑而立,好似站在世界之巅看着这茫茫世界一般。
姜云瞧见那雕像之上还刻着一排字上头写着“渡化众生”。
他微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这尊神像只怕是某种教派的神明,如此说来自己所学的山河决也是这教派中的功法了?
还有上次古昆仑禁地中那个神秘人所说的头骨,人族命运,残局,又是什么意思?而且还与我姜家有莫大渊源,还在这西海之底的水帘洞府中开凿出一个密室,究竟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姜云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头绪,索xìng随手捡了个蒲团,拜在那神像前面,道:“小子也不知道你是哪路神仙,不过我也算你的半个弟子了,拜一拜也是应该的,你若是这能发愿,便抱怨我俩能顺利从这里逃出去吧……”
姜云直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瞄了萱萱一眼,只见她眼看别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眉头皱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
姜云本来在与她走进来的时候,在那隧道之中,心里对这女子倒有了几分好感亲近,但此刻见到这尊神像,登时想起了门派之别,神sè间自然就冷了下来淡淡道:“走吧!看看这里有出路没。”
萱萱看了看这石室,旁边有些高大的柜子,便道:“还是先看看这里有什么奇珍异宝把,就算能出去也不能空手而归不是?”
姜云看了看这些架子,一侧却堆着一堆垃圾,多是些铁器,诸如刀、剑、枪等,大都残损不堪。他看了两眼便没了兴趣便道:“要找你自己找吧!我自己去寻出路。”
看着姜云的身影消失在那条隧道之中,怔了一下,脸sè沉了下来。她父亲是魔教中位高权重的人物,自小开始她便有如公主一般,哪有人胆敢违逆于她。
不料今rì在此绝境,却遇上个正道姜云这个年纪不大、脾气不小的家伙,不由得她不生气。
说起来,姜云其实本身也是个和气的少年,为何在与萱萱一起时便磕磕碰碰,除了门户之见外,只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些事萱萱自然是不得而知,但姜云几次三番与她过不去却是真真地看在眼里,心里老大的不舒服,但目前两人都在绝地之中,只得哼了一声,记在心里,虽然姜云多次救了自己,但要让萱萱委屈自己跟着姜云去,却是绝无可能。
只见她几乎没有思索,在柜子中寻了起来。
……
……
第六十八章 往事
“啊!”
萱萱赶到姜云处之时,姜云又是一声尖叫,躺在地上,手臂胡乱挥舞着,好似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
萱萱看着也一阵后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敢上前,过了一会儿姜云或许是动累了,就这么直挺挺得躺在地上。
萱萱见姜云不再发疯,这才慢慢靠近,只见他身上并无伤口,但脸sè早已没有半点血sè,萱萱试探着将手中伸到姜云鼻下,感受到一丝气息流出,这才放下了心。
然后探了探姜云的脉搏,只见姜云脉搏跳动极为强劲,完全不似正常人,经脉中却没有一丝灵力,好像被什么东西赶到丹田之中,一动不动。
“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哎呀!这么烫!”萱萱摸了摸姜云的额头不料热得烫手。
萱萱正要去弄些水为他降温,突然姜云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胡言乱语道:“零儿师妹,别走!别走!……”
萱萱一听又是哪位零儿,不由大为皱眉,奈何姜云抓得紧,少女力气小也挣脱不开,若强行挣脱只怕他病重受不起。
又想他如今昏迷,也不知是谁说的,不如哄骗他一番也无妨……
少女这般一想,索xìng就不走了,轻轻摸了摸姜云的发际,柔声道:“我不走,姜云师兄,我便永远守在你身边。”
少女这么一说姜云果然放松了许多,抓住她的手也落了下来。
少女也不知姜云为何突然如此,只能弄了些岩缝中流出的清水,敷在姜云额头为其降温。
姜云这么一昏迷就是十天,从那一阵厉害的胡话之后,不知是姜云的身体本来强健,还是萱萱的劝慰起了效果,原本一直持续的高烧渐渐退了些,姜云也慢慢恢复了神志,人也清醒了,不过病势依然不轻,多半还是躺着休息。
这一rì,姜云身体恢复了许多,无事在洞中闲逛,最终还是走到那面石壁旁,仔细地看着,不禁为之叹息。
萱萱坐在旁边,忍不住问道:“你叹气做什么?”
姜云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找到出路,咱们真的要困死在这里了么?”
“啊呜!”元芳也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叫道。
萱萱见姜云神sè中有牵挂,便问道:“你还在担心你那月儿师妹么?”
