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将神识延伸出去,就见青江口巨浪汹涌,有两艘巨舟,正载数百披甲骑士,分从江口的内外两侧以巨弓战弩对江面狂射不已;天上还有数十修士,密集的飞在巨舟的上空,正御使各种法器,往江口的水底狂攻,一时间灵光暴闪,搅得百余里宽的江口水面一片浑浊、水浪冲天。
一头狡兽模样的青鳞巨兽,似被什么强横的法器困在水底,正苦苦抵挡策天府修士、骑将的狂攻滥打。
陈寻他们随船靠岸;岸边已经有二三十艘船停在这里。
周川看到一名熟人在岸上,扬声招呼道:“赵师兄,这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那些人看着像是神烽营的人,怎么会跑这边来封江?”
赵师兄飞过来,落到甲板上,从怀里掏出铜镜模样的法器,呵了口气,伸手一擦,就见铜镜上密密麻麻的映照出数十点灰迹,跟周川说道:“神烽营在西泽海发现一头碧睛水狡兽,缠斗数日,才在青江口将其困住……”
陈寻凑过去瞥了一眼,铜镜上所显示的灰迹,与青金江口上空御空飞行的策天府神烽营所属的修士都能对应上,心想这面铜镜原来是一件能在千里范围内感应修士气息的极品法器……
第九章相欺
赵师兄所说的碧睛水狡兽,应是狡兽异种,在照影铜镜上所显示的灰迹尤其的明亮。
云洲诸多强横妖兽,体内大多杂有上古荒兽的血脉。
一些异种,遗传的上古血脉极其精纯,实力也是出乎想象的强横。
陈寻神识探查过去,就见江口水底的这头青鳞巨狡高约十二三丈,刚刚修成元丹的样子。
换成普通的狡兽,刚刚修成元丹,或许仅能与天元境武修一较高下,但这头被一张乌金巨网困在水底的青鳞巨狡,两眼透出碧焰似的光芒,透出的气息竟不比法相境初期强者稍弱,搅动百里宽阔的江口巨浪滔天,一直到陈寻他们落脚处,掀起的巨浪都还有三四米高。
附近修士称这头青鳞巨狡为水狡,陈寻心想这头异狡应该天生就有辟水的异能。
如此之强的异兽,在涂山以西的广袤荒原深处都极少见,没想到竟会在三域交界处的西泽海出没,不知道是不是通过水眼,从别处闯入西泽海的。
神烽营的修士、将卒,依靠位于江口上下游的两艘巨舟列阵,将青鳞巨狡堵在江口水底。
为首那名武将,身穿黑色鳞甲,有元丹境初期修为,陈寻神识探查过来,此时竟然也有所察觉,但他只是困惑的往上游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与有着两名天元境中期修为的副将,专心致志的盯住江面。
那张乌金巨网很难将青鳞巨狡完全困住,就见滔天水浪中,青鳞巨狡时不时冲出江面,狰狞的头颅,粗壮如柱的四肢,奋力的撕扯乌金巨网。
虽说青鳞巨狡神力无穷,但这张不知用什么材料炼制成的乌金巨网却极其坚韧,而且还伸缩如意。
巴掌小大的一小片乌金网,就算被青鳞巨狡撑大百倍、千倍,却怎么都扯不断、撕不碎。
而待青鳞巨狡稍有力歇,乌金网就会立即紧紧实实的收缩起来,将青鳞巨狡困在其中。
青鳞巨狡雷鸣般的咆哮嘶吼,愤怒中已透有几许惶恐,陈寻他们远在三百余里外都能清晰听见。
陈寻心里暗想,这头青鳞巨狡大概怎么都想不明白,令无数妖兽望风而逃的它,怎么会连一张破网都挣脱不了吧?
