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阳捏着打火机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还放不放?”
田田收回自己惊叹的目光:“放,当然放!”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她拿过打火机亲自点燃了那最后一响。此时天空中已经布满了各色烟花,程牧阳以为他们的这些放出去一定就会被秒杀,没想到那些花朵们虽然依旧单薄,却还是倔强地绽放在夜幕中,绝不会让人轻易忽视它们。
田田回头雀跃着跳过去紧紧抱住他:“太好了,毛头你太好了!”
程牧阳失笑:“这样也好?”
“当然好!”田田猛点头,“你是最好的,我最喜欢你了!”
程牧阳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受到她砰砰加快了的心跳声,慢慢收紧了自己的手臂。真没想到,我这么个没意思的人,这么些寒酸的小玩意,也能让你这么高兴。你对我这么好,我又要怎么赶得上你,就算从现在开始把能做的都做到,恐怕也难以做得完了。
真好,田田紧紧抱住他,觉得手臂已经不能再用力了,还是想更紧一点地抱住他。我找了那么久,终于发现了,这真的就是我想要的人。我不贪心,也不想再等了,人生的时间是有限的,命运对于人们来说永远是一个选择性的难题。幸福不是等来的,而是要靠我们亲自去实现的东西。
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田田窝在程牧阳的怀里舍不得走:“你晚上还要一个人开车回去啊?别回去了吧……多危险啊!”
“那不行,”程牧阳亲亲她,“明天一早还要陪爸妈去拜年,迟到了要挨骂的!”他并不是在说笑,遇到过年亲戚多的时候免不了就要应付某些问题,申明珠最近被他的婚姻大事搞得头昏脑胀,每次见到他都没有好脸色,所以最近一定不能招惹母亲大人。
田田哼哼唧唧跟他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下了车,程牧阳关上车门跟了过来:“远不远,我送送你吧?”
田田刚要摇头说不远,从院子里冲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结结实实一头撞到了田田怀里:“小姨!”
田田低□子捏捏他的小脸蛋:“小虎崽又到处乱跑!”
“我没乱跑!”小男孩很不服气,“小姨!姨婆刚刚找你来着,还问我们看见你没有!”
田田心里一慌,翻出手机来一看果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便对小虎崽说:“我出去玩啦,你妈妈知道的,你告诉姨婆没有啊?”
小男孩很茫然地摇摇头,却看见程牧阳低下头来摸着他头顶剃成桃子形的那圈头发:“你名字叫小虎崽?”
小虎崽很不适应他的高度,明显就有了畏惧的心态,一步步往田田身后缩着:“小姨,他是谁啊?”
田田笑着让他出来叫叔叔,程牧阳正好把他一把抱了起来举在头顶转了一圈,这一手在靠谱身上试验过无数次,每次都能逗得她芳心大悦,虽然这个小虎崽比靠谱重了很多,但对他来说也可以算是得心应手。果然小屁孩们都非常吃这一套,小虎崽平时就是个胆子大的,猛地被举到半空里不仅没吓到反而兴奋地大叫不已,几圈下来已经叔叔叔叔地叫个不停了。
程牧阳把他抱住,很严肃地指着田田问道:“她是你小姨?”小虎崽点点头。
“那你就不能叫我叔叔了,”程牧阳教育他,“得叫我小姨夫!”
田田错愕,刚要开口制止,程牧阳已经在鼓励小虎崽了:“来,叫一声听听?”
“小姨夫!”小虎崽响亮地叫了一声,分明很讨好的样子,两条肉嘟嘟的胳膊伸出来表示自己还要再飞一下。
程牧阳被他一声“小姨夫”叫得格外开心,再次把他架过头顶飞了一回惊险刺激的,小虎崽兴奋得连笑声都像是尖叫了。
“好了虎崽咱们得回家了,”田田伸手要来抱他,“小心待会儿妈妈要来打屁股!”
“小姨夫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小虎崽明显舍不得程牧阳,小手紧紧贴在他身上。
田田半嗔半怒地看向程牧阳,都是你!这么点大的孩子都被你带反水了,一口一个小姨夫叫得跟真的一样!祸水!她愤愤地叫着。
“什么是祸水?”小孩子很好奇地问她。
“呐,这个人,他就是祸水!”田田指着程牧阳,“你小心啊,跟他呆一起时间长了,你就要变成小祸害了!”
小虎崽一脸的不相信,还是程牧阳开了尊口:“虎崽听话,跟阿姨回家去,改天咱们再飞好不好?”
“那你答应了,可不许骗人!”小虎崽一本正经地伸出小手,“咱们拉钩!”
“好,拉钩!”程牧阳伸出手来勾住他的小指头,大手盖过去印了一个章。
“一百年不许变!”小虎崽抱着他的拳头使劲晃了两下。
“好,一百年不许变!”程牧阳看着他笑容温和舒畅,没有丝毫的戏谑,像是面对着一个极要好的朋友。
小虎崽跟他拜拜了好几下之后还不忘加上一句:“小姨夫再见!”
田田听得差点晕倒,这孩子也太自来熟了吧,趁来得及赶快让他改口,不然就麻烦了:“虎崽,小姨夫不能随便叫的!”
