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端起自己的高脚杯，暗红色的葡萄酒在白绿色的荧光里泛着浮白：“你那么自信把我灌倒么？”
舒芷涵也举起自己的高脚杯，没跟他碰，只远远一敬，放到嘴边抿了一小口：“不是我，我不自信。”
林雨端起来跟他碰了碰：“是我那么自信会把你放倒。”碰完了以后，这个不吃肉的女生仰起脖子，将那一小杯葡萄酒一饮而尽！
这娃真猛，当葡萄酒是白开水么？
陈默眨眨眼，只得也喝完杯子里的酒。这里的高脚杯大小不是一致的，给女生摆的酒杯比男生小一圈，这么一杯一杯地碰下去，看林雨的架势，真能把他放倒，也不一定。
“我们先吃点东西吧，空腹喝酒可没有美容养颜的效果。”舒芷涵毫不犹豫地夹起一块排骨，开吃了。
陈默摇摇头，正夹起一块鸡肉，四壁的荧光慢慢黯淡下去。两个女生都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开了闪光灯作手电筒。陈默拿起桌上放着的一个打火机，叹口气：“四海一家真抠门啊，这点电费都舍不得浪费，还得我们点蜡烛。”
蜡烛一条条点亮起来，跳跃的火光映红了两个女生的脸，林雨看着舒芷涵，笑道：“真的是烛光晚餐哦。”
舒芷涵也笑了：“是啊，烛光晚餐哎，以前从来没这么吃过饭。”但她笑到后面有点落寞，似乎意识到这晚餐并不是他为她专门准备的。
陈默拿起桌上的松木，把吊在半空中的烛台也点亮了，小小的包间重新沐浴在温和的亮光中。对面的两张脸在烛光下熠熠夺目，让他触电般地想起了滑冰场上牵起她们的手的感觉。
舒芷涵没有一张如林雨一般完美的脸，但有一颗比林雨更会多愁善感的心。
就像他可以一眼看到林雨的脸的完美一样，他现在也能直接感受到那颗心的多愁善感！
别的也许都可以伪装，多愁善感很难。
三人说说笑笑地继续吃饭，两位女生这会没再讨论编程也没再讨论黑客技术，她们谈减肥谈化妆谈别人的男女朋友，就跟别的闺蜜凑一起的时候会谈的那样。陈默在一边有点尴尬，因为两个女生在讨论一些闺蜜话题的时候明显没有把他当男生。
谈到兴奋处，林雨就会端起高脚杯，一碰就又是一杯！
林雨碰杯是喝完的，陈默看到她举杯是下意识不用考虑什么的。
她笑得很灿烂，在陈默的记忆力，几天以来，这是这个沉稳的女生第一次笑得如此灿烂。是碰到了多高兴的事情，还是仅仅为了今天到手的几百万？
不知道喝了有多少杯，看舒芷涵和林雨对实习生女生的单身情况如数家珍，陈默便问林雨，西安这拨女生都哪些谈了男朋友了。林雨这会已经喝得有点高，抓着这个机会又碰了一杯，大着舌头，神秘兮兮地对陈默透露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他们从陕西一起坐车过来的这伙人，都约好了女生统一口径全部都号称已经恋爱，但其实有相当多的女生都还是单身！
陈默最想知道的是她林雨是不是单身，但关子恰好就卖在这里了。
再问谁是单身，舒芷涵就揶揄陈默：“想追哪个啊？”她没喝什么酒，还清醒着，一双机灵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想从他脸上打量出些什么来，“想追哪个早说哦，有我们帮忙，可事半功倍的！”
陈默头晕晕沉沉的，感觉也有点高了，看着对面的林雨在烛光中通红的小脸粉嫩可人，他忍不住轻声吟道：“蒹葭绿绿，白露为雨；灯下伊人，在桌之彼！”
舒芷涵叹口气：“你们喝多了，多吃点菜吧，这是醒酒茶，也喝点，醒醒。”
第六十九章 快播反击之序幕
陈默和林雨都表示没醉，但舒芷涵还是把他们下一杯酒给拦了下来。
“喝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舒芷涵把林雨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要是也跟你们一样喝，今晚我们仨都得交代在这里！”
“醉、醉了好，”林雨结结巴巴地说，“今、今天我、我高兴。”
“高兴？”舒芷涵皱皱眉头，推了推林雨，还摸摸她的额头，“你真醉了啊？”
舒芷涵不知道她为啥高兴，陈默知道。
这高兴跟钱没关系。
一个人在寂寞的黑客之路上踽踽独行，突然能碰到一个同行的旅伴，换了谁都很高兴。
他也很高兴。
“没、没醉。”林雨说着就在桌子上趴下了。
“我们再吃点吧，有没动过的菜要罚款的。”陈默似乎真的没醉，自顾自抓起了一只螃蟹，拆开蟹壳的手稳定有力，一点都不抖。
舒芷涵惊讶地看着他，不确定自己之前看到的他的醉态是否幻觉。两人吃了会，舒芷涵忍不住问道：“陈默，今天网警的事情……”
“会找到我们的，是吧？”思路清晰思维明确，确实不是喝醉了的样子。
“你们很快就改了英文名，但rtx服务器上是有记录的，网警的人只要没有白吃饭，都可以很快找到！”
“找到又如何？我们是做了赏金任务，又不是我们攻击了百度或者快播！”陈默麻利地吃完螃蟹，开始剥一只大龙虾，蛋白质解酒最快，他深知此道。