而此时两艘巨舟的防御法阵完全打开,藏身青色灵光护罩中的甲卒持巨弓战弩,射出密出飞蝗的箭雨,往青鳞巨狡覆盖过去,防止青鳞巨狡连带着乌金巨网往外围逃走。
神烽营甲卒射出的秘符箭,单支威力谈不上多强,但如此密集的攒射,就是陈寻也不敢硬扛多久;更何况两艘巨舟的上空,还有数十修士,正御使数十法器释出一道道冰锥、火蛇、雷柱、风刃疯狂的攻向青鳞巨狡。
不过青鳞巨狡的气力极其绵长,在江口挣扎了半天,都没有半点要停歇的样子,看上去,神烽营与这头巨狡已经缠斗好几天了。
一名元丹境初期武修,率领还胎境为主的三十多名修士、三百多将卒,竟能将这么一头青鳞巨狡困住,陈寻看到这情形,暗感策天府蕴藏的实力,还真是不容小窥啊。
青鳞巨狡没法退到西泽海,只能沿着青江往上游横冲直撞。
虽说青鳞巨狡始终没有冲上岸的意思,但搅动江水,巨浪滔天,对青江沿岸的摧残依旧凶烈无比。
大段的江堤冲垮后,江水肆无忌惮的往两岸泛滥,大片的田地、村舍被淹没。
好在青江附近的宗门修士,早就惊动,有上百人聚到青江两岸看热闹。
他们都是本土宗门弟子,看到江堤被摧毁,不可能袖手旁观,很快将那些没有来得及逃走的村民,带到安全处。
青鳞巨狡往上游移动的速度不快,但也渐渐接近距离江口不足两百里的青江城。
青江城沿江而建,城墙就建在江堤上,看到这情形,周川、赵师兄等人都脸色大变。
周川吩咐一名弟子,带人将船驶入河汊口避祸,他与赵师兄等人腾空而起,就要往青江城飞去。
陈寻眉头微蹙,看此情形也知道神烽营是想将青鳞巨狡的精力耗尽后生擒,想必是在江口下游方向布下厉害的禁制,防止青鳞巨狡逃回西泽海,却是完全不顾这场恶斗对两岸的摧残会是何等的惨烈。
其他倒也罢了,要是青江城外围的江堤、城墙被江水冲垮,青江城内几十万的民众,怎么都没有办法及时撤出去的。
陈寻也顾不上掩饰身份,御空而起,带着北玄甲、蛇无心他们追上去,喊道:“周师兄,等我们一等。”
此前负责在上游封江的三名神烽营修士飞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厉色喝道:“神烽营封江擒拿妖兽,你们意欲何为?”
“你们神烽营不把这头妖兽逼下西泽海,却往青江上游引,我还要问你们是什么意思?”一个身背巨斧的黑脸汉子,不客气的问道。
“妖狡就要靠近青江城,我们飞去青江城也是预防万一,绝不会干扰神烽营擒杀妖狡的。”赵师兄耐着性子,和颜悦色的说道。
为首的修士打量陈寻等人几眼,脸色原本缓下来了,后来大概是看到周川、赵师兄衣襟处绣有代表玄都教弟子的图案,脸色陡然绷紧起来,厉喝道:“青江城有防御法阵守护,固若金汤,你们玄都教的跑过去凑热闹,谁知道你们安什么心思?”
黑脸大汉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却叫周川按住肩头无法发作。
他们这时候真要跟神烽营的起冲突,最终叫青鳞巨狡逃走了,他们扛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陈寻看向青江城方向,那边的防御法阵已经启动,临江的城墙上也站满守城的将卒,也有数十修士集在那里,紧盯着下游的动向,但青江城位于内陆,启动的那两座防御级法阵又能有多厉害,看样子也仅能勉强将二十里长的江堤、城墙护住。
“妖狡狂性大发,为逃脱生天,根本不会顾及什么无辜,一旦直接闯向青江城,那两座法御法阵怕是撑不住多久,”陈寻蹙着眉头,耐着性子跟为首的修士说道,“神烽营那位负责的将军是谁,能否请他先将妖狡逼入西泽海,再想办法生擒?”
一名狭脸修士,从后面赶过来,听到陈寻的话,眼睛像毒蛇似的盯过来,不屑的喝斥道:“你的口气倒大,我们好不容易才将这头碧晴狡逼上岸,要生擒献给庆王府小郡主祝寿,要是叫碧晴狡逃脱,这责任你能承担得起?”
庆王是熹武帝的第十七子,也是熹武帝诸多嫡子中为数不多将法相境修炼到圆满境界的诸王之一。
陈寻眯起眼说道:“庆王府小郡主寿诞,是天大的好事。要是神烽营为小郡主贺寿,搞得青江城生灵涂炭、死伤无数,事情传出去,庆王及小郡主大概不会认为神烽营这么做,是对他们忠心耿耿。或许说,你们是要故意损害庆王的声名?”