没想到他牵着她的手非常小大人地回答她:“我知道,你们还没结婚嘛!他是你男朋友!”
田田无语对苍天,神啊,这都是怎样的孩子啊……
“反正你不能叫他小姨夫,听见没有?”
“为什么,小姨夫不是挺好的么?”小虎崽反过来教育她,“我妈说了,小姨也应该嫁人了,要求太高了也不好!”
田田再次低头端详了一下他,确定自己不是在跟他爸爸或者爷爷之类的人说话:“喂,你再不听话,我就不让他带你飞飞了!你信不信?”
小虎崽愣了一下,心里权衡了一会儿觉得还是飞飞比较重要,立刻笑嘻嘻地说:“小姨我听话的!”
田田惆怅地扶额,把他带回去交到他妈妈也就是自己表姐手上的时候,看向她的目光都带有明显的崇敬色彩,这种成了精的小孩,你们都是靠什么让他听话的,真是太不容易了!
作者有话要说:贴一张心形的烟花……浪漫这种东西,向来是内涵大于形式的,所谓礼轻情意重,就是这个道理。如果田田因为毛头蝈蝈买了很囧的烟花来就很不高兴,那她也不配得到想要的幸福啦!事实证明,毛头是靠得住的,田田也是靠得住的!嗯!~
浪漫的事(2)
尽管田田百般不情愿,把回去的时间一拖再拖,也还是到了真的必须要走的时候。田田很郁闷地收拾行李,妈妈又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美国的食品安检制度不合理,田田每次都不能把好吃的带回去慢慢享用。
机票确认的时候程牧阳也很吃惊,你要走了?
是啊,田田趴在他背后挠啊挠啊,我不想走……
那这次去了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程牧阳想了想,对了,你也没有暑假。
你是故意的吧,田田气哼哼地说,有暑假了不起啊!我连双休都不一定有!
程牧阳笑,我也没有双休,礼拜天有课,不过以前觉得暑假放得太久了也没意思,现在看来是挺好的。
一边还在掰着指头数给她看,呐,暑假之前还有清明节劳动节端午节,很多的!说完还一脸惆怅的样子,你都不在啊,我怎么安排好呢?
田田一头栽在他肩上表示自己气绝身亡,程牧阳耸了耸肩膀她也没反应,便笑着望天,啊,我还觉得这么多假期是不是要分出来一点去找你呢,既然你没兴趣……
有啊有啊我有兴趣啊!田田立刻又活了过来,你要去看我么?太好了太好了!
真的好啊?程牧阳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不会影响你工作?
开什么玩笑!田田正色道,你不来才会影响我工作!
我又不是你的绘图工具,怎么会影响你工作?
啊,你说绘图我想起来啦!田田拍手,这个寒假我都没有画你吔,马上就要走了你抓紧时间让我画一下吧!
啊,画什么啊,怎么画?程牧阳立刻羞涩了,别画了……我人不都在这儿么。
那不一样,画了以后我可以带走天天看嘛!我走了就不能天天都看见你了……你就摆一个那天举着烟花对着天的姿势就行啦!就举一下,好不好?
我们可以视频啊……毛头还是局促着,以前不知道你画的时候看到当然很高兴啦,现在知道你要画了我就……嗯,就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就在这儿摆嘛,我又没让你脱光了摆……诶……毛头毛头,你脱光了让我画一张吧!
程牧阳一听到她说脱光了摆就浑身一抽抽,看到她眼睛里冒出绿光来顿时就变了脸色,你你,你,你……
哎呀别害羞啦快点脱!田田扑过来就开始扯开他的扣子,我时间有限啊,别耽误工夫了!
啊,啊你,你你你别……程牧阳完全没有料到她会就这样迎面扑了过来,下意识把她往侧面一推,田田就咕噜噜地滚下了沙发。
程牧阳又赶紧伸手把她捞上来,田田揉着被撞到的地方叫苦不迭,你力气也太大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一定不推了!程牧阳连连保证,摔到哪里没有?
这就摔到了,我又不是豆腐人,再说衣服穿这么多,哪会有事!田田满不在乎地挥手,我在美国的时候,有一次从脚手架上面掉下去都没事,结实着呢!
程牧阳听得倒是吓白了脸,怎么会从脚手架上掉下去?!你一个女孩子还要去工地里面吗?
