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这个城市犄角旮旯都是妖,他们耳聪目明反应灵敏。你是我的女人,他们都会罩着你。”官三跳着脚捂着耳,得意地说。
“死相,”许珈戳戳官三的脑袋,主动挽起她的胳膊,轻松地说:“回家。”
第二天一上班,许珈径直去找杨泓。杨泓到了中午才步履沉重地来到办公室,昨晚的噩梦让他一夜间憔悴了许多。他见到许珈,就像见到怪物,一声怪叫让许珈吓一跳。她赶紧将房门紧闭,还没开口,杨泓已经抖成筛糠,哀求说:“你想干什么,求求你,放过我,我我我。”
许珈反过来还要安慰他,“别怕别怕,也没什么,就是想签份工作合同。”她从包里拿出U盘,递给杨泓,“合同内容我已经写好了。”
“可以可以,”杨泓慌里慌张拿出公章,快速地办好一切,飞也似地逃了。
下班后,许珈摸摸包里的合同,一路哼着小曲向家走。她昨晚就盘算好了,借着这件事的余威给自己谋点好处。合同上薪水、条款以及解雇她的违约金,这些大大的让她满意。可惜她的欣喜在见到那辆火红跑车后立刻消失地无影无踪。赵美儿身边坐的人分明就是官三。“该死的官三,”许珈使劲地跺跺脚,紧握拳头咒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珈靠坐在床上,紧盯着墙上的挂钟,脑海里已经想出了无数种等会对待官三的“酷刑”。
官三回来的一点也不晚,才八点就到家了。进了门,不等许珈说话,自己先倒出了苦水,“妈的,今天你那发小请我吃饭的地方真是差。”
“怎么着,有美女作陪,你还不满意吗?”许珈面沉如水,内心的火山却即将要爆发。
官三一点没察觉,“满意个球。你那发小脑袋抽风,非要请我去什么西餐厅吃饭。不过你发小真是品味太差,那个西餐厅太坑人,”她用手划了圈表示了盘子的尺寸,“盘子这么大,那牛肉,”她又伸出一个巴掌,“还没我手掌一半大。我一连吃了三十多块肉才够个半饱。你说可不可笑,”她凑到床边,一脸的控诉,“那边服务员居然还问我,肉要不要熟。这不废话吗,我一人怎么能吃生的呢。那肉做的真差,老的都咬不动,比我们的牛肉面差远了,也就是亏了我牙口好。更可气的是一溜排全是刀叉,居然没有筷子。我问服务员要筷子,他说这是西餐厅。我当时就发火了,拎着他衣领告诉他‘我管你是什么东南西北餐厅,开在咱中国,就得有筷子’。人就是欺软怕硬,那服务员不是乖乖地给我拿来了筷子吗。”
官三猛地打了个嗝,很为自己的举动自豪,继续炫耀说:“你不要以为这就完了,后面还有可气的。你那发小要了瓶红酒,那服务员肯定是因为我要他拿筷子,所以故意刁难我,那么大的酒杯,给我倒一点点酒,气得我立马夺过酒瓶,直接对着瓶子喝。不过你发小买的酒真不怎么样,又涩又酸,而且还没有酒味,我喝了七八瓶,你看,”她指指自己的面颊,“一点不红吧,根本就醉不了。这顿饭吃的我心里火大,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我找餐厅经理投诉说,‘你看你们餐厅,量少肉老酒差,这不是坑咱中国人吗。这哪是给人吃饭的餐馆,喂鸡呢。姬鸣吃得都这多的多’。 你猜怎么着,那经理明明是个中国人,却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鸟语。末了那家伙居然鼻子出气,冒出一句中国话,说‘我们法国人就是崇尚鸡’。我一听这话,火噌噌往上冒,立马把他掀翻在地,指着他鼻子教训他说,‘你不做中国人,咱得做中国人,别用法国人的鸡量来衡量我们中国人的胃口’。”
说到最后,官三总结了发言,“你那发小太抠,我不就是多吃了几块肉,你看她哭得那伤心样。妈的,这种小气鬼,真丢我面子,以后再也不和她出去了。”
许珈的“火山”立马熄灭,取而代之是满心的欢乐,她当然知道赵美儿为什么会哭,如果换做她在场,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和她出去怎么没和我说,”虽是责备的问句,许珈的腔调却是柔情蜜意。
“我本来不愿意去,听她说能让我和老丈人更加融洽,我才去的。”官三说得很坦荡。许珈听得直皱眉,“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少招惹我爸。”
“你和你爸是怎么回事啊?你不希望我和你家人好好相处啊?”官三拉下脸,疑虑地问,“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和我过日子,随时准备走人啊?”