“我们擒拿妖狡也是为民除害,即使有些损失,也是在乎难免,”为首修士眼睛像毒蛇盯住陈寻,寸步不让的说道,“你们若是关心两岸民众,可以集中起来,听我们指挥调度,神烽营自会尽力庇护两岸百姓的周全。你们敢胆坏我们的好事,后果自负……”
陈寻眉头微蹙,听周川、赵师兄刚才的议论,神烽营越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暗想这次事情未免就像狭脸修士所说的那么简单,极可能还是试探玄都教的反应。
“你们他娘的这叫庇护百姓周全!”黑脸大汉气不过,怒喝道。
“你想做什么?”
“铛”的一声清鸣,狭脸修士背后所负的灵剑,脱鞘飞去,似灵蛇一般悬在半空中,另两名修士也很快祭出灵剑。
三柄灵剑成“品”字状指向众人,气势合成一股,顿时将江水压平数尺,严禁众人逾越雷池半步。
“策天府的三才剑阵却是不凡!”
陈寻本不想直接插手策天府与玄都教之间的暗斗,但策天府要是拿青江城数十万民众的死生试探玄都教的反应,他怎么都不可能袖手旁观,见神烽营三名修士祭出灵剑,挥袖就将三柄像灵蛟一样的灵剑卷了过来,掰成六截丢到青江之中,冷冷笑道,
“你们也太放肆了,刚对我出手。真是活腻味了。”
众人都不知道陈寻是怎么夺下这三柄灵剑,都傻愣愣的看着陈寻将灵剑被人掰断,当成废铜烂铁丢到江里。
三名修士与灵剑的神魂感应,硬生生的被陈寻扯断,反噬就像一根毒针猛烈的扎到他们脑子里,身子控制不住的抽搐剧颤,从半空摔落下去,扑通通的都栽到青江水中。
陈寻也不想夺了这三人的性命,挥袖释出三团气劲,将落水狗似的三人卷上岸,跟周川、赵师兄等人说道:“你们快去护住青江城,有什么事情,都由我扛着。”
同行数月,周川仅知道陈公子身边四名随扈修为高深莫测,却不想陈公子的修为之深,更是出乎他的想象。
周川不知道眼前这名陈公子的具体身份,心想他是师门长辈介绍过来,此时又一力承担此事,也不多问什么,就拉着惊诧莫名的赵师兄等人,急急往青江城飞去。
落水的三名修士,这时候在岸上才缓过劲来,虽说技不如人,但也不会坠了神烽营的名头,勉强摧动体内灵力,从腰间摘下警哨,“呜咽咽”的吹响起来。
也不用这三名修士吹哨示警,青江下游方向就有神烽营数名修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正联袂飞来,人往未,数件法器就已经御空击来:“来者何人,敢伤我神烽营弟子,想要造反不成?”
话音未落,最先驰至的一件珠状法器,就幻化成一头黑羽妖禽,气势汹汹的朝陈寻猛扑过来。
竟然是用妖禽元丹炼制成的法器,陈寻任这头幻化妖禽朝他扑来,伸手往有如实质的虚影中抓去,直接将那枚妖禽元丹炼成的法器抓住,捏成粉末撒到江里。
那名修士如遭重创,直直的就往江里栽去。
“左都尉将军在此,尔等以下欺上,罪不可赦!”赤海嗷嗷大叫,恨不得变回原形,将这几个不开眼的神烽营修士都生吞了。
“你们以法器御敌,废掉他们即可,先留着他们的狗命再做处置。”陈寻吩咐赤海、金狼道。
赤海、金狼要是变回原形,击杀这几名修士是轻而易举之事,陈寻此时想看看他们变成人身后的玄门武道修为如何。
另外,玄京形势错综微妙,神烽营、庆王府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还没有摸清楚,直接就杀人夺命不合适,但这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敢先对他动手,彻底废掉他们的修为,就算他们是庆王的嫡系,庆王那边也不能说他的不是。
第十章以势压人
“以人身法器御敌,这要打到驴年马月?”赤海嗷嗷大叫,他虽然不敢违拧陈寻的命令,但心里不爽还是要叫出来的。
赤海这些年在虚元珠中修炼,吞吸鸿蒙元息、仙灵元气洗炼筋骨,妖躯之纯粹已经堪比先天生灵,此时倘若变回原形,仗着强横无比的妖躯,兼之他已经修炼成本命法器的魔纹鳞爪、具备翼遁神通的骨翼御敌,他独个收拾这些不开眼的神烽营修士,都不需要眨几下眼的工夫。
陈寻却令他与老金以人身祭用法器御敌,赤海顿时间就头大如麻,心想他连灵元都没有修成,修炼的灵力,层次不比这些修士更高,这要打到驴年马月才能歇手?