呃,女孩子也要去的啊,那个脚手架就在墙边上,我手里拿着东西在看呢,谁知道手一滑就下去了……哎呀不要紧的啦,我们腰上都系了保险带的,中间的地方也有网兜呢,就是防止有人掉下去的。
程牧阳还是觉得心惊胆战,以前他觉得她的工作辛苦,无非是每天坐在电脑前或者是图纸前损耗脑力,没想到她还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哎呀都是这样的啦,光有图纸是没用的,必须到工地里去查看才行,实物和图纸的区别大着呢。田田解释道,带我的师父说只有亲临现场,看到了那些钢筋水泥材料怎么变成最后的房子,工程预算才不算白学。
程牧阳默然地低头,他知道她一直都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从上学到工作,都是自己一个人闯荡的。他后来想她那样爱热闹的人如何能在国外一个人呆那么久,原本觉得她一定是很快又找到了新的朋友新的交往圈,却不曾想过这是她早已习惯了的生活。从小她就是这样孤孤单单地过来的,一年到头也见不了爸妈几次面,虽然有姑姑阿姨这些亲戚照料着,还有他妈妈这样的热心邻居关怀她,但那完全不一样。
小时候他时常觉得她太缠人了实在很烦,却没想过她在家的时候除了他还有豆豆他们基本没有人可以交流。她曾经说过晚上一个人睡觉有点害怕,他却毫不在意地嘲笑她,你还怕自己会尿床吗?却没想到她晚上是真的只有一个人睡在家里,就算门窗锁得再好也无法消除内心那种恐惧感。
这些都是很久之后他才想到的事情,那个时候她的父母早已经把工作稳定下来,可以每天照顾她了,而她却又要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读书,别人都担心她的时候她还在笑着说,一个人多好啊,自由自在。
程牧阳紧紧地抱着她,想要把她永远这样留在怀里,可以保护她不再受到伤害。他甚至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去赚很多的钱回来,可以给她买任何想要的东西,可以让她随时随地都没有烦恼,可以给她幸福的感觉,虽然明知道她不看重这些,但是这毕竟是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毛头,毛头,田田唤着他的名字,我把你带走好不好?
哦,怎么带?
我把你叠吧叠吧,然后塞到行李箱里去好不好?
那你要买个很大的行李箱啊。
不用不用啦,田田做着叠衣服的动作,反正你那么瘦,应该能塞进去的!
程牧阳笑了笑,亲亲她的脸,捂得发烫。
唉,我要是有变大变小灯就好啦,田田叹息,就可以把你嗖……得一下变得这么小,然后直接就能塞进口袋里,然后就可以带着你到处跑了!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有种无师自通的特质,她们会把自己的情商和智商都变得像学龄前儿童那样,并且自得其乐。而她们的爱人——如果真的是爱人,也会好像欣赏她们这种错位了的表现,并且觉得此时的她们尤其的可爱。
噢,那样也好,程牧阳点头,不过我不要塞到口袋里,那里太暗了。
那要塞到哪里?
程牧阳偏头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个字,立刻引来田田的鄙夷,啧,那里有什么好的!
很好,很好,视野开阔,程牧阳很严肃,无限风光在险峰啊!
开阔个P,田田白眼以对,那里会淌汗的,憋死你!
没事没事,我帮你擦嘛,程牧阳笑得很狗腿,惹得田田又去扯他的耳朵。
走的时候还是一个人,田田照例不让任何人送她,避免不必要的眼泪。尤其还叮嘱了毛头,他若是去送,她说不定连离开的意志都会被动摇的。
她想她会回来的,就算是为了能和毛头在一起,她也会回来,这个理由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可还不是现在,他们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在这期间他们最好各司其职,与其在原地干巴巴地等待一个不能确定的结果,不如找点事情来分散一下精力,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地发展吧。
走进机场的时候意外地遇见了一个人,田田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很长时间都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路过。
“呃,拉……邹述明?”田田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送送你的,”邹述明很简单地说,“我只知道你要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你那个电话也停机了,我就问了你妈妈。”
他的眼神很直率,语气也很坦白,他也是个看起来很优秀的人,本来就是让人无法拒绝的。
但此刻田田看着他却有种很沉重的感觉。她想起从老家回来的那天晚上,妈妈跟她说的那番话。
初一那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电话也不接?杜雅洁像是不经意提起的一样,大晚上的,不会逛街去了吧?
啊,我就是觉得无聊,出去了一会儿……
是见什么人去了?
田田听她这样问,就知道一定是已经掌握了一些什么了,当时就紧张起来,神经都绷紧了,忐忑地点了点头。
见谁去了?同学?
哎呀就是个认识的人啦,没什么……
不会是小邹吧?
啊?田田错愕,但说的话就立刻模棱两可起来,呃,你怎么知道的?
虎崽子回来一个劲儿地跟小燕说,说看见小姨夫了……
田田咬牙,这个小兔崽子,都跟他说了别乱说话别乱说话,哼,以后见到毛头别想再飞飞了!
杜雅洁见她不说话,又接着说道,虎崽说啦,什么小姨夫个子好高啊,长得好看死了!还好小燕是个明白的,见没人的时候才来问我。接着又把眼瞟向她,怎么,不是小邹啊?
啊,是,是……是他。田田胡乱地点着头,又觉得虎崽既然把毛头夸成那样,飞不飞的,看表现好了!
大年初一的他跑过来干什么?杜雅洁有些疑惑,他家里也是这边的?没听说啊……
哎呀妈妈,你问这么多干吗吖,说不定是他想我了就过来看看我呐!真是的,反正他开车的,很快的!
我不是多管闲事,是让你们注意一下。你们这个事到现在也不算定下来,男女朋友也还都没算,怎么就能叫小姨夫了,这要是传到小邹妈妈那里,还说我们巴不得要往他们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