“不是,月儿她福大命大,上天应不会如此对她,我只是叹息我就这么死去,我那爹娘,师尊的血海深仇,竟是无人能报了……”姜云低下头又叹了口气道。
萱萱为之哑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两人困在洞中也没有什么危险,随之而来的,却是摆在他二人面前更大的难题──没有食物了。
修真炼道之人,虽可上天入海,但终究也是**凡胎,只有道行高深修行到元婴境界的前辈才能行辟谷之术,不饮不食。从进入这山洞之后,姜云的干粮便已丢失,虽然万幸这洞中还有清水可饮,但干粮却是一点都没有,只能靠着姜云那瓶增元丹度rì,可两人一兽又哪里够吃?纵然二人一再节省,也是很快就吃完了。
如此又不知在洞中待了多久,只怕不过五rì的工夫,姜云与萱萱二人便望着空空如也的玉瓶发呆了。
“唉!”萱萱坐在那平台之上,对着那面石壁一阵叹息,她在外头虽是地位崇高的魔教妖女,不过现今,她却是一副愁容。
姜云的病情好得很快,烧也退了,对于那rì他突然发疯的原因姜云也是避而不谈,只是说自己被石壁上的剑意伤及了元神,其实那rì姜云看得入迷,竟好似又回到了那古昆仑禁地,他第一次到古昆仑禁地所见到的那灭世一剑,只不过这次却没那么好运及时醒悟过来,他眼睁睁看着那一剑斩向自己,这才昏了过去。
此时他听到萱萱叹气,转过头向那魔教女子看去。
映入他眼里的,是那一身月白sè小衣的女子正坐在平台边上,一双脚搭在半空,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连带着她腰间的那只香囊也随之飞舞,若不是在这种环境下并且知道她的身分,姜云几乎要以为这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了。
只是这般看去,萱萱却比当初见面时,憔悴得多了。她女儿家,每rì还是有弄一些清水洗梳一番,所以看去依然容貌端丽,并无肮脏感觉,只是这些rì子来,她却是明显消瘦了。
想到这里,姜云心中一动,在他印象中,魔道中人个个自私自利,心狠手辣。可如今在这山洞绝地之中,为了什么,这个魔教女子还会将那瓶增元丹分给自己?在自己病重之时还悉心照料着自己?那瓶增元丹虽然是自己的东西,但他早已把它当作半条命还给了萱萱,既然如此她大可以不管自己,可是……
姜云想着出神,没注意到萱萱望了过来,见姜云不知何时开始呆呆地望着自己,脸上忽然一红,嗔道:“你看什么?”
姜云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去,讪讪道:“没、没什么。”
萱萱在他身后,却也没有动怒,良久,反而传来了一声叹息,道:“我们被困在这山洞绝境之中,离死不远了,你也不必那般拘束的。”
姜云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萱萱,只见她有些消瘦却依然美丽的脸孔,有淡淡无奈的笑容,忍不住问道:“其实我病重的时候,你不必把增元丹给我吃,那样你也可以多活几rì,说不定就……”
“说不定就怎样?”萱萱忽然打断了他。
姜云怔了一下,摇了摇头,低声道:“你父亲想必也是一个大人物,多活几rì,说不定就得救了。”
萱萱听姜云这么一说也沉默了下来。
突然姜云又道:“我们现在增元丹已全部吃完,除了些清水之外便再无可食之物,只怕不出七rì,便要饿死了,再过几rì,你看我若是不行了,便先杀了我罢。”
萱萱看着姜云,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姜云依旧脸sè平静又道:“我死之后,肉身还在,你若是一心求生,便是食我之肉,大概也能多活一段时rì的。也算是还你半条命,这样不亏欠与你我也安心了。”
萱萱见姜云说得平静,她身为魔教之人这些事也司空见惯,佛是在这生死关头,萱萱的心情有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只见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脸上浮现出一种姜云从来不曾在她身上看到过的畏惧,然后,她重重地甩头,似是要甩开什么念头。
“你知不知道,吃下人肉滋味,是怎么样的吗?”她低声地道。
姜云怔了一下,隐隐发觉,她似乎另有隐情,好奇心起,道:“什么?”
萱萱眼角的肌肉仿佛抽搐了一下,在这面临死亡的时刻,对着这个在死亡面前唯一陪伴着她的少年,她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怀,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朦胧与空洞道:“我五岁之时,因为我喜欢看蝴蝶,父亲说在西方大沼泽有一种非常美丽的蝴蝶,便带着我去看,可就在半路,我与父亲遭到了青城派的埋伏,父亲寡不敌众,为了保全我xìng命,在我身上留下了一道护身禁制,独自引开了追击的敌人,将我放在了沼泽中,他告诉我他一会就会回来找我……”
萱萱此刻仿佛已完全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眼神直望着前方,道:“那时,我害怕极了,又是晚上,周围一片漆黑,过了很久父亲还不来,我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呵呵,后来竟然是引来了一条铁背蜈蚣,那蜈蚣就这么将我生生吞了下去,谁知父亲给我留下了禁制,在那蜈蚣肚内竟也是死不了,过了几rì父亲还没来,可我已经是饿地不行了,后来那蜈蚣好像又吃下一个人……”
姜云此刻屏息凝神,仔细地听着,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怪异,仿佛感觉到什么事,就要发生。
萱萱缓缓转过头,看着姜云,姜云被她的眼神望到,忍不住一阵心寒。
“你知道一个人在那里等死的滋味吗?你知道一具尸体就在你身边慢慢腐烂的气味吗?你知道一个人永远看不清周围,永远生活在恐惧中是什么样子吗?”她每问一句,自己的身子便抖一下。
“后来我饿得不行,也不知怎么就把那被蜈蚣吃下肚里的人给……”
说道这里萱萱也沉默了,姜云一阵口干舌燥,问道:“后来……你父亲来了吧?”
“恩。”少女无力地回了姜云一句。
少女声音突然沉默了,姜云吃了一惊,向她看去,却见萱萱脸sè煞白,双眼紧闭,盲目无助的模样,姜云看着都心疼。
姜云几乎下意识地立刻冲了上去,握住了她的小手,只觉得触手冰凉,几乎不像是活人一般。
萱萱心中压抑了也不知道多久,在魔教之中他地位崇高,这等话语何谁人去说?感受着姜云握住她的大手,她也没有一丝抗拒,便只觉得心中的委屈害怕顿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般,猛的抓住姜云的肩膀,扑入姜云怀中,竟是莺莺哭了起来,口中还不停地大叫着:“我不要一个人等死……太黑了我害怕……我不要……”
姜云手足无措,直到最后,少女或许是哭累了,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