现在才想起问我家的情况,许珈摇摇头,她不想解释,即使她能解释清楚,官三恐怕也理解不了,她只能规劝说:“我是为你好,我爸你惹不起的。”
官三果然不能理解,“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爱听。我对你爸好,他再怎么不喜欢我,也不可能对我坏到哪里去。”
“我爸不像你那些妖朋友,也不像你那些边缘朋友。不是说你对他好,他就能对你好的。”许珈苦口婆心。
“难道你爸还不如动物,还不如包圆刁无手她们?我不信,你甭担心我和你爸啦,一切交给我。”官三自信满满,把许珈拉进怀里,笑容荡漾,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许珈拍掉她的爪子,“我不舒服。”
“你怎么老说不舒服,你不舒服去医院看看,银行卡不都在你那儿吗,我不会心疼钱的。”官三这两日被拒绝了好几次,口气有些烦躁。
“这种不舒服说不上来。你别老是想着这些事。我们靠在一起说说话不好吗。我和你说,我今天签了合同……”许珈窝在官三的怀里,说着说着竟睡着了。
天光大亮,许珈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她看了一眼挂钟,上班快迟到了。她急忙洗漱出门,一进办公室便听到了个爆炸新闻,杨泓突然辞职不干了。许珈不担心,她有合同做保证,除非事务所关门倒闭,但这不可能,这里背后的大BOSS是她“恩师”。不出意料,到了下午,有个中年男人来接替杨泓的位置,各人的工作又恢复了常态。
临下班前,许珈接到了赵美儿的电话,说是在咖啡店等她。她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去见赴约,去之前她给官三打了电话,让她等会来接自己。赵美儿见她来了,也不客套,直接发问;“你怎么会和那个官三生活在一起?她简直就是,就是,就不是人。”没错,昨晚对赵美儿来说,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她的里子面子,一切能丢的都被官三丢光了。她失声痛哭,是因为餐厅光洁的地面实在找不出一条缝能让她钻进去。
许珈心里有个小天使正在“哗啦啦”欢快地唱歌,但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明知故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赵美儿实在没有勇气把昨晚的事再给复述一遍,她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说:“蓝馨,你为什么能和那样的女人生活?不可能啊。她是个女人吗?女人的脸都给她丢光了。她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一点教养都没有。”
官三是不是女人,许珈比谁都清楚。“教养?你指望一个没人管过,像杂草般的孤儿,她能有什么教养?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赵美儿,别拿自己的生活来衡量那些在底层挣扎的人们。”许珈隐隐有点怒气,“更何况,我一点也不觉得她教养差。她对任何人都是实心实意。她卖的面总是分量最足的,周围的居民都喜欢光顾。不管是谁需要帮助,她虽然嘴上说得难听,可是该出钱出力时她决不含糊。古人说,礼失求诸野。我现在才明白,这种礼可不是那些所谓的‘东西方文明礼仪’,而是人最质朴的善良本质。”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昨天,实在是”赵美儿的脸难得的红了,“我只是奇怪你和她,你们相差的也太悬殊。你真得爱她?”
许珈悠然一笑,“不知道。你口中所谓的爱不适合我和她。”
“那你到底看中她什么?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绝不会轻易的和她?”赵美儿点到为止,蓝馨是个聪明人,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永远也不会抛弃我。老的、丑的、窝囊的、邋遢的、丢脸的、虚弱的,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丢下我。”许珈很笃定。
“就为了这个?”赵美儿似懂非懂,“万一将来你遇到一个怦然心动的人,他也无论如何不会抛弃你,那你?”
“你也说了万一,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再说,一如既往的对我好,那是要经过时间考验的。我可没信心其他的人能通过这个考验。所以我能拿自己的幸福去赌未来吗?”还有一句话许珈没说,你如果有过我的经历,也被家人抛弃过,那你就会明白我的想法。许珈以前看过一篇报道,说是一位法国女人极爱她的丈夫,总会让丈夫看到自己最好的容颜,即便是生病也必须化好妆才允许丈夫探视。她那时对这女人还挺钦佩。可是现在想想,那法国女人和她丈夫真的相爱?人都是自私的,谁都希望即使自己丑陋不堪落魄潦倒时,也会有人对自己不离不弃。未来的人她不知道,可是现在的官三一定会这么做的。她有什么理由为了一个虚无的人而放弃她的官三呢。
许珈心意已定,赵美儿知道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没什么意思,笑着说,“那我只能恭喜你,找了个极品。你说,”她眼神暧昧,“男人和女人,做起来,有什么不同?”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和男人有过。”许珈反而调侃赵美儿,“你倒是可以说说你和段清波。”
“我也没做过。”赵美儿脱口说。两人相视一下,突然异口同声,“你?天啊。”
赵美儿不敢相信,“天啊,你和段清波恋爱一场,居然什么事也没有?”
“是啊,连初吻都没送出去,”许珈也觉得好笑,“那你呢,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应该很长吧,怎么?难道?是他不行,还是你不行?”