“先生吩咐自有道理,你呱噪这么多做什么?”蛇无心瓮声说道。
金狼化变人身后,性子沉闷木讷,但陈寻的话都能不折不扣的执行,不像赤海那般狡猾无赖。
他此时老老实实的拍出一道金刚玄符,释出一道玄光将自身罩住,然后掐着剑诀,将小乾坤袋中的那柄雷音灵剑拍出,化成一道十丈长短的凌利剑芒,往气势汹汹扑来的十数件法器斩去。
赤海眼珠子乱转一通,心想,要是灵海所蓄的法力提早耗尽,主人大概就不会再拦着不让他们变回原形御敌。
他当下将玄雷鼎从储物袋中拍出,掐着法诀摧动窍脉间的法力,如洪水般注入鼎中,就朝组成三才剑阵的三柄灵剑轰去。
赤海那点小心思,陈寻怎么会看不明白?他只能苦笑不己。
当初为了方便装下那么多的蜃龙鲜血,陈寻将从珑山天权道宫所得的紫宵元铜都铸成三四丈高矮的铜鼎。
顾馨月、容缨这些年炼制乾元如意丹,才用去二十余鼎龙血,也就有二十余只铜鼎也就闲置下来。
这些铜鼎都是用紫宵元铜铸制,又有少许的龙血精华渗入其中,本身就是炼制雷系法器的极品坯鼎。
陈寻这些年,闲暇之余尝试将玄雷法阵炼入两只铜鼎之中,可以说是云洲最顶级的地阶雷系法器,怎么可能是这些修士能够抵挡?
玄雷鼎本身就蓄满灵力,可以聚变九道玄雷击敌。
赤海现在可好,直接注入法力,御使玄雷鼎往杀来的那些法器砸过去,这跟他变回原形蛮力搏杀,又有多大的区别?
陈寻摇头而笑,心想或许遇到真正的强敌,才能迫使赤海去领悟法器御敌的精妙之处。
陈寻满脸苦笑,神烽营的那些修士却不那么好受了。
玄雷鼎本身就是最顶级的地阶法器,赤海又浑不顾惜的注入雄浑法力,重如山岳一般横冲直撞过去,那几件入阶法器稍稍触碰,就直接被撞得粉碎。
这些修士受到反噬,神魂都受重创,都眼前一黑,倒头栽下,纷纷落到江中。
赤海这还是第一次以法器御敌,没想到神烽营的这些修士看着气势汹汹,却是这么不经打,他还记着陈寻不许他伤人性命,只能技痒难忍的停在半空,转回身来问陈寻:“这些人怎么这般没用?”
金狼也很快将三件法器击毁,飞回来,跟赤海说道:
“那头碧睛巨狡,妖躯要远比我们强大,却被一张怪网困住无法脱身,可见种种玄门法器,比我们所想象的要玄妙得多。先生令我们以法器御敌,实是要我们领悟玄门法器的种种妙用,避免他日陷入这头碧睛狡的困境。”
陈寻点点头,金狼化变人身后看似木讷,悟性却是不差,这或许跟金狼当年纵横荒原的经历有关。
金狼修成元丹后纵横湖泽荒原,号令群兽,也可以说是威风无比,但当年在玉柱峰遭遇苏氏的还胎境巅峰弟子,就已经难敌,更不要说正面去撼动青阳子、玉瑶子这些天元境修士了。
人族肉身资质,比那些荒古遗种要差得多,却能成为云洲的主宰,可不是什么侥幸。
金狼即使服用龙髓金液丹,资质比赤海、蛇无心、红茶也多有不足,但化变人身后,修炼九气炼阳诀、雷音剑诀等玄门道法神秘,却最是刻苦、用心,应是早就悟透这个道理。
这几名修士气势汹汹扑来时,周川、赵师兄、黑脸汉子等人都没有飞远,看到要起血腥厮杀,也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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