现在舒芷涵益发相信他之前的醉态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找机会给林雨念那几句歪诗。
“那你们以后都会处于网警们的严密监控之下，没准时不时还会请你们喝茶！”
“说实话喝茶没兴趣，网警支队那么有钱，给我个公务员编制倒是可以考虑！”
“哈哈哈，你想多了，”舒芷涵夹起一块鸡肋，“我下午问了，光荣的中国网警是高能低薪的岗位，若没有其他福利，他们的工资在深圳只能勉强活着！”
陈默耸耸肩：“嗯，像那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那我更没兴趣了。”
舒芷涵看了他一会，脸上阴晴不定，突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再倒上酒，还是一干到底，连喝三杯，她抓着陈默的胳膊笑了：“这样感觉才好点，摇晃的世界看起来才稳定……”
陈默抓住她的手，冷静地说：“恭喜你，喝醉了。”
舒芷涵脸色泛红，看着他的眼神迷离而凌乱，似乎在看着什么喜欢但难以处理的东西，看了很久，她悠悠开口，带着醉意：“如果我确实醉了，我能说些在清醒的时候不会说的话么？”
陈默道：“酒后吐真言，我听着呢。”
舒芷涵用另一只手扶着额头，后劲十足的葡萄酒应该发挥真正的威力了，但她说话似乎影响不大：“陈大公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假，跟其他的女生一样是奔着你家的钱来的？”
“我从没那么想过。”这是陈默的真心话，他还不至于分不清什么样的女生是势利的。
然而这也许更糟。
“陈默，我知道你是什么人。”舒芷涵的眼睛瞬间清亮，泛出一道凌厉的冷光，“离开快播，越快越好！”
一个看起来无缘无故的人为什么要给这么个看起来无缘无故的建议？
陈默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他只考虑了不到两秒钟，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
“那我们再吃点吧，时候也不早了。”舒芷涵拿起一只虾，却没法跟之前一样小心翼翼地很淑女地剥开，她没有林雨那样的酒量，连续三杯红酒足以放倒。
陈默默默地从她手里拿过那只虾，没去掉虾头和虾尾，直接从虾腹破开一道缝隙，在虾背上一按，雪白的虾肉就冒了出来。他喂到她嘴边吃了以后，剩下的虾壳看起来还跟一只完整的虾一样。
“还要。”舒芷涵直勾勾地看着他，撒欢道。
陈默把盘子里剩下的几只虾都这么剥给舒芷涵，正想起身，舒芷涵估计他是要到外头取虾，一把拉住了他：“傻瓜，早吃饱了，撑死了，要不是你剥的虾好吃，哪吃得来那么多！”
“拜托，我喝了那么多酒，要去洗手间。”陈默指了指卫生间，装醉调戏倒，“有兴趣一起么？”
舒芷涵本就已经桃红的脸更红了，她看了看卫生间，眼神迷乱，什么也没说。
陈默在卫生间里洗了脸，冷水让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渐渐恢复了清醒。跟林雨碰杯的时候他可以什么也不想，只管陪她喝酒，但清醒了之后他必须顾及两位女生都喝醉了怎么办。
把她们灌醉不是他的初衷。
作为二十多岁的成年人，陈默自认为虽然还算绅士，但绝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旁边放着个小卧室，眼前是自己中意的喝醉的女生，哦，还有一个虽没那么中意但同样很不错的女生。他是不敢保证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陈默咬了咬舌尖，突然恨自己为什么不也跟着醉了，还省的清醒过来考虑这些操蛋的问题！他拧开水龙头，将一捧一捧冷水泼到自己脸上，理性地熄灭了酒精在血液中燃起的熊熊烈火。
然而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他惊讶地看到，舒芷涵目光清亮，眼神澄澈，已经完全没有喝醉的样子。像是扳动了某个什么开关，跟之前陈默一样，舒芷涵也几乎是转眼间就脱离了醉酒的状态！
更神奇的是她旁边的林雨，在桌上趴了这么一小会之后，似乎之前一杯杯喝下去的红酒真的都变成了白开水。她熟练地又开了一瓶干红，将三个高脚杯倒满，端起自己的杯子对陈默道：“来，默默童鞋，临走之前我们再走几杯，今天真的高兴。”
陈默看着她那笔舒芷涵更清醒的掉下来了，不过美女敬酒，先干了再说，其他疑问，日后再谈。【作者注：不好意思本段略邪恶了点……】
三杯酒碰在一起，陈默和林雨如之前一样，很爽快地见底了，舒芷涵抿了一口，很抱歉地说：“陈默，我还有事，得先走了，这顿饭吃得很开心，下次我再请你们。酒是好酒，可惜我也不能多喝，真的出事了！”