赵美儿唉声长叹,神色却没一点悲伤,嬉笑说,“我当初追他也就是想和你一较高下。后来你出国,段清波很是伤心,我也就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安慰他几句,结果就成了他女朋友。谈了一段时间,我就后悔了。我和他根本没任何共同语言。其实吧,男人方面,我喜欢肌肉型的猛男,女人方面,我喜欢帅气型的酷女。你还记得我们高中时女篮队有个后卫,很帅气的那个,我就喜欢那样的。听说她去了英国。”她忽然顿住了,停了一会,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认真看着许珈的眼睛,说:“我过几天就要出国了。我虽然从小到大处处和你作对,但是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朋友。我也是前几天看到你的调查资料,才知道你出事了。对不起,我没能帮上你。”
“都过去了。”许珈觉得自己现在的心境开阔了许多,她轻松地打趣说:“你出国?不是去英国找那个后卫吧?”
“你怎么知道?”赵美儿嘴角一扬,笑得张扬,忽又正经地说,“段清波人不坏,只是对你太过执着。据我所知你爸这次来N市不单是为了你,永恒地产在城南拿下了一块地,好像是贫民窟,拆迁挺麻烦的。段锦荣本来是想找我家的,被我爸回绝了。他又找上了你爸。”
许珈到没怎么伤心,“我知道他不会只为我这个女儿来N市的。”
两人闲聊了一会。赵美儿临走前,真诚地说:“你妈也来了,你和官三的事,小心。”
许珈暗自吃惊,面上却微笑着点头示意。那笑容在赵美儿走后,瞬间隐没了。她爸来N市仅仅是为了开发房产?她父母会怎么对付官三?被逼急了,官三会对她父母不利吗?贫妖窟的地盘被收购了,那些妖们怎会罢休,官三也会被扯进去,群妖大战开发商的戏码要上演了?还有血煞的事,这害人的东西到底是谁养?会不会再对自己不利?
她望着黑透的天空,等着官三来接自己。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主动出击,但是先从哪儿突破呢?她要好好想想。
☆、两口子拜见“丈母娘” 一群人探到“源泉根”
还没等许珈想出办法,她母亲庄重便出现了。许珈觉得她现在这幅模样在母亲眼里一定十分滑稽。她正拎着菜篮子在菜场旁边的小公园和郎冰正兴致勃勃地吹牛。
这是个周末的上午,她去买菜时正巧碰到了郎冰,她反正没什么事,官三中午不回来吃。郎冰也刚给华南送过加餐。两“人”正值空闲,聊起来就忘了时间,话题无非是没有营养的家常里短。
郎冰一眼看出了许珈的异样,惊喜地说:“你这是?”
“嗯?”许珈迷惑的神情让郎冰明白这女人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变化,她决定不说,这样的惊喜还是留给官三两口子更好。两“人”聊得很投机,以至于许珈完全忘了眼前的女郎是女狼,直到一辆豪车停在她旁边。
车上下来的贵妇人让许珈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木然地钉在地上,任泪水浸湿面颊。贵妇人急步上前,搂住许珈,轻轻拍打她的肩背,口中喃喃哽咽地哄着,“乖、乖女儿不哭,妈妈在这。”说着也痛哭起来。
母女俩哭了一阵,才渐渐平息。许珈转身想和郎冰打个招呼,郎冰早已走了。她母亲庄重把她带到一处环境幽雅的茶社。在袅袅茶香的熏陶中,许珈陡然明白了她的处境,她母亲可是个心思玲珑的女人,不好对付。
母女俩相视沉默,揣摩着对方的内心,思忖着如何开口。“馨儿,妈妈对不起你,”庄重拭去眼角的泪水,“妈妈来接你回家。”
“妈,我在这挺好的。”许珈没有看她母亲的眼睛,只是低着头茗茶。
庄重已经知道女儿的事,她昨晚细细研读了段清波给她的调查资料,觉得女儿和那个下贱女人在一起,无非是权宜之计,有点像落水的人拼命抓住一根稻草的感觉。她并没有步步紧逼,反而转了话题,她深知在某些事上,针锋相对是不会如愿的。“刚才和你说话的是你的朋友?”庄重早就想问这件事,她还坐在车里时便已经看见郎冰。这个女人让她吃惊,单从容貌和气质而言郎冰无疑是出众的,莫不是女儿在这里认识了过硬的后台?然而郎冰一身廉价的服饰,让她百般奇怪。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不是应该装在精致华贵的锦盒中吗,怎么能用破报纸裹住呢?
母女连心,许珈明白她母亲的心思,“她爱人在菜场卖肉,她本人没有工作,她们两口子也是女人,我身边都是这样的朋友。”她的意思传递得很明确,您甭打我朋友的主意,她们都是些小市民,跟我一样和女人生活在一起。虽然日子过的平淡,但是开心地活下去不成问题。
庄重听出了女儿的话外之音,仍不怒不恼,继续循循善诱,她来见许珈之前就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馨儿,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不要为了贪图眼前的一点安逸,而放弃你的大好前程。”
许珈不卑不亢,她根本不指望母亲能接受她现在的生活。“妈,你放心吧,我自己的前程我自己会挣。”
“妈妈是怕你将来后悔啊,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生活一辈子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庄重并没有拿官三是个女人来作为突破口,而是用了爱的借口,她自以为点中了问题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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