陈默不知道该不该怀疑她是很识趣地回避他跟她的二人世界，但听她说得很严重，还是忍不住问：“出事了？啥事？”
舒芷涵看着他和她关切的目光，尽量抑制声音中的颤抖：“宋高远公布了沙盟掌门人的全部个人信息。”
第七十章 沙盟掌门人
美国排名第三的黑客组织rustleleague（沙盟），素来以攻击和防御的隐蔽性著称，就像该组织的名字所揭示的那样，只有虚无缥缈的沙沙声，来而无影，去而无踪！在组织成立至今不过三年的时间里，频繁攻击cia和fbi的服务器高达两千多次，不管是否有所得，几乎每次都能够全身而退，以此战绩傲视群雄！
沙盟掌门人采取跟anonymous一样的定期更换制度，成为掌门人后都使用统一的黑客id——rustle（罗斯特），在今天以前，无一个rustle的身份为世人所知！
宋高远公布了这样的超级猛料，给快播带来的恐怕不只是铺天盖地的媒体关注度。
用12年流行语描述，应该说，快播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无怪乎舒芷涵要强调一下“真的出事了”！
陈默看了看没事人一样的林雨，心想，还应该无怪乎这妮子也直接从醉酒状态切换到全功率推进档。
“沙盟掌门人……公布的谁呢？”林雨问得稀疏平常，其实相当精确，不是问沙盟掌门人是谁，而是问的宋高远公布了谁出来。
她需要先判断事情的真实程度。
“rob white（罗布？怀特），”一个毫无特点的名字，说了也等于白说，“微软美洲区架构工程师，前首席cto！”后面的就很具体了，这个职位也能很好地反映对方的技术水平。
“哦。”林雨拖着长长的尾音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那我们一起走吧。”
三人收拾东西准备出门，陈默问：“舒芷涵，你这是要去公司么？还是回宿舍？”
舒芷涵想了想：“回宿舍吧，我带着电脑，在哪里上线都一样的。”
于是陈默刷卡买单，三人下了楼，站在深南大道的路边等出租。世界之窗那高高的标志性的仿制版埃菲尔铁塔从上到下波浪形地闪闪灭灭，像催眠师在对这个不眠不休的城市在进行催眠。
车水马龙，才十点钟，深圳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这座年轻的城市就像它包容的无数年轻人一样，闪烁的灯光不能让它沉睡，反而让它为之癫狂。
凉风习习，林雨的长发随风飘荡，她的脚步踉踉跄跄，整个人有一半瘫倒在陈默身上，另一半拖着舒芷涵的肩膀以免掉下去，她似乎仍处于喝醉了的状态，但说起话来清楚明白，思路清晰敏捷：“电影刚刚散场，我们在这里很难打到车的，时间不紧的话我们可以慢慢走回去，时间紧张的话我们就得往上边或者往下边走点，才好叫车。”
这会正是躲开了春节黄金档的开春档期，跟着漫画改编风拍出来的《红鹰侠》以及纯粹用明星阵容堆出来的《异星战场》、《泰坦尼克号》、《诸神之怒》、《桃姐》、《单刀直入》等等成堆成堆看名字就必火的好莱坞或者香港或者大陆大片。陈默比较喜欢的《钱学森》反而观者寥寥，电影院也将放映时间压缩到最低。这会正好是《异星战场》和《泰坦尼克号》的散场时间，从益田假日广场三楼的电影院下来很多成双成对的情侣们，都到路边来拦出租车，不少人则跟林雨说的那样往上边点或者下边点走去。
几辆载着乘客的出租车相继停下，还没等车上的人下利索，等车的人已经拥上前去等着，舒芷涵放下林雨，地抢到了一辆临近的出租车，把着车门等里面的乘客下了车，得意洋洋地冲只能靠陈默扶着的林雨道：“林童鞋妙计，但终究醉了吧，这放电影的载客过来的车到这里反而比上边和下边都多多了。”
三人上了车，一路回到宿舍楼下，坐副驾驶的舒芷涵很默契地没有掏钱，坐后边的陈默很自觉地把钱付了。三人下车上楼，来到404宿舍前，里面亮着灯，但敲门和叫门都没应，不远处的408宿舍半掩着门，里面是嘈杂的聊天声。408里面住的马晓娟、冯环环、张竹叶、邓小敏全是西安圈子里的，这么热闹，想来该圈子临时吆喝在一起玩。
舒芷涵从包里摸出钥匙开门，陈默将林雨扶了进去。林雨一挨床就躺下了，她将枕头垫高，将床上的电脑桌挪到身前，动了动鼠标，屏幕就亮了。舒芷涵则坐到每个宿舍配发的桌子前，动了动鼠标，屏幕跟着也亮了。
陈默默不作声地看着。很好，两个都是电脑永远在线的牛人！
舒芷涵屏幕一亮就马不停蹄地打开teamviewer，远程连接公司的办公电脑。teamviewer在业内黑话简称tv，是很多网络管理员喜欢用的远程工具，听着光明正大，但说白了跟一个双向的灰鸽子木马差不多，只不过功能只有连接远程桌面和文件传输而已！
再一次在验证那个古老的定理，网管们使用的很多工具，原来都是黑客工具。
其实这么说有点不太公